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想错了。苏雷很生气。任何一个男人遭到这样的藐视和挑衅都会很生气。但是他们还得站在这里。因为今天最重要的节目还没有开场。

虽然不开口,但冷冽的气息苏雷可不吝啬,一阵阵尽情的施压。殷如行只觉心头难受,差点要跪下来求饶。

居然,被气成这样还忍着。心中一片冰凉。

另一头,赏花的才子们终于做出了不少诗,画了几幅画。吵吵嚷嚷的聚在一起评判着。还有一些人则聚在一处谈论起时事。一旦谈论时事,有些话题就避免不掉。比如说,苏晨兄弟和继母亲妹的城主之争。

继夫人许氏,一心要替女儿招赘夫婿,继承祺地城主位。长子苏晨,认为城主位该是他的。许氏所凭仗的借口,是城主印信的丢失。苏晨失德。

此时,这些文人居然也不怕,竟公开讨论起谁占的说法最有道理。

苏晨不笨,心胸也有??知道此时生气反而让贤士们觉得他不讲理,没有才德。便心平气和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听那些人说。

各位的观点在殷如行看来都已陈旧了。反反复复也就那么两句。吵架都不会吵。

苏晨不动声色的听着,在争吵告一段落,暂时休息时突然忧心忡忡的道:“妹妹今年十六。也是说亲的年纪了。我总担心,母亲为着私语,不顾天元各地还有多少青年才俊,一律不问。只在她手下或祺城一带找。赌了一口气,却害了妹妹一生。长兄如父。我与雷儿就这么一个妹妹。连她成婚大事都插不上手,晨愧对先父。”

苏晨说完后,现场静谧五秒。这段话代表着一个新论据。五秒钟后,这些文人学子们的脑袋已经完全想明白了事情的各项牵扯。脸上的表情变的生动起来。干巴巴讨论了五年,终于有新鲜血液注入啊

于是乎,争论又被分成了两方对扯。新论据的立足点是妹妹的婚事。

长兄如父,当哥哥的想过问一下妹妹的婚事。这完全符合天理、人伦、律法。

继夫人许氏是苏离的生母,在丈夫早逝的原因下,接管女儿的婚事也正常。

换成普通人家,很好办。长兄和继母商量一下就行。

可惜在这里行不通。因为这桩婚事的内在,影响了祺城城主继任格局的改变。

一点点温馨的家庭之事,竟掺杂进几方势力的角逐。可以这么说,长大后的苏离,终于可以用她的砝码来最终确定谁是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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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补上了…

第五十章赏花宴(三)

第五十章赏花宴(三)

一位贤士开始论述:“某以为,长兄如父。三小姐的婚事大公子理当过问,昔日先贤…”巴拉巴拉一通引经据典的言论,此君显然是站在苏晨一方。

又有一位雅士发言:“某以为不妥。虽说大公子爱妹心切,但就现今江城与祺城僵持之势来看,大公子如何千里奔波探访佳婿?”这位的立场说不清,貌似中立。

接着,殷如行的熟人白陌尘出来阐述:“大公子爱妹拳拳之心令人感慨。在下以为寻访佳婿一事,原也无需大公子亲临。但凡人品谦贵之士,谁人籍籍无名?但凡家世契合之者,谁家默默无闻?大公子只需将诚意传达,有意娶妇人家自会派遣家仆接洽,与两城僵持之势有何关乎?”

苏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然对白陌尘的发言很满意。接着,江城治下的一群文人贤士就此中心论点展开论述,不多时便引的好些人过足观战。结果么,自然是支持苏晨的一方赢了。关于长兄过问苏离婚事的风声也由此被放了出去。

人越围越多,苏晨眼睛一瞥,瞧见了祀地的那位主客郎中,朗声道:“赵郎中,晨听闻贵城主年前丧妻,有意续娶,不知可有此事?”

赵姓郎中原本看热闹看的过瘾,不妨一个闪神,自家竟被拖下了水,大为紧张:“这,这,确有此事。”头上冷汗直冒,坏了,这苏家兄弟不会看上他家城主了吧。

他的担忧成了事实。苏晨不紧不慢的道:“若论家世相当,离儿贵为祺地郡小姐,自然是应婚配一地之郡公子。天元五城,年纪相当又无有妻室的郡公子,只你家城主一人。晨以为,以梁城主的人品风采,与我家小妹乃是天作之合。有劳赵郎中将苏某诚意转达,苏家有意与梁家结两姓之好,百年姻缘。”

赵郎中嘴巴张的差点合不上。呆滞片刻,结结巴巴的回道:“在下一,一定转达。”

四下哗然,周围顿时嗡嗡声一片,各自议论起来。这个说:梁城主一介鳏夫,还有前妻留下的一子一女,祺地十六岁的郡小姐初嫁给他,实是委屈了。

那个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梁城主是一地城主,年纪轻,相貌好。哪家姑娘配不上。便是有那无有婚配的年轻公子,谁人的家世人品拼得过梁城主。

有人说:好好的郡小姐,一过门就要当人后母,生的孩子还不能继承日后的城主之位,这门婚事不好。

又有人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苏家和梁家能联姻,这在政治上便是一步的好棋,有此做底气,什么都是好的。

再有人说:梁城主之母陶老夫人青年守寡,一向性格刚毅。梁城主的胞妹也是个骄横的姑娘。听说故去的城主夫人就是因为婆媳、姑嫂关系不和,郁郁寡欢过世的。娇生惯养的郡小姐如何应付的了那么个复杂的家庭。

各类议论纷纷。

殷如行听的津津有味。苏离嫁给祀地城主是政治需要,像苏家这种世家,子女的婚姻向来需为家族服务。苏晨看中的这门婚事无可厚非。毕竟这位梁城主据说还很年轻,今年不过二十六,大了苏离十岁。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无论这位梁城主地位有多高,人有多年轻。毕竟是鳏夫,还是有一儿一女的。后娘难为。与其嫁人,当然是招赘夫婿,自己当城主来的痛快。

不过问题又来了。城主不是人人能当的。这位苏离小姐上面还有两个嫡亲兄长,从继承权来说,怎么也轮不到她。就是一时当上了,后面也难以善了。苏晨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城主之位被妹妹抢走?这样一来,原先继母与长子的矛盾,就演化成了苏家兄妹的矛盾。闹到最后,不管输赢,苏离都将成为孤家寡人。而最大的可能是,她失败了。被两个哥哥厌弃、关押。

所以说,凡事要因人而异。殷如行暗自想,如果事情换到她身上,她是只能暗自讨好苏晨,以求日后得以善果。可若是换成何雁这样的女人,那就难说了。这件事如何发展,取决于苏离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雷只在外围听了个大概,见事情发展一如他和大哥所预料,便离开了人群。他一走,殷如行也只能跟着走。

围观的人不止苏雷,这里发生了一个大消息,很快便通过众人之口传遍了宴席。就有女眷问起了柳氏,柳氏自是和丈夫统一口径的,赞同和祀地梁家的婚事。继夫人许氏不是她的婆母,反而是丈夫的敌人。言语之间自然而然的就暗含了讽刺。不少苏晨不便说的话,便从她的口中带了出来。

“咱们说良心话。”柳氏拉着一位豪强富商夫人的手,该夫人的娘家在祀地:“他们年轻一班儿是不知道,你我一般年纪的,谁还不记得六年前梁城主的加冠礼?当年的梁城主可是有如玉公子之称的。多少女儿家为之失了魂。后来他娶亲之时,又有多少人羡慕他那新婚夫人?”

该夫人也感叹:“可不是,说到梁少安,当日可是号称祀地第一美男子。”从纯粹的人品才貌角度来说,梁少安即便是丧妻再娶,也是极为抢手的。“只是你家三姑娘才刚得十六,这一嫁过去就要做人后母。还有那难缠的婆母和小姑子,到底还是艰难了些。”

柳氏笑道:“谁家小姑子还一辈子在家不成?梁少菲也有十七了。前头的孙夫人刚嫁之时她只有十一,还是个孩子。两项闹起来,自然只有嫂子吃亏的份,谁让小姑子年纪小呢。现今可不一样,少菲是大姑娘了,还和嫂子置气,梁城主难道不说她?再者,前头孙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梁少安难道心里没数?若不是婆母、小姑子的相继刁难,何至于早早而去,留下稚子弱女。既然如此,梁少安再娶,就一定会护着妻子,以免重蹈覆辙。有些时候,男子非得经过了挫折,才知道要对妻子好。”

富商夫人顿时醒悟:“说的也是。你家离儿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前头的孙家,一家子都在祀地,什么都指望着梁家呢,还敢和城主闹不成?换了你家三姑娘,自然又是一番光景。”

柳氏含笑曰:“他们男人知道什么?我们女人自家晓得,任凭再好的男人,哪有眼睛盯着后宅的。喜欢你一时,还能喜欢一辈子不成?过日子靠的还是自己。我家这位妹妹,断不是孙家女儿那样的人。”

几位夫人心有戚戚,也笑着附和。可不是。能靠上男人固然好,更多的时候,家庭里的争斗靠的还是女人自己。柳氏浅浅而笑。苏离在那样复杂的家庭中长大,要么就长成唯唯诺诺,凡事听许氏的性子。要么就隐忍待发,一冲惊天。显然,她长成了后者。这门婚事是她亲自挑选的。看中的就是梁少安不是祺地人,地位还和长兄分庭抗礼。只要她经营好了家庭,娘家的两个哥哥,日后反而和她可以达成互相合作的局面。有了她在祀地做城主夫人,许夫人在祺地的养老生活也不会差。

有了这一层关系,苏离是怎么样也会将自己家庭经营妥善的。孙家女儿那种从小娇生惯养的,才是无法掌控城主夫人这一职。外头传言陶老夫人为难她,其实也有她自身的缺陷在里面。好多事情做不周全,陶老夫人见了生气,自家儿子什么都好,竟然媳妇这么不优秀,这怎么行?自然要教训。一来二去,再加上小姑子梁少菲煽风点火,矛盾就积年累月的纠缠下了。

而苏离则不同。她从小生活环境复杂,本身性格隐忍。她是为着生存、为着经营家庭而去的。着眼点不同、心态不同,处事的方式也就不同。柳氏相信,有着这样的眼光和心性,苏离的生活不会过的差。

这一场婚事风波,苏雷关注的是事态发展,柳氏等女人关心的是婚后生活。冯淡裕、韩六关心的就是自身相关利益了。韩六敏感的从中嗅出了不寻常:祺地,要开始内战了。

战事,对于他们这类跨国商人来说,从来就不是坏事。只有固定在一国之内的普通商人,才会受其影响。糟糕些的,还会倾家荡产。对于韩家来说,则是机遇。战争,首先需要物资。祺地虽然一定也囤积了不少粮食,但谁嫌弃粮多呢?再说,苏晨这边储备丰富,不见得许夫人那里也是一样。唔…这事得好好计较计较。

冯淡裕听说婚事风波后,自然也看出了后事的走向。他微微一笑,坐等苏晨来找他。果然,不久后苏晨就来了。

“淡裕,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苏晨分花拂柳而来。见着在一株海棠花树下坐着的冯淡裕,酒菜果品用白绢铺陈,身边女子笑执酒壶,品酒赏花,自得其乐。

冯淡裕笑了笑:“赏花宴,赏花宴,我坐在这里自然是赏花的。人少图个清净。谁知道你竟来了这么一出精彩大戏呢?”

苏晨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一直这么僵下去吧。你清净的也够久了,一块儿走走如何?”

冯淡裕心领神会,接受邀请。命伺候的人在二十步开外跟着,与苏晨并肩而走。边行边交谈。

“你这是想要开战了啊。是不是那边有情况了?”

“嗯,姑娘家长大了,有了主意。到底是父亲的孩子,比她母亲有眼光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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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推期间双更,十点还有一章。

第五十一章赏花宴(四)

第五十一章赏花宴(四)

冯淡裕吃了一惊:“这是她自己的主意?”

“当然。”苏晨淡淡道,“我没那么无聊,都是同胞兄妹,何至于要毁去她的人生。就是许氏给她招了女婿,我也能拿回我应得的。”言语中是傲然的自信。

冯淡裕这才吸一口凉气赞叹:“了不得。竟是她自己想的。这可是一步一举数得的绝妙好棋。”

苏晨也有微微的感叹:“这个妹妹,从小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离家时她才八岁。一路送我一路哭,让我别走。一转眼,也要嫁人了。”

对于这个妹妹的感情,他是很复杂的。苏离出生的时候,老实说苏晨是松了口气的。一个妹妹能掀起的风浪比弟弟要少得多。再者对许氏也是一个打击。看着继母因为失望对这个女儿不是很上心,他反倒因为如了意而对苏离多有照顾。那时苏晨已有十二岁,弟弟苏雷在一年前跟着舅舅离家入了太初门学艺。嫡亲的同辈唯有这一个妹妹。

就这样,兄妹俩的感情还算不错。直到他二十岁加冠后。父亲竟然听了继母的谗言将他放逐至东出云,那时他是恨许氏的。不过后来他也想通了,许氏只是担任了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真正的原因是他长大了,父亲怕他夺权,不放心他。但对许氏的厌恶却没有丝毫减弱。两年后,父亲亡故,苏雷丢失城主印信。许氏竟然趁势想要夺取城主之位。这时他才意识到,虽然条件苛刻了些,妹妹苏离,却也是有着继承权的。

双方僵持了五年,苏离在此期间不置一言,虽有其年幼的缘故,苏晨心中也还是失望的。失望于这个妹妹与他分道扬镳。

直到去年,苏离十五岁及笄。表示着成年。事情发生了转机,她捎来了合作意向。是的,不是求助,也不是听之任之,而是合作。七年的独自面对风雨,苏离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她必须与长兄地位对等,才能提出条件。当然,她从没有想过要当城主,她释放着善意,表示无意与他相争。但她要保住母亲,过安稳的生活。这才是她的目的。

感慨中有着淡淡的骄傲,这样的女子才是他苏晨的妹妹。对这一项本就有利的合作,自也是欣然促进。

“梁少安倒是有福气,令妹眼光也不错。”冯淡裕唏嘘两声。梁家那点鸡飞狗跳的事,其余四地也都有耳闻。从他的角度看,关键在于梁少安妻子没娶好。娶妻娶贤,城主夫人却不是仅仅贤惠就可以的,还得有大局观和手段。陶老夫人强势惯了,给儿子找了个性格温顺的妻子,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的两败俱伤。不过危机向来也伴随着机遇,苏家姑娘这时嫁进去,一时之间梁家人绝不会对她太过苛责。开头好了,后面也会顺利许多。

苏晨笑笑:“这事能不能成还是两说。我只问一声。若是真成了,我这儿少不得要乱一阵子的。你可不会浑水摸鱼吧。”

祺地与禧、祉、祀三地接壤。国策有云,远交近攻。一旦祺地内战,最怕的就是边境上有人趁火打劫。祀地一来要议亲,二来边境处目前归许氏掌控。苏晨要安顿好后顾之忧的,便只有禧、祉两地。这也是他请了冯淡裕和何雁过来的目的。

冯淡裕嗤笑一声:“你这话问我可是可笑了。我虽是西出云经略使,却不是城主。边上还有一圈老头子派来的人盯着,上头不发话,我敢动兵吗?我要是有一丁点儿把柄落在老头子手上,还不立刻废掉我的继承权。老五才十二,禧城那头巴结的人多着呢,他们巴不得改立他呢。”

冯淡裕是长子,下头有三个妹妹,一个夭折,两个嫁了人。唯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排行第五,是冯城主的老来嫡子。父母双双疼爱,比对他要好的多。身边因着利益也围绕出了一个小集团,对这位长子很有威胁。苏晨也是看中了这点才敢开诚布公的提出要求。冯淡裕最紧张的,不是扩张领土,而是他的第一继承人位置。

“你家老头子那边,我自会想办法。你不要给我打哈哈,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就是上头没有命令。你想捞好处还怕捞不到?你老实给我个回话,你到底怎么打算?”苏晨的表情很严肃,丝毫不为他的敷衍所动。笑话,表面恭敬私下动作的事他又不是没干过,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冯淡裕若存心趁火打劫,城主府的命令就是一纸空话。

冯淡裕想了想。趁火打劫他是能做到的,但苏晨统一祺地是一定的事。一旦他稳定了内部,随之而来的恐怕就是他疯狂的报复。若论军队数目,祺、禧两地倒也不相上下,但苏家有苏雷。苏雷虽然现在名声不显,本事却不可小窥。他可是出身太初门。一个好的将领,胜过数万普通士兵。这道理谁人不晓。最重要的是,苏晨在这一战后,铁定铁的是祺地城主了。而他却还是一个长公子。万一苏晨愤恨之下转而支持老五,麻烦不小。相反的,如果这时买个人情给他,将来或可有一助力。

思索一番,他笑道:“苏兄,小弟确是可以保证边境无事。只是苏兄,小弟的心思你也知道。这日后…”

苏晨微微一笑:“冯兄放心,我祺地定然是支持嫡长继承制的。”

话刚出口,两人便是不由自主的相视一笑。条件谈妥。

殷如行跟着苏雷在花园里转悠,她发现一件事。苏雷在世家贵女中非常吃香。当然,这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通的道理。年轻、英俊、有为、未婚、深情,几项条件一出,不风靡闺中少女心扉才怪呢。

而她殷如行,很不幸的成了在场大部分女性的公敌。没人看得起她。其一是因为她奴仆的身份,其二,就是苏雷表现出的对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苏雷今日的表现堪称奇葩。一会儿温柔体贴的问她累不累。一会儿问她花美不美?还亲自取了糕点给她吃,说是忙了大半天,怕她饿着了。殷如行惶恐之至,几欲泪奔。

要知道,少女们将苏雷当成梦中情人,夫人们则将他看做佳婿候选。没有人认为苏雷会终身不娶,就连殷如行也是这么看的。她更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苏雷会娶她。不管是从苏雷所处的环境,还是本身的责任感来说,他都不会娶一位下人婢女为妻。

闲来无事她也曾分析过,苏雷看着虽有几分冲动不成熟,却不是一个置家族责任于不顾的人。那么,他当初凭什么认为,苏家会同意他娶那位前辈呢?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那位前辈的身份足以达到苏家次子娶妻的条件。

前辈和她一样,在天元都是举目无亲的人,家族力量为零。但是又不一样。前辈有一身好本事,可以独自行走大陆不被人欺负。说不准她还能欺负别人。也就是说,前辈本身的价值已经超越了由娘家提供的砝码。世家想要世代高人一等的延续下去,除了保证家族财富不被败落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多多的凝聚人才。为此,他们可以将女儿嫁给家境贫寒的有学之士,大多数庶女就是派这等用偿的。而如果遇见一位才华堪比国士的男子,嫁出一位嫡女也是可以的。毕竟国士无双,可遇不可求,得到的远比付出的要多。

苏雷不是长子,苏晨有妻有子,地位稳固。那么,苏雷的婚姻要求就不是那么高了。相反,如果他的岳家太给力,反而会造成家族内部不稳。所以,如果前辈本身能力极强,苏雷娶她为妻是完全可行的。而这样的女子现代不是没有,不管是商界还是政界,女子执掌风云的例子太多了。这还是旧时代培养出的,新生代的女子们更加彪悍。那位前辈很显然就是这么一个杰出的女人。

由此可见,苏雷固然理想化些,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所以,他不太可能做很出格的事。那么,现在他的举动就很诡异了。

是的,诡异。这是自从两人上/床之后,殷如行一直就有的感觉。苏雷第一天的反应还很正常,对她不闻不问。这是即懊恼又唾弃的表现。可后面的日子里,他就不正常了。先是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再是夜夜*宵。就像要发泄出五年积攒的能量似的。而最引起她警惕的,是苏晨和柳氏的态度。

府中有传言,二公子宠爱如姑娘非常,疼的和眼珠子一般。作为当家主母,柳氏应该对这种流言给予封杀才对。可是柳氏居然诡异的保持了沉默。殷如行才不相信这是她一贯的处事方针。柳氏要是这么无能,偌大的苏府早就混乱如粥了。

如果强行找个理由,柳氏的不闻不问是因为事关小叔子,不方便出手。那么苏晨呢?苏晨应该很了解,他的弟弟已经因为一个女子遭受到了婚事波折,再传出宠爱婢女的传言,苏雷的形象更会一落千丈。

婢女是下人,是卖身为奴的奴役。喜欢一个婢女和钟情一个行踪飘渺的陌生女子完全是两回事。后者可以美化成一段佳话,前者就只能是丑闻。

苏晨任由这种丑闻发生的目的又是什么?

越看越像要拿她当牺牲品。

“公子,我有些累了。”她不抱希望的哀求,“可不可以先回去休息?”

苏雷犹豫了一会儿:“累了么?那就去席上坐着歇会儿吧。”

殷如行一颗心瓦凉瓦凉:“席位是大人们坐的,我一个小小丫鬟,哪里能落座。”

苏雷道:“不要紧,你坐我身后就是。我替你挡着。”

“啊,那不用了。”心,沉至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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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声说一句,偶双更了,给点粉红票吧…

第五十二章赏花宴(五)

第五十二章赏花宴(五)

韩六看似悠闲自得的满场转悠,实则一直紧盯着苏晨的身影。苏晨消失在花树中,外面有一个小厮守着,一看就是有情况。等到苏晨和冯淡裕相继从海棠花树后走出来时,韩六一眼就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这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协议内容如何不知。不过猜也猜的出来。冯淡裕最挂心的,无非是冯老头废长立幼。苏晨挂心的,是他的城主之位。两人合作是完全有可能的。不过以苏晨不做无用功的性子,既请了何雁来,就一定也会在她身上下功夫。他饶有兴致的搜索起何雁的身影。

何雁自然不在夫人小姐那群女人堆里。同样,她也不在文人雅士那边。韩六思忖着,估摸是找哪个僻静角落和她的小美男耳鬓厮磨去了。何家女子这点儿爱好,全天元人都知道。

可惜韩六猜的还不够大胆。何雁这一回堵上了一个小伙子。

如果殷如行在这里她就会发现,这个小伙子她是见过的。罗中觉得很莫名其妙,江城苏府赏花宴,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便丢下白陌尘自己随便走走,没想到居然被一个女人给拦截了。

身处最末席随从位置的他,不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

何雁笑嘻嘻的看着他:“练过的吧,身手挺不错。”

罗中气的脸色铁青。他本好端端的走着,脑后就是一阵罡风袭来,自然转身回击。谁料竟是个外强中干的小白脸,被他一拳就打趴下了。

“这是我的贴身侍子。”何雁斯条慢理的道,“就算走路急了些也不至于惹得你大打出手吧,他被你打伤了,谁来伺候我?”

罗中几乎将鼻子气歪。这女人分明就是一派胡言,贴身小侍?那是好男风的男人收在身边干龌龊事的。哪有女子用小侍的。这女人就是没事找事。

果然,女子又懒懒的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勉为其难,收下你代替他就是。我也不是不讲理,这孩子大约要休整一天,我就用你一天如何?”她的动作并不轻佻,闲闲的靠着树,唯独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罗中的身体,肆无忌惮。

罗中恼羞成怒,骂道:“不知羞耻。”扭头就走。刚转身跨了半步,颈脖后方汗毛就是一竖,心下一凛,飞快的往左边一闪身。只见眼前一花,紫衣女子笑吟吟的站到他身前挡住了去路:“急着走干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罗中倒吸一口凉气,他一没听见女子的脚步声,二没看清女子的动作。竟凭着经验和直觉躲过身后的一袭。而且这一袭击貌似还以警告为主,不然就凭他听不见看不清的动作,这女子想要击中他轻而易举。

“你是什么人?”罗中自问不是一流高手也是在二流顶点的,一个女子身手这般好,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何雁笑了笑:“我姓何。”

罗中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是了,也只有祉地何家,才会出这种怪物女人。

“这位…”打量了一下她的发型,“何姑娘,在下愿赔偿这位小哥的治伤费用。还请姑娘不要为难在下。”话说的很客气,人却是不敢懈怠的凝起真气,如同一张绷紧弦的弓

何雁没有说话。罗中身后的美少年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何雁身边。他虽然被击倒,却是吃了没有内力的亏,本人倒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体型。

“这位小哥说要赔偿你?阿清怎么说?”她目不斜视的开口。

美少年阿清躬身道:“经略说笑了,阿清虽为侍子,却也不缺钱财。只恨自己无用,不能抵住这位公子一击,连累经略无人使唤。”

何雁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用眼神示意罗中“听见没”?咱不缺钱。

罗中却是被震惊了。经略?姓何的女子经略使,全天元只有一位,那就是祉地的胭脂女将何雁。也是他家公子曾深度研究过的人物。一时间,关于何雁的种种传闻涌上心头。

何雁系祉地城主何雁亲妹,现年二十七岁,一直未婚。武艺超群,带兵勇猛。生平喜好俊美少年郎,尤以体型匀称,柔韧善武者为最佳。罗中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雁是看上他了。人家说的很明白,只要一天。

罗中几欲吐血。强自咬着牙:“何经略,在下不善侍奉人。实是无能为力。经略可否容其它赔偿?”

何雁的回答让他更为吐血:“也好,只要你找个让我看的顺眼的代替你就行。”

罗中咬紧牙关想了一会儿,试探道:“经略没有见到苏家二公子吗?”在他看来,苏雷无论是长相还是武艺,都远胜于他。

何雁笑道:“你倒会讨巧。明告诉你吧,苏雷不行。我没把握打赢他。”

原来你只找打得赢的男人下手…罗中愤慨,也就是说,我看着好欺负么。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考虑要不要叫过白陌尘给他解围,又怕白陌尘来了后也被何雁觊觎,到时两人一块儿落网。他此时深恨没有鼓动桓蹊一同前来,连个替死鬼都找不到。

正在纠结时,一个天籁之声救了他。

“何经略,原来你在这里。”苏晨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人。

罗中几乎热泪盈眶,赶紧道:“苏公子,何经略,你们既然有事相谈在下就不打扰了。”说完,匆匆跑路,掀起滚滚烟尘。

苏晨刚说了一句话,就见着这男子如同屁股着了火般一溜烟窜走,很是纳闷。之后才看见何雁似笑非笑的脸色,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原来是何家女人在犯老毛病。

“何经略,苏某有事相商。”何雁的性格他也有几分了解,遂开门见山的实话直说:“…他日,我祺地若有了些小麻烦,还望何经略袖手旁观为好。”

何雁直言不讳:“我有什么好处?”祉地不比禧地,和四地都有接壤。她若发兵趁火打劫,也要顾及到祀、祝两地会不会也同样趁势攻打她。故而也只是稍开价码。

苏晨笑道:“珠宝五箱、药材十车、丝缎布匹四百匹。”这是给何雁个人的价码。

何雁懒懒一笑:“瞧着是不少了。不过我最近不缺钱。给些粮食、生铁如何?”

苏晨哑然失笑:“何经略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呢?若是可能,苏某还想向经略买粮,哪里能送出粮食。”战争之中,补给尤为重要。这类物资是万万不可答应的。若是何雁一意孤行,他也不怕。还有祀、祝盯着呢。她抢也抢不了多少。日后再攻占回来便是。

何雁只是漫天开价而已,见苏晨油盐不进,改口道:“那就算了。只是这好处里面,药材还算有用,丝缎布匹能做些衣物。珠宝这东西对我却是全然无用的。我也没处送人去。换成金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