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代号,神雕。”小伙子骄傲的回答。

陈子锟没有飞行服,借儿子的皮夹克穿上,戴上皮质飞行帽,爬上座机,阮铭川也搞了一套皮衣穿上,笨拙的爬进座舱,陈北站在梯子上关切道:“爸爸,你会开么?”

“废话,你爹开战斗机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陈子锟拉上了座舱盖,发动了引擎,陈子锟耸耸肩,爬下去奔向自己的座机。

战斗机群在陈纳德的带领下起飞了,根据情报,有一支日本轰炸机队要在今天轰炸重庆,飞虎队的任务就是歼灭这些没有战斗机护航的轰炸机。

机群保持无线电静默,在空中向东飞行,云层下河川大地,辽阔壮美,阮铭川第一次以这种角度观看祖国,感动的流下了热泪,多美的如画江山啊。

忽然陈子锟发现地面上有一支军队沿着公路行进,队伍由十余辆卡车和数百步兵组成,从如此高度望下去,汽车像甲虫,人像蚂蚁,区分不出敌我。

并排飞行的陈北做了个手势,俯冲下去查看情况,原来是一个大队的日本步兵在行军,士兵们穿着土黄色的军装,刺刀上挑着太阳旗,看见有飞机经过,纷纷招手致意,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飞机。

确认是敌军后,陈纳德下令:“孩子们,这是餐前开胃点心,别打子弹打光了。”

战斗机们呼啸而下,俯冲扫射,公路上被打出一股股烟尘,日本兵猝不及防,被打得如同风中落叶,卡车栽下路边河沟,战马狂奔,瞬间死伤累累,有十几个步兵是在同一瞬间被打死的,居然还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令人触目惊心。

打残了这股日军,飞虎队并不恋战,继续上路,阮铭川瞠目结舌,半天没说话,终于缓过劲来,才道:“乖乖,原来飞机这么厉害,简直就是天兵天将,怪不得咱们打不过小日本啊。”

情报是准确的,飞行到湖北空域之时,陈子锟看到远处有数十架日本轰炸机,机身上的红膏药极其刺眼,大概是满载炸弹的原因,日机飞的很慢,很嚣张。

无线电里传来陈纳德的命令:“攻击!”

飞虎队员们驾驶着P40战机俯冲下去,机翼下的四挺机关枪喷射着火蛇,轰炸机队顿时阵脚大乱,这个时期的中国空域,日本陆军航空兵占据绝对制空权,根本不用担心对方的战斗机和高射炮,所以轰炸机从来都是单独行动,却没料到遭遇如此之多的战机拦截。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轰炸机笨拙的机动性无法与灵巧的战斗机对抗,瞬间就有几架被凌空打爆,其余的匆忙丢下炸弹减轻负担,各自逃窜。

陈纳德下令,各自为战。

上阵还得父子兵,陈子锟父子组成的双机编队配合默契,接连击落六架轰炸机,击伤一架,那架飞机拖着黑烟抱头鼠窜,陈子锟紧追不舍,终于将其机翼打掉,轰炸机打着滚栽向地面,一朵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是日军飞行员跳伞了。

陈子锟驾机直冲过去,机翼割断了伞绳,那飞行员如同秤砣一般坠地,远处的陈北惊呆了,空军和陆军不同,还保留着一战流传下来的骑士作风,不会加害跳伞的敌方飞行员,父亲为什么这么做。

陈子锟当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长期以来对重庆肆无忌惮的战略轰炸,每个日军飞行员手上起码都有上千条人命,焉能不杀之。

一口气追出去老远,附近就是日军飞机场,陈子锟用无线电呼叫儿子:“神雕,跟着我。”

“是!”陈北也是个很有冒险精神的飞行员,敢于应付一切挑战。

向前又飞了十分钟,果然发现日军的野战机场,跑道上孤零零停着三架战斗机,塔台、机库、油库,宿舍,历历在目,大概是这些轰炸机的老窝。

陈子锟一压操纵杆俯冲下去,机关枪狂扫,将塔台的柱子打断,油库中弹燃起熊熊大火,跑道上的战斗机更是被打得满身窟窿,阮铭川兴奋的都快尿了,手中照相机啪啪拍个不停。

两架战斗机来回扫射,瞬间将这个野战机场摧毁,忽然陈子锟看到跑道尽头插着一面日本旗帜,嘴角浮起了微笑。

阮铭川正拍的高兴,忽然感觉飞机在降落,惊呼道:“老陈,你搞毛啊!”

陈子锟不理他,在弹痕累累的跑道上强行着陆,轮胎和跑道撞击着,阮铭川的心脏也在撞击着胸膛。

天上的陈北惊诧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爹这是要闹哪样啊!

双座战机停在了跑道尽头,陈子锟推开座舱跳了下去,直奔那面日本军旗,一把抓过来,在膝盖上用力一折,旗帜扯下塞进怀里,阮铭川探出身子,端着相机按动快门,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忠实记录下来。

远处一辆三轮摩托车急速驶来,车斗里的机枪手用歪把子不停扫射,日军指挥官简直气炸了,敌人进攻也就罢了,居然敢在机场上着陆拔旗,这是对皇军巨大的羞辱啊。

陈子锟快速爬上飞机,跳进座舱,子弹已经在耳畔嗖嗖飞过,忽然一声巨响,摩托车炸了,陈北驾驶的战斗机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过,座舱里,年轻的飞虎作出胜利的手势。

陈子锟也伸手做V字,对阮铭川道:“帮我拍下来。”

阮铭川都快哭了:“爷爷,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日军机场守卫部队,正发疯一般冲过来,奔在最前的一辆卡车,后面竟然还有赤膊拿着军刀的家伙,看来他们是真被陈子锟的举动气疯了。

陈子锟不慌不忙,驾驶飞机开始滑跑,一边起飞一边按动武器按键,四挺机枪打得只有轻武器装备的日军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两架飞虎将日军基地破坏的干干净净,展翅飞走,只留下潇洒的背影和熊熊大火。

那个拿军刀的赤膊军曹,坐在血泊中哇哇大哭,鼻腔中充斥着胶皮和航空铝材燃烧的味道。

回航路上,无线电里传来陈纳德的问候,得知双机安全返航,向两位勇士表达了祝贺。

“回头找条裤子给我。”阮铭川道。

“做什么用?”陈子锟问道,回航旅途很轻松,很安静。

“尿湿了,你欠我一条裤子。”阮铭川道。

飞虎队安全返回白市驿基地,全员无一损伤,此役大胜。

最后归来的陈子锟父子受到英雄凯旋般的欢迎,他俩组成的双机编队摧毁了日军轰炸机前进基地,击落日机七架,乃此役首功。

飞虎队是完全由美国人组成的职业雇佣军,没有国军中的勾心斗角,贪污腐化,事实上小伙子们也从来不把国军的军衔当回事,哪怕是将军来视察,他们照样吊儿郎当,爱理不理,当陈纳德介绍陈子锟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国民政府哪位高官想上天过瘾来着,一场空战下来,他们才知道,这位大叔是真正的空战英豪,老前辈。

战士只敬重勇者,陈子锟以自己的行动博得了大家的尊敬,大家涌进机场酒吧,威士忌白兰地雪茄烟还有各种肉罐头水果罐头,任意享用,大快朵颐,从战斗机照相枪里取出的胶卷迅速送入暗房冲洗,用来确认战果。

半小时后,战报出来了,初步估算,击落日本轰炸机二十二架,战斗机三架,油库一座,机库两座,卡车十五辆,摩托车一辆,毙伤敌军三百余人。

大伙狂喜,这些数字代表着每人都有大量美金进账。

无数酒杯撞在一起,飞虎队员们开怀畅饮,酩酊大醉,这就是刀口舔血的快意人生。

午夜时分,醉醺醺的陈子锟带着阮铭川回到了家里,吉普车后面装满了成箱的威士忌、可口可乐、午餐肉罐头和大米。

夫人们全都没睡,坐立不安的等待着,见他安然归来,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陈子锟只字未提自己参加战斗的事情,只说自己到儿子基地做客,遇到老朋友陈纳德上校,讹了些洋酒罐头来而已。

阮铭川虽然喝的挺多,但冷风一吹又醒了,陈子锟安排他在客房休息,进屋后,他拍拍相机得意的笑了:“明天见报,重庆一准炸窝,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飞将军斩将夺旗。”

第六十五章 渝都晚报大爆料

阮铭川一夜没睡,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万言锦绣文章一气呵成,他是资深报人,邵飘萍的嫡传弟子,但却是以娱乐文章发家,善写花边新闻,写政治杂文稍逊风骚,写这种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游记类文章是他的强项,写完之后自己阅读一遍,都觉得血脉贲张,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红眼圈的阮大记者从陈家出里,叫了一辆三轮车直奔报社,他供职的报纸叫渝都晚报,是一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发行量只有几千份,白天出稿子,下午印刷,晚发售,报社就几个编辑维持着,半死不活,勉强混口饭吃。

阮铭川匆忙赶到社里,让人赶紧洗照片,排版印刷,翻倍加印,老板不放心道:“老阮,能行么?”

“我干多少年报纸了,一准行,印!”阮铭川拍着大腿道。

即便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老板还是不敢全力以赴,这年头白报纸的价格贵的吓人,万一印多了卖不出去退货,只能打成纸浆,损失可就大了,所以他偷偷让人只加印了一千份。

傍晚时分,重庆街头响起了报童们的吆喝声:“卖报卖报,看飞虎队再展雄风,飞将军斩将夺旗!”

一个男子随手买了张报纸,站在路边翻看了两眼,顿时被吸引住,路都走不动了。

渝都晚报社,电话铃忽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男子:“今晚的报纸还有么?我想再买几份。”

编辑答道:“实在抱歉,报社也只有存档的。”

刚搁下电话,铃声又响起,拿起来还是要买报纸的,一小时内电话就没停过,简直应接不暇,编辑们是又高兴又遗憾,早知道印个特别版,多卖点钱了。

阮铭川叼着烟斗洋洋自得:“我就说嘛,这新闻绝对震撼。”

外面传来汽车开关门的声音,一个衣着得体的男子走了进来,彬彬有礼道:“您好,我是宋庆龄先生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先生想收藏今晚的报纸,可否提供几份。”

老板声音都颤抖了:“好说,好说,小李,把存档的报纸拿来。”

阮铭川也从躺椅蹦起来:“我这儿有原版照片,可以冲洗一些送给宋庆龄先生。”

男子微笑道:“那更好了,先生很想了解前线的情形,贵报刊登的内容正是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先生委托我转告你们,希望再接再厉,写出更好的抗战报道。”

来人走后,报社简直沸腾了,老板抱着阮铭川转了三个圈,兴奋无比的问道:“老阮,我就知道你宝刀不老!你还能写个连载么?”

阮铭川道:“那就要看你给我开的工钱够不够了。”

老板道:“谈什么工钱啊,报社的股份给你三成,咱们合伙大干一场,把渝都晚报打造成陪都第一晚报!”

报社连夜购买纸张加印,阮铭川又写了一篇稿子,附不同的照片,准备明天出个特刊,他还想了个主意,因为普通报纸印刷照片质量极差,不如买些铜版纸印成精美的特刊,高价出售,另外再奉送给重庆各界名流,为报纸打响名头。

阮铭川不愧是报界元老,这一路组合拳耍出去,默默无闻的渝都晚报一炮走红,声势直逼中央日报。

最令人尴尬的是,渝都晚报飞将军斩将夺旗的文章大放异彩的时候,中央日报某角落刊登了一则消息,说第三战区副总司令长官陈子锟由于身体健康原因,退出现役,解除职务,转入预备役。

两条消息一对比,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官场黑暗,陈子锟得罪了孔祥熙,失宠于蒋介石,这事儿高层人士都心照不宣,谁也不提,但基层老百姓就不明白这些潜规则了,纷纷为陈子锟叫屈,一时间舆论哗然。

共产党主持的新华日报是最起劲的,报纸发表了评论员文章说:“…我们不禁要问,是谁让这样一位能征善战年富力强的将军退役?这件事的背后有着怎样的黑幕和交易?人民有权知道真相…”

蒋介石官邸,负责新闻检查的官员战战兢兢的站着,接受委员长的训斥,一份渝都晚报丢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怎么把的关?”

“委座,关于飞虎队的报道,一切优先,这是您的指示啊。”

“混账,陈子锟是飞虎队么!”

“是是是,卑职这就查封渝都晚报。”

“算了,舆论已经出来了,现在查封报社,等于火浇油,我就是要告诫你们,新闻管制的重要性,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是是是…”

打发走了新闻管制官员,何应钦走了进来,低声道:“委座,江东省北部战况发生改变,陈启麟部全军覆没。”

蒋介石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何应钦道:“三日前我曾送过报告给您,当时陈启麟连打了几个胜仗,我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是中了诱敌深入之计。”

蒋介石拍拍脑袋,想不出批阅过这份报告,立刻大怒,将侍从室工作人员找来好一顿批,侍从人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忽然一人道:“想起来,那日二小姐折了好多纸飞机,想必就是用报告折的。”

原来不是被侍从弄丢,而是被外甥女当成纸飞机丢了,蒋介石一肚子邪火发不出去,只能摆手让他们出去,何应钦依旧肃立,听候委座差遣。

蒋介石来回走了几步,忽然道:“敬之,你怎么看?”

何应钦道:“共军狡猾,启麟初到江北,求胜心切,中了计也在情理之中,只怕…”

“说!”

“只怕计中有计,陈子锟历来狡黠,或许他和共军之间早有默契,利用这一招来逼委座重新启用他。”

“哼!”蒋介石大怒,“好一个陈昆吾,居然和我耍心眼,他越是这样搞,我越是不启用他,就让他做一辈子冷板凳,敬之,空军方面也要加强纪律,尤其机场守卫,不能什么人都放进去。”

“是!”何应钦敬了一个军礼。

渝都晚报没有被查封,但是却买不到纸张了,哪怕花高价也买不来,主编阮铭川回家的夜路被毛贼打了一闷棍,好在被路人及时发现,并无性命之忧,但起码要休息十天半个月。

陈子锟去医院探望了阮铭川,大通舱病房里躺着十几个病人,走廊里也住满了人,重庆的冬季阴冷无比,医院里每天都要死很多人,阮铭川的气色很不好,愤愤道:“什么世道!国民党还不如北洋军阀,当年曹锟贿选,咱们报界骂他个狗血喷头,军阀都不敢查封报纸,他们虽是大老粗,也知道新闻自由,舆论自由,现在倒好,国民党的新闻检查官,管的那叫一个细,不准说腐败共产党,不准提民主,不准说共产党的好话,可他妈的你们倒是干点好事让我们报人能夸夸啊!”

发泄了一通,阮铭川情绪好了许多,道:“报社买不到白报纸,就要倒闭了,我的住院费也交不起了,老陈,此事因你而起,你可得帮我。”

陈子锟掏出一叠美金道:“那天打日本,你也有份,这是你应该得的,一千美金。”

一千美金可是天文数字,但阮铭川却摇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给我钱又能吃多久?我是搞报纸,做新闻的,不让我干这个,等于活活折磨我。”

陈子锟道:“渝都晚报是肯定垮了,我倒是有条出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去?”

阮铭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快说。”

陈子锟道:“我认识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的人,可以介绍你到新华日报社重庆记者站去。”

阮铭川一拍大腿:“干了!新华日报敢说真话,我喜欢!”

陈子锟回到家里,只见客厅里坐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正是苏青彦,原来租界沦陷后,他就辗转赶往重庆,走了一个多月才到地方。

苏青彦介绍了海的情况,日军进驻英美租界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开杀戒,而是禁止七十六号乱来,租界治安反比以前更好了,李耀廷和慕易辰受到了御机关的保护,生意照常进行,一切平安。

他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陈启麟率部与八路军大青山支队恶战,双方已经撕破脸了,不知道是又一次黄桥事变,还是皖南事变。

陈子锟道:“我是鞭长莫及了,不管他们,今天先给你接风洗尘,外面饭店菜太辣,咱家家里吃吃。”

差人把阎肃、薛斌等人喊来,大家把酒言欢,正喝的开怀,陈子锟道:“回头给你们引见我儿子,他从美国回来了,现在是飞虎队的少尉飞行员,比我厉害,让他见见你们这些叔叔大爷。”

众人都说好,陈子锟冲外面喊道:“小北怎么还没来?”

夏小青道:“再等等,兴许是有紧急任务呢。”

陈北并没有紧急任务,而是半道被事情耽误了,他驾驶着吉普车从一条马路经过,听见有女人的呼救声,跳下车过去一看,一帮流氓正围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空军俱乐部的女招待丽莎。

“放开她!”陈子锟大喝一声,按住腰间的。

一个油头粉面脸贴着纱布的家伙拿出匕首架在丽莎脖子,狰狞笑道:“姓陈的,你不是挺怜香惜玉的么,想让她活命,就把枪放下。”

周围帮闲的也都喝道:“你个瓜娃子还不把枪丢下!”

陈北冷笑一声,慢慢关保险,将放在地,问道:“说,你是谁?想干什么?”

疤脸公子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忘了?那天在俱乐部,你们父子挺威风的啊。”

陈北恍然大悟,那天挨揍最狠的就是这小子。

“飞虎队了不起啊?小爷今天就废了你,让你再也开不成飞机!”疤脸公子喝道,见陈北眼神中闪过厉色,又补充道:“别乱动啊,你动一下,这小妞就没命。”

“不要啊!你快走!”丽莎声嘶力竭的喊道。

陈北没有退缩,几个打手走过来,冷笑道:“小子,对不起了。”说着将他按住,右手摊平摆在地,一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抡起了铁锤,扭头问道:“汤少爷,是一根一根砸,还是整个砸烂?”

第六十六章 汤司令的侄子

汤少爷一直看这帮飞虎队不顺眼,如今眼中钉终于被制服,顶着脑袋,他心花怒放道:“当然要一根一根的砸烂,砸完右手砸左手,我不但要让他开不成飞机,以后拿筷子吃饭都不行。”

陈北面无惧色,道:“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大冤仇,何必下这么狠的手,不如这样,我让你打一顿,不还手,你把这个女孩放了,怎么样?”

一帮流氓捧腹大笑,汤少爷更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忽然脸色一变,冷冷道:“你和我谈条件?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要让你记一辈子,姓汤的,不能惹!”

丽莎已经被放开,吓得两腿发抖走不动路,在一旁嘤嘤哭泣。

陈北面色严峻起来,注视着汤少爷道:“你以为我们飞虎队就是好欺负的,好心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别玩了,你玩不起。”

汤少爷嗤之以鼻:“别拿飞虎队吓唬人,你还能告我去?你有人证么?你不能血口喷人啊。”

陈北意识到了什么,寒声问道:“你要把她怎么样?”

汤少爷走过来,附在陈北耳畔轻声道:“我们会把她剥光轮了,然后弄死丢进嘉陵江,你猜谁是凶手?当然会是你了,人证物证俱在的哦,跳进黄河你都洗不清。”

说完回到丽莎身旁,揪住她的头发,匕首在她光洁的脸蛋轻轻拍着。

一群人又阴恻恻的笑起来,那个拿锤的家伙抡起了铁锤,丽莎捂住眼睛绝望的大叫起来。

霎那间,陈北暴起,袖筒中藏着的瑞士军刀如闪电般飞出,正中汤少爷的额头,这批军刀是美国陆军从瑞士订购的军用品,特殊钢材打造,极其锋利而坚韧,刀刃直入脑部,没到根部,汤少爷晃了晃跪在了地。

打手们惊呆了,状况完全失控,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胆气没那么大,指使者都死了,哪还有胆继续作恶,顿时一哄而散。

陈北并没有追赶,扶起丽莎道:“你没事?”

丽莎已经吓傻说不出话来,陈北将她抱起回到车,拿出一瓶威士忌给她灌了两口,丽莎脸色这才恢复过来,回望依然跪在地的死人,惊慌失措道:“你快跑,汤家势力大的很,你惹不起的。”

陈北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用怕他。”

丽莎道:“你不明白,他的叔叔是汤恩伯,是很大很大的官,你杀了他,咱们俩都难逃一死。”

陈北沉吟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卷美元塞在丽莎手里:“你逃,别让他们找到你,人是我杀的,和你无关。”

丽莎含泪点点头,下车欲走,忽然又回来在陈北脸吻了一下,这才匆匆离去。

陈北走过去拔出汤少爷额的军刀,在他衣服擦擦血迹,跳吉普车扬长而去,几个警察迎面过来,见是军车不敢阻拦,但巡官却记下了他的车号。

回到家里,陈子锟让儿子来见几位叔叔,看他军装有些尘土,便问他是不是又打架了,陈北说是,陈子锟笑道要不要爹替你出面。

陈北笑笑说:“爸爸,我已经是大人,能自己处理麻烦。”

陈子锟认真看了儿子一眼,拍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第一战区副司令长官的堂侄在重庆街头被害,案子被迅速列为重点大案,警察局派出精干力量侦办此案,但几位老侦探都推说有病,不愿意接手,倒不是案子太复杂,而是因为涉案人员太敏感。

死者是高官子弟,行凶者也惹不起,据称是空军人员,涉及到军方,警察没有执法权,于是案子又被推到宪兵那里,宪兵一听也头大,说一般军队的案子我们可以管,飞虎队那是美国人,咱管不着啊。

汤恩伯在河南前线听说堂侄被杀,大发雷霆,发来电报责令有关部门严惩凶手,汤司令是蒋委员长的爱将,位高权重,这边不敢怠慢,出动了一些法学界的权威进行了分析,最后确定陈北虽然是美国飞虎队雇佣人员,但属中国籍,而且没有正式军籍,应归中国民事管辖。

凶杀案属于公诉案件,递交到重庆地方检察厅,又落到了李华廷手里,次侦办刘婷贪腐案让李检察官栽了个大跟头,这回老天开眼,又把陈子锟的儿子送到他手中,李华廷下定决心,要办成铁案。

可是问题又来了,嫌疑犯在空军基地,没法进行逮捕,硬冲的话,飞虎队那帮护犊子的老外,怕是敢开枪的。

李华廷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一个妙招,引蛇出洞,把人引出基地,加以逮捕,木已成舟,难道飞虎队还能到检察厅抢人不成。

说干就干,李华廷重金收买了白市驿空军基地的一个食堂勤杂工,专门留意陈北的动向。

检察厅挖空心思想法抓陈北的时候,他正和僚机在重庆空例行巡逻,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暗道谁在惦记我,忽然无线电里传出指令,说有一架云南飞来的客机被日本战斗机盯了,命令陈北迅速前往接应。

北回复基地,调转机头向南飞去,飞出一百公里,果然发现一架涂着青天白日徽的客机被四架日本战斗机挟持着向东飞去。

两架飞虎爬升到它们背后,利用40优越的俯冲性能扑了下去,但这回遭遇的敌机极其难对付,机动性好的令人发指,简直可以九十度爬升,僚机击落一架敌机后也被对方击落,飞行员跳伞,只剩下陈北一人与三架敌机缠斗。

得益于从小练武,陈北的心理素质极佳,越是紧要关头,越是冷静,他使出浑身解数,击落了两架敌机,但座机也伤痕累累,所幸日本战斗机使用的是7.7毫米口径的机关枪子弹,在机身凿了很多孔洞,但造成的伤害不大。

只剩下最后一架敌机了,对方显然也是拼尽了全力,在被陈北追赶之时,居然利用极佳的机动性反转过来,两架战斗机面对面对撞过来,机翼下火舌喷射,火力全开。

陈北知道胜负在此一举,就算自己战死也要拉着敌机垫背,客机人多,死自己一个换他们安全,值得。

敌机的子弹扑面而来,陈北发出最后的呐喊,虎目圆睁,紧握操纵杆按动武器钮,义无反顾的猛冲过去。

40装备的径机枪火力更胜一筹,就在两机即将对撞的一刹那,敌机失控偏离航线,打着滚栽向地面,最后变成一个火球。

客机的乘员亲眼目睹了这壮烈的一幕,无不热泪横流。

陈北看到风挡有一个弹孔,寒风灌了进来,身子有些麻木,低头看看,左胸殷红一片,他知道自己中弹了,但还是微笑着向客机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此时他才注意到,客机身涂着“美龄号”三个字。

忽然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一片黑压压的战斗机迅速接近中,陈北苦笑着摇摇头,他受了伤,子弹和燃油也不足了,怕是不能保护美龄号了。

但他还是毅然驾机挡在美龄号前面。

幸运的是,来的不是日本战斗机,而是中国空军。

美龄号终于在白市驿机场安全降落,陈北驾驶着伤痕累累的战机拖着黑烟歪歪扭扭也降落在跑道尽头,但没有人下来。

消防车和救护车拉着凄厉的警报冲过去。

客机下来一位穿着裘皮大衣的贵夫人,胸前别着一枚金质的空军之翼,正是中国航空委秘长,号称空军之母的蒋夫人宋美龄女士。

宋美龄有些失态,没有搭理前来迎接的机场军官,而是直接跳一辆汽车,命令道:“快,去看看那个小伙子。”

受伤的陈北被地勤人员从机舱里抬了出来,鲜血染红了皮夹克,战斗机遍体鳞伤,硝烟味,汽油味弥漫。

宋美龄呆住了,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海下雨的街头,也是这样高大英俊的青年,带着枪伤站在自己面前。

陈北勉强抬起右手敬礼:“夫人,您没事。”

宋美龄前抱住了他,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孩子,你是一个英雄。”

“快,担架,夫人,请让让。”医护兵将陈子锟从宋美龄怀里拉了出来,抬担架放进救护车,呼啸而去。

宋美龄怅然若失,坐进汽车久久不语,秘道:“夫人,该回去了,委员长还挂念着您呢。”

陈子锟的儿子在飞虎队开飞机,宋美龄是知道的,但没有亲眼见过,没想到今天是他竟然救了自己,而且触动了埋藏在心底的一些美好回忆。

“等等,先不急着回去。”宋美龄道。

秘察言观色善解人意,问道:“夫人,要不要去医院探望一下那位飞行员。”

宋美龄点点头。

蒋夫人专车在军方护卫下开出白市驿机场,陈北负伤送往医院的消息在基地传开,食堂某勤杂工听说后,偷偷摸摸找了一台电话,接通了检察厅:“李先生么,我有重要情报,你说的一百大洋的赏钱是真的么…”

空军医院,手术室外,宋美龄静坐等待,医院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陪着,都在猜测这个飞行员的身份。

两小时后,医生终于出来了,说伤者已经脱离危险,如果子弹再偏半分的话,就打中心脏没救了。

宋美龄划着十字感谢帝,众人都如释重负,院长小心翼翼问道:“夫人,您认识这位伤员?”

“是的,他是我的儿子。”宋美龄微笑道。

院长差点没坐地,没听说蒋夫人生过孩子啊,难不成是早年偷汉子生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