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行学着她用扇子捂住嘴,“噗噗”的笑:“那是当然的。人家一出尘的大美女,却对着你这世俗权贵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腰请罪。是个男人都会不忍。”

“我说呢!”苏离低呼一声,又捂住:“原来是放低姿态、以退为进。好招数。人嘛,都是同情弱者的。不过…”她又疑惑,“不是说这位今儿来是给我陪衬的么?这又是唱的哪出?”

殷如行想了想,迟疑道:“莫非是想双赢?虽然输给了你,她的名气也无损。各占势头?”

苏离嗤笑一声:“算了,随她去吧。听凭名气判定女人优劣的男人,也不过是肤浅货。用不着和她争。”

“本来就是。”殷如行轻笑,“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没名气、不红。哪儿来的客似云来,哪儿来的足金缠头?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女子青春就这么几年,不赚回养老本怎么行?”

苏离点头赞同:“说的倒也是。韩老四虽然有几分真心,却不能纳了她进韩家门。她也是该为将来打算打算。”

“哦?”殷如行对此八卦大为感兴趣,“为什么不能纳她进门?因为她是青楼女子?”

“当然了!”苏离小声道,“青楼女子迎送往来,贞洁一事固然惹人看轻。但也有那等清倌人,或是不轻易接客的头牌花魁。比如原蔻娘这样。可无论她们名气再大,传世的诗词再好。世家大族还是拒绝她们进门。原因就在于这些青楼女子从小被老鸨打骂苛刻带大。但凡能平安长大的,第一条就是能忍。那等红的,第二条是要能骗。无论心里有多苦,脸上都带着笑。一颦一哭皆有用意。这样的女子进了门,不是给家里招祸是什么?哪个大家闺秀也斗不过?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屑为之。只有她们这等从最脏最底爬出来的,才有这样的心性。”

“原来是这样。”殷如行若有所思,“那青楼女子岂非要孤独终老?”

“那也不必。”苏离道:“小门小户就可以。一男一女过日子,哪有那么多事。只是但凡红过的姑娘眼光都高。有的是过不了苦日子,有的是看不上粗鲁莽汉。总之若不是换了名姓嫁人。大多年华老去的姑娘都是收养几个女孩,改做老鸨。不然就只能一个人终老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没其它路可走。”

“你知道的就够多了。”殷如行想了想,“扑哧”一笑:“原蔻娘去当老鸨?这个可能性太惊悚了。她能甘心?”

“对啊!”苏离经她一提醒也笑了,“看她这个样子,心气挺高的。不像是能嫁给平民农夫的那种。难道真的打算以后当老鸨?”

殷如行撇撇嘴:“说不定她运气好、有本事。就能嫁进豪门呢?”

“不可能。”苏离毫不犹豫的否决,“你当世家大族是什么?除非个人的力量可以雄厚到左右局势,否则绝无可能。最多也就是安置成外室。生个孩子置办些产业。就是这样,也引人诟病。孩子都不能跟父亲姓的。”

说完,她发觉身边突然变的很安静。一转身,看见殷如行晦深如幽泉的眼睛,立时就后悔:“我不是说你…”

殷如行摇摇头,温声制止:“我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很涩,“‘跨越’总是给我们带来感动,但‘跨越’其实是不存在的。就像我们每晚都能看见月亮。但却永远碰触不到。它离我们的距离,是三十八万四千公里。一个令人心碎的距离。”

曾经的她和殷如言之间,就横着地球到月球的距离。可以到达吗?或许可以。但是她,无能为力。

曲水流觞开始了。韩四取过一只金樽酒盏,内里盛满美酒。放置溪流中。溪水左弯右弯的打转,水流潺潺。金樽顺流而下,转到一处后打着旋儿再出不来。众人齐声喝彩:“到了,到了!”

白陌尘从面前的溪水中捞出酒盏,含笑道:“白某不才,先来个抛砖引玉。还望各位不要见笑。”

有人起哄:“陌尘兄。你若是抛的砖头不能令我们满意,可要罚酒三大杯。”

白陌尘苦笑着拱手:“韩四公子这等大才在座,只怕我的砖头要令诸位满意就难了!”

众人善意的发出笑声,嚷道:“你只管做来。好不好我们看了再说。”

白陌尘于是喝干酒,赋诗一首。

“雨过天青色,烟波一脉沉。石桥立竹伞,痴等画中人。”

众人听后大声叫好,不约而同齐齐看向殷如行。韩四大笑着命人取来笔墨,交由白陌尘将诗写下来。

苏离眼睛都瞪圆了,半天合不上嘴,拼命的摇同样呆了的殷如行:“如,如行。这诗是写给你的。有人倾慕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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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一个暗线。原蔻娘说她远远见过苏淡一次。她是在哪里见到的呢?

第一百一十章表演

第一百一十章表演

作为一个长相漂亮的小姑娘。殷如行从小到大也收到过几封情书。无一例外的惨不忍睹。

有用草稿纸写的,抬头印着‘XX厂出品三百格作文稿纸’。有用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写的,反面还画着零乱的数学习题。也有用白纸写的,折了几折放在她课桌上。连个信封都没有。打开一看,错别字历历在目。最搞笑的是,有一封情书把她的名字都写错了。写成了殷如星。

至于情书的内容,就更加让人恨的咬牙。

什么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啊。这是幼稚派。什么我们共同学习进步啊。这是装十三派。还有冲动派: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以及最可恶的粗俗派:老大我看上你了,当我马子吧!

对于这一位‘老大’的告白,殷如行气的浑身发抖。神马叫马子?特么的马桶才叫马子。你是想上还是想骑?流氓!

这一位不学无术,毫无汉语言文化修养的不知名同学最后的结局很糟糕。殷如行直接告知殷如言:有人用下流话调戏我,还想付之于行动。是XX班的XXX流氓…

殷如言的手段向来不动声色。该同学很快就从学校消失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关心。其实从本质上来说,爱看港片的这位同学脑子里幻想的画面,说不定还不如殷如言的色彩多。但是怎么说呢?浅薄和粗俗是追求女性的大忌。他死的不冤。

如果将时光倒回先秦时代。上祀节中的少男少女们即便彪悍如直接在野外结合的。人家少年们在求结合前,至少也会唱两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兴一下。姑娘是那么容易追求的吗?

在殷如行少女时代的幻想中。追求她的少年应该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纸散发着淡淡熏香的花笺上,几行墨色行书,或诗或赋。墨色留香,人如其字。然后他们花前月下,单纯的走路说话,空气中都渗透着甜蜜。

可惜没有人满足她的这种幻想。或许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亦或许是目的不同。殷如言可以做到,他却从未做过。他只是送礼物,然后直接动手得到他想要的。亲吻、抚摸、结合、同居…飞速的节奏将殷如行所有的梦幻情怀撕成碎片,散落于故去的尘埃中。

可是今天。在不知名的大陆,不知名的年代。相似的民族、相似的古风。上祀节、曲水流觞。殷如行收到了一首诗。一首不是最好,却是特意为她而写的诗。这首诗,由一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公子写来。他宽袍广袖,笔走游龙。素白的宣纸上墨迹未干,被小厮捧送到她身前。

诗的名字叫做“青画”。

殷如行眼睛有股酸涨的涩感。很多时候,当我们不再需要,曾经的梦想却以一种突兀之姿,毫无预兆的跳出在眼前。甚至比幻想中的还要完美。

苏离在她耳边解释着风俗:“在这种场合写给你,就是坦坦荡荡欣赏的意思。接受下来也不等于答应什么。还有人写好几首送给不同的女子的呢。”

殷如行云里雾里的收下诗作。后面果然有不少轮到酒盏的人也写了诗作赠与佳人。其中赠给苏离的最多,然后是原蔻娘。给她的,很不巧。就白陌尘一个。原因在于大家后来弄清了她的身份。有主的女人,一般来说大家不会去招惹。

更多的佳作是歌颂春天景色,或者抒发情怀等等。令人称奇的是,韩四的一首乐府长诗。居然是纯粹写景抒情的,没有一句赞美原蔻娘的话。

酒盏再度漂流。有人几度被点到。有人次次轮空。这一次,酒盏停在了原蔻娘前方的溪水中打转。

原蔻娘表演的才艺是抚琴一曲。殷如行终于明白了富家子弟出游为什么要跟好几辆马车。人家原蔻娘只一句要抚琴。立马有丫鬟小童抱琴的抱琴,焚香的焚香,送洗手水的送洗手水。四五个人上来折腾布置了好一番。原蔻娘还整衣整容,做了一套复杂的仪表整理程序,这才跪坐琴前,双手一伸。淙冽的琴声悠悠而起。

殷如行得承认,原蔻娘弹的确实不错。古琴不适合激昂的旋律、也不适合繁复的技巧。古琴讲究的是声入韵味,融合心灵的一种禅意。古琴,讲究的是‘大音声稀’这种道家意蕴。

可是,就算你原蔻娘技艺超群。有必要在之前搞那么一番花样么?纯粹是有钱显摆的吧。殷如行腹诽。悄声问苏离:“你准备了什么?我瞧那酒盏放置好像也有些学问。只怕后面就到你了。”

苏离神秘的一笑:“作赋一篇。”

作赋?殷如行吃了一惊,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往到不曾见识过。”

苏离白了她一眼,带出几分风情:“好几篇中选出来的,已经背熟了。”

“…”殷如行默默扭头。敢情这位是找了枪手。她就说呢,政治家和文学家兼容的听说过。比如曹操。宅斗高手和文学家兼容那才让人抓狂。

原蔻娘琴音收尾,赞扬声一片。

酒盏再度漂流,这一回果然停在了苏离身前。

苏离很有气势的一干杯中酒,口呼:“取笔墨来!”当场挥毫,作下一篇百余字的《春神赋》。

“帝有长女,名之谓春。裂冰雪而诞、迎寒霜展颜…”该赋将春天描述成了一位女神。赞美她从隆冬中诞生,给天地带来勃勃生机。“忽而之一笑,漫山花开。忽而之一愁,细雨绵绵…”赋中好些句子堪称神来之笔,诵之锦绣满口,令人不禁反复咀嚼。

苏离的一手龙飞凤舞的行草更是给该赋锦上添花。她写一句,身边的小童读一句。听得满堂喝彩。连韩四都露出目眩神迷之色。

“好文章!真真是好文章!”白陌尘持银箸击打矮几喝彩。跟他一样的还有好些人。

“…忽而之怒,倒寒春生。忽而之喜,百花盛放,姹紫嫣然…”

“好!”赋写完,韩四一锤定音:“此乃传世佳作。苏姑娘大才。”

苏离脸色微红。殷如行搞不清她是激动还是内疚。不管怎么说,这篇《春神赋》一出。苏离才女的名声算是坐实了。别说传到祀地,就是传遍天元大陆,也是可能的。

殷如行对那位写赋的高手佩服不已。对挖出他的人更加敬佩。据苏离小声透露,该人已经被她引荐给了苏晨。敲门砖就是这篇《春神赋》。

然而很快,她就乐极生悲了。酒盏在飘过几人后,终于选中了她,在她座位前方的水流前打转,死活转不走了。

苏离兴奋的笑。眼睛贼亮贼亮,推着她起身:“来,表演一个给我们瞧瞧。”

众公子也兴致盎然,纷纷响应。美女表演,谁不爱看?更是有小童殷勤的过来询问:“姑娘可需要什么物件?”

需要什么?她能需要什么?乐器她不会。剽窃诗词吧,动静太大。她又不需要出风头。罚酒?看看那大海碗的体积…算了,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豁出去了!干脆的道:“我不会作诗、不会器乐。唯儿时童谣还记得些。若不嫌弃,我就唱来。”

众人自然不会说嫌弃。唱歌,看你唱什么了。唱的好,那也是一门高雅的艺术。在大众的潜意识中,美人都是擅长艺术的。殷姑娘说要唱,或许真有绕梁三日的天籁之声可听呢。当下人人危襟正坐,洗耳恭听。

殷如行看看左右。张了张嘴,唱起来: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小燕子,告诉你,今年这里更美丽。我们盖起了新农庄,修建了新学堂。欢迎你,明年还来我们这里!”

短短一曲唱完,用时不到两分钟。四下一片寂静。

苏离惊的合不拢嘴,用团扇死死扣住。韩四一杯酒全洒在了桌上。原蔻娘神情呆滞。其余公子有低头闷笑的,有摇头叹气的。还有几个直接露出了鄙夷之色。仿佛在说:原来是个草包美人。

唯有白陌尘,眼中含笑。不慌不忙的摇着折扇,听的很入神。

“啊!殷姑娘唱完了。大家继续喝酒,继续…”韩四缓过神,忙招呼众人吃喝。又叫过几个乐娘过来奏乐弹唱,将气氛重新搞热。

“白兄。”一位公子压低了声音调笑,“白兄可有后悔?明珠暗投。唱个曲都只会那些粗鄙村曲,这样的美人,也就外头光鲜些。呵呵,倒也难怪,苏雷的心头好。原也不用多有才学。”

白陌尘微微一笑,敷衍道:“殷姑娘的嗓音很好。”

“也是。”几个微有醉意的猥琐对笑,“这是调/教的人不对。换个人就不一样了。”

白陌尘摇摇折扇,不予言语。心中想起了离开江城,最后一次拜访慧净时,慧净给殷如行做的批语。

浴火重生、倾国倾城。

短短八个字,却让他看不明白。浴火重生倒也罢了,经过大苦难再焕发光彩的人历来有之。这倾国倾城就夸张了。先不说天元之州如今连国都没有。五位城主就算有几个好色的,比如禧地的冯胖子。也不是色令智昏的主。哪能为了女人丢掉江山?若是如此,早有女谍探办成这事了。还轮得到她殷如行?

可是慧净轻易不批人。一旦批语,十批十中。

公子爷接到他的传信,给出指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殷如行,要与之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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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更第一更… 穿越女唱歌,我们女儿也唱来…

第111章罗袜生尘

第111章罗袜生尘

曲水流觞仍在继续,苏离却觉得有些烦了。她今天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便携了殷如行游湖看春景。韩四得知,立刻提供自家的一艘绝好画舫。他是主人无法脱身陪同,便让原蔻娘上船替他招呼。

原蔻娘对韩家的下人显然很熟。命管事的传话,船娘撑了画舫来。雕梁画栋,精巧雅致。画舫里间锦绣堆陈,摆了一桌精致酒席。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在船头扇着炉子煮茶。

画舫之内温度偏高。又是正午之时。原蔻娘领头脱了外头大衣裳,只穿短襦长裙,臂挽披帛。簪环也摘了不少。笑道:“二位姑娘别笑话我。天热,头上沉甸甸的,我实是吃不住了。横竖这船上也就我们三人,妾身就松懈些了。”

画舫上的确都是女人。殷如行虽然对她不将丫鬟船娘当人算的言语有些腹诽,却也禁不住轻装上阵的诱惑。

繁复的装扮很漂亮,付出的辛苦也是一样。扶了扶沉重的三鬟斜髻,殷如行怀疑自己的脖子都被它拉歪了。

苏离也是一样的心思,爽快唤来素琴帮她宽衣:“这样也好,大家都松快些。”

三人换成常服上桌,身体松快的同时言语间也放松了不少。殷如行这时才醒悟其用意,深觉原蔻娘不愧是交际高手。

原蔻娘端起酒盏,笑道:“三小姐,二位是金尊玉贵的人儿,妾身蒲柳之姿,幸得不弃,与二位贵人同船游湖。蔻娘先干一杯,以示敬意。”

喝完之后她又分别给二人敬酒,说的都是赞美之词:“三小姐天人相貌,才学尤为惊世。当为天元第一才女才是。”又恭维殷如行,“苏将军对姑娘一片情深,真是羡煞奴家们了…”

在她巧舌如簧的高级交际技巧下,三个女子的画舫游湖之旅过的逍遥惬意。吃吃喝喝,谈谈女孩儿家感兴趣的衣服首饰。间或说些诗文佳句。原蔻娘就恭维苏离的这身衣服:“早先我就想说了,三小姐这身华赏便是九天仙女也难有。不是蔻娘自夸,我出台这些年,也见过华服美裳无数。却从未见过如三小姐这件的。不说衣料难得、不说绣纹奇巧,但这裁剪一项便是独一无二的佳作。只怕从今日之后,整个天元都要流行起这种衣裳式样了。”

脱了外面的罩衫,苏离二人的衣服更显曲线玲珑。尤其是腰肢一处,不堪一握,纤纤如柳。苏离得意的一笑:“画皮画虎难画骨。这衣服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金针坊的那五个绣娘,回去后就被当成了宝。她自己也从中学到了不少新窍想法。心中已有计较。等去了祀城,少不得也要用嫁妆开个绣坊,赚些脂粉钱。

原蔻娘得知是她们自己设计,由金针坊绣娘动手做的,羡慕不已:“到底是三小姐心思纤巧。我怎么就想不来这些呢?”

接着,又评说殷如行这件青花雾霭的雨过天晴衣裳。对乱针绣做出的层层晕染效果叹为观止:“这是化腐朽为神奇了,本是一件染坏的料子,谁想竟能做出烟雨水乡的韵味。今日白公子的那首诗,可是贴切之极。殷姑娘这般往石桥上一站,可不是和画里的人一样?”

来而不往非礼也。原蔻娘识趣,说了这些好话。苏离也就投桃报李的称赞了她的衣服几句。原蔻娘穿的衣服是由一种叫冰绡的丝织品做成,如水般轻盈,穿在身上就好似没有重量一般。

她笑道:“我这身也不过是料子稀罕些。比不得你们衣服的设计精巧。要说真出彩的,不怕你们笑话。我这里也只有亵衣罗袜有些新意。”

苏离和殷如行双双一怔。亵衣罗袜,原蔻娘的意思,莫非是内衣?

船舱中早已没了下人。原蔻娘笑吟吟的看着二人,脱了鞋,露出一双精巧玲珑的脚,形状漂亮。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脚上的袜子不像普通袜子那样松松垮垮,用袜带系劲,而是贴肤勾勒,勾画出整个脚的形状。

殷如行“霍”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看着那一双袜子。这分明是一双现代的棉袜。

不对?她现在视力极好。仔细一看发觉了问题,这不是棉袜,而是用冰绡细丝以现代弹力棉织法织就而成。这是一双丝袜。不是现代的那种肉色丝袜,而是真正的鲛绡丝绫袜。

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殷如行声音都有些抖了:“原姑娘,这袜子,能借我瞧瞧吗?”

苏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理解她怎么提这么个唐突的要求。

原蔻娘微微一笑:“我这里还有几双丫头们新织的,三小姐和殷姑娘若不嫌弃,就拿回去穿着玩儿。也是妾身的一点儿心意。”

苏离好奇的笑纳。殷如行迫不及待的拿在手中看了许久,气息有些急促:“原姑娘,不知这罗袜的织法是从哪里得来?”

原蔻娘温柔一笑:“这是从我昔年认识的一个朋友那里得来的。”

“那朋友现在何处?”殷如行急切的追问

原蔻娘讶然:“已经许久不见了。”随后又笑道,“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那位朋友和殷姑娘长的颇为相像。初初一瞧,还以为是我那朋友又回来了。”

还没等苏离表现出讶异,殷如行已是迅速的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回来了?她之前去哪儿了?你知道!”

原蔻娘被她飞快的语速吓一跳,怔了怔,道:“她说要回家乡去。”

殷如行只觉心脏几乎要被拎起,屏了屏息,轻声道:“回家乡,这么说她认识路?”

原蔻娘笑起来:“殷姑娘,我那朋友若不认识路又要如何回乡?”

殷如行嘴唇都哆嗦了:“她可与你说过,要如何回去?”

原蔻娘一脸莫名,好脾气的道:“自然不是骑马就是坐车。”

“好了好了!说那么些事干什么。”苏离对殷如行失态的追问很不理解,“坐下来听会儿琴吧。”湖心传来隐隐的琴声,想是有雅士在泛舟抚琴。

殷如行哪里坐得住,屁股下像扎了钉子一样。偏偏原蔻娘是个好音律的,和苏离携着手,于船首听琴音去了。殷如行只能蹭蹭的追上,想尽了办法要和原蔻娘再搭上腔。

原蔻娘见她这般模样,不觉好笑:“她与我是萍水相逢,结识不到一天就分开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殷如行急道:“原姑娘,那位女子可有说她从哪条路回家?”

“这…”原蔻娘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像是说过…时间太久,我记不大清了。”

殷如行急的恨不能上蹿下跳。苏离实在看不过眼,气道:“你急什么?难道你认识那人!”

殷如行沮丧了脸,喃喃道:“这罗袜和我家乡的物产很像…”

苏离一听也好奇起来:“哦?你家乡也有此物吗?对了,你家乡在何处?我也算知道不少稀罕物的。这样的罗袜以前还真未见过?”

原蔻娘道:“这罗袜的织法原也不是她教的。我只是拿了她一片碎布料,觉着那织法有趣。能将布匹织的有弹性。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出的。

殷如行心跳更加快了。这就对了,现代女孩子有几个还会织袜子?

苏离好奇道:“是什么样的料子?”

原蔻娘笑着从荷包中取出一片长条形碎布:“这是她贴身的衣服破了,在我那里换洗时洗掉下的。我听她说,用这样的料子做亵衣,对身形的锻塑,很有帮助。”

那是一片弹力棉的碎布料。不大,也就两指宽,手掌那么长。被洗的破旧泛白。

殷如行拿着它,情不自禁的手抖。声音带了几分祈求:“原姑娘,你再好好想想。那位姑娘到底要怎么回乡?”

原蔻娘面有难色,皱着眉苦苦思索。半晌后苦笑:“时间太久了,得好好回想才行。只怕一时半会儿的…”

“啊!不急,不急。您慢慢想!”殷如行一着急,敬语都带出来了。

原蔻娘温婉的笑了笑,道:“殷姑娘,船头景色方好。你若觉得这里气闷,不防去看看湖光山色。”

殷如行此刻心里的确静不下来。又瞧见小丫头端了一堆茶具上来,原蔻娘打算施展茶艺给苏离泡茶。方才恍然。原来人家是在委婉的提醒她,你太闹腾了。能安静些么?

她知趣的讪笑:“那你们坐。我去船头看看风景。”

站在船头,看着一波浩然无涯的春水,吹着不寒面的杨柳风。殷如行慢慢收拢着杂乱的心绪。暗自提醒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天青雾霭的衣裙迎风飘逸,勾勒出柔美曲线。她原本就生的好,此刻娇颜上带了几分柔软的轻愁,又有几分果敢的坚定。矛盾的气息配上美丽的容颜、轻纱广袖的汉服。竟有几分乘风而去的出尘之姿。在她不经意间,看呆了四周有好些画舫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