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赵匡义的眉头稍微皱了一下,符太皇太后长出了一口气,柴旭,还是那个柴旭,即便坐在帝位上,依旧还是那个柴旭。

“官家此言差了。休说先帝在时,广开谏路。世宗陛下当日也是如此。就说史上明君,没有哪一个是怕大臣质疑的。如此糊涂,何堪为帝?”符太皇太后已经厉声指责。

说完,符太皇太后还又道:“御史何在?哀家总要问问,这样糊涂的君王,史上可曾有过?”被点到名的御史迟疑一下,上前道:“回太皇太后,广开谏路,方为明君。”

符太皇太后又笑了,柴旭差不多快要癫狂了,他在车驾之内站起身,帝王的车驾极其宽大,站起一个人一点也不难。柴旭指着符太皇太后:“你们都听到她说什么了?她和韩王一起,试图谋反,谋反,还不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参知政事惊讶地看向柴旭,百官也同等惊讶,禁军并无一人动弹。

御史小声开口:“官家,从没听说过太后谋反的。至于韩王…”御史很为难,参知政事已经道:“韩王和太皇太后一起来的,所以…”

这谋反算不上,况且太皇太后,是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连逼宫都不能算。柴旭已经跳下车驾,走到符太皇太后面前,手指着符太皇太后,状似癫狂:“你,你就是疼着韩王,你…”

“官家,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符太皇太后冷冽出声。柴旭转头看向赵匡义:“太尉,太尉,我…”

赵匡义的眉紧皱,仿佛被柴旭的举动吓到。

“赵太尉,哀家问你,若一个皇帝不堪为帝,该当做何?”符太皇太后并不给柴旭思考的机会,直接问出。

“若按史上先例,自然是…”赵匡义面上露出难言之色,仿佛不能说出。

柴旭当然知道答案,史上被废的皇帝,有好几个是被太后废掉的。而符太皇太后,是有这个资格的。如果,百官站在她这边,那自己?柴旭的双手都在那里颤抖,拉住赵匡义的袖子:“太尉,太尉,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些事。”

赵匡义温言安慰柴旭:“官家,臣和您说过,楚王的死因,还是彻查吧。”

此刻的柴旭陷入癫狂之中,怎么能听得进去这话,他摇头:“不,朕没有做过,没有…爹爹是御医进药错误,没有…”

“太尉,官家他,只怕是疯了!”符太皇太后没有去管柴旭,而是看向赵匡义,赵匡义对符太皇太后还是那样恭敬:“臣不能妄下定论。”

“赵太尉从来都晓得,自己该做什么!”符太皇太后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赵匡义恭敬应是,看着柴旭眼中并无关切,这个皇帝,柴旭到现在,该坐到头了。

“外面情形到底如何?”柴旭离开,赵琼花在宫中等候,频频遣人去打听消息,但都没有消息传来,此刻见宫女走进,急忙上前问。

“圣人,楚王的灵柩被送回来了,官家也回来了,老娘娘的意思,让您带着吴王前往大殿。”宫女匆匆说出。

去往大殿?赵琼花深吸一口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圣人,听说老娘娘直指官家已经疯了,所以,所以…”宫女不敢说完,赵琼花已经打断她的话:“更衣,去把吴王叫来!服侍我前往大殿。”

众人齐声应是,赵琼花的双手都因为激动有些颤抖,也许,也许,今日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

宫中忙乱一片,胭脂和永和长公主这些出去送殡的人已经回到府中。胭脂直接去了公主府,老卫知道消息,前来接她们,见胭脂和永和长公主面色都苍白,老卫急忙上前扶住永和长公主:“公主,娘子,饭食已经备好了。”

“这时候,还想吃什么东西?”永和长公主疲惫地说,声音里带了些烦躁。

“公主,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管事情怎么变化,我们还是要把日子过下去。”胭脂已经从震惊中醒过来,劝着永和长公主。

赵德昭跟随百官进宫,此刻这家里,全是女子和小孩。永和长公主勉强一笑,这才对胭脂道:“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么件事。”

不管事情结局如何,这件事,是一定会上史书,被后人津津乐道的,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后人就没几个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史上百官请太后出面废皇帝或者让皇帝退位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桩。

、第208章 退位

老卫带着人把饭食摆上,胭脂给永和长公主盛一碗饭,放到永和长公主手边。碧莹莹的粳米饭闻起来很香。永和长公主没有半分胃口。

事情仿佛乱成一团,不知道还有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情?

“公主,府门口和巷子口,都被禁军封住了,三个府邸都是如此!”永和长公主刚刚端起碗,侍女就前来禀报。

永和长公主的碗都差点掉在桌上,胭脂也很惊讶,但胭脂很快就安慰永和长公主:“公主,或者这是出于保护之意,毕竟若谁意图谋反的话,做起乱来,那可怎么办?”

“胭脂,你别安慰我,韩王定是受了什么威胁,不然不会铤而走险。请出姨母来。”不管谁当皇帝,都是符太皇太后的孙子,符太皇太后的富贵尊荣不会少了半分。能让符太皇太后出面的,除非是,自己的兄长死因真的有古怪。

永和长公主感到胸口一阵哽咽,再吃不下一点东西,眼里的泪已经掉落。

胭脂知道,永和长公主并不是因为府门被封而这样,而是因为别的。胭脂把永和长公主的手握住。永和长公主靠在胭脂肩头,用手捂住嘴哭的更加伤心。

胭脂轻轻地拍着永和长公主的肩,永和长公主的哽咽更深:“也许,若我像姊姊一样,去质问旭郎,此刻心中就会好受些。这样活着,为了什么呢?”

谨慎小心,小心翼翼地活着,在别人眼里,富贵尊荣的一生,又有什么意思呢?胭脂能感到永和长公主的泪滴在自己肩上。

这一夜,整个汴京城内,除了孩子,大概没几个人能睡着。

王氏看着躺在炕上的胡澄,伸手摸摸丈夫的脸:“亏的你病了,我们这一家,可以少出门,不然今日的事,才叫一个麻烦。”

胡 澄还是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王氏继续往下说:“要知道赵家这么麻烦,当初我就不会让胭脂嫁过去。可是呢,胭脂这孩子,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你看她口口声 声说要出家,要去过逍遥日子,可是她,还是舍不得我们。等嫁了过去,她和姑爷我也能瞧出来,是情投意合的,怎么舍得分开?你说是不是?”

明明知道胡澄不会回答,王氏还是和胡澄说着话。胡澄喉咙中又发出呼噜噜的声音,王氏拿着帕子把他唇角的涎水给擦掉,打算给胡澄再换一换被褥,自己也就歇下。

王氏刚把帕子放下,就听到胡澄喉咙中的呼噜噜声更大,和原来并不一样。王氏先是瞧着胡澄,突然面色大惊,大叫来人。

胡大郎和邹蒹葭夫妻在回到汴京之后,就搬到了王氏隔壁住着,这会儿听到王氏大喊来人,胡大郎急忙披衣过来。丫鬟也被吵醒。

王氏伸手拉住胡大郎:“你爹爹,你爹爹,情况不对,快去请太医!”

胡大郎急忙往外跑,邹蒹葭已经穿好衣服过来,丫鬟们跟着忙碌,小元宵也跑过来。看见王氏面色苍白,元宵忙上前安慰王氏。

王氏像没听到安慰一样,只是看向胡澄,胡澄口中的呼噜声更大了,眼也渐渐睁开,几个月没抬起来的手,竟然在缓缓地动。

王氏扑上去拉住丈夫的手,胡澄的声音很艰难地说出来:“累了你,对不住!”

王氏泪如雨下:“你没什么对不住我,没有!”胡澄看向邹蒹葭和小元宵:“大,大郎。”

胡大郎已经跑回来:“母亲,巷子口被禁军封住,不许外出。”

王氏的心像被什么抓住一样,看着自己的丈夫。胡澄摇头,看向胡大郎。胡大郎跪在父亲面前,胡澄努力说出两个字:“护住,”

“是,父亲,我定会护住母亲和弟弟的。”胡大郎已经痛哭出声,邹蒹葭泪如雨下,王氏却没有一点泪。猛地王氏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拉住胡大郎:“胭脂,你姊姊,还没,还没…”

王氏的话很快停下,禁军封住巷子口,定是为了让京城风平浪静,怎会让人进来?

炕上的胡澄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咳嗽不断。整个胡府都乱成一团,巷子口的禁军却像没看到混乱一样,依旧站在那里。

皇宫大殿之中,也不复往日肃穆。柴旭站在那里,看着符太皇太后,满脸不可思议:“要朕退位,奉为上皇?朕,朕没有病!”

就算之前支持柴旭的官员,此刻听到柴旭这样的话,也不禁皱了眉,柴旭如此,哪有半分人君之相?这样的君王,并不是臣子们的福气。

“旭郎,你不过退位罢了,德寿宫原本是世宗陛下修建的行宫,你到时迁居到那里。”符太皇太后厉声道。

柴旭已经指着韩王:“然后呢,韩王摄政,摄政?哈哈哈,韩王,我的好弟弟,你为了报你儿子的仇,等了多久,他就是失足落水。”

“还不赶紧拟诏书?”符太皇太后不想看孙子的疯狂,对翰林们吩咐。

“太皇太后,官家所虑也是实情。吴王尚幼,自然不能亲政。韩王摄政,难免会让人对韩王议论。倒不如…”

赵匡义看向赵琼花,缓缓开口。

果真二叔公一直想着自己,赵琼花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很快就把这丝微笑抹去,依旧端庄地坐在那里。

太后摄政,倒是常事,群臣议论几句。符太皇太后看向韩王,见韩王摇头,也就对赵匡义道:“既然韩王摄政,会招致不满,那就皇后垂帘,拟诏吧。”

这后面一句是对翰林吩咐的,翰林应是,内侍已经端来笔墨纸砚,翰林学士坐上去,开始拟起诏书来,诏书共有两份,一是柴旭退居德寿宫,另一份是吴王登基,尊柴旭为太上皇,赵琼花为太上皇后,因天子年幼,由赵琼花垂帘摄政。

吴王一脸懵懂地坐在那里,听着两道诏书分别被念出来,符太皇太后对吴王行礼:“陛下,从今日起,您就是官家了。”

柴昭看向赵琼花,赵琼花伸手给他整理一下衣襟:“从此,这天下就是陛下您的。您可要好好地做下去。”

柴昭点头,群臣已经跪下,山呼万岁。

赵琼花坐在柴昭身边,满脸端庄,走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了。柴旭已经被内侍请下去,此刻,对赵琼花来说,柴旭已经毫无作用。

至于韩王,赵琼花看一眼韩王,看向赵匡义,赵匡义已经对赵琼花点头。要让柴昭坐的稳,韩王不能留。

赵琼花笑的更加舒心,从此就是唯我独尊了。

太阳从东边跃起,一夜没睡的胭脂看着床上睡的很香的儿女们,露出浅浅微笑。赵捷已经睁开眼,用手揉揉眼睛不满地说:“娘,您又把我抱过来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再需要和你们一起睡了。”

“好吵,哥哥,你吵醒我了!”赵嫣皱着小眉头满脸不满。

“懒惰,难道你不知道清晨即起吗?”赵捷已经跳下床,自己穿着衣衫,口齿伶俐地说。赵嫣爬下床,伸手把衣衫拿给胭脂要她帮自己穿,嘴里还在撒娇:“娘,哥哥又欺负我。”

“今儿你们也别去学东西了,歇一日吧。”胭脂并没接儿女们的话,只是给女儿穿上衣衫,丫鬟已经走进来,胭脂看着孩子们梳洗,缓缓地说。

“为什么?娘,爹爹说,业精于勤荒于嬉!”赵捷老气横秋地说。胭脂又笑了:“偶尔歇息一日没什么,只是今日不能出门了。”

“汴京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经常出门,还有,没有爹爹。娘,我们什么时候回麟州,见爹爹啊?”赵嫣看着胭脂,满眼希冀。

“爹爹已经不在麟州了,他到永宁府了?你又忘记了。”赵捷鄙视完了妹妹,见弟弟懵懵懂懂地从床上站起,差点跌下床。赵捷忙上前一步把弟弟抱下来,哎,妹妹不懂事,弟弟小,自己真操心。

“今日…”胭脂只说了两个字,丫鬟就走进来:“娘子,胡府方才来人报信,说定北候,昨夜,没了。”

没了?胭脂手里的东西掉地,赵嫣还不明白没了是什么意思,只是等着自己的娘回答。赵捷急忙把胭脂的手拉住:“娘,您还有我!”

赵嫣也跟上:“娘,您还有我们!”

胭脂摸一下女儿的脸,又问丫鬟:“到底,是为什么?”

“昨夜原本要请太医的,只是巷子口有禁军,定北候的病情一下重起来,就没了。今早禁军散去,才…”

丫鬟的话让胭脂的泪滚落,父亲,就这样没了。

胭脂一家子到了胡府,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灵堂已经布置起来,王氏穿着孝服,坐在灵前。

“娘,您…”胭脂走到王氏身边,轻声安慰。王氏摇头,接着把胭脂的手抓住:“胭脂,趁送葬的时候,你和孩子们,离开汴京吧。”

、第209章 办丧

“娘,您…”胭脂没想到王氏会这样说,眼神惊讶。王氏强忍住伤心:“胭脂,娘已经不再是那个在乡下的妇人了。娘还是知道,娘要护住你,胭脂,他 们既然能改信让你回来,对你定然是不好的。你走吧。出殡那日,人会很多。我把孩子们藏在车里,再备上另一辆马车。胭脂,走吧。”

“娘!”胭脂抱住王氏,泪如泉涌。

“胭脂,不要担心我们。就算有什么事,我没听过牵连到出嫁女娘家的。”王氏把胭脂的头抬起,轻声安慰。

“娘,对不住!”王氏摇头:“怎么能和我说对不住,我是你娘,我把你带到这个世上,那我就该把你护好。胭脂,我总觉得,现在的情形越来越坏了。你该去和姑爷团圆。”

胭脂靠在王氏肩头,哭的不能自己。王氏长出一口气,这么些日子,仔仔细细地想,就是要寻到一个机会,把女儿送走。

没有什么事,胭脂自然是安全的,可是万一要有什么事呢?王氏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胭脂也该去和大郎团圆了。我会悄悄地安排十个人,最多只有十个,再多就不能了。再多,就会让人发现了。然后,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等着。老卫和丫鬟们都不能跟去。胭脂,这一路你要小心,而且…”永和长公主也很赞成王氏的主意,而且把事情说的更仔细。

王氏把握住胭脂的手握的更紧:“胭脂,你过的好好的,我就会安心了。”永和长公主也点头:“我毕竟是长公主,不会被牵连什么的。此刻局势已定,局面还有些混乱,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你,此刻离开是最好的机会。”

“怎么就像我们是逃出汴京的。”胭脂努力咽下眼里的泪,王氏拍拍女儿:“别胡说。”永和长公主看着胭脂,这次真是连叹息都没办法叹息。

“夫人,家乡的人来了。”王氏的眉皱紧:“他们倒来的快。”胡澄昨日才去世,就算收到消息,来的快,也要十天半个月,而不是现在就来。

永和长公主隐约听说当初的龃龉,拍拍王氏的手。王氏出外去迎接。

“哎,我和你说,我可是你亲亲的婶子,侄儿媳妇,你啊,可要…”王氏刚走到前面,就听到胡二婶的声音,真是和原来一样,一点没变。

只是不晓得胡三婶来了没有?王氏掀起帘子走进去,胡三婶已经迎上:“大嫂,好些年不见,你还和原来一样呢,你这是从哪娶来的儿媳,又漂亮又大方,把我们家里的人都给比下去了。”

看来这些年,她们在家乡,也还算老实。王氏虽然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神色还是有些不大好看。走到上面坐下:“你们到的怪早。”

“我们这不是一收到大哥生病的消息就赶来了,谁知刚赶到京,就听说大哥没了!”胡三婶说着就抽出帕子,用帕子捂住脸哭起来。

胡二婶也干嚎了几声:“你二叔还抱怨我,说就是来晚了一日,就没见到最后一面。”

王氏用手揉一下额头:“既然来了,也是一番意思,蒹葭,安排好住处没有?”

“娘,已经安排下去了。”邹蒹葭知道王氏不过是顺口问问,但还是恭敬地答。

“安排下去就好,等你爹出了殡,就送他们回去。”王氏语气还是没变。胡二婶的眼睛立即睁大,胡三婶拉她一下,示意先住下来再说。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家儿媳,有个妹妹可是在宫里做贵妃的,胭脂她的婆婆也是公主,你们想要做什么,可要掂量掂量。”该拉虎皮做大旗什么的,王氏绝不会忘记。

胡三婶和胡二婶两人的脸色又变了,胡二婶怏怏地笑:“我们这不是想着二侄儿还小,大侄儿终究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想着帮衬帮衬你。”

“有些人呢,不是亲的,日子久了,彼此相待也是亲的,有些呢,虽是亲的,日子久了就知道,比那不亲的还不如。”王氏冷冷说了这么几句,就对邹蒹葭道:“把他们送下去吧。”

邹蒹葭点头,让胡二婶他们下去。

王氏等这些人都走了,才用手按下额头,真是一波没平一波又起,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安宁些?

“娘,不用担心,他们掀不起什么浪花。”邹蒹葭回来时见王氏这样,上前安慰道。

“蒹葭,你知道吗?自从邹芸娘那件事后,我就知道,不该小瞧不上任何人。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行踪一定要盯紧了。”王氏拉住邹蒹葭的手叮嘱,邹蒹葭点头,胭脂母子,一定要尽快离开汴京。

“娘,以后哥哥做了皇帝,那我就成什么了?”兰台公主眨着大眼问邹芸娘,邹芸娘刮刮女儿小鼻子:“嬷嬷不是教过你吗?”

“可还是不大一样。”兰台公主满脸疑惑,邹芸娘把女儿抱在怀里:“女儿,你只要记住,以后,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就可以了。”

兰台公主似懂非懂点头,邹芸娘又笑了,从此是可以真正安心了,成为太上贵妃,尊荣和以前一样,却不用再去想争宠固宠的事。只要把女儿好好养大,寻个好夫婿,就够了。

“娘娘,太上皇后命人给公主送来新礼服。”虽然诏书已下,但还是要有个登基仪式,仪式的日子已经择好,兰台公主也该前去恭贺兄长。

邹芸娘收起思绪,对宫女道:“定北候过世,太上皇后是怎么安排的?”

宫女服侍兰台公主换上礼服,笑着道:“定北候是太上皇后嫂嫂的父亲,赐谥赐祭都是不一样的。我听说,那日,太尉会亲自前去送殡。”

“果真是不一样!”邹芸娘浅浅一笑:“去,命人给胡府送份奠仪。”宫女应是,兰台公主已经换好礼服,瞧向邹芸娘:“姐姐,好看吗?”

“好看,我的女儿,最好看了。”邹芸娘笑着和兰台公主说,仿佛一切都不在意。

“三婶,现在这情形和原来不一样,我们还说给大嫂撑腰,可现在瞧着,哪里需要我们撑腰?而且这几日来吊唁的人,听都没听过,比家里的…”胡二婶和胡三婶悄悄说着,胡三婶白她一眼:“我们进京来做什么?不就是想讨个官儿做?”

“可是,听到这些人,我都不敢上去说话。”胡二婶都吓的快要哭出来,她们在十里八村也算是体面的人家,可进了汴京才发现自己村里村气,什么都没用。

而且,最要紧的是,就算大着胆子和这些人说话,也答不上话,人家没当面甩脸子已经算是好的。胡三婶才不去听胡二婶的啰嗦,这次,一定不能像上次一样,只要了点钱,一定要给儿子讨个前程,免得自己给的那些学费都丢进水里了。

“你们是谁,怎么躲在这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不满在身后响起,胡三婶站起身,看着问话的丫鬟,这几日也瞧出来了,这些丫鬟背后的主家都是不好惹的。因此胡三婶只是咳嗽一声,端起架子道:“我们是这家里的人,你是哪府的?”

这丫鬟左右瞧瞧,家里的?可看她们打扮又不像是仆妇,但这神色又畏缩,到底是什么人?

“院君你们原来在这里,方才娘子说,请你们回去用饭。”胡府的管家媳妇来了,瞧见胡二婶她们就忙把人带下去。

这丫鬟的眉一皱,院君?难道说是胡家家乡来的人,这就不奇怪了。

“方才在外头的是什么人?”府夫人前来胡府吊唁,只说了几句就被主人家请回去,符夫人带着人出来时候见胡二婶等人躲着,就让自己丫鬟去问问。

见丫鬟走回来,符夫人当然要问问清楚。丫鬟已经把猜测说出。符夫人不由勾唇一笑,原来如此,这样两个人,稍微待她们好一点,就不愁不为自己所用。

符夫人对丫鬟吩咐两声,丫鬟已经明白,转身往里面去。来胡府吊唁的人颇多,只要不走进内院去,也没多少人上来盘查。丫鬟在胡府内寻找,瞧见胡二婶两人,丫鬟急忙上前深深行礼:“两位院君,我家主人听说二位的身份,深感不安,特地命我前来抱歉。”

胡二婶怎经得起两句好话,面上立即笑开,胡三婶的眼眨一下:“你家主人是谁?”

“算来,和院君是极近的亲戚呢,府上千金嫁的赵府,我家主人就是赵府的符夫人,算起来,是府上千金的婶婆。”丫鬟笑吟吟地说着。

胡二婶还在想这是哪门子亲戚,胡三婶的眼就一亮:“原来是赵府的符夫人,我原先就听说了,符夫人真是个温和慈爱的,没想到不得见面,真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