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笑道:“你就使劲奉承娘吧。我说槐子,咱儿子嘴巴这么甜,咋一点都不像你哩?”

张槐白了儿子一眼道:“就晓得拍你娘马屁。”

板栗委屈地说道:“爹,我说真的。娘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

一边转到郑氏身后跪着,帮她揉捏肩膀。

郑氏侧头对他笑道:“娘喜欢的人可就多了。小女娃儿,大多纯真没啥心机,就算有些小性子,那也算是可爱。”

这是实话,她一向喜欢小孩子。

板栗见她扯远了,一着急就道:“娘最喜欢的那个就是了。”

郑氏失笑道:“最喜欢的?你表叔家的两个闺女…”

话未说完,板栗就抱怨道:“娘,你一年都不见她们一回,都不晓得她们是啥性子,哪有最喜欢了?娘你就是故意这么说。”

顿了一下,他提示道:“娘不但喜欢她,她家跟咱们家也算是世交。”

郑氏这回真诧异了,纳闷问道:“世交?咱们家称得上世交的,也就刘家、赵家还有周家了,如今周家翻脸了,赵家没适龄闺女,你不会是喜欢刘家的锦鲤吧?”

张槐却道:“是不是长明家的慕琴?”

板栗受不了了,也不管爹娘是开玩笑,还是真没听明白,索性不再打哑谜,对郑氏道:“算我说错了,不是世交――两代以上的交情才算世交。娘不是跟云姨最好,咱们家跟秦伯伯家那交情算好了吧?”

这可没的再误会了,都说明白了。

郑氏暗叹了口气,拉着儿子的手,将他拽到身边坐下,见他那张略带稚气的俊脸难得地红了,不禁欲言又止。

她跟张槐相视苦笑,一边细细琢磨措辞,要如何跟儿子说。

板栗见都说明白了,爹娘却没声音了,纳闷地抬头看着他们,见二人并没有欢喜和恍然大悟的模样,遂疑惑地叫道:“爹,娘…”

张槐想了想,轻声道:“板栗,是这样的,前儿你大舅舅来说,要去秦家提亲。我们商议了…”

郑氏见板栗顿时敛去笑容,心里“咯噔”一下,抢过话头道:“我原先也中意淼淼的,也准备帮你去提亲的。可是,这挑谁不由咱们说了算,得由你秦伯伯和云姨说了算。我们就跟你大舅商议了,让你大舅出面去秦家,跟秦大夫说:张家和郑家这些男娃,随便他们挑,挑中谁就是谁。”

板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呐呐地问道:“那…那…秦伯伯挑了谁?”

张槐道:“还没去说哩。好些官宦人家都上秦家提亲,你秦伯伯也不知咋想的,全推了,说淼淼还小,过几年再议亲事。你大舅得了这个信,就不好上门了。年底忙,加上小葱又出了这事,就延误下来了。”

郑氏道:“我想着,不如过两年再提这事,省得被秦大夫推了,那时倒没了转圜余地。”

板栗“霍”地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郑氏道:“不用。娘等过年的时候就跟云姨说吧。秦伯伯这不过是借口罢了,若是能看中咱们,自然就应承了;若是看不中,过两年也是白搭。”

真不愧是表兄弟,从小儿一块长大的,他和葫芦这心思居然不谋而合。

张槐见儿子全无往日嬉笑模样,也慎重起来,对他点点头道:“找个日子,爹跟你大舅一块跟秦大夫提这事。”

他不能再不闻不问地把这事托给青木一人去办了。

不是不相信青木,这是一种慎重和关注,对儿子,也是对秦家的慎重,跟先前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截然不同。

板栗并没有因为这回答而欢喜,只怔怔地站着,神思恍惚。

郑氏拉他坐下,抚摸着儿子的手轻声道:“这姻缘,是要讲究缘分的。不管秦家选了谁,那都是缘分。你可别钻牛角尖,以为没有旁人,人家就会选自己。‘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该争取的,咱们要全力去争取;争取不到,那就该洒脱些放手,莫因此生出无谓烦恼。”

也不知板栗听进去没有,他勉强笑了笑,辞了爹娘回房去了。

等他走了,郑氏蹙眉道:“早该想到这点的。淼淼那样的女娃,谁不喜欢。”

张槐道:“这也没法子,都是从小一块玩大的。咱们乡下人家,谁把闺女藏得死死的不得见人?这是从来没有的事。这两年虽说大了,又都不在家,根本就没见面。可见都是缘分。”

郑氏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哼,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就没事了?她们因为少见生人,更容易出事,一旦出事还都荒唐的很。”

张槐点头,扶起她道:“就是这个话。不管咋样,像板栗跟小葱这样的,不是我当爹的吹:甭管结果如何,他们都能应付,绝不会干糊涂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两口子又添了一桩心事,互相安慰着洗漱睡下不提。

再说板栗,这一夜却失眠了。

从他出生起,他就看着葫芦哥哥长大的。

再往前的话,听娘说,他跟妹妹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葫芦哥哥就在旁边伴随着他们;还吃奶的时候,每每他哭,只要葫芦哥哥往旁边一站,他羒砭托恕?

两人一块吃,一块玩,一块读书,衣裳混穿,床铺共用,虽不是亲兄弟,却跟亲兄弟也差不多了,也因此葫芦没法娶小葱,因为他只当她跟紫茄一样。

他们共同管教弟妹,共同孝顺爹娘长辈,一直以来,什么都是共有的。

终于,现在有一样东西哥俩无法共有了,那就是――媳妇!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哥俩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第112章 辗转

板栗思来想去的翻腾记忆,忽然发现葫芦哥哥早就对淼淼不一般了,可笑他还懵懵懂懂的

睡到半夜,他一骨碌坐起身,在黑夜中眨巴着眼睛,连被子滑下去也没在意,想着娘说“随秦家挑”,那秦伯伯会挑谁哩?

他想了这么一晚上,把前事仔细分析,已经能断定,秦伯伯是中意他和葫芦哥哥两个人的

只是,到底要选哪一个,他就不能确定了

再一想秦淼,常把“葫芦哥哥”挂在嘴上,那年在山中玩打仗的时候,他还利用她关心葫芦哥的心理,诈了她一把,这么看来…

板栗本是极聪明以前不过是未开窍,没留心罢了,如今前后一想,仔细一琢磨,那心中便透亮——

秦淼是喜欢葫芦哥哥的!

谁让他这么聪明呢?

他都无法自欺欺人,骗自己说秦淼也是喜欢他的,尽管淼淼真的很喜欢他,也是整天“板栗哥哥”叫不停,可是,那是不一样的…

板栗忽然茫然无措起来

他一会躺下,一会又坐起来,躺下后也是翻来覆去折腾,这一晚上竟是一刻也不曾睡着

好容易熬到鸡叫头遍,索性起床去院中练习拳脚

黑暗中,他练了一个时辰,东方才有些朦胧的晨光

接着,红椒紫茄山芋香荽都起来活动了,有的练拳,有的在院中跑步;下人们也都忙绿起来,扫院子,喂鸡喂猪,厨房里也叮咚哐啷响动不停,整个张宅苏醒过来

板栗将自己累出一身大汗,跟厨房里要了热水然后洗了把澡,又把头发也洗了,才穿好衣裳,散着头发准备去吃早饭,就见小喜姑姑带着两个面生的丫头进了东厢房

“板栗少爷,今儿天气好各房都要打扫和收拾你这屋里哪些要换要洗的,我让她们来弄昨儿少爷不在,我就没敢让她们进来,怕弄乱了东西”

小喜姑姑笑嘻嘻地对他道

板栗听后说道:“该换的就都换了吧等下,我去把桌上东西收拾了然后随便你们弄”

说着,就进里屋去捡桌上的书本字纸等物

一个丫头忙跟进来道:“少爷,让我来收拾吧”

板栗摇头道:“不用”

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东西都收进抽屉,又上了锁,又给两个箱子书柜也都关严上锁,然后才道:“你们收拾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喜姑姑随后进来,瞪了那丫头一眼道:“少爷的东西你甭乱碰你们只管把帐子被单窗帘啥的都拆下来,把这床桌子箱子柜子都用布蒙上,等陈婶子带人来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再换上新的棉絮也要抱出去晒晒这么些事还不够你们忙的?”

两丫头答应着,遂动手收拾起来

偏厅,窒见儿子跟往日一样晨练后洗浴却没有那神清气爽的感觉,倒有些疲惫的样子,眼底又发青不禁暗自的

正吃饭,就听外面刘井儿大叫:“板栗,吃好了么?我爹已经去山那边了”

今儿要起鱼塘,他是来喊板栗去山塘逮鱼的

板栗高声答应,匆匆漱了一口茶,跟娘和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冲出去了

张大栓忙喊道:“等我一会板栗,爷爷跟你一块去”

板栗回身摇手道:“爷爷,你年纪大了,还是甭去凑热闹了大过年的,回头冻病了可不好你不如帮爹干些别的活计”

说完一溜烟跑回房梳头换衣裳

张大栓悻悻地咕哝道:“我有那么老么?说得我跟个废物一样”

红椒一个没绷赚嗤地一声笑喷了

香荽娇声嫩嫩地说道:“爷爷一点也不老都没胡子哩”

这回连张老太太张槐和窒都笑起来

张槐道:“爹,这两天放年货,咱家下人佃户雇工多的很,你就在一旁帮着瞧瞧,也省得漏了啥再说,他们见你亲自过去,心里也高兴”

张大栓一想,可不是么,这正是露脸的时候,那些人围着自己奉承,那心里就特别舒坦――总算他一个抠泥巴的庄稼汉也熬出个涅来了,于是不再嘀咕

丢下碗,各人都去忙各人事

窒则带着红椒到东偏厅,让绿叶把喜姑姑叫来,让她带了新买的两个丫头来给她瞧瞧

喜姑姑匆匆进来,见太太坐在椅子上,二姑娘红椒站在一旁,梳着双平头,身上穿着粉色长袄,白绫裙子,见她进来,脆声叫“喜姑姑”

她忙蹲身施礼,言道:“太太,人带来了”

窒道:“让她们进来吧”

喜姑姑便到门口,对外招招手,引进两个丫头,正是先前那两个,对窒道:“太太,这就是新买来的丫头老太太选的”

窒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微微点头,略问了几句话,无非是家住哪里,姓啥叫啥,会些啥等

当听说那个叫春花的是喜姑姑的亲戚,窒不禁抬眼多瞅了她几下,又漫不经心地扫了喜姑姑一眼

太太的眼神跟往常一样静静的,可喜姑姑却感觉不安,忙回道:“太太,这是我娘远房堂妹的闺女,远得很”

窒点点头,让那两个丫头先下去了,然后才道:“熟人也罢,生人也罢,只要靠得住就成不然的话,她要是出了啥事,带累了你,你岂不是亏得很?”

听了这话,喜姑姑想起刚才那个春花直往板栗身边凑的情形,心里一激灵,越发不安了

她一咬牙,对窒道:“不敢瞒太太,是我娘非要让我帮她的我想着张家总归要买人,就把她带来了,也不知人品咋样不过太太放心,我会看着她的要是她不好了,我直接撵她走,也不用太太开口”

窒点点头道:“你有这个心就好了”

又道:“‘水至清则无鱼’,谁家没个亲戚朋友要帮衬,只别糊涂徇私才好”

喜姑姑忙点头应是

窒道:“小喜,你是跟我的老人了往年人少,就那么几个下人,我亲自调教管着,也不容易生事如今下人越来越多,这一大家子,里里外外吃穿用度的事也不知多少,自然不比往常把规矩定严谨些,出了事就按规矩办,你们管事也轻省好多你先跟她们交代清楚,别到时候又说张家刻薄不留情面”

喜姑姑忙赔笑道:“我跟了太太那么长时候,咱家的规矩还不晓得?只要是用心干活的,出头也容易的很,工钱高不说,就算偶然间大意出错了,太太也不会死揪住不饶人;要是有花花肠子不安分的,那是一天也甭想呆下去”

窒微微一笑,道:“你能明白就好你看咱们家,她们兄妹身边也就一个人,还不是贴身伺候的不像别的有钱人家,少爷小姐身边一堆人伺候,各人管一样咱们家都是一总料理的就算这样,这院子人也是越来越多了你要是不精心些,管不好的话,我可是要换人的”

喜姑姑急忙点头,又赔笑说了一阵子,方才出去了出去后,自然把那两个丫头叫来叮嘱教导一番,也不必细说

窒则教导了红椒一番话,跟着葡萄又进来回事,便没空闲了

正忙着复核各处收成盈亏,绿叶匆匆进来对窒道:“太太,二老爷那边送年礼回来了三大车哩”

红椒听了,忙把小算盘一推,笔一搁,搓着手欢喜地对窒道:“娘,我去瞧瞧”

葡萄看着她摇头,笑道:“红椒,就算要去瞧,也该把这里的事弄完了再走”

窒白了她一眼道:“早跟你说了,别顾头不顾尾的”又转向葡萄,“你跟小喜说一声,带人去点收让于嬷嬷来陪客她是二老爷家的,送礼来的人她说不定认识”

葡萄点头,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对红椒笑道:“走吧”

窒见红椒望自己,便道:“瞧我做啥?跟葡萄姑姑去吧留你在这,也是留住人留不住心的”

红椒这才欢喜地跟着葡萄姑姑一块出去了

二院忽然热闹起来

就算二老爷没亲自回来,张家也不缺这些年货礼物,但好歹来了音信,自然令人开心

年礼无非是些茶酒,锦缎,毯子以及各色西边土仪,皆是跟这边不同的,另有好些玩意儿,引得山芋等小娃儿都来瞧。

葡萄姑姑带人清理点收完了,喜姑姑便引了两个婆子去见张老太太和窒,这是张杨两口子派回来跟爹娘兄嫂请安的,另有个管事被带去见张大栓了,张槐得信也赶了回来

“二老爷跟二太太都好,少爷姑娘们也都好,就是惦记着家里,想家来瞧瞧,又不得来”

张老太太听了就抹起眼泪来了

窒忙劝了几句,对那婆子使了个眼色,于嬷嬷也拿脚踢她

那婆子也机灵,急忙道:“老太太,我们老爷前儿得了皇上的夸呢,说他官儿做的好,把地方上治理得像模像样的,要升老爷的官呢!”

张老太太听了精神一振,忙将婆子唤到眼跟前,细细地问她详情

第113章 香荽是玉米的克星

婆子捡自己知道的说了些,然后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太太,老婆子也不懂那些,反正一

家子都高兴的很。到底怎么一回事,老婆子也不明白。这个得问张管家才成。”

郑氏微笑道:“娘,等槐子哥看了信,不就啥都知道了?”

张老太太忙点头。

那婆子跟着又说了少爷小姐们的事,听得张老太太眉花眼笑的。

“老太太不知道,咱们来的时候,南瓜少爷吵着要跟来呢,说是想爷爷奶奶了。后来,等他睡了咱们才悄悄走的。”

这下把张老太太心疼坏了,想问“咋不带他来哩”,又觉得不合适,便对郑氏唠叨道:“南瓜就跟我亲。我那年去老二那住,他天天跟我睡一床。我就把你说的那些故事讲把他听,他整天就围着我打转。”

说着又不住唉声叹气,说皇上咋不叫杨子来家门口当官哩!

郑氏含笑陪着说些应景的话,抚慰老人家思恋儿孙的心情。

一时又扯起家长里短,两婆子搜肠刮肚,把二老爷、二太太、少爷小姐们寻常生活一一说了个遍,直到绿叶来叫吃饭才罢休。

午饭后,郑氏让于嬷嬷引来人去歇息,她则跟公婆听张槐念张杨的信。

信中除了向父母兄嫂请安问好并家事汇报外,并未说要升官的事,只说此次考评优,年后要进京等语

张槐将信递给郑氏瞧,信末另有张杨嘱咐兄长的一些话,甚是晦涩难明,这些自然就没跟张大栓两口子说了。

趁老两口嘀咕的时候,郑氏便派人将张杨送恩师周夫子的东西打点出来,连同一封请安书信,由张槐亲自送去周家。张家又另备了年礼给各位夫子送去。

且说于嬷嬷,好容易将人都安顿完了,便去三院,要跟大姑娘细说刚才的事。

走近了,就见太阳底下,东厢门口支了两张大竹匾。里面晒了好些枕头、靠枕、棉衣、鞋帽等物,旁边的竹竿上也晾晒了好几床棉褥子。

小草头上包着头巾,一边翻晒拍打枕头,一边轻声跟太太身边的丫头绿叶说话。

“那刘家婆娘也太不知好歹了,咱们家的姑娘。还配不上那条泥鳅?她以为自个多了不起哩,还不乐意,要娶娘家侄女。真是瞎了眼!”

绿叶“哼”了一声道:“可不是么。咱们张家本分实在,老爷太太又不喜欢张扬,要不然就凭大姑娘那样的,就是嫁到当官人家也是容易的很,哪儿轮到他家。这真是不懂好歹。”

小草忽地笑问道:“听说那周婆子上吊了,也不晓得死了没有。要我说,死了倒好,活着也是害人。”

绿叶直起腰。刚要跟小草将一床棉絮翻个个儿,就见于嬷嬷板脸站在一旁听着,吓得手一抖。急忙蹲身见礼:“于嬷嬷!”

于嬷嬷沉着脸低声训斥道:“我往日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只管图嘴快活,叫人听见了,当闲话传出去怎么办?就算你们本来说的是好话。传多了人,那话也不知变成什么味儿了。”

小草也白着脸过来,施礼后结结巴巴道:“我们…见姑娘那样,心里生气,就…就…”

于嬷嬷瞪眼道:“姑娘哪样?姑娘不过是受了寒,你嚼什么舌头?你还生气,该生气的是姑娘才是,姑娘听见你们说这些,没气也有气了。”

于嬷嬷拿手指对绿叶额头上用力一戳,恨声道:“你是跟着太太的人,也这么随口放话?什么叫‘嫁给当官人家也是容易的’?人家听了还不说咱们张狂,还以为是太太说的呢!”

又瞪了小草一眼道:“大姑娘的性子你还不清楚,还敢背后扯这些?”

小草听了,惴惴不安地望向身后的厢房,也不知大姑娘听见没有。

绿叶则一边认错苦求,一边谢嬷嬷教导,说往后再也不敢大意了。

于嬷嬷道:“你俩要是总这么嘴巴不严实,就等着太太赶你们走吧。哼,跟着这样的主子,连下跪都不用,也不知道惜福。”

又斜眼瞅她们道:“别以为我是找事挑刺儿。你们自以为悄悄的说,没人能听见,那我都走到你们边上了,怎么就没能发现?可见人还是不要说闲话的好,不然的话,说高兴起来了,哪里还有一点谨慎心!”

二人被抓个正着,心里后悔害怕,自是点头认同这话。

于嬷嬷又说了几句,才问道:“绿叶不在前头,到这来做什么?”

绿叶急忙回道:“是太太让我来瞧瞧大姑娘可好些了。要是好些了,叫去前边看二老爷送来的年礼呢,还说太阳好,出来走走人也爽快些。我来了,大姑娘正睡着,我就跟小草翻晒衣裳褥子。”

于嬷嬷点头,刚想让小草进去瞧瞧,姑娘可醒来没,就听屋里喊“小草”,忙丢下两个丫头进去了。

小葱见外面太阳如此好,便不肯再躺着,将衣裳穿整齐了,才往梳妆台前坐下,紫茄笑着要帮表姐梳头,于嬷嬷和小草就进来了。

“表姑娘,让老婆子来。”

于嬷嬷从紫茄手中接过梳子,一边帮小葱梳头,一边跟她说起前面的事。

小草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看着于嬷嬷,见她没提刚才的事儿,暗自松了口气,便去收拾床铺。

听小葱说不睡了,便对她道:“姑娘,今儿太阳好,姑娘下午不睡了,我把这被子枕头也抱出去晒晒可好?”

小葱点头道:“嗳!我就喜欢睡晒过的被子,盖着觉得特别暖和,还有一股香香的太阳味儿。晚上盖着很容易就睡着了。”

紫茄笑道:“我也是。”

小草和绿叶就一起动手,将盖被及褥子枕头等都抱出去了。

这里,于嬷嬷对小葱道:“太太让绿叶来叫姑娘,去前边看二老爷送来的东西。有许多毯子、垫子、帘子,是南雀国那边来的。他们惯织些五颜六色的东西,是用羊毛和兔毛编织的,姑娘见了肯定喜欢。”

小葱见她脸上满是喜色。笑问道:“嬷嬷接到儿子的信了?”

于嬷嬷将一只小凤钗插在刚挽好的发髻上,一边笑道:“写什么信,老婆子都不认得字,不过是带个好罢了。”

小葱洗脸后,只搽了点面霜,就跟紫茄手拉手去前院上房。

张老太太见了她。忙拉她在身边坐下,道:“小葱,来瞧瞧你小婶婶给你带的东西。瞧这张大毯子,是给你铺在床前的,踩着不凉脚…”

红椒举起一挂条幅。上面是一株铁骨铮铮的老松,却是用羊毛织的,“大姐姐。这张是画儿。你说她们的手咋这么巧哩!这个给姐姐挂在房里。”

小葱手里也拎了一张横幅,却是兰草,遂对红椒道:“我要这个。你那个让爹拿去吧,不适合咱们女娃儿。”

红椒和紫茄又盯着一箱子竹制品移不开眼了。

要说竹制品她们也见了不少,刘家就是做这个的,可是二叔送来的这些,竟然都是她们没见过的,另有一番新奇精巧。

郑氏端着一盘子肉干进来。坐到小葱身边,摸摸她手,微微一笑。对山芋等几个小的招手道:“来吃好东西了。”

玉米首先扑到娘跟前,连盘子一把抱在怀里,然后抓起好几块肉干塞进嘴。用力嚼着。

香荽皱起小眉头道:“玉米,你塞一嘴,能嚼得动么?哪个跟你抢了,就不能一块一块吃?”

红椒看着小弟叹气道:“这娃儿,咋这么护食哩?”

每次吃东西都是这样,不等玉米自个丢手,其他人莫想沾边。

倒不是郑氏惯小儿子,教也教了,骂也骂了,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玉米这小子就是这样,又贪财又护食,还真没办法。

既然不行,那就让娃们自己斗争解决吧。

世间事,都是一物降一物,任玉米如何霸道,遇见香荽也是白搭。

她一拉红椒山芋,转身往回走,“二姐姐,二哥哥,咱们把那些东西都分了吧。分了收起来。”

红椒会意道:“嗳!分好了我晚上回房就摆上。”

山芋急忙道:“我要那个狼牙做的串儿。”

玉米见了,忙抱着盘子跟过去道:“我也要昏(分)。”他嘴里还包着一嘴肉,说话含糊不清。

香荽转头,把脸一板道:“你不是拿了这肉干么,咋还要分?我们分的都是不能吃的东西,就你拿的是能吃的,你还想咋样?”

玉米道:“我要吃的,要不吃的。”

香荽瞪大眼睛道:“这么多东西,都把你?”

玉米虽然很想独吞,但明知是不可能的,眼珠一转,便挑了一小块肉干递给三姐姐,道:“给你吃。我要分。”

香荽把头一扭,嗤笑道:“谁稀罕。那些东西都好值钱的,卖了能买许多肉干和好吃的。你拿一块肉干就想分?做梦!你自个吃吧,我们不要那个。”

玉米听说那些东西卖了能买许多肉干,立即把手中盘子往红椒手里一塞,道:“一块吃,一块分。”

香荽不乐意:“你才这么点大,要那些东西干啥?你还是吃肉干吧。”

玉米立即瘪嘴:"我不吃了,我不吃。我要分那个。”

两人大吵,红椒假意劝说,山芋也跟着和稀泥,最后,四人商议定:肉干一起吃,东西一起分。

香荽瞪着小弟悻悻地撅嘴,不甘不愿地吃着肉干,边吃还边抱怨不好吃,不如集上买来的好吃,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玉米见三姐姐吃了肉干,露出胜利的笑容,催着红椒姐姐分东西。

张老太太和郑氏瞧得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