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殷如行愤怒的用鞭梢指着前方堵住她的男子,“我好心读纸册上的内容给你们听,你们却堵住我的去路。好生无礼”

男子挑了挑眉:“我还就无礼了,怎么着?你是哪家的?嘿嘿,改明儿我上你家提亲去,以后天天对你无礼。你可喜欢?”

“让开。”殷如行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呦小娘子恼了。”男子嘻嘻一笑,“我就不让。”

殷如行冷着脸看向站在一旁的伙计:“行有行规。从沙岛想必也不是没有规矩的地方。我遭此挑衅侮辱,该怎么算?”

伙计张了张嘴,笑道:“姑娘,你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不过是大家伙儿开个玩笑,哪有侮辱一说。”

“开玩笑?堵住我的去路也是开玩笑?”殷如行冷眼以对。

“哪有,这不是让姑娘你给咱们念册子么?”围住她的几个男子七嘴八舌。

殷如行冷声道:“那我若是伤了你们,算不算开玩笑?”

众男子脸色一僵。随即又笑道:“被小娘子伤了,伤也是甜的。”

殷如行闭了闭眼,复睁开:“那就来吧。你们这是要围攻?”

小伙计见状不好,立刻大声叫道:“要打出去打,打坏了我这里是要赔的”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小娘子,若是打赢了你,你可是就跟我们回去?”

“你做梦”殷如行冷然道,“士可杀不可辱。大不了丢一条命,想侮辱我,做梦”

“不是吧,小娘子这么烈。”男子们继续嬉笑着不当一回事,“我们可舍不得要你的命。还是谁赢了你你就嫁给谁吧。”

殷如行默默的握紧拳头。她无比讨厌这种屈辱的感觉。不过是女人,不过是脸漂亮一点,为什么就得不到尊重?凭什么她不能被尊重

心底似有一头猛兽在叫嚣:把他们都打趴下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她眼神一冷,手指缩入袖中,触到袖子暗袋中的药包。

“你们这是干什么?”千钧一发之际,应总管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刚刚去取衣服的小姑娘,捧着一堆华丽的绫罗。

众男子齐齐散开,七零八落的叫着“应总管好”,比刚刚乖觉不少。

应总管环视了一下周围,指着殷如行道:“这是大当家刚带回来的梅四娘子。你们都认识了?”

屋里的人齐齐露出惊异的表情。踟蹰片刻,靠着最近的男子对着殷如行拱了拱手,不复先前的无礼:“四娘子恕罪。”

仿若开了一个先河,后面的男子也都跟上来说了一句“恕罪。”道完歉后立刻离开,不多时,货行里的人便走的一干二净。

应总管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伙计:“今天这事,我不与你算账,自有大当家来找你。”

伙计都快哭了,沮丧着一张脸对着殷如行连连作揖:“四娘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小的计较吧。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你怎么就不说自己的身份呢?”

“说身份你们就不会堵着我了吗?”殷如行反问。

“哎呦您这是哪儿的话”小伙计大声喊冤,“咱们若是知道您是大当家的四娘子,哪里还敢惹您”

殷如行轻轻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是四娘子,你们还是要惹的。”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

伙计的脸更苦了:“您这是从何说起…”

殷如行一本正经的回应:“你也不必自责。你的意思我明白。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哈”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应总管发出一声大笑,兴味十足:“四娘子,你不是要买衣服么?看看这些可还满意?”

殷如行卷好鞭子,看了一眼小姑娘摆放下的各式绫罗衣衫和精致的绣花鞋,摇摇头:“这些不适合我。还是给我来几匹布料吧。普通棉布,最好既柔软又结实。对了,你们这儿有做衣服的地方么?”

应总管笑眯眯的道:“四娘子不会做衣服?”

“我没时间。”殷如行再问,“到底有没有?”

应总管捋捋胡须:“正经的裁缝店自是没有的。单身的汉子想要裁制新衣会请岛上的婶子们帮忙,像姑娘这般自备了布料的,给工钱就行。姑娘为何没有时间缝制衣服?”

殷如行回答:“我要练武。”没说的是,另外还有采药和制药。

伙计取来了布匹、炭炉、木炭等物。殷如行挑了几样满意的,掏出银子付钱。

应总管饶有兴致:“四娘子自己付账?”

“当然。”殷如行问小伙计,“这些东西我得搬两趟。在你这儿先放一放。”

小伙计还没说话,应总管就道:“四娘子,在下刚好有空,不若在下帮你一块儿搬回去。”

殷如行没有和他客气:“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搬了东西往金家走。应总管边走边道:“四娘子日后可是真的要跟着出海?”

“这是自然。”殷如行回答。

“既如此,有空时不妨来我这里登记一份账号。”应总管解释,“岛上物流不便,大伙儿拿着银子也没处买东西。每次出海分得的收入就可以在库房内存一个账号,将所得多少记录在案。等到有想买的货物运来时,直接化掉账号上的钱就行。若是想用银子,也可以提取出来。很方便的。比如大当家就有一个账号。春娘子来货行买货,从来都是划大当家的账。不用当面付银子。”

殷如行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应总管一眼:“很多人都这么做吗?”

“当然。”应总管笑眯了眼睛,“大家都是这样的。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在手来的实在。时间长了就知道方便了。想要银子在手直接来取,又不是不给你了。这就和钱庄差不多,却比钱庄还要方便。想买什么都不用取银子出来。”

殷如行眨了眨眼:“那会不会被别人冒领了啊。比方说冒充谁的家人。”

应总管笑道:“岛上的人谁不认识谁啊?再者,凡是出海的兄弟没人都有一个信物,若是家人没拿着信物,我们也好不给化账的。不瞒四娘子说,一般的兄弟都会有将钱留一些在家,一些存着。毕竟,存起来的钱,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对不对?”

殷如行瞬间明了。这就是半公开形式的小金库了。

“真是新鲜的办法,这是谁想出来的?”她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呵呵”应总管笑了两声,“这说起来可就长远了。很久之前就有了。”

“是吗?”殷如行惊讶的道,“我还以为是应总管你想出的主意呢?”

“哪里,哪里。”应总管谦虚的道,“这法子在我来岛上之前就有了。”

殷如行又好奇的问:“别家势力的岛屿也是这么做的吗?”

应总管面色一顿:“这…我怎么会知道?”

殷如行垂下眼眸。如果她没有猜错,凡是鄢都势力下的海盗岛屿应该都是实行的这一套。这样一来,大量的闲散资金就被集中到了一起。这么多钱用来大宗购物是在合算不过的。或者,鄢都旗下还有其它生意?只不过被披了一层别家的伪装?

“四娘子(应总管)你是怎么会来这里的?”

不约而同的,两人齐声问到对方同样的问题。

应总管的眼睛眯了起来。

殷如行也停下了脚步,同样看向他。

试探么。怎么就兴你套话,不兴我打探你的底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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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对持

收费章节(12点)

第183章对持

应总管狭长的凤眼轻眯:“四娘子,我在岛上已经有十来年了。”

言下之意轮不到你来质疑我的来历。

殷如行回以一笑:“应总管,我是大当家带回来的人。”

言下之意也轮不到你来质疑我的来历。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应总管突然一笑,语气有了一丝松动:“我当然不是怀疑大当家。只不过,我们干的是丢命的买卖,所以,凡是来岛上的人都得上交一份底细。四娘子若是来历清白,又有何惧?”

殷如行对他明面上和缓,暗里激将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坚决不退让一寸:“行啊,你去问大当家好了。他最知道我的底细。”

应总管笑了笑:“听大当家说,你原是大家小姐,父母双亡后被族人夺了家产。”

“那我就是。”殷如行面无表情的承认。

应总管立时脸色一变,道:“刚刚那话是我编的。事实上大当家不是这么说的。”

殷如行否认的速度比翻书页还快:“那我就不是。”

“你…”应总管一阵头疼。最难缠的就是这种就地耍无赖的态度。任你八方来风,我自不摇不动。梅四娘挑明了什么都不说的态度,他反而无处使力。

“你可知,大当家用他的头领地位,做了你的担保人。若你是来历不妥,他的头领位置就被会质疑会影响到内部的凝聚力。”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愤然。这女子好生不懂事。

“是吗?”殷如行微微一笑,抛出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应总管一怔,没了声音。

“难道不是吗?”殷如行轻松的道,“在船上,你们可是针锋相对的厉害。任谁都能看出你们关系不好。我以为,关系不好的人是不会在意对方倒不倒霉的,毕竟不幸灾乐祸、雪上加霜就已经是厚道了。亦或者,你们的关系不好只是做给人看的?事实并非如此?那我就更好奇了,这座岛上,你们一个是主外的大当家,一个是主内的大总管。如此做戏倒是给谁看?你们在忌讳谁?”

应总管倒吸一口凉气,惊怒的后退一步:“你究竟是谁?”

“我么?大当家带回来的四娘子啊?”殷如行轻笑出声。应总管是聪明人,她身上的疑点瞒不过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动出击。我有秘密,你也有秘密。大家五十步笑一百步,想要各自安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应总管怕什么,我可是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呢。”她微笑着继续道,“岛上几百号汉子,我这一个小小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应总管的多疑令她十分不爽。聪明人就是喜欢自寻烦恼。你看人家金当家,从来就不在乎她是什么人,以前有过什么过往。人家相信绝对的实力可以摆平一切。

应总管深深的凝视着对面的女子。他开始怀疑金大当家到底知不知道这女人的真实面目?

应该是不知道吧?

小屋很快布置的妥妥当当。殷如行找了于婶询问做衣服的事。得知有几位大婶专门从事替人缝补衣衫鞋袜的工作。便将事情托付给于婶代为跑腿。说明了自己需要的样式和尺寸。

练功的地方她也找好了。就在屋后的一块空地处。金当家的地盘大,施展开身手绰绰有余。

晚饭的时候,早上见过的那个十四五岁得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跑了来,说是大当家回来了。叫她去正屋一块儿吃晚饭。

殷如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了门,路上就问那小姑娘:“你叫什么?也和于婶一样是来这里帮佣的吗?”

“不是。”小姑娘挺骄傲,“我是少爷的丫鬟,我叫墨纹。”

“丫鬟?”殷如行大吃一惊,“不是说岛上没有与人为奴的么?”

墨纹眼露鄙夷:“那群粗人知道什么?不过是一群…”她突然收住话尾,转而言道:“四娘子当知道。似金家这样的人家,少爷日后自是有大前途的,怎能和这些粗人混为一谈。”

对于墨纹话里透露出的隐讳信息,殷如行眨了眨睫毛。羞愧的接话道:“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老爷要一辈子在海岛上呢。”

果然,墨纹对“老爷”两个字没有任何抵触,眉眼俱是傲气的道:“这怎么可能?等老爷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回家的。少爷当然也要一同回去。”

“真的吗?那可是太好了”殷如行笑的欢畅无比。原来是老爷和少爷啊。

天元之州对人物的尊称有着较为严格的要求,尤其是在男子方面。有爵位的世家出身的成年男子,年纪大的称为郎主、郎君。年纪轻的称为公子。

‘公子’这个称呼往前数几百年,不是什么人都能叫的。公子者,是谓公侯之子。世家男子大多有官身,家族之中位列公卿的也不少。现今的世家子弟细数起来也算是诸位公卿的后代。故而,‘公子’这一称谓从公侯之子被演变成了世家男儿的统称。

而普通的富户,哪怕你再有钱,也只能被称呼一声“老爷,或者少爷”。

殷如行虽然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很不巧的是,她接触过的人要么是公子、郎君,要么干脆是普通平民。老爷、少爷,还真是头一遭。

原来金当家也是个有来历的啊。想到这里,她冲墨纹笑的更灿烂了。

金当家好像和家里还有联系?也对,人家不是早就说了,夫人不在海岛。夫人能在哪儿?自然是在金家。

墨纹的领着她到了正房。正房的里的摆件并不奢华,以庄重古朴为主。一张圆桌上摆满了菜肴,金当家、春娘子、金少爷三人已分别落座,剩下的一个空位应该是留给她的。

“妹妹来了,快进来”春娘子笑吟吟的起身招呼,亲热的欲拉她的手带她入座。

殷如行身体一侧,避开她的手,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多谢姐姐。”

春娘子笑容一滞,讪讪笑道:“妹妹可是看不起姐姐?”

金少爷更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斥责:“不知礼”

殷如行摇头:“姐姐多虑了,我没有看不起姐姐的意思。”随后对着金当家解释,“只是本能而已。”

避开陌生人的碰触,是习武者的本能。

金当家对此深表理解,他自己也是这样。况且殷如行又不是他真的小妾,就是礼仪有欠缺,他没必要负责纠正。

他的沉默不语看在桌上的另外两人眼里就成了袒护。春娘子的脸色黯然了些,又打起精神重新堆上笑容:“来来来,不说了。菜都凉了。吃饭吃饭”

金少爷到底年轻不经事,眼中的愤恨盖都盖不住。愤愤的瞪了殷如行一眼。

殷如行表示毫无压力,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吃的肚子饱饱。

一顿饭下来,春娘子对她的食量非常惊讶:“妹妹的胃口…真好。”

殷如行用帕子擦了擦嘴,很认真的说道:“能吃,还可以吃饱。是一种福分。”

春娘子的笑容僵了。

偏偏金当家不知想到了什么,很有感触的表示了赞同:“不错。”

一如既往的简洁表达。意思是殷如行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很对。可惜听在某些心思多的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因为人不错,所以话也很不错。

殷如行无声的笑了笑,端起茶盏漱完了口。对着那三人告辞:“大当家,我先回房了。”

孰料金当家也起身:“我去你那里看看。”跟着她一块儿出了正房。

到了西边的小屋,他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布置,眼中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这里空了许多年,总算又有点人气了。”

这个时候说几句关怀的话比较容易拉近感情。但是殷如行不愿操这份心,遂公事公办的问道:“大当家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金当家的怀念被生硬的打断了,他收起泄露的情绪,问道:“你今天买了不少东西?”

“是啊?屋子空了好多年,总得添上家什才能住人。”她道。

金当家面色有些歉然:“我说了提供住处的,这是我的失误。”

“别”殷如行赶紧制止他下面的话,“我觉得挺好。有房子住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了。更别说我今儿还用你的名头吓退了一群惹是生非的人。我们非亲非故,你能如此照顾我已经是非常好了。”

金当家神色一松,语气自在了不少:“没事,名头你尽管用。那帮小子其实也没坏心,就是见不得漂亮的大姑娘。对于良家女子,他们没有亵玩之心,是真心想迎娶的。”

殷如行无意对那群男子的操守做出评价,只淡淡的道:“真心,是要让人感受到才算是的。”

她又不是上帝,可以直视人类内心。在没有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一个人的品德如何?可不就是看言行举止。她一点儿都看不出那群男人有什么真心。她眼睛里看见的,只有赤/裸裸的调戏

金当家没了声音。静默了一会儿,他道:“我回来前,应生来找过我,问我你的来历。”

殷如行微微一笑:“是吗?巧了,他之前也来试探我来着…”将两人间的对峙简单的说了说。

金当家又沉默了片刻,道:“应生说,你的来历很不寻常。从行为举止看,你没有世家女子的礼仪。从谈吐看,又远非民间女子可以拥有。”

“所以,我更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女奸细。”殷如行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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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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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测试

殷如行曾经分析过,对于掌权者来说,最忌讳的就是下属机构被负责人经营成了一言堂。上位者插不上手。

解决这种问题有很多办法,比如经常换换负责人。然而对于军队来说,频频换将领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上位者大多会采纳另一种办法,派遣一位与该将领不是一个派别,没什么关系的副将。搞平衡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