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女人带走,”巴撒故意用汉话命令哈奇,他踢了踢近在咫尺的狼狗的背,懒洋洋道,“它想吃就给它好了。”

“等一下我还没问完!”这狼狗的前半边身子已经腾空,看着要向顾朝歌扑来,若它那一口尖牙在顾朝歌细细的腿上咬一口,那不止是撕掉一块肉的问题,骨头都能给它咬碎了。

顾朝歌腾地站起来躲到柱子后,飞快地问:“王子还没告诉我你最近吃了什么,尤其是有腹胀症状之前的三天,王子要告诉我你吃了什么我才能开方子!”

“哦?”巴撒托着腮,粉嘟嘟的小嘴嘟起来,他打了个哈欠:“但我对你没兴趣了怎么办?”

说着,他朝哈奇做出一个手势。哈奇颌首,右手的牵拉绳索一松,狼狗立时“嗷”的一叫,亮出獠牙,如离弦的箭一般,高高跃过桌椅,对着顾朝歌猛冲过去。

*

当卫尚心神不宁地回到集庆的时候,心思仍然在前方的战场上,或者说在生死未卜的顾朝歌身上。这时候有士兵过来传信,说有位大人想请他谈一谈前方情况的时候,卫尚压根没有多想,迷迷糊糊就跟着士兵走了。

直到他看见那人是谁,浑身一个哆嗦,道一声:“我想起来我还有事未曾处理。”转身扭头就走。

他身后这人没喊他站住,但是盛三拦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盛三未必能拦得住,所以护卫的士兵们干脆依令关了门。

卫尚面色一冷,故作生气地回头:“伊大人这是做什么!要耽误卫某的差事吗!”

“许久不见,我们两人叙叙旧,聊两句,卫督运不会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吧。”伊崔微微笑着,他的面色和以前一样惨白,不过身形却似乎丰满了一些,没有以前那样弱不禁风。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推着伊崔的木轮椅,推着伊崔走到卫尚面前。

卫尚将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攥起拳头,表情紧张,努力装得淡定:“伊大人不是在锦官城?真是让人意外啊。”

“是啊,我也意外,事情顺利,我便早些来集庆帮君上了。我先上路,然后才传的消息,估计这会刚刚到君上手上吧,”伊崔望着卫尚,淡淡一笑,“君上在前方可好?左眼已经痊愈?”

提起燕昭的左眼,卫尚的心一紧,谨慎回答:“君上一切安好。”说着他左右看了看,道:“卫某的确还有事要处理,既然伊大人人在集庆,改日再叙旧也无妨。”

“急什么?我和你…呵呵,没什么好叙旧的。只是找你来问问我家朝小歌的情况,你紧张些什么?”伊崔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在卫尚的脸上扫过:“看起来,似乎卫大人很怕我问起顾朝歌?”

“不,不,当然不是,卫某只是挂心差事,一时走神,”卫尚连忙摇头否认,想起燕昭的嘱托,他的心一痛,却不得不昧着良心回答,“顾姑娘也一切都好。”

“是么?”

伊崔双手交叠于腹前,注视着卫尚不自然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淡下来:“既然她一切都好,为何不见君上让她寄信给我?”

“这…或许是她太忙了吧,有那么多的伤兵要治疗,她抽不出时间也属正常。”

“你撒谎。”

伊崔冷笑。摊开手,阿岩会意,将拄拐放到他的手上,伊崔借助一支拄拐的力量,缓缓站起身来。

伊崔那一声冷笑让卫尚心惊肉跳,他就如同一个面对死者家属的杀人犯,内心充满无限的负疚和罪恶感,但是又希冀能蒙混过关,或是得到谅解。

“你撒谎。”一只手揪住卫尚的衣襟,强迫他抬起头来,卫尚这才惊觉伊崔的右腿已经有了力量,他仅借助单支木拐便可站立和行走。

“你的腿已经…”

“已经在好转,”伊崔截过他的话头,冷冷一笑,“我还在治疗中,朝小歌不可能不关心我的腿,忙得没时间给我写信,呵,你以为我会信这种鬼话?”

“说!她到底怎么了!”

“她…挺、挺好的…”

“放屁!”伊崔难得爆一个粗口。他的右手一使劲,将卫尚整个人猛拽过来,卫尚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这时候一支拐杖突然横过来,直接将他扫到地上。

卫尚从来不知道伊崔的手臂竟然这么有劲。

“是不是君上让你们都瞒着我什么?”

“没…”卫尚翻身,试图站起,却发现木拐的一端正指着自己的鼻子。

为了走路稳健不滑倒,伊崔的木拐是特制的。触地的一端削尖,包着铁皮,此时此刻这端便指着卫尚的脸,充满威胁。

“姓卫的,我没有耐心听你废话,”伊崔冷冷道,“老实告诉我,顾朝歌到底怎么了。”

即便他不这样做,卫尚的心理承受也已经到极限,他一直觉得顾朝歌被掳走是因为自己,而燕昭让所有人瞒着伊崔,又加重了他的负疚感。他实在是很想让伊崔知道真相,然后伊崔骂他一顿,打他一顿,不管怎么样对他,他的心里都会好受些。

可是君上的命令…

卫尚低着头,木拐包着铁沾着泥的尖端又离他近了一点,冰冷的金属几乎触到他的鼻子。

“关于顾朝歌的事,我向来没有理智也没有耐心,”伊崔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渣,“卫家早就绑上我们这条船上走不开。所以,我不介意让卫大公子破点相,或者受点别的苦头吃。这种事情,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不、不必了…”卫尚低声道,在心里默念他不是在违抗君上的命令,只是情势所迫,被人威逼,不得不说。

“那就说!”

“朝、朝歌她…”卫尚的声音越发低下去。伊崔听不见,心里着急,扔开拐杖,膝盖撞上冰冷的地面,他跪在地上,弯腰一把提起卫尚的衣领,吼道:“她怎么了!”

“她、她…她被北胡掳走了!”

卫尚大声道,和这句话一同涌出来的,还有他的泪水。

第88章

“之岚将卫尚的两颗牙给…打掉了?”

帅帐之内,正阅读军报的燕昭惊闻此消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顾朝歌被掳一事,说来他也有保护不力的责任。

“就…之岚一个人?他…就用拳头?只一拳?没别人帮忙?”燕大将军深感不可思议,他和伊崔好友多年,他知道伊崔因为身体弱,向来能动口就绝不动手。由于一般他动动嘴皮子就能摆平一切,所以基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此次竟然一拳打落卫尚两颗牙齿,想来是气愤到了极点。

忽然,燕昭想到一个问题,他问:“卫尚被打落的…不会是门牙吧?”

告诉他此条消息的薛老先生,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他的君上,隐隐从这句问话中嗅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不是。”薛吉回答。

“哦。”燕昭点了点头,敲了敲椅背,又问:“那伊崔现在什么情况,奏报里有附他的书信是吧,拿来给我瞧瞧。”

薛吉条件反射地将奏报所附书信往袖子里一藏,道:“呃,之岚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君上最好还是不要…”

燕昭扬眉一笑:“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一起骂过人打过架,我还能受不了他生气?无妨,拿来给我瞧瞧。”

薛吉无奈递上:“君上记得莫要动气。”

燕昭翻开伊崔的信,第一眼,发现字迹出奇潦草,一钩一撇简直能飞上天,显然正是在气头上写的这封信。第二眼,发现一张纸上满目可见“竖子”、“母婢”、“死公”等骂人字眼,连“老猪狗”、“直娘贼”这种粗俗的话也公然出现。

燕昭忽然有点理解为啥薛吉不给他看了,这不像伊崔所写,倒像一个只读了几天书的莽夫市井骂街的文字记录。

诚然,伊崔纸上句句骂人之话,多半指向北胡,一小半指向被他打落两颗牙齿的卫尚。然而,另外隐隐约约,没有写出来的,是对燕昭的责备。

他将最心爱最重视的女人从安全的锦官城千里迢迢送到危险的前方战场,只为了治好他的主上的眼睛。燕昭的眼睛治好了,可是他却没有行使好保护顾朝歌的责任。

他让北胡人在眼皮子底下接走顾朝歌,生死未卜。更让伊崔不能接受的是,燕昭竟然下令属下封口,不让任何人告诉他顾朝歌失踪一事。

伊崔在书信的最后,用极尖刻的语气质问燕昭,他自问一言一行都对得住君上之信任,敢问君上是否对得起他?

看到这里,燕昭轻轻皱了皱眉。

薛吉见状,知道燕昭是看到了最后,劝慰道:“之岚是在气头上才会如此胡言乱语,他对君上的忠诚…”

“我知道,他对我忠诚无匹。但是他这绝非气话,他是借着气愤的幌子,在冷静地指责我,指责我的不是。”

燕昭将书信放下,揉了揉眉心,苦笑一声:“我从没想到阿崔会有一天如此诛心地质问我,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

这一次薛吉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叹一声,道:“顾朝歌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正打算和北胡接洽么,”燕昭摸了摸案几上的那封拟好的信函,“万石粮食换一个人,北胡应该会应允吧?”

“恕老臣直言,如今和北胡谈判并非良策,这群草原狼轻易不会被喂饱。即便顾朝歌现在确实在他们手里,而且活着,他们也绝不会给一万石粮食就放人。而是会绑着顾朝歌继续源源不断向我们要粮要钱。君上,我们只有将他们打怕了,打残了,回头再谈判,方能获得先机。”

“但是…”

“小朝歌是很重要,但是大局更重要,”薛吉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鞭长莫及,只能希冀她在北胡营中多活些日子,等战局稳定,我们大军一到,救她出来。”

“她那么爱哭的小姑娘,真能在北胡那儿活得好好的?北胡把汉族女人可是看做…”泄欲工具的。后面的话燕昭没有说出口,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认薛吉的建议虽然残忍,可是却是最理智的抉择。

为了那个充满荣耀的未来,燕昭已经放弃了很多人,如今顾朝歌也加入被他放弃的人之列。虽然他一直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去救那个心善又爱哭的小大夫,可是事实上他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

这条路,走得值吗?

第一次,燕昭对帝位产生了深深的厌倦和怀疑。

攥着手中伊崔的那封信,以及他信上强烈要求亲自来前方战场的要求。燕昭知道,这次他的回信,很可能让伊崔——他最忠实最重要的臣子和朋友,与他之间产生深深的,无可弥合的嫌隙。

*

“他凭什么不准我去!”

大蜘蛛在屋里摔东西,如果让手下干活的大小文吏看见上司这种幼稚的发脾气样子,肯定会吃惊不已。

好在现在屋子里只有伊崔一个人。

在泄愤似的将周边能砸能摔的东西通通掀翻在地后,伊崔深深吸了几口气,拿起桌上唯一一件没被他扔掉的东西,来自燕昭的密函。

这可能是他和燕昭认识以来,燕昭对他所下命令里,措辞最严厉的一次。他用极其严厉的口吻斥责伊崔想要上前方战场来的无理念头,大战在即,燕昭命令伊崔务必坐镇集庆,用尽一切手段保障后方的稳定和军资的供应。

如若违背,军法处置。

字里行间,没有半个字提到顾朝歌。

一通发泄之后,伊崔再次拿起燕昭的这封密函读,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极度的疲惫和厌倦感。他在燕昭的信上感觉不到一点温情,有的只是为了胜利,为了最后的荣耀,拼尽全力、不顾一切,为此,好像他舍弃掉那些软绵绵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也根本无所谓。

伊崔本来并不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好,他一直都很清楚这是一条不平坦的荆棘之路,为此免不了要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可是当他的理想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开始怀疑自己的所做作为,怀疑他选择的这条路的正确性。

其实,在内心深处,于顾朝歌被掳走一事中,伊崔责怪最深的人不是卫尚,不是燕昭,而是他自己。他懊悔自己为何不多派一些人保护她,懊悔为何不在她拒绝回来的时候用计哄骗她回来,他甚至有那么一丁点儿懊悔…送顾朝歌去救燕昭。

“盛三。”伊崔无意识地抚摸着腰间被摸得脱丝的蜘蛛荷包,屈指在案几上“叩叩”两下,引起守在外面的盛三注意。

“公子。”盛三推门而入,险些一脚踩到一个碎掉的花瓶上头,小心翼翼收回脚,惊觉屋中一片狼藉,几乎没地方下脚。

难怪刚刚动静那么大。

盛三沉默,思虑片刻,决定缩回脚站在门槛外头,比较安全。

“我记得,你出逃石威军中的时候,有几个伙伴随你一同落草为寇,是吧?”伊崔轻轻揉着眉心,艰难地思考着一个可能勉强能算两全的决策。

盛三颌首:“是,不过现在他们都已是良民,安分守己。”

“不,我不是要追查他们的过往,”伊崔抬起头来,“我是想问,需要给多少钱,能让你这帮兄弟跑一趟北胡大营?”

*

当顾朝歌被六七个肌肉虬结、浑身汗臭和膻腥味的大汉前后包围,一路送到北胡汗王所占据的皇宫般华丽的豪宅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要怕,父汗很好说话。”走在最前面的小王子巴撒,牵着他母亲汗王可敦秦氏的手,回头对顾朝歌甜甜笑了一下。

笑得顾朝歌寒毛直竖。

事情要从几天前,这位恶魔小王子放狗咬她的那天说起。小王子杀人的法子很有“创意”,不过他似乎低估了顾朝歌的能力,满以为那只狼狗扑过来,顾朝歌会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不动,任狼狗撕咬。

而事实是,顾朝歌撒腿就跑。那些被北胡奴役的汉人侍女们受到同样的惊吓,根本不会去帮小王子抓住顾朝歌,于是顾朝歌展现出惊人的爆发力,她逮住空档,往台阶上直冲,一把抓住小王子那仍懒洋洋躺在榻上的母亲,试图用她做挡箭牌,抵挡大狼狗的袭击。

这位汗王可敦吓得花容失色。

“额吉!”小王子也急了:“哈奇,让它回来!”

哈奇打了一个呼哨,大狼狗不甘不愿地盯着马上到口的美食,站在原地盯着顾朝歌,不愿回来。于是哈奇一鞭子甩过去,大狼狗嗷地一叫,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转身。

顾朝歌狂喘几口气,刚刚的爆发真是拼尽她的全力。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小王子他娘,顾朝歌扭头,问这位脸色煞白的汗王妃:“你儿子腹胀不思饮食之前,都吃了些什么?”

“呃…啊?”她被吓住了。

于是顾朝歌重复了一遍问题。

“喂!放开我额吉!”小王子在下头嚷嚷,小手已经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他当然打不过顾朝歌,不过他如果抽出短刀,会有四五个勇士听他号令一拥而上,拿下这个可恶的中原女人。

经历过这一系列的危险,顾朝歌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怕了。

“好啊,我放开,但你得告诉我你都吃了什么,在腹胀之前。”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啊?小王子用看疯子的眼光看她,这种时候不应该大叫饶命,或者愚蠢地试图胁迫他母妃为人质,好逃出北胡大营吗?

她居然还关心他吃了啥!

“巴撒!”小王子他娘喊了他一声。

看着母妃吓白的脸,小王子气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我告诉你,你要说话算话,放了我额吉。”

顾朝歌点头,然后…然后小王子开始扳着指头,皱着眉,认真地细数自己前几天都吃了啥,有时候他想不起来,就很用力地歪着脑袋思考。有时候说得不完整,他母妃会忍不住开口补充。

无声站在一旁,牵着大狼狗候命的哈奇,默默地觉得这场面有点好笑。

顾朝歌一样样过滤着小王子的吃食,涉及到难消化的肉类时,她会重点问小王子吃了多少。不过,直到他说出八宝饭、糯米凉糕这些甜甜的,北胡没有的,以糯米为主要材料的点心,而且是因为贪吃私藏了不少,在点心冷的时候偷偷吃掉的,顾朝歌才终于眼前一亮。

糯米本身难消化,小孩子脾胃虚弱,又是在食物冷的时候吃,吃多了导致难以消化,造成食积。不过食积也有冷热问题,这种情况应该是冷积,用普通的消食药效果自然不明显,因为它无法化开肚中冷气。

“取白酒曲和热酒来。”顾朝歌狂跳不已的心安定下来,她放开了汗王妃的脖子,对小王子竖起一根指头:“服一次,包好。”

就一次?

真有这么神奇?

小王子半信半疑,白酒曲和热酒都不难取到,北胡也没有小孩子不让喝酒的规矩,这两样搭配也绝不会造成中毒,可以说是对他毫无威胁的安全药方。可是这女人…不是在忽悠他吧?一点热酒就能治他的肚子胀?

小王子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想着自己已经好几天不思饮食,看着那些美味的汉人点心竟然一点也吃不下,他的内心十分郁闷。纠结半天,他终于点了点头:“哈奇,按她说的办。”他抬起头警告顾朝歌:“如果服一次不好,我就把你绑起来,让我的狗咬死你!”

顾朝歌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却十分不悦,认为这孩子戾气太重,也不知道她如今为了活命救他,是不是好事。

医道上的事,只要对症,没有不好的,而且见效奇快。顾朝歌先用热酒的力量化开巴撒腹中寒气,然后用白酒曲,也就是酿白酒时的酒曲,去消食导滞,此方子一服下,几乎片刻,小王子便感觉肚中咕咕响,胀气的难受感觉缓缓消失。

“神奇!”巴撒摸着自己的肚子,嘀咕了一句,而他的母妃也觉惊异,叫巴撒上前,细细询问,时不时以探究的目光看看顾朝歌。

顾朝歌后来才知道,巴撒的母妃秦氏的确有一半汉人血统,她的母亲是北胡女,父亲是汉人,她在大靖的领土内生活过一段时间,知晓汉人大夫看诊是怎么回事,也清楚这种一剂药——甚至不算药,仅仅是酒而已,一杯酒下肚便能治好病的,是真正肚子里有货、手上有功夫的名医。

听说宫中的御医,也不过是这种本事呢。

不过这个女人到底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真有本事,还需进一步检验。

想起近来身体不好的汗王,和联合石威,对汗王位虎视眈眈的大王子隆巴达,这位汗王宠妃眯了眯眼,在自己儿子耳边轻轻耳语几句。巴撒认真听着,时不时看看顾朝歌,连连点头。

顾朝歌不知道这对母子要干什么,只觉得他们目光诡异。不过这一个妇人一个孩子,无论谋算什么,总比送她去给那个臭烘烘的隆巴达暖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