徐离却是失去了耐心,朝薛沛道:“你瞧着,皇后她是不是失心疯了?”

薛沛目光一跳,但却回道:“是。”

“沛儿!你说什么?!”薛皇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徐三郎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她愤怒的大吼,“你在说什么啊?!”

薛沛皱眉,“姐姐你病了,好生休养着罢。”

“我没病!”薛皇后顿时跳脚起来,揪着弟弟的衣服,使劲摇晃,“别人说我是个疯子也罢了,连你…”气得几欲吐血,继而脑中灵光一闪,慢慢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看着弟弟,“你要出卖我,换你自己的荣华富贵?!”

薛沛低眉不语。

“你个混帐!”薛皇后气极,浑身抖个不停,“你忘了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薛家…,薛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薛沛的脸顿时起了个五指印,咬牙受了,继而看向徐离,“姐姐果然已经疯了,连微臣这个亲弟弟都不认得,还请皇上传太医过来,给她好好的看病。”

一字一顿说完,心口简直痛得无以复加。

那双藏在袖子下面的手,几乎要把掌心生生掐出血来,姐姐,对不起!你且忍一忍,只要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你混帐!你这个小畜生!”薛皇后破口大骂,不管不顾,很快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宫人架了下去,捂了嘴,只剩下一片含混不清的声音。

徐离淡声道:“我们出去罢。”

“姐夫。”薛沛忽地换了称呼,站着不动,低垂眼帘道:“那件事…,都是我年纪轻不懂事、气性大,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傻事,往后总是再也不敢了。”

徐离静静打量着他,眼里透出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

薛沛抬起眼眸,乌黑的瞳仁里面透露着胆怯和害怕,以及惶恐不安,脸上却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我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初姐夫在济南的时候,教我练剑,还亲自陪我骑马打猎,全都没有忘记。”

“哦?”徐离笑了笑,“你记性挺不错的呢。”

“如今我的父母双亲都不在了。”薛沛努力控制情绪,说出那些演练过许多遍的说辞,“姐夫便是如父如兄的一般存在,从今往后,微臣不仅要做一个好臣子,还要做一个不让姐夫忧心的小舅子。”嘴里有点发干,眼泪却恰到好处的掉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哭道:“姐夫…,皇上,微臣不想死。”

“你看你,这是怎么说呢?”若论演戏,徐离当初在济南时的功夫,就丝毫不输给眼前的薛沛,笑着扶他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到死字上头了?你也说了,都是年少时淘气而已,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诚心悔过便好了。”

“那…,姐夫你原谅我了?”

徐离笑道:“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指了指里面,“便是你姐姐脾气那般暴躁,我也不过训斥几句,她行为失常,也不会当是她本心如此。”

薛沛目光里尽是感激,颤声道:“多谢姐夫宽宏大量。”

出了门,徐离传了太医过来,说道:“皇后怕是有些失心疯的症状,连胶东侯都不认得了,还动手打人。”指了指薛沛,“瞧瞧伤着哪儿了没有?”

太医看着那个已经快要消去的巴掌印,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轰轰烈烈的皇后行刺事件,到最后…,以皇后精神失常、行为怪诞,皇帝下旨让众位太医精心诊治,严命不得非议此事而告终。

“皇后失心疯了?”顾莲重复了一遍。

“嗯。”徐离颔首,“你别管,知道这事儿就行了。”

这段日子,顾莲耳朵里听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别管,你别管…”,忍不住小声嗔道:“你还真跟养小猪似的呢。”

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忍不住有一点点甜蜜。

不知何故突然想起叶东海,其实他对自己也很好,千依百顺,只不过一般是自己说然后他做,不像徐离这样,不用开口就事事想好办好了。

性格不同,自然为人处世的方式也不同。

上次听徐离提起,说是叶家长房回了岐州,三房也单独居住,如今…,叶家应该十分清净了吧。

这样的话,蝉丫就不用像自己从前那般烦恼了。

然而和顾莲的猜想有很大差异。

黄蝉不仅烦恼,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烦恼。

叶东海已经连着喝了半个月的闷酒,每天只是让人进出送饭,别的一概不管,一概不说,叶二老爷撬了锁,亲自进去劝解也没有任何效果。

叶二老爷从来都管不住儿子。

叶二太太作为继母,更加管不了,也没有心思去管。

当初为了给女儿攀一门好亲事,所以挑来挑去、一拖再拖,等到继子和“长公主”恩断义绝之后,京城再也没有人愿意跟叶家结亲。

今年十九岁的女儿,因为婚事受挫,现如今连性子都变得越来越孤僻了。

因而叶家如今的的情形便是,叶二老爷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叶二太太心不在焉,叶五娘躲在屋里不出门。蝉丫和李妈妈倒是想管,可惜使不上劲儿,没那个能力,七七和宥哥儿就更指望不上了。

唯一能主事的人,反倒是受了二房恩惠留下来的叶宜。

一则叶宜本身比较沉稳妥当;二则她身边的诸如谢妈妈等人,都是跟着叶大奶奶管过事的仆妇;三则黄蝉一心扑在叶东海那边,撒手不管后宅事。

因而调停起来,反倒比黄蝉这个主母利落的多。

叶二太太也曾想过捞回管事之权,不过自从当初顾莲失踪以后,二房的后宅就分裂成了两块儿,二老爷、二太太、五娘是一块儿,叶东海带着儿女们,以及李妈妈蝉丫等人是一块儿,颇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特别是后来护国长公主下嫁,事情越来越复杂,叶二太太更加不敢轻易插手了。

按理说,黄蝉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现如今没有长房和三房烦忧,公爹是个三不管,婆婆又不敢插手,小姑子发愁婚事整天闭门不出,再没有比她更加轻省的儿媳妇了。

偏偏她一门心思钻了牛角尖,总在纠结,为何叶东海不肯把心意分给自己,总是不自禁和顾莲相比,每天反倒过得十分烦闷。

说起来,也委实怨不得别人了。

比方现在,黄蝉一个人关了门在屋里生闷气,叶宜则忙着给叔叔炖汤,这些天仗着自己和叔叔感情不错,亲自送了汤去,叔叔也肯闷声不吭的喝了。

只是如此沉闷了大半个月,不见好转,忍不住私下与谢妈妈忧心道:“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可惜长公主那边是没法子想了,连个能劝解的人都没有。”

自己和叔叔关系再好,到底是晚辈,半句重话都是说不得的。

偏偏正经该管一管的叔祖父,又不起作用。

小丫头进来道:“那个什么段九,刚才又去书房找二爷了。”

叶宜微微皱眉,说来这个段九也一点都不避讳,在叶家内宅横冲直撞的,不过前些日子,也亏得他陪着叔叔一起喝酒,多少应该散了点心吧。

虽然不知道叔叔为什么烦心,但烦恼成这样,多半和长公主那边脱不了干系了。

长公主?叶宜摇了摇头,不免想起从前那个温柔的二婶婶。

许多往事依稀浮现起来。

当初…,为了促成二叔求娶二婶婶的心愿,自己还帮忙跑了好几次腿,后来倒是阴差阳错的成了。

谁想到,一转眼又是这么一个结果。

真是造化弄人。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一个小丫头慌张跑了进来,急道:“那个段九和二爷吵起来了!两人还摔了东西,书房里面闹得十分厉害呢。”

叶宜匆忙赶了过去。

段九正在高声骂人,“看看你这烂醉如泥的样子,像个什么?伤心、难过,借酒浇愁,凡事也该有个限度!一介堂堂七尺男儿,在这儿伤风悲秋有什么用?就你现在这扶不起的没用样子,哪个女人看得上?!自作自受都是活该!”

声音洪亮,骂得众人都是听得呆住。

叶东海醉红着一张脸,晃晃悠悠,沧然一笑,“你说得对,我就是没用…,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活着?”朝着半空晃了一个圈儿,“什么安顺侯,什么荣华富贵,不过是卖妻求荣得来的罢了。”

他红着眼睛,酒醉之下,眼泪不自控的无声往下掉落。

段九一改从前插科打诨的样子,冷眉怒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受点委屈,就跟个娘儿们似的哭哭啼啼,还是男人吗?叶家一大家子的人,还指望的上你吗?可怜七七和宥哥儿,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叶东海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不自控的,歪坐在了门槛上,酒气冲天道:“指望?你们都别、都别…,别指望我了。”

忽然间,“啪”的一声脆响。

段九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痛声道:“你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众人都是惊呆了,他却凄然倒退了几步,自嘲道:“跟我一样混帐。”

叶二老爷闻讯刚刚赶到,见段九打了自己的儿子,正要上去打回来的,听他这么一说,怔了怔,忽地尖叫起来,“君宝!你是不是段君宝?!”

段君宝?段九在心里轻嘲,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颔首道:“是我。”然后看向叶东海,“舅舅管外甥,打你一巴掌也是打得起的。”

“舅舅?”叶东海虽然醉酒头晕,但并不是真的没有了神智,看向父亲,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他怎么会是我的舅舅?”

叶二老爷上前扶他,“你先醒醒酒,这个回头再慢慢说。”

叶宜让人端来了醒酒汤,看着叔叔的样子,决定再给他彻底的醒一醒酒,撵了所有的仆妇丫头,上前说道:“二叔,其实有件事我骗了你。”

叶东海喝完了醒酒汤,一时半会儿还不起作用,含混问道:“什、什么事?”

叶宜清声道:“上次乐宁长公主让人来赐金簪,实际上…,只是她的意思,与护国长公主全不相干的。”叹了口气,“之前我怕二叔你难过,所以撒了谎,其实那天我去护国长公主府时,连门都没有进去。”

言简意赅的,把当天的情形简洁说了一遍。

然后认真道:“二叔,她已经…,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不再惦念叶家的人,所以你也忘了她吧。”往内院看了一眼,忍不住掉下眼泪,“不说为了别的,便是为了七七和宥哥儿,二叔你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

“她…,不见你?”叶东海的酒醒了一大半。

叶宜虽然心里明白,护国长公主不见自己或许别有原因,但是此刻不能软口,于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见我,也没有任何一句话传出来。”

叶东海的酒彻底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急,叶东海的转变需要一点过程~~

争取下章或者再下章把包子蒸好,不然女主总是打酱油~~

☆、209危弦声声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凝滞起来。

叶东海脸上的醉色一点点褪去,那迷蒙的双眸,也渐渐清晰明亮,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并不回头,只是沉声说了一句,“往后再也不醉酒了。”

即便只是留了一个背影给众人,仍然难掩萧瑟落寞。

他回了房,七七穿了樱桃红的碎花小袄,胸前带了一个小小的金项圈儿,像个瓷娃娃一般扑了出来,“爹!你回来了。”

叶东海抱起女儿,认真道:“我回来了。”

“爹…”七七蹙了蹙眉,有点小小的嫌弃,“放我下来,好大的酒气哦。”扭着非要自己下地,然后嘟哝抱怨,“蝉丫姑姑整天都不高兴,爹爹只知道喝酒,宥哥儿连话都不会说,没人跟我玩儿。”

叶东海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以后爹陪你玩儿。”

“真的?”七七小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偏着头,又问:“爹,以前的那个公主姑姑呢?为什么,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叶东海忍了忍,难受道:“对不起,七七…,爹把你的公主姑姑给弄丢了。”

难怪她要给儿子起名叫宥哥儿,是要自己原谅、宽恕这段爱恨情仇,要自己忘了她吧?她累了,最终选择放手了。

七七没有父亲那么多的想法,不以为意道:“爹,没关系的。”她将小身板一挺,仰了仰下巴,大声道:“等七七长大了,陪爹一起去把公主姑姑找回来。”

泪水毫无防备的猝然而至!

叶东海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样子,蹲□,抱住了她,用尽力平和的声音,“那好啊,爹就等着七七长大了。”

“一定会找到的。”七七环住父亲的脖子,骄傲道:“妈妈昨天还夸我聪明,说我比别的孩子懂事呢。”

叶东海的心更痛了,应道:“七七最聪明,最懂事了。”

没错,自己真是不配做一个父亲!

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丢下一双儿女不管,整日沉溺在醉酒和悲伤之中?怎么可以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忘了给儿女撑起一片天空!

放下女儿,叫了宋三娘进来照看着。

叶东海去盆里洗了脸,正在擦拭,黄蝉就从外面闻讯赶来,眼里显然有点意外,小心地打量着,“二爷回来了。”

“嗯。”

黄蝉解释道:“刚才我去厨房了,让人给二爷顿点鸡汤喝。”

自己并不擅长厨房上头的事,可是母亲说了,厨艺好不好是其次,要紧是心意,非要过去守着那锅鸡汤。

反倒耽误的没有第一时间过来。

“正好,有点事要跟你说。”叶东海先喊了谢妈妈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才说道:“后院里还住着一个水仙,今天就把她打发了。”

他口中的水仙,是从前为了和妻子恩断义绝,而从青楼带回来的粉头。

名分上算是叶东海的妾,实际上叶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一直都是锁在小院里,只派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看管着,每日送些饭食过去罢了。

因为叶东海自顾不暇,没去管过,于是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的关着,有几次黄蝉想要提起打发的,李妈妈却劝,“叶家又不少这口吃食,二爷也不碰她,何苦再去招惹的二爷心烦呢?倒是想起这个麻烦怎么得来的了。”

黄蝉只得忍下了。

今日听得他要打发水仙,自然高兴,“早该卖了。”想想又觉得太善妒的样子,赶忙描补:“那种不清不白来历的妇人,留在家里,没得坏了叶家的名声,还是早点打发了干净。”说得顺嘴了,“将来…”

差点说出,“将来再找一个身世干净的,放在屋里服侍二爷。”

不由赶紧打住。

好在叶东海心思根本没在这儿,没有仔细去听黄蝉的话,其实便是听了,以他这会儿的心情,也不可能对什么侍妾有兴趣的。

水仙被人带来了。

瓜子脸、雪白面皮儿,柳眉杏眼,水蛇腰,哪怕是关了一、两年的时间,仍旧掩不住眉眼间的那股子风情,不亏从前是百花楼的红姑娘。

黄蝉轻小小声“呸”了一句,别过脸去。

水仙视而不见,上前福了福,“给侯爷、夫人请安。”心思转个不停,不知道有什么命运等着自己,是福?是祸?

当初就很奇怪,安顺侯对自己一掷千金、捧场子,还为自己打了架,甚至闹得烧了百花楼,接着又花高价赎了自己,再抬了姨娘,把自己欢喜的什么似的。

谁不知道安顺侯叶家有钱?

给叶家做侍妾,那简直就是掉进了金堆儿里面!

然而不论之前之后,安顺侯一次都没有跟自己欢好过,在抬了姨娘之后,反倒把自己关了起来,真是好生奇怪!

起先还想着因为碍着公主的面子,不敢成就好事。

后来公主和安顺侯恩断义绝了,他又娶了嫡妻的乳妹为继室,就是眼前这位一副小家子气的奶奶了吧?也没瞧出有什么好的,论身份尊贵比不得公主,论长相比不得自己,论主母气度,估计又不及安顺侯的元配嫡妻。

毕竟一个丫头出身,怎么能跟顾家的官宦千金相比?

那么…,安顺侯还在顾虑什么呢?

水仙一时想不明白,更没有时间多想,只想紧紧抓住眼前这个机会,娇怯怯道:“妾身进了候府一、两年,日日夜夜都盼着…”

叶东海打断她道:“不必啰嗦,马上就让人送你走。”

走?去哪儿?水仙一怔,感情这是要卖掉自己不成?!顿时慌了神,继而看到黄蝉眼里一闪而过的讥讽,越发的着慌了。

赶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侯爷,妾身只求一处容身之地,别的不敢妄想,就侯爷给妾身一条活路。”

自己一个粉头出身的妇人,再倒手给人牙子,岂不是又要回到烟花之地?叶家小院的日子再枯燥、再寂寞,到底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富贵安逸。

比每天迎来送往不知道要强多少!

叶东海没有耐心多说,只道:“叶家不能留你。”顿了顿,“到底是我赎了你,总不好再把你卖回那种地方。”顿了顿,让谢妈妈端了一碗药上去,“你把这碗药给喝了,然后我送你到叶家的庄子上去,或者独居,或者找个老实汉子嫁了。”

水仙惊恐道:“这、这是什么药?”

谢妈妈不耐烦道:“哪里那么多话?反正是生是死,都要把这碗药给喝了。”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一个抓住人,一个捏鼻子掐脸,药汁洒了水仙一身,强行把汤药给灌了进去。

水仙觉得嗓子眼儿一阵火辣辣的灼烧,难受了一阵,倒是明白过来,自己一个大字不识的无知妇人,坏了嗓子,便什么都倒不出了。

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啊。

有什么值得安顺侯忌讳的呢?

叶东海没空琢磨水仙的心思,朝谢妈妈吩咐,“把她送到榆次林的庄子上安置,再挑几个老实汉子,她愿意嫁给谁就嫁谁,不愿意就一个人住着。”不耐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水仙满目的惊惶和不甘心,可是嗓子疼得说不出话,一发声,就像刀割一样!含含混混支吾了几句,慢慢地,只剩灼热疼痛,连半分声音都发不出了。

叶东海让人关了门,看向黄蝉,“为了七七和宥哥儿,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纳妾,也不要任何通房丫头…”

黄蝉听得一阵欢喜,但紧接着,就是一大盆叫她反应不过来的冷水!

“而你,也不能生孩子。”

“什么?”黄蝉瞪大了一双杏眼,微微张嘴。

叶东海的声音不容置疑,并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继续说道:“七七和宥哥儿,将来我会让他们叫你母亲,你要好好抚养他们长大,…视如亲生。”他道:“你得先答应了我,然后我们才能圆房过一辈子。”

这下子,轮到黄蝉满心惊惶震撼了。

从前自己满含热泪说过的那些话,一一浮起。

“二爷…,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蝉丫愿意一辈子照顾他…,我会对七七很好,永远都把她当小姐一样看待,我会尽全力照顾她、照顾二爷…”

没错!自己是答应要照顾他和姐姐的孩子,可是这并不等于,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的孩子啊!既得不到丈夫的心,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婚姻有何意义?为什么…,他可以对她那么好,对自己却如此的苛刻?

原来那些好,只是他对她的好,一分都不会分给自己。

他居然要自己一辈子都不生孩子?好狠的心!

不!不可以。

同样为着孩子烦恼的,还有薛沛。

以前即便成了亲,一则因为自己年纪实在太小,对男女之事没兴趣,二则想着谋算皇帝风险太大,说不定那天就死了,所以一直没有跟死去的妻子圆房。

现在大一些懂事了,倒是明白了子嗣的重要性。

当然了,有了孩子不能养在京城,生下来便让人掉个包,然后悄悄的送出去,远远的离开京城养着,将来自己死了,能为薛家留一线血脉也是好的。

这么犹豫了几天,晚上终于找到了继妻公孙嫣然,欲要行那敦伦之礼。

那知道才刚解了她的衣服,就被一声冷笑打断,“侯爷这是怎么了?都已经成亲好几个月了,这会子倒是想起要圆房了?”

薛沛皱眉,“你少阴阳怪气的!”

公孙嫣然是一个硬气的性子,要不然…,从前也不会为了逃避进宫,而故意得罪皇太后了。此刻推开了动作青涩的丈夫,冷冷道:“我看侯爷并非急色之人,之所以想和我圆房,无非是为了子嗣罢了。”

薛沛听她话里有话,不由一顿,阴冷道:“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想跟侯爷闹别扭,只是不想侯爷白费力气。”公孙嫣然眉色一凛,顺手扯了自己的衣服,裹了起来,轻轻嘲笑,“我出嫁之前可是喝过好东西的,侯爷…,若是想要我生孩子的话,不过徒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