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在枕上吐出一堆血死的,对亲眼目睹,心灵还稚幼的孩童真的是极其残酷,有几个吓的哭了很久,当然,孩子里也有胆子大的,婉慧掉了几滴眼泪,马上就跟秦丹小声嘀咕,不知道那被褥要给谁,她用的那个本来就是其它女童用旧的,被角都破了,如果跟掌事说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换过来。

也许船上死人常见,所以早已麻木不在乎,毕竟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秦丹沉默的听着,不过还是没有让她去说这件事,只道:“不知道得的什么病,若被着上不好,旧被子虽破了,用着一样御寒。”

秦丹这么说,机灵的婉慧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打消念头又高高兴兴的去领粥,吃的时候摆弄她晒干的小鱼虾,每天都数着个数下饭。

秦丹站在甲板上排着队,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昨天船工去的那个不起眼的空舱,那里的门自从她有意识以来,就没有打开过,续而扫过整条大船。

对古代人来说,能造出这样船头到船尾大概有三十米的远航船,以现代人眼光来看,堪称鬼斧神工,船身很宽,船仓也很深,比现代船比例至少要高出三分之一,船左右两边七条大桨,后面两扇大舵,四扇大帆三扇小帆,远看气势轩昂,近看雄伟壮观,在当时的工艺来说,极是一流。

船的舱位,靠前是随从,管事的住所,中间是男女童,后面装载杂物器具,她的目光又落在舱房处,才回头取粥,与婉慧寻处人少的地方一起用饭,并将干净帕子包好,已沥干的一包碎鱼肉,拨到她碗里一半。

婉慧瞪大了眼晴看着桔红色的肉末,刚要说什么,秦丹对她“嘘”了一声,低声道:“快吃。”说完便自在热粥里搅拌了会,凑到碗边吸了一口。

婉慧咽了下口水,粥只有半碗多一点,鱼肉却不少,凑成一整碗足够吃饱了,她却是没有秦丹来的坦然,虽学着秦丹一样把鱼肉搅在粥里,但看来仍然有些心虚的吞咽着。

要知道,小鱼小虾没多少肉,那是喂食剩下不要的,掌事也是挣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偷吃喂食鸟兽的大鱼,被发现不得了的,但是想起那天看到生吃鱼肉的男童,婉慧眼晴顿时活络的叽里咕噜起来。

秦丹三口两口将粥喝进去,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在想什么,不禁收拾好碗慢悠悠道:“生鱼肉吃多了肚子长虫子,大夫会用药让虫子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说的婉慧一口粥差点没噎着。

“没事,这个可以吃,切得碎已经被粥烫熟了。”

看到婉慧受惊吓的样子,秦丹低头咳了两声,淡淡的笑了,但笑容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

这样的担忧没过多久就成了现实,自从死了一个女童,通铺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离得近处的几人没几日也是这般先咳后吐血。

最让人惊恐的是盛饭的船工,居然边盛边咳,接着鼻子和嘴里的血溅到锅里,人也一头拱了进去,当场死在锅旁,说起来那情景实在惨厉。

秦丹脸色苍白的将婉慧从排队里拉了出来,再看向其它人,虽然受到惊吓,但人被拖走后,在管事的吆喝下,又重新排队仍然继续拿着碗,毕竟太饿了,不吃又怎么能捱过时间。

婉慧见位置被人占了,急着又想去插队,秦丹再次拉住了她,低声道:“血溅进锅里了,一旦吃了也着了病怎么办?”

“大家都吃,不会着病的。”婉慧饿得有气无力的道。

“忍一忍,等等看。”秦丹舔着干巴巴的嘴唇,还是摇了摇头,看着这之后的人取了粥狼吞虎咽的吃,再看看烧得滚烫的锅。

婉慧饿了一下午,终于忍不住将最后一点存货全吃掉了,而秦丹胃里没有米水,又饿又渴,却只是沉默的忍耐着。

直到第二天更多的人开始咳嗽,都在几个时辰之内吐血身亡,秦丹心里一沉,有了最坏的预感。

在这之后,尽管她一再压抑着自己的咳嗽,一起晒药的女童仍然瞪着眼晴退避三舍,不过轻微弹了下嗓子,女童就如受惊般跑了出去。

“就是她,就是她,我听到她咳嗽了!”

掌事离得远远,看着拿着草药,站在那里也不辩解,低着头只沉默不语的秦丹,隐约想起这女童咳的死了又缓过来的事,说不定便是传染源,立即问也不问的对着她跟几个随从一挥手,“快点,把她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早有糟糕透顶的预感,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一个八岁的女童,在这样一条几百人的船上,在生命容易早夭的古时,不过是只阿猫阿狗,尤其是这样人心惶惶恶劣的情况下。

无论哭闹,辩解还是挣扎,都无法改变任何事情,她脸色沉沉的放下手里的草药,无需两个“全副武装”的小厮拖拽,平静的随着他们向外走去。

路旁不少小童远远张望,婉慧扒开人群的挤过来,见到的是她被带走的情景,忍不住大声叫着,“程丹!”

程丹?哦,叫的是自己,也许冥冥之中的缘份,原身的女童本名与她同样是一个丹字。

她停住脚回头,见到的是跟在后面扎着两只发髻下巴尖尖,正红着眼晴唤她的小女孩,无论对方年幼或自己年长,无论这一声是真情流露还是诧异,也许在那一刻,她与这个八岁的小女孩之间,确实有过一段毫无杂质,纯净友好的友谊。

但糟糕的预感,让她不确定两人能不能再见面,此时她所能留下的,只是一如即往安抚的笑了笑,便回头跟着小厮走了出去。

掌事愣了下,这女童倒是听话的很,不过转念一想,她以为被带去吃药也不一定,便又释然的摇了摇头,这古怪的吐血症,凶险的很,不说连船上的大夫没见过,配不出治疗的方子,便是能,以船上备的只普通病症的有限的草药种类,也未必能凑得上。

何况,这病竟是连座,邪门的很,弄得现在连小厮船工都避之不及,不愿意抬尸葬海。

如今只能依从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之言,尽量隔离有咳嗽症状的人,并熬制去瘟的草药擦洗船舱,烧开海水给未染病的小童清洗衣服被褥,以减缓病情的蔓延程度。

船舱的门被打开,一鼓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两个小厮手捂着鼻子将秦丹用力推了进去,关门上锁,这间偏僻现已废弃的舱房圈禁的都是染了病的小童,完全以能熬过去就熬着,熬不过便死的放任心态,将人关在这里。

吐血症的病情发作极快,在剧烈咳嗽后,不出三个时辰就会吐血身亡,十染十死,凶险霸道,刚才两个小厮深知厉害,连脚都不愿意踏进去的匆忙上锁离开。

秦丹刚被猛的一推,趔趄了下差点摔倒。

接下来抬头入目的情景,就算她修炼心神多年,也有一瞬间的恍惚,舱里的光线暗淡,入耳是猛烈的咳嗽声透着撕心裂肺,地板上隐隐发了黑的鲜血触目惊心。

一具具靠着墙壁歪倒的幼小身体,还有爬在地上不断叫娘痛苦翻滚的女孩……

秦丹艰难的别过脸,这样的人间地狱景象,没有一刻不在提醒她,生命之脆弱,生存之艰难,稚弱的肉体随时随地都会受到伤害,并经受残酷的痛苦消逝在天地间。

而那些曾经重要的人,思念的情感,无论再留恋,再浓郁,都将烟消云散,被遗忘被无情的抹掉。

秦丹只觉沉闷的胸口一阵抽动,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

原本这具身体就不舒适,关在这里丢命是早晚的事,如果能选择,她绝不想再这样黑暗中死去。

就是生长在墙缝这样恶劣条件下的种子,也要用尽全力生根发芽的活着,迎着烈阳,淋着暴雨也要在风中摇摆,何况想活下去的人。

止了咳,她向舱房四周看去,里面只有西面有一扇镂空的小窗,上面糊着草纸,微微透着光线,如果将草纸全部撕掉,空气会透进来,至少能通风换气,去掉肺里混浊的气息。

不过以她目前的身高完全触碰不到,她往里走了两步,脚下突的踩到一处软绵绵,收回脚低头,是一个男童的手,但他已没有任何知觉的趴在那儿。

秦丹站在那里,对男童的尸身微微垂目片刻。

身处死地,谁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泰然处之。

今日的他也许便是明日的自己。

避过几个孩童的身体,她走到窗下面,看了看舱房原来留下的一些旧物,显然也有被小童搬过的物件,但扔到这里的几乎都着了病,很难有体力砸开门或窗。

她将长袖抓在手里,避免直接皮肤接触的将舱里一些用旧的竹楼与桶,堆在窗户的下面。

秦丹大概的猜测,既然处理尸体的小厮没有被传染上,空气传染的可能性也许很低,煮粥里溅到血,反而传染更多的人,传染的途径血液肯定是其中之一,那些溅到别人的身上,被褥上,喷到水里被其它人饮用,沾到血的器物被别人拿起来之类都可以能是传染途径。

所以,尽量避免沾到血也许能够不会直接传染到,如果依她所猜测的话。

东西打好底基,然直到稳固到她能踩着筐能爬上去,才用手去够窗棂,并用拣到的竹片,一口气将糊的厚厚的窗纸划碎,撕开。

一阵清爽的风顿时吸进鼻腔,驱开舱里的恶气。

从进来咳嗽起,她便一直控制着自己呼吸,尽量的绵长尽量的少吸,此时总算能对着窗猛吸几口,随后用手抓住窗上的镂空状的木窗用力的摇晃,想将窗摇下来。

古时的工艺就算没有胶水,仍然能契合结实到你用砖头砸都砸不开的地步,秦丹额头冒汗的放下实心的木玑,再次四下看了看窗边角,停止了砸窗的念头。

木头结实,但一直砸五天,十天,总能砸得开,但是秦丹没有充足的体力,更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如果砸不开窗户,便只能等晚上船工处理尸体时,寻找他们抬尸体的空档逃出去,毕竟一屋子的死人,谁又会想到,有人藏在门后。

出去后船舱那么多,总还能找到无人去又隐秘的地方休养打坐,虽然食物取得难之又难。

但与其关在这里,出去后才会有更多的时间想办法。

秦丹思来想去,叹了口气,只得平息心神,盘腿坐在窗边,不再看舱里人间地狱的情景,不去听扰乱心神的声音,尽量减慢自己身体的需要,延长呼吸,少恶气,多积存力气,以求能拖到时间。

傍晚时天下起了雨,雨水透过已剥掉糊纸的窗棱落在秦丹肩膀上,经风一扫微微打起冷颤,她却露出丝欣喜伸手到窗外,不断搓洗着手,并用手接下雨水凑到干的起皮的嘴唇处,直到饮下足够的水,空荡的胃总算缓解了热燥。

她扒着窗口用力向外望,天空灰濛濛,只能看到一片雨水,这样的天气总带给她一种不详的预感,雨越下越大,如果今夜船工不过来处理尸体,单是饥饿下的体力她就没有了逃出去的机会。

这时有个男童爬到她堆的竹筐堆处,用力朝她伸手,“水,喝水……”

那男孩的脸,让秦丹记起蹲在鱼槽下面吃生鱼的男童,意识到这种突然来的吐血症是否与食不洁的生鱼有关系?

秦丹犹豫片刻,用竹条接了雨水递给他,只可惜未等他接住,男童便头一歪吐血倒在篓子上,再也没有起来。

看着男童的脸,秦丹手里的的竹条垂了下来,随即回头看向窗外。

突然一声“咚”,船如触礁般震颤了下,差点将她从窗口处摔下来,手里的竹条也掉了出去.

“大鲛鱼!大鲛鱼出海了,快拿弓弩来,拿弓弩……”

“射它,快射它,不好!快调头!”

“船头调转方向,向后撤退……”

接着又一声撞击,海水掀起一阵大浪,突然像瀑布般向船掀去,伴随着船上一阵阵呼喊尖叫声。

整个船舱连接发出木板重压般的“吱嘎”声,海水从窗口浇了下来,沾湿一大片地面,成为落汤鸡的秦丹,被吊在了窗棱上。

“船底漏水了,快,快升杆发求救旗……”

“不要慌,把物资倒出来,去取鸟兽笼!”

船上大乱,只听到掌事嘶声力竭的喊声,接着人蜂拥至甲板,秦丹强烈的感觉到船身在下沉,似乎因为重撞,撞裂了底板。

站稳了脚,她抄起一边的木桶向窗棱用力的砸去,海上最怕的三样,占了两样,活着出去的机会渺茫到她只能拼命一博,以求能从窗口爬出去。

却因船身一个剧裂震动。

“船裂开了,快走……”

“要沉了!”

重力撞击使得舱房的门变形挤压下整个弹开,秦丹连同窗棱一起摔到在一片尸体上,血水渗进了湿透的衣服。

“快登火龙船,快点,东西不要了,扔掉……”

在秦丹踉跄的从舱门咳嗽的走出来时,船上剩余的人已所剩无已,只有满地被撞的头破血流的尸体。

“快收梯,火龙号升帆开船……”

随着其它几条船迅速的调转远离,这条已被撞击下沉的船彻底的被遗弃在这里,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永远沉于无尽的海底。

雨水淋在秦丹身上,脸上,呛进肺里,她开始剧烈的咳嗽,整条船从中间裂开,水不断裂缝中渗进来,船不断的往下沉,她边咳边从未及腰的水中趟过去,途中拣起一把砍绳索的斧子,提着它来到原来的舱口,向下走去。

该走的人已离开,不该走的人,永远的留在了这里,往日几百人的船上,此时此刻,大概也只剩她一人在走动。

人生下来就是孤独的,走的时候也是各自的孤独。

她的脸上不断滴着雨水,边咳边伸手推开鸟兽室,前几舱的鸟兽已经被取走。

后面几舱有一些四脚的小兽,在笼子里惊恐的叫唤,在这茫茫大海之中,就算放出来又能何去何从,秦丹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将笼锁劈开,拉开笼门,至少在最后一刻能够给它们自由。

她依次走到最后一间舱房,周围笼子里的小兽都被各自看管的小童匆匆带走,除了那只灰鹰,只有它孤零零的待在笼子里,爪子紧紧的扒着笼子,见到秦丹,用力的扇动翅膀,嘴里第一次发出短促的鸣叫。

果然被遗弃在这里。

秦丹伸手如往常摸了摸它的羽毛,它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被激怒,反而又短促的鸣叫了两声,似乎明白她的举动一般。

舱底的水越积越多,已到了她的膝盖处,秦丹不再犹豫的走过去,劈开锁打开笼子,伸手将它抱了出来,一个女童抱着一只半米大的鹰在水中行走已有些吃力,好在幼鹰饥饿无肉,只有一身的羽毛。

出了舱门,来到快漫到水的甲板,她将这只幼鹰轻放到船舷上,用手摸了摸它的颈间,低声道:“飞吧,无论海岛还是天空,你自由了……”

雨水落在幼鹰的翅膀上,不沾一滴水迹的被弹开,它望着天空,渴望的用力的扇动着翅膀,羽毛全部张开,在扇动几下后,脚在船舷上用力的一弹,灰色如一道影子般冲向天空。

原来速度那么快,能够飞的那么高,秦丹仰着头眯着眼,在重重的雨雾中向那道影子望去。

虽然天空下着雨,远远隐隐的雷电成线,但幼鹰终于再次翱翔天空,回到属于它的世界,它兴奋的越飞越高,越来越远,等到回头时,只看到一片海浪,将船彻底淹没在大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一夜暴风雨过去,烈阳炙烤着岩石,滚烫的仿佛要烧焦皮肤。远处荒芜堆积着碎岩石的小岛上,几具尸体被冲到了石滩,直到其中一个突然吐出口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不只是全身都有烧焦般的疼痛,连内脏肺腑都似冒了烟着了火一般,疼得她几欲翻滚,身体却没有半点力气,嘴里开始不断的咳出血腥味儿。

如同船上感染到吐血症一般症状,原来这种怪病死前竟要经受这样的痛苦,如放在火里烤,一寸寸肌肤,一寸寸内脏,连惨叫都无力叫出口。

她咬着已快麻木的舌尖,眼前模糊一片,只看到咫尺的岩石缝隙中,有金黄色的一团,似乎摇摇晃晃,是什么?花朵还是果实?只要能减轻喉咙里此时的滚烫,无论什么都可以。

她用尽全力的伸手,向那东西勾去,一点点往前挪,一下,两下,直到将那抹金黄抓到手,用力的一扯,接着便听到“嗡”的一声,什么东西飞散的向她冲来,那股花粉的气味呛得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上,手上,身上顿时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接着从嘴里流出一股腥血,彻底失去了意识趴在了血泊里。

直到脚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才突然惊醒,微微一动,几只正啄食的海鸟立即吓的飞离开来,秦丹伸手摸头,头根都要裂开了,接着全身都传来这种针扎痛感,仿佛头朝下许久,腿上失血般的麻刺。

过了很久才缓和过来,慢慢坐起身,待到坐稳,秦丹便看到自己露出的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印迹。

还有她身边掉落了许多小虫,个头极小,头黑腹黄,有着黄黑相间的危险色,模样有一点像蜂,脚却很长。

她急忙抬头,迎面映入视线的是一片大海,此时太阳已落至海面,正值海上夕阳时,光线暖暖的照射在身上,带着清凉的海风,竟是舒服极了。

一切美好的能让人忘记曾遭受过的所有痛苦,只想全身心的沐浴在这一刻。

不过,海鸟的鸣叫声使秦丹很快清醒过来,她试图撑起身,却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缺氧太久,身上竟一点力气也没有,如果此时有镜子,就能看到脸上除了那些针眼的浮肿外,苍白的毫无血色。

秦丹立即用尽力盘上腿,闭目,鼻腔吸入海上干净的能够让心飞扬起来的空气,慢慢感受着身体的状况,此时九宫未开,她不能做到完全准确判断,但专心之至的打坐,还是能察觉到身体的一些异状。

竟是从来没有过的虚弱,仿佛一夜之间属于小童还存有的那些珍贵的自母胎遗留在身体的少许元气,都被掏空。

唯一安慰的是,一直以来的剧烈咳嗽似乎好了很多,肺部没有之前病症带来的沉重感,被沾染上的吐血症,也仿佛随着元气,从身体里消失了一般。

秦丹有些不解的睁开眼晴,开始不带痕迹的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显然,时间已近黄昏,这是什么地方她并不清楚,入目的全是块状叠加的岩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海上的岛,周围零碎有几具孩童尸体,距离她并不远,能看到仰面的几个孩童的眼晴已被海鸟啄食,只留下黑洞洞的眼眶,没有流出任何血液,他们在被水冲上来时就已失去生命。

秦丹醒来感觉到脚心尖锐的疼痛,应该是海鸟将她当成尸体啄食的结果,她看了看光着的脚心,鸟嘴尖利,生生扎出一个洞,流了些血来。

这倒也没气恼,若不是这些海鸟,她或许还要昏睡许久,不会这么早清醒过来。

而手上这些针眼的痕迹,还有地上的虫子,是最疑惑的地方,伸手拿起一只看了看,翅膀浅黄如蝉翼,顺着虫子掉落的痕迹,她扫到她背后靠坐的岩石上。

岩石黝黑,长年受海上日光爆晒,下边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下似乎有东西,秦丹扶着岩石探身,借着夕阳光线,看到那是一团黑中发黄不规则的团状物。

大小如帽子,里面岩石壁还有些挂壁的痕迹,因为摔在岩石上,半球状已裂开,露出里面一团小皮球大小金黄色的胶质团,凑近些有一股混入花香又有些草药味儿的香味冲入鼻腔,金黄色的东西极其粘稠,有如胶质,其中有摔碎的内胆细片,极似蜂巢状,在光线的地方仿佛有流质液体要流出来般。

秦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那金黄色稠的像胶条的东西上沾了些,放进口中。

微微发涩又极其辛辣感觉,接着甜到沁心的口感,引得口水顿时满溢出来,她忍不住咽了下去,那一点顺着口水延着干涸的食管落入胃中,那种微微发刺,接着又火烧,然后片刻后血管温洋洋的感觉,实在舒服至极。

那久久回味的口中余香与甘甜,让她不由闭上眼晴,再睁开,全身上下的细胞都仿佛从沉睡中活跃起来,每一个都对着那团金黄露出渴望。

便是秦丹这样心神笃定,终也敌不过极度的饥渴。

一瞬间失神后,她已经将面前这个金黄色胶团吃了十之八九,倒也不是她大胃王,除去她一天一夜未进米粮,加上身体极度亏空虚耗,对食物的渴望已超出理智。

面前这个让她控制不住食欲的金黄色胶稠物,也并不大,虽然说是篮球大小,但实际里面的金黄部分只有皮球那般,外面一层是厚厚的灰黑色不起眼的壳。

那样浓郁的花香,那种口感味道完全不同,却又有点相似的甘甜,及地上这种很细腿长,头黑腹黄的虫子,与身上密密麻麻的针眼。

秦丹心里思量一番,大约猜出事情的经过。

这石缝之中的东西,应该是古时的蜜蜂,只不过上古与现代隔着几千年,两种看似是两个形态的虫子,其实是同个种类,蜜蜂的祖先。

在她被冲到这个岩石岛,当时吐血症已经发作,看不清周围的东西,无意中将这石蜜蜂巢给打了下来,招来野生石峰的攻击,满手臂的针眼证明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