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事后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晚殷如行酣眠无梦,一夜好睡。第二天睁眼之时,已是天光大亮。优质的睡眠使得大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神思清明。枕畔已是人去被空,褥垫凉透。反正没人吆喝着让她起床,便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凝视着床顶的帐幔,静静想着心事。

**女爱这种事,就好比打了一口水井。井在哪里,既然已经打了第一次水,就会很自然的接二连三继续去打水。换句话说,从此刻之后,苏雷和她之间的欢爱会延续下去。当然,苏雷本人的心理定然不会那么平静。不过这就不管殷如行的事了。她要做的,就是趁着苏雷还未娶妻,两人关系亲密的这几年时间,竭力挖掘他手里的真家伙,学到真功夫。

在久远到要模糊的记忆中,恍惚看过一部武侠剧,里面有一段情节就是这样。某位男师父不愿将自己的绝学交给女弟子,然后女弟子便想办法和师父上了床。最后学到了师父的绝学。

殷如行不太热衷电视剧,却依然记得,里面的女弟子并非和师父上一次床就学到绝学的,好像还相爱了。至少她表现出了她很爱师父,对着一个爱慕自己的枕边少女,师父教授起武功绝学便很自然的尽心尽力。

那么,她下面要做到的便是,让苏雷相信,她很爱他。

然而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她表现出来的爱,还必须不能给苏雷增添烦恼。得让他觉得舒适、温馨。昨日的欢爱有利有弊,最大的坏处便是破坏了苏雷对那位前辈心上人的承诺。苏雷对她很可能已经有了一分尴尬的迁怒。有利之处则是一举打破了屏障,愧疚什么的,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淡去。五年多的禁欲一旦开闸,她才不相信能就此止住。那么,从肉体入手至心,总要容易些。

说起来也是怪苏雷。要不是他突发奇想要将她嫁给白陌尘,她也不会这么兵行险招。不过…居然才刚一展隐晦的诱惑便让他破了戒,这倒是殷如行没想到的。看来苏雷的忍耐和压抑已是积压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也是对她有利的一个方面…

反反复复思索了很多,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隔间外传来房门推开的声音。

殷如行赶紧坐起穿戴。脚步的速度不快,人进来后,她已经穿戴好了中衣,半靠坐在枕头上。拉高被子盖严实了腰部以下以及床面。

走进隔间的是小茴香,她端着一盆热水,笑吟吟的道:“如姐姐,恭喜你。”

殷如行准备好的满肚子表演被‘恭喜’两个字瞬间打落。嘴角抽搐,表情微微扭曲。只能半低下头装羞涩:“茴香,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茴香放下水盆,拧了半湿得热手巾递给她,笑着掩口:“快午时了,二公子去了前院大公子处,说是有客拜访要招待。吩咐了我服侍你起身。”

殷如行羞红了脸,对她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就好。”

小茴香瞪大了眼:“那哪儿行,公子吩咐了我的。”

殷如行恨不能泪流满面,祖宗,她下半身光溜溜的,还狼藉不堪。虽说大家都是女人,也不至于就这么给你看吧。

“茴香,真不用。”她继续害羞着细声轻语,“你,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去伙房烧些热水好了,我想洗个澡。”

小茴香恍然大悟:“是了,是该洗个澡。”边说,边暧昧的用视线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半天,终于恋恋不舍的走了。

听见门被关上的动静。殷如行这才飞快的下床,用湿手巾蘸了热水简单擦洗一下,穿好衣服,收拾床铺。好在她的本职工作就是打理书房,换床单什么的是小菜一碟。手脚麻利的搞定,对拆换下来的脏床单就有些头疼了。

洗,避不过众人耳目,她自是不愿意。扔,则没有地方可扔。烧,动静太大…

想来想去,她翻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的将床单剪开,剪碎。碎布么,总是容易处理些。报废一床床单,想来苏雷也不会跟她计较。

做完了这些,抱着碎布包去了伙房。小茴香正在烧热水,直接往灶台底下一送,烧的干干净净。

拜托小茴香去隔壁厨房取了些饭菜,就这么在伙房的矮桌子边吃喝完毕。这时水也烧好了,和小茴香合力分作两趟抬到她的房间,清场、关门、泡澡。

直到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感觉纷乱的状态终于又给顺正过来了。

其实,她是最讨厌意外的。尤其是那种会改变现有生活的意外。比如母亲和父亲的离婚、比如入住继父家、比如退掉宿舍和殷如言同居。每一次的环境改变都需要重新设定生活习惯来迁就配合。而每一次当她习惯了那种生活时,又总会发生意外,远离住所,让一切重头再来。

所以有一段时间,殷如行很热衷于买房子。她渴望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房子,无需太大。永远不需要担心会被人赶走。就算只有她一个人,也可以把小窝营造成一个家。

她缺少一个家,一个让她心安的家。

可惜废柴的能力和居高不下的房价让她的这个梦想成了泡影。她终究还是只能在别人的地盘里借住,由着别人来安排她的人生。

殷如行缓缓沉入水底,吐出胸腔残气。

绝不可以,再不可以将自己的人生放置他人之手。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苏府前园思醒堂,苏晨和白陌尘相谈甚欢,他道:“白贤弟通晓古今,见识不凡。怎么在鄢都没有遇见伯乐吗?”

白陌尘谦虚的道:“惭愧,惭愧。在下在家乡确有薄名。然大丈夫者,读万卷书还需行万里路。陌尘纵有几分才名,也不敢妄自尊大。还是应四处游历见识,方有底气。”

苏晨笑道:“话是在理。只我听说,如今的鄢都之主罗氏公子映韬,礼贤下士、用人不拘一格。怎会漏掉白贤弟此等芝兰玉树。”

白陌尘同样笑道:“陌尘不才,映韬公子确有相请过。我亦是这般回他的,立业者,需有备而发。陌尘游历归来,底蕴充足,定不会拒绝映韬公子的美意。”

这便是含蓄的拒绝了招揽。苏晨也不介意。他早在知道白陌尘是绘里人时就有此估计。天元之州的几位最高执政者,除他苏晨之外,还有两个人有着‘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心胸。一位是祀城城主梁少安,另一位就是鄢都罗家目前的当家人罗映韬。以白陌尘的家境和学识,在绘里不应该籍籍无名。那么,罗映韬就一定听说过他,招揽任用也该有才是。

不为他所用也没有关系。如今天元局势平稳,哪一位城主都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能与他地的贤士交好,也是一桩美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举手之劳又何必吝啬。

苏家两兄弟便依旧客客气气的招待白陌尘,一同吃了午饭。并邀请他参加半月后苏府举办的晚宴。这是社交晚宴,一年总有个十来次。这时节*光明媚,弄了个赏花的名头,正是办宴会的好时节。

白陌尘自是接受了邀请。回到小院后和桓蹊谈起此事,赞叹道:“苏晨果真是个人物。对着我这么无权无势的白丁,也能礼仪周全,毫无勉强做作。他日祺地定会在他手上一日千里。”

桓蹊看了看他手中的请帖:“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他道,“你我最好一明一暗,你不在人前出现,便不会有人注意。我在晚宴上瞧些人物,你在私下打听。两处一汇合,真实情形怎样,也就出来了。”

“好。”桓蹊应声,没有异议。

苏府里,苏雷在思醒堂磨磨蹭蹭,问苏晨:“大哥,过完年军队也该好好操练操练了,我去瞧瞧吧。”

苏晨瞥他一眼,道:“等赏花宴过了你再去。你去前头作战,后方的人也要熟识些。这次请的人多,正好一块熟悉熟悉。”

苏雷哑口无言。来回走了几步,又问:“大哥,我帮你看公文吧。”

苏晨不动声色的回绝:“政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熟的,我便是花上数天教你,你又能定下心处理多久?纸都没捂热人就要走了,我一腔心血都是白花,这又何必?”

苏雷又没声儿了。再度踱步,半晌后:“大哥,我近日没什么事,闷的慌。你好歹给个差事让我打发时间吧。”

苏晨奇道:“这倒也怪了,之前你不也没事,怎么没觉着闲的慌。就这么半个月,哪儿不能打发时间?”

苏雷闭上了嘴,闷气坐下。再不提帮忙的事,只是人也不走。就这么干巴巴的呆着。

苏晨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处理事务。直到华灯初上,准备去柳氏那边吃饭。苏雷立刻也跟着站了起来:“大哥,我和你一起,看看靖儿和倩儿。”

苏晨定定的看他两眼:“也好。”领着他去了眠云居。

吃完晚饭,苏雷逗着侄子侄女玩了一会儿。等他们去睡觉了,又拉着苏晨说些练兵的事。磨蹭到不能再拖了,才讪讪告辞。

回到默思居,他径直走到东院敲开门。守门的婆子一惊:“公子回来了”

苏雷瞪她一眼:“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紫苏和紫苑闻声跑了出来:“二公子,怎么这么晚?”心头俱是五味陈杂。都这个时候了,还以为他在西院书房歇下了,没想到竟然是刚回来。昨天如儿服侍了他一晚,院子里都传遍了…

苏雷没得注意她们的小心思,只同样对她的嗓门表示不满:“你们就不能小声点。”说完,不自觉的往西边的墙壁处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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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打算

第四十三章打算

其实苏雷是多心了。殷如行虽然当天睡到了临近中午才起床。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前一天晚间入睡太迟的缘故。整体睡眠时间还是和平时差不多的。起床后忙着之后销毁床单、整理房间、洗头洗澡洗衣服,然后还要补完当天的功课。医书要背、要抄写。慧净给的草药书要偷偷的背、偷偷抄写。还有做瑜伽体位术、呼吸法,保证身体内在健康、外部关节韧带运动拉伸…总之她很忙,一直到了平常入睡时间才勉强补完。苏雷没来找她,反而让她松了口气,筋疲力尽的倒头睡了。睡的很沉。

苏雷一个人躺在富贵华丽的卧房里,翻了几个身,调息几次也入睡了。

次日早起,他没法在东院施展拳脚,只能回到西院宽大的场地演练。期间瞄了一眼东墙角边的一扇房门,房门紧闭,看似没有人出入。

绿枫赶上来伺候,接过他脱下的外衫,会心的察言观色:“如姑娘昨儿戌时末房里熄的灯,今日还未起身。”

苏雷“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却也没有不悦的喝止,挥手让他退开。架势摆开,照例演练起拳脚来。

拳脚之后是兵器,苏雷在师门学的是剑,剑乃君子之器,论修境界以它为最佳,论杀伤力则不如了。自从回家任职军中,他便改了用枪。寒光照铁,舞动森森。演练起来,周身百步难易近人,声势极为强悍。

殷如行趴在窗台上,窗户开了一条缝,正在悄悄的偷窥。

虽然只是日常演练,枪刃舞动间依旧杀气凛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随着不同角度的伸展拉开。对人体肌肉骨骼已有初步了解的殷如行越看越入神。暗自计算着每一个动作需要动用的肌肉走势和力道发动,以及力道是如何转向迂回,变换角度的。只可惜她肚里的经验太少,知识了解也不熟。眼跟不上脑、脑跟不上心。看了一会儿就头晕眼花泛恶心,这是心力接续不上产生的警告。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再次睁开时便不敢这么耗神了。只改为纯粹的观赏。看了一会儿,她又琢磨开了。

苏雷的习武走势,走的是大开大合、阳刚威武的的路子。这样的武功路数,身体素质一流的年轻男子来练,可谓是两强结合,互为增长。《内经论》看了一半的她也知道,男人与女人在先天构造上便是不一样,后天生活中表现出来的优势也就不一样。

西医对此有什么解释她不了解,但中医体系中很明显的指出了: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阳为刚猛、阴为柔韧。以单纯的杀伤力来论,只有阳刚才是主势、阴柔之术只为辅助。武力,天生就是男子修习为最佳。

同样的招数,男子使出来的威力要远超女子。即便是有些女子能胜过男子,也是她本身的内力或招式运用领会上远超那个男子的缘故。换句话说,如果不另辟蹊径,即便是学了苏雷的绝学,她也练不出苏雷那般的杀伤力。除非是和低她一等级的人比试,若是碰上差不多的男人,她就是一个‘死’字。

而且,习了武的女子还和一般女子不一样。你只要习了武在外行走,别人便会自动将你归为江湖人,他们便可将江湖规矩强加于你头上。再者,就算一时被擒,知道你会武,对你的防范也就更深。一个搞不好,敲碎琵琶骨、废掉经脉都是有可能的。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推论。结合慧净家破人亡的经历来看,她一个女子,背后没有门派势力,又长的有几分姿色。那么,她至少要练出江湖一流的身手才可以理直气壮的在天元独立生存。

真是,任重道远。

知道了自身的危险,便只有在尚为和平的时期加倍努力。苏雷今年二十三,只要他一松口,苏晨就会给他娶亲。而照现在的情形看,苏雷松口也不会拖多久了。(某瞳画外音:可怜的闺女不知道还有个十年之约)

一旦苏雷娶亲,她就不能在默思居继续住着了。按照规矩,得搬去姬妾的院子。这么一来,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地处偏僻,可以清清静静的习武准备。坏处是没了和苏雷近距离接触,指导老师也就没了。

那么,她显阶段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量多的从苏雷手中榨出本事。囫囵吞枣的先记着,留待以后再慢慢整理。再过个几年,等她身手练好了,也就可以要求苏雷履行之前的诺言,放她个平民身份出府。

这还是情况最好的打算。糟糕的情形是,苏雷娶了个悍妇,要发卖掉她,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苏晨和柳氏绝不会保下她,那时候,她真就只有铤而走险的逃跑了。

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里面都有最重要的一条,她不能有孩子。

在她还没有能力保住自己的时候,一定不能有孩子。她不要她的孩子和她童年、少年时一样,以战战兢兢的讨好和乖巧博得安定富足的生活。外婆说错了,女儿家生的好没用、嫁得好也没用,最有用的是自己有本事。当自己有本事时,生的好就是锦上添花。嫁的,也不可能不好,因为不好就不会去嫁。若是自己没本事,嫁的好只是虚浮水面的浮萍,心生忧患,日日防备。生的好更是双刃利剑,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她才不要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委屈。她要有给孩子优厚生活、安定环境的个人力量。她殷如行的孩子,必得以自己的母亲为崇拜、为骄傲。

既然有了紫珈果这样大的机缘,她怎能辜负再一次的青春。她要打造一个家,她要在自己的家中富足的养大她的孩子。所以,在条件尚未成熟之时,她绝不可以和苏雷有孩子。

既然现在在学医,就着紧的先找到避孕良方吧。

苏雷的晨练早已结束,去东院换了一身衣服,早饭也是在那边吃的。见他走了,殷如行这才出门,履行书房大丫鬟的一天工作。在西院书房扫扫抹抹,整理书架、书案。

苏雷则是直接去了思醒堂,什么话也不说,板板直直的坐在正堂下首,端了杯茶慢慢喝。大有喝到天荒地老之势。

苏晨哭笑不得。事情他也有几分了解。不就是和丫鬟春风一度么,至于这么落荒而逃吗?自家奴婢,买回来的下人。喜欢,就提了名分。不喜欢,就继续这么放着。多简单的事。偏偏他这弟弟弄出这么一番架势,好像强抢了良家民女似的。

想了想,总这么让他杵着也不是个事。便道:“雷儿,你若没什么事,就帮着为兄准备一下赏花宴吧。”

苏雷一愣。他的确是在逼大哥,不过他想的是逼着大哥让他去军营。怎么弄出个赏花宴了?这些事他哪里懂。刚要推辞,苏晨又道:“我知你不喜欢这些琐事。不过,这一次赏花,却也不是单单玩乐。”他正肃着脸色,“你也知道,离儿今年十六了。继夫人有意替她招夫。不过最近那边传来消息,离儿自己看中了一位心上人。”

苏雷脸色也是一肃:“竟有这事。”

“是啊。”苏晨的心情很好,“离儿看上的这位可不是普通人,是近新丧妻的祀城主:梁少安。”

“梁少安?”苏雷吃惊的算了一下:“梁少安今年二十有六,大了离儿整十岁。膝下还有前头夫人留下的一儿两女。这条件也太…过了。”十六岁的少女嫁个有儿有女的鳏夫,便是一般人家也说不过去。何况苏离还是祺地的郡小姐。

苏晨笑道:“年纪大些会疼人,前头有儿女也不算什么。又不是不让离儿再生了。就是离儿的孩子日后当不上祀城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离儿过的幸福便好。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虽非同母,却也是祺地唯一的郡小姐。若论男方人品才貌,谁人敌得过梁少安?”

苏雷沉吟:“单论个人品行才貌,梁少安的确是人中龙凤。离儿倾心于他也不奇怪。”

“这就是了。”苏晨微笑道,“我们两家门当户对。离儿又倾心于她,的确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只可惜继夫人不同意,离儿托人求助于我。我想着就趁赏花宴时将风声放出去。祀地在我们这里既有不少行商,也有官方驻点。到时都会请了来。婚姻之事由父母做主,父亲不在了,我这个长兄也是说的上话的。这般一来,不管成不成,继夫人那一头,却是不好再给离儿议亲了。”

苏雷皱起了眉,神色凝重:“继夫人不会甘心的,只怕…”

苏晨胸有成竹:“你想的很对,她不会甘心。所以,我们需准备妥当,只要她在边境生事,立时大军发动,往东吃下宛、豫、同、岭四城,呈夹角包围之势。到时,就看她孤零零守着一座祺城该怎么办吧。”

苏雷立时会意:“大哥是要她主动开门迎你?”

“当然。”苏晨面色冷凝,“逼迫继母这个名声,我可担当不起。我要她亲自开门将我们迎进城主府。”当年要不是许氏谗言,父亲怎么会赶他来江城,他要许氏亲手迎他进城,一雪前耻。

苏雷想了一会儿:“只怕没那么容易,她若是打定主意鱼死网破呢?”其实以他们的兵力,攻破祺城并非难事。只是一来不想伤亡过大。毕竟战事一起,耗费的是祺地本身的资源。二来,也是担心日后传出个逼迫继母的名声太过难听。这才僵持了这么久。

苏晨淡淡一笑,轻声道:“鱼死网破哪有皆大欢喜来的好。离儿想要嫁如意郎君,总不能白白坐在家中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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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宠爱(上)

第四十四章宠爱(上)

苏晨这位兄长,从小性子稳妥,行事有章法。苏雷记得他教他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轻易不出手,出手则置敌于死地。若不能一次置死,还不如隐忍等待。近六年来,东出云一带和祺城一带各自为政,貌似苏家兄弟拿这位继母无可奈何。苏雷却知道,大哥不会坐以待毙。而是磨砺以须,等待时机。现在看来,这个时机就要到了。苏离的婚事便是引发点。

“既然这样,我得回去营里安排安排。”他道。

“现在不行。”苏晨沉声道,“你必须在场,不能让外人发现我们已有了准备。得让那边的人以为这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提议婚事。继夫人才不会堤防。赏花宴后你再走。”他沉吟了一下,“不行,这样还是显眼…对了,你不是刚纳了个丫头么。就这样,赏花宴时把她带上,既然说婚事,那头的人定然也会来掺和。她是我们的继母,插手你的婚事也是名正言顺的事。这样好了,你就咬死了不娶,再做些对如儿亲密的举动。我自是怒,之后你再负气去军营就说的通了。把如儿也一同带去,可掩饰一段时间。”

苏雷立刻泛难:“带她去军营?这怎么可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苏晨毫不含糊,“她已是你的人,看见些东西也不要紧。你管好就是。还有,今天早些回去,别躲来躲去的了。现在就对她宠一些,到时候说起来也容易招人相信。”

“宠,宠一些?”苏雷吓一跳,结巴了。

“当然。”苏晨瞥他一眼,“她既是黄花闺女跟了你,自然也是洁身自好的。你宠上几分又怎么了。”

苏雷哑然失声,无法反驳。心中悄然一丝松动。大哥说的也是,如儿是处子,他夺了姑娘家的贞洁,总也该有交代的。娶不了她当妻子,也只有尽力对她好些了。

苏雷见他没异议,便将宴席准备之事交了出去。略微说了些要点。之后兄弟两又商量了些军事路线,粮草调用。好在这些年一直秣马厉兵,贮备都是现成的,只等一战了。

五年磨一剑,试剑对决的时刻即将来临,想到终于可以大展身手,苏雷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火热。宴会的事具体有管事筹办,他也就是监督一下。心结打开,下午时分做完事,便早早回了默思居。这一次,他进的是西院。

殷如行正在自己房间抄书。苏雷在西院的这个书房,内有许多机密要务,她不宜单独滞留。听着院门有了响动,并没有动。反倒是片刻后绿枫来敲门:“如姑娘,公子回来了,让你去书房伺候。”

殷如行大奇。昨天一天不见人影,苏雷分明是在躲她。怎么今天这么快就变了吗?

端了茶盏走进书房,苏雷正站在书案前。桌上铺开了一张很大的纸,依稀可以看见上面用简单的墨色线条画着山川河流走势。

是地图。瞳孔猛然一缩,殷如行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稳稳的将茶放在另外的桌几上。

苏雷见她进来了,抬头问道:“最近书读的怎么样,到哪里了,有什么不懂的?”

这是问的医书学习。殷如行赶紧汇报,顺势再问了些不懂的问题。苏雷一一解答:“…大致就是这样,你把书拿来,就在这儿抄背吧。东窗下面那块案几挺亮堂的,写字看的清楚。”他想过了,只要将殷如行放置进书房读医书。门一关,外头人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会说他红袖添香。这样也可以算是宠一些了。

殷如行自然照办。男人心和女人心一样多变,苏雷变来变去也不奇怪。在书房读书对她更为有利,至少,她有机会能见到地图。

两人便在书房各做各的事。一个抄书背熟,默默记诵。一个对着堪舆图比比划划,时不时在白纸上写几行字,又涂抹一番。门,自然是关的严严实实。如苏雷所预料,外面的传言已是漫天飞舞。

小丫头绫儿去厨房取晚饭,她们都是走后院倒巷的小门直通厨房,并不知道苏雷已经回来了。到了厨房,少不得要打听打听。若说默思居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是哪里,自是厨房无意。

小茴香很看不惯东院的人。一样都是丫头,在殷如行来之前,向来是东院当差的比她们这些厨上、灶上的要金贵些。言谈间也是多有看不起。这时见绫儿来打听,便冷笑了几分:“你们是那金贵干净的人,这院里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我不过一个厨房粗使丫头,正经连等还没算上呢,哪里就知道公子的事。姐姐问我可是白问。”

绫儿立时气结,恼道:“你哄谁呢你怎么就不知道了。分明是不肯告诉我。别以为服侍了人家洗漱用水的就是攀了高枝,正经连个名分还没有呢。狂个什么”

小茴香在厨房当差,自然也有几分泼辣,当即回骂:“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谁攀高枝去了。我不过是听从公子的吩咐。二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有本事,姐姐你也让二公子吩咐了我来伺候你呀。”

“我呸”绫儿啐了她一口,“什么东西,还真把自个儿当得意人了早晚让紫苑姐姐收拾了你。”

小茴香气的要再骂,王大娘猛咳了一声:“吵什么吵有差办差,你们很闲那”

甘九嫂冷眼瞥那两人一眼,看看天色,轻笑道:“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二公子今天在哪里用饭,也该使个人来传话了。”

绫儿眼睛一亮,顿时不再和小茴香争吵,不声不响的搬了小凳子坐下,和烧火的媳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没多久,绿枫来了,道:“王大娘,公子今晚在书房用饭,如姑娘也是一起。让你把两人的饭都准备好,我一起带过去。饭可有了。”

“有,有,有略等等,都是现成的,炒几个热菜就好。”王大娘笑眯眯的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忙活起来。没多时,将食盒备好,交给绿枫:“枫哥儿慢走啊。”

小茴香得意的瞪一眼绫儿。

绫儿膛目结舌,呆滞的目送绿枫离开,猛然转头,风风火火的跑回东院。

不提东院的俏丫鬟们知道这一消息后的各种气愤。西院书房里,殷如行对着丰盛的菜色眼冒绿光。

真是丰盛的晚餐。用丰盛二字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炖的酥烂的整鸡汤、烤羊排、薇菜饼、豆香鱼、素菜什锦,还有满满一大盆米饭。足有四五个人的分量。这是苏雷的晚饭。再看看自己的,米饭一碗、两碟菜一碗汤。汤是蘑菇豆腐汤、菜是一碟酱鸭爪、一碟炒青菜。

太可怜了。两个食盒,鲜明对比。这就是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啊。殷如行几乎要泪流满面。这种一块儿吃饭,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显摆。

怨念的咬着青菜叶,机械的往口中塞着米饭。看着苏雷在那边香喷喷的喝汤吃肉。越吃越觉得自己像只老山羊。苏雷还火上浇油,皱着眉:“你吃的太少了。”

殷如行恨不得掀桌子。默思居大丫鬟养的堪比小姐娇。在她之前就有这样的规矩,晚饭不宜吃的过饱,饮食以清淡为主。什么清淡,其实是为了省钱吧。就是这样的吧。

或许是她怨念的眼神太过直接,苏雷迟疑的问:“菜不合口味?”推了推他面前的,“有你喜欢的就吃好了。”

“真的吗?”殷如行眼神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