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烨心里酸溜溜的,刚想把她唤醒,但转瞬打消了念头,俯身吻她的唇。映桥睡的无知无识,他轻轻吻了一下,她毫无反应。这叫季文烨胆子放大了,试着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可惜没有成功,他只能郁闷的放弃。

他端详着她的睡颜,觉得这样放弃太可惜了,便打横抱起她,往炕边走。

这时,突然就听院里一声震天响,接着就听海棠骂道:“忘八羔子,会不会放炮仗,你不会放的话,滚回娘胎里问你老子娘去!”便有小厮求爷爷告奶奶的讨饶,海棠不依不饶,又骂了几句才罢休。

这一声响直接将映桥震醒了,于是连季文烨都想骂人了。

她揉着眼睛,四处看:“年初一了?爷,您回来了?”发现季文烨抱着自己,直皱眉:“快放我下来。”

季文烨便一撒手,直接将她掀在炕上:“我叫你看屋,不是叫你看你这间破屋。除夕夜,你跑回这里作甚?”

说来话长,映桥自打少爷走后,想找纸笔先写几个字练练手腕,结果才抄了几张跌打损伤的方子,就困的双眼睁不开,不知何时闷头睡着了。

“我、我…”映桥揉揉眼睛:“我…我寻思您不在,用这时间做点私活。”

“你也知道是私活?”她说真话,季文烨便原谅她了,将那叠纸拿过来,坐在她身边,将她圈在怀里,跟她一起看:“你这笔字还成。我问你,云映桥,你抄着这些做什么?”

“自学。”不方便说给父亲用的。

他嗤之以鼻:“那你学的怎么样了?”

“回您的话,还不怎么样。”每次季文烨盘问她的时候都一本正经的厉害,比如现在,把她圈在怀里,却是审讯犯人的口气。

他这才露出些笑意:“等你哪日学成了,给我也治一治。”抓着映桥的手,塞进他怀里,隔着中衣摸他心脏上的位置:“我可等着你医我了。”

“呃…我试试…”

不想季文烨突然抱住她,饱含无奈的道:“云映桥,你爹为什么那么无能?”

为什么他没有一个稍微拿得出手的身份,哪怕他有个一官半职,甚至不用太高,他或许都能娶映桥。

而不是那个姓梅的女人。

她不满的道:“没觉得呀,我觉得他挺好的。”

“是啊,他不无能,至少生下了你。”他抹着她的脸蛋道:“不说你爹了,咱们守岁去。”映桥弯腰穿鞋,随着季文烨到前面继续守岁。

季文烨坐下后,拍拍自己的腿:“过来。”

映桥摇头,她不想坐大腿,这太亲密了,但抬头瞅少爷,见他面色沉静,好像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想占便宜的男人一般目光都色迷迷的,可季文烨面不改色,心不跳,叫映桥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

“过来!”他冷声道。

映桥这才小心翼翼的过去,但到底没坐在他怀里,而是在他身边坐下,不过两人还是挨靠在一起,他的手搂过她的腰,拿了个蜜饯喂她:“喏,吃吧。”

她咬住蜜饯,口中含住一半,另一截露在外面。

季文烨见了,低头对她道:“我也想吃…”

映桥便赶紧抬手去给他拿,不想他忽然低头靠近她:“吃你这个就行。”作势来吃她嘴上那半截蜜饯。她一呆,说时迟那时快,咕嘟一下将蜜饯囫囵咽掉了,然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怔怔的看他。

“…”季文烨扬着下巴,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抽动。

映桥手里拿着一个蜜饯给他:“给您,少爷。”

他没心情吃,摆摆手:“算了。”出师不利,他没再做别的尝试,老实的守了岁,便散席了。因为大年初一,宫里有大朝会,需要他早起。

年初一,季文烨去了宫里,映桥在家和众人吃果子犯懒。

她在下笔前已经大致想好了‘剽窃’的对象,她查找了一下这个时空的青天大老爷,找到了类似包拯和狄仁杰的神探,决定将看过的古装探案剧移植到他们身上。

这种情节曲折,伸张正义的话本,应该会受欢迎吧。

映桥托着腮帮冥想。当然这个时代的行文,她是写不来的。她提供大纲还成,叫父亲和江叔去写。所以最近要找机会,回去一趟,共商大计。

正美滋滋的想。就听人说少爷回来了,映桥忙放下手头的零嘴,起身迎他。

季文烨一身寒气,没急着换衣裳,而是径直到火盆前烤火。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做什么了?”

黛蓝她们面面相觑。知道少爷虽然问的是‘你们’,但应该是单指云映桥的,所以这个问题该她答。

“…没做什么,就是等您回来。”映桥见没人说话,于是回答道。

季文烨很满意,暖了手,见映桥方才坐的桌前有磕好的瓜瓤,随手捡了两个:“你磕的?”

“啊…我…”映桥慢悠悠的回答。

季文烨便嚼了。

不想映桥慢悠悠的继续道:“我…没瞌,是小玉磕的…摆那没吃…”

他脸色一变,立即侧身吐了,赶紧叫黛蓝拿浓茶漱口。

映桥见他这般,不禁暗暗发笑,忙剥了一块糖,假模假样的走到他跟前:“爷,您吃块糖。”

他瞅着她,冷冷发笑:“你厉害了,敢算计我。明知道你回答是你磕的,我才会吃。你戏耍我,很有意思吗?”

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映桥见他生气了,开始害怕了:“我再给您拿水漱口。”

“不用,这样就行!”说罢,拽住映桥的手,将她提到自己跟前,一手扶住她的后脑,一手抬着她的下巴,狠狠吻住她的唇。舌头探进去,汲取她的甜美。

映桥傻了,待回过神来,挣扎着要他放开。

季文烨吻够了,才罢手放开她,瞅着她一言不发,然后拿起桌上的鞭子,大步出门去了。

第三十五章

映桥手脚麻软,几乎站不住。

被强吻不是问题,被当众强吻才是问题。她警惕的环顾四周,实在丢人,得看看其他人是什么反应。

黛蓝她们见映桥看向这边,赶紧低头抹桌子的抹桌子,卷珠帘的卷珠帘,谁也不和她对视。但都知道自己瞧见了不得了的事情。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谁都没个准备,就这样发生了。

“…”映桥抹了抹嘴,眉毛锁成一团。

季文烨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吻完了,人就走了,上次在鲁公公家是无意的,这次肯定是有意的了吧。不就是捉弄他一下么,要打要骂都行,吻她算怎么回事。

屋内鸦雀无声,好像大家都看不见她似的,都低头忙自己的事。

“…我出去一趟…”她走过黛蓝身边的道。

黛蓝啊了一声,仿佛才看到映桥一般的尴尬笑道:“你要出去啊?要我们陪吗?”

映桥摇摇头,绷着脸出去了。她一走,大家才从僵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面面相觑,最先开口是的海棠:“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什么?”众人装傻都有一套。海棠亦心知肚明,笑道:“没什么。”

话说映桥大年初一就碰到这么一遭祸事,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本来少爷从宫里回来,大家要吃早饭,然后等着人来拜年,如今他离家走了,映桥也没心情吃饭,众人也不能成席,便派黛蓝来请她。

映桥坐在自己屋的炕上,高高的撅着嘴。说不上生气,也说不上难过,但就是有口闷气憋在心里,没法疏解。

“下饺子了,快去吃一口吧。”

“不想吃。”映桥道:“…我想睡一会。”

“哪有年初一就睡懒觉的。”黛蓝扶住她的胳膊,劝道:“好歹吃一口,你不愿意见人,我给你端着这屋来。”

对方说她不愿意见人,自然是指方才发生的事不体面了。映桥脸上挂不住,皱眉道:“我以后怎么在大家面前走动啊。”说到底都怪季文烨。

黛蓝道:“谁敢说你个不是,你听见谁嚼舌根,叫人剪了她的舌头。”

如果有可能,她第一个剪了季文烨的舌头。映桥抱着脑袋趴在桌上:“…我想回家…”

“你想回家还不简单,等少爷回来,你求他就是了。”

一提起季文烨,她就觉得怪怪的:“他不会允许我回家的。”他把她当玩物似的,没玩够呢,怎么能放她走。一想到这里,她不禁更加难受了,季文烨说的好听,左一个对她没意思,右一个对她没意思,到头来却吻她。

是想把她变姨娘吗?

黛蓝替不开窍的映桥着急,见四下无人,给她出主意:“你这会回什么家啊,爷都这样对你了,你至少得要个体面的身份再归家啊。叫他正经下聘,告知侯爷太太,不能稀里糊涂的这么过。”

“…我早晚要赎身走的。”别说体面的身份了,她现在根本弄不清季文烨到底在想什么,万一只想玩弄她,而不负责,她似乎除了忍受外,也没别的出路。

“啊?”黛蓝不相信还有云映桥这么傻的人:“走哪里去?哪里比的上这里?除非你进宫或者入王府。”

“…实话跟姐姐说,我在这里不足一年已经很累了,要是叫我一辈子都得绞尽脑汁的博主人欢心,恐怕我这一辈子也长不了。”映桥叹道:“尤其少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黛蓝觉得映桥这种想法纯属瞎矫情,但没直说:“谁人不看别人脸色活着,别把自己不当回事,也太当回事。我就是见不得你犯傻,说两句梯己话,凡事抓住机会,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嗯…我明白了。”明白一定要赎身走。

最后映桥到底没吃饭,熬到晌午才吃了点馅糕充饥,不过嘴上零食没闲着,倒也不怎么饿。季文烨这一走,就没了踪影。来拜年送贺贴的人络绎不绝,全是管家接待的,后来可能是知道他的去处了,拜年的人才转投他新的栖身地拜年了。

侯府那边也来请过两次,听说季文烨不在府中,也觉得奇怪,大过年的不在家里待着,实在诡异。

季文烨这一走,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都没人瞧见他。

若不是他本身就是个特务,映桥几乎要联合其他人去报官了。

这期间,映桥运用自己看了几百集推理动画的记忆力,动手写《大理寺判百案传奇》。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她一个女儿家会写这么血淋淋的东西。

她之所以挑这么个题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大多数案件都独立,有大纲后,可以由不同的人写,不怕前后情节不连贯。再者,跟父亲解释的时候也有借口,就说都是从四少爷那听到的案子。

这两天,她还真向黛蓝她们打听了一下徽州书商,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吓一跳,简直太赚钱了。于是她摩拳擦掌,回去又写了几章大纲。她甚至盘算着如果可能,叫人画绣像插入书页,指定能大卖。

不过写毛笔字实在太慢,她辛苦了十几日,才写了不到一万字,离成书的距离十分遥远。

不知不觉到了正月十五,映桥数了数,发现正好写了一万,按照这个速度的话,以她一人之力写出一本书的速度大概在一年以上。

到时候她早逾期还不上债,被季文烨卖掉了。

“…不行,得让父亲和江叔帮忙…”映桥藏好书稿,见外面灯火通明,才想起今日是正月十五,一年就数今天最热闹,女子们也能上街看烟花。

一个时辰前海棠招呼她出去,她随口给回绝了。现在想想,应该是招呼她去看灯。

映桥出屋一问,原来大家都聚到府前看放烟火去了,她揉揉肚子,觉得填饱肚子更重要,就往厨房去了。记起今天是自己生日,叫厨娘给她简单做了一碗面,然后就地吃了。

她往屋里走,准备穿件棉袄,跟大家去看烟火。不想才一进屋,就见季文烨躺在炕上,他一身大红飞鱼服,面朝里,帽子脱掉仍在身旁。

映桥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却定是季文烨。

他怎么睡在这里?

“爷…少爷?”她试着问道:“您怎么睡在这里?冷不冷?”

“哪样东西不是我的,我睡这里不行吗?”

“…我给您脱靴子。”映桥上前伺候的时候,季文烨冷声道:“不用。”决绝了她的服侍。

哼,好像他还有理了似的。 映桥不满的瞪他,对初一的事,一句话不解释却跑这里躺着是几个意思?

“你怎么没去前院看烟火?受人排挤了?”

“…没,我不舒服,在屋里休息。”

季文烨才从外面回来,对家里的事不知情,以为映桥真的病了,不禁躺不住了,半坐起来道:“你怪我将你高卧的地方霸占了?”

“这家里哪处不是您的,您随便躺!”她故意笑眯眯的道。

季文烨冷笑道:“这是自然,连你都是我的。我走之后,有没有高看你一眼,管你叫云姨娘?”

“我说了我不想当姨娘,自然没这么叫我。”

“你胃口还挺大的,想要我娶你做正房太太吗?”

“也没想过。”映桥道:“赎身的事,我倒是常常想。说真的,您回来之前,我还在想。”

季文烨挑眉,勾唇道:“我都亲过你了,我看谁不在乎会娶你。”

映桥做无所谓的样子:“我不说,谁知道。您总不至于到我婚礼上说这事吧。”

他脸色难看:“我不想见你,出去——”

她毫不犹豫的起身就走,季文烨见她真的走了,忽然舍不得,下地拉住她的手:“你还真走了?给我回来——”

映桥不想叫他牵手,可又甩不掉。这时季文烨打横抱起她往炕边走,吓的映桥花容失色:“你要干嘛?”

季文烨道:“我要是想做什么,也不会等到今天了,你老实点,我问你几句话。”

她想想也对,他论体力和智力都在自己之上,静观之变总没错。映桥跪坐在炕上,眉头锁紧堤防的看他。

“我问你,你爹一共参加了几次秋试,怎么次次落榜?”

怎么先问她爹?映桥往炕里挪了挪身子:“第一次我祖父病了,他没来京里参加秋试。三年后,我娘病逝,他没心思考了,勉强参加一次名落孙山…上一次,族里的兄弟骗了我们好多银子,他窝了一股火,考的也不好。”

“…你爹还真走背运。”季文烨道:“今年是马年,八月有秋试,你爹有什么打算没有?”

映桥叹道:“我倒是想叫他考,可是我们欠了这么多债,糊口都困难…”

季文烨爽快的道:“我给你二百两银子,你爹可以买书本,顾佣人照顾他安心备考。”

“…”映桥心道,岂不是负债四百五十两了?这辈子还有希望吗?不过倒是值得一搏。她嘟囔:“您为什么要这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