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曦耸耸肩,三言两语却表白了自己的支持。

“我想靠自己。”安宁笑了笑,“靠自己,将来腰杆子可以挺得直直的。”

她知道,药材不是种下去,当年就有收成的,许多药材都需要年份。她差不多把村里的田地都租了过来,那定也不能让村民无事可干,指着她吃饭的人多了,她就不能干等着药材这进项。

左丘北捋着胡子,频频点头。

“丫头,叔公支持你。”

“谢谢叔公。”

“安宁啊,里正也会尽力支持你。”严老爷子也表态。

安宁一脸欣喜,十分感激,“谢谢里正。”

严老爷子摆摆手,“欸,别谢来谢去,大家都不是外人。”

安宁点头。

“安宁,你准备泡什么酒?我看你让凡伯抓了不少药材,回头你把药材配方给我看一下。”孟晨曦对她所说的除祛风湿,止腰腿痛的药酒很感兴趣。

娘亲和慕叔叔的症状都属这一类,如果这药酒真有效,那可是一件大好事。

“爷,我这就有安宁写的药方子。”凡掌柜从袖中取出两张方子,递到了孟晨曦面前,“爷,请过目。”

孟晨曦接过方子,一扫而过,眨眼间已尽记脑中。

一个方子上罗列的全是滋补药材,全当归,炒白芍,生地黄,云茯苓,炙甘草,五加皮,肥红枣,胡桃肉,白术,川芎,人参。

这些是用来泡滋补药酒的。

另一个方子上写着,桑寄生,牛膝,独活,秦艽,杜仲,人参,当归。这些药材中杜仲、牛膝、桑寄生都是补益肝肾,强筋壮骨的;当归、人参是养血益气的;秦艽是法湿宣痹止痛的。

这些药材他以前开的方子中都有,可并无见效。

难道与酒泡制后,效果会不同?

孟晨曦急迫想知道药酒的效果。

凡伯知道一些孟晨曦的家事,自然也看出了他的迫切。

“爷,要不,今天就开始泡制?”

孟晨曦看向安宁,眸光灼灼,“安宁,这泡制药酒需要准备什么?你有什么需要,我立刻让人去准备。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今天就泡制。对了,这药酒要泡制多久?”

安宁怔了怔。

他好像很迫切的样子,刚刚听到她要泡药酒时,他不是表情淡淡的吗?

“八珍酒只需泡制半个月,牛膝独活酒要泡制一个月。”安宁看了一眼院子里摆放的东西,“要准备的东西,凡伯都备好了,今天是可以开始泡制的。”

闻言,孟晨曦双眼骤亮,一脸惊喜。

幸好泡制周期不算长。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动手,我来帮你。”

这丫头给他太多的意外和惊喜。

“行!”安宁点头,找了李氏过来,“婶子,麻烦你帮忙把那几个坛子洗好倒扣晾干生水。”

李氏点点头,“行!这事交给我,你放心!”

安宁走到竹筐前,弯腰拆开一包药材,里面的当归已研成粗末,浓郁的当归味扑鼻而来。她抬眼看向凡伯,问道:“凡伯,这些药材都研成粗末了吧?”

“全都是按你说的备好。”

“哦。”安宁满意的点点头。

药材研成粗末,这样更能浸泡出它们的成分,药酒会更有效果。

安宁唤来辛力和辛白,“你们到后院搭一个简单的灶台,只要下面能烧水,上面能放稳这些灶子就好。”

“是,大小姐。”

辛力和辛白从屋檐下拿了锄头就往后院走去。

“东叔,你和承志哥帮忙在后院的山脚处挖个大坑,咱们要用来埋酒。”

孟晨曦开了话,安宁就开始分工,大家分头去忙,这样会快很多。

“好哩。”严东父子朗声应道。

顾家里里外外都忙了起来。

这泡药酒并不稀奇,可大晋也只泡制一些跌打药酒,只用来擦外伤,并没有可服用的药材。听闻这药酒还有滋补身子,除祛风湿,止腰腿痛的效果,在场的人都好奇极了。

目睹安宁泡制药酒的过程,大伙都叹为观止。

原来,这泡制药酒,听着简单,做起来还是有许多讲究的。多少药材配多少药,又要用怎么的酒,在火上煮多久,什么时候埋入土中,这些都是很严格的。

这么看下来,尽管还没有看到成品的药酒,大伙也相信了那药酒的功效。

安宁一直忙到天黑才停下来。

她回房泡了个热水澡,全身舒坦的来到院子里。

“过来坐下,喝口茶。”孟晨曦烧水沏了茶,看见她出来,便招了招手。

本来计划今天要去镇上的,结果撂下来了,起先看到孟晨曦回来了,还准备搬去新房那边,结果也没搬成。累了一天,她连动一下都觉得没有力气。

她走过去,坐下,伸手轻捶肩膀。

眼角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孟晨曦把茶推到她面前,“待会,我给你针炙一下。顺便考考你的针法,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不会没练吧?”

“你少看不起人,我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安宁被他质疑,立刻就有了斗志。

活力十足。

孟晨曦瞥了她一眼,“差到极点,也可以让我刮目相看。”

他就是喜欢没事逗逗她,喜欢看她被气得抓狂的样子。

那样子,很可爱,很有活力。

安宁怒目圆瞪,“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这个由你决定。”孟晨曦端起茶,轻啜了一口,“你做得好,我为什么看不起你?还是,你一直就没有自信?”

“我自信心爆棚。”安宁挺起胸膛。

孟晨曦淡淡的在那并不明显的山丘上扫了一眼,安宁回神,囧了囧,白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

轻笑挑眉,孟晨曦岔开了话题,“卜知县派人传来消息,昨晚的那些人,并不是土匪,他们是专业杀手,收人钱财,来这里是为了…”

“取我小命。”安宁接话。

孟晨曦意外的看着她,“原来,你已经猜出来了。”

“这并不难猜。”安宁浅浅的笑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并没有招出背后的指使者吧?”

“没错!”

安宁轻笑了一下。

孟晨曦蹙眉,“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

“你脑袋坏了吧?碰到这样的事情,你还笑得出来?”

“傻子。”安宁嗔了他一眼,“我是高兴自己值得让人如此大费周张,不惜破财买凶。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价值了?我还真是不知道。”

“傻子!”孟晨曦白了她一眼,伸手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脑门,斥道:“妄自菲薄。你的价值有多大,你是想不到,也看不到的。”

说着,他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隐隐在束光眸中跳跃。

安宁抬眼看去。

四目相触,时间静止,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心,怦怦直跳。

安宁的眸光渐渐迷乱,只觉眼前的男人像个迷雾一般,她越是想要看清,就越是看不清,猜不透。

“那么在你的心目中呢?”

她夺口而出,问出之后,连自己都惊讶了。脸色酡红,连忙解释,“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的。”

其实,内心很期待他的答案。

孟晨曦微眯起双眼,深深的看着她,心中轻叹,“这个傻瓜,她感觉不到吗?”他张了张嘴,“我…”

“安宁姐,求你帮帮我。”田莲牵着田荷从外面进来,生生打断了孟晨曦的话。

第207章 他走了

田莲想了一天,最后还是决定来找安宁,以赖氏的性子,他们姐弟在施家的日子可想而知,一定是水深火热的。

与其这样,她不如豁出去,腆着脸来求安乐一回。

姐妹二人扑嗵一声,跪在安宁面前。

安宁皱眉,冷声道:“起来!不然,你们就出去,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小小年纪,也不知从哪学来这些?

田荷怯怯的看向田莲。

田莲朝她眨眨眼,姐妹二人便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安宁姐。”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你们这样来找我,施家人知道后,他们就不会生气?”安宁深深的看着田莲,看进她的眼中。

这个田莲并不简单。

她一直都知道。

田莲眸光微闪,抬眼直视安宁探视的目光,伸手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交错着伤痕的手臂,“安宁姐,这是我大舅母和凤竹姐打的。我既然决定来找安宁姐,也做好了拒绝被挨打的准备。”

“你知道的,你的所求,我可能不会同意。”安宁淡淡的道。

不是她冷血,而是不想养虎为患。

田莲愣了一下,伸手拉开田荷的衣袖,“安宁姐,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妹妹和弟弟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如果安宁姐肯收留我们姐弟,那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同样,满是伤痕,有些还血渍未干。

赖氏和施凤竹可真不是人,两个这么小的孩子,平日里为她们家干活,居然还把人家打成这样。据说,田家姐弟三人在施家,吃的是米汤,干的是牛活。

施大富心不坏,可赖氏瞒着他打孩子,他也没有办法。

田阳的眼伤,至今还未痊愈,也没有再请大夫诊,就这么撂着,让伤口自己结痂。

这些,安宁都知道,只是,她并不想插手。有些人,一旦沾上一点关系,便如牛皮癣一般,想甩也甩不掉。

安宁勾唇,“我不是赖氏,没有虐童的爱好。”

田莲闻言,脸上一喜。

“不过,我也不是无知的大好人,什么人都收留。要说两家长辈原恩怨,也跟你们小孩子没关系,但是,我怕啊。”

“我知道安宁姐怕什么。”田莲打断了安宁的话,看着她,一脸坚定的道:“如果安宁姐肯收留我们姐弟三人,我们可以卖身为奴,我愿意签下卖身契。我们不要什么,只要一个能安身,能吃饱饭的地方。”

“不行!”安宁摇摇头,“你们现在是施家人,他们若是告我诱拐小孩,那我岂不是说不清楚?”

“这?”田莲满目颓败。

田荷眸中带泪,低头轻泣。

“田莲,如果你能老实的告诉我一个问题,我就可以再考虑一下。”就在田家姐妹打退堂鼓时,安宁突然让步,“我问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施凤竹推安乐下水的?还有,你为什么那么恨施凤竹?”

田莲恨施凤竹,安宁看得出来。

“我真的没有看到,不过,我是真的恨施凤竹。”这时的田莲,她也不刻意藏着对施凤竹的恨,“如果当初不是她故意把我爹的事情告诉我,我也不会和小荷回田家村,我娘也就不会追回去,那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小阳也不会变成受伤。我家变成这样,这一切都怪她。”

她恨施凤竹,真的恨。

她们突然没了爹娘,没有家,都是拜施凤竹所赐。

想到田阳天天痛得哭着要找娘,她的心就揪成一团。她知道,他们的娘在入狱的第二天就在牢中寻了短见。她没有告诉田荷和田阳是怕他们接受不了。

这种痛苦,她一个承受就行。

“对不起!我不能收留你们。”安宁摆摆手。

田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是说,只要老实回答她的问题,她就会考虑吗?

这么直接就拒绝,她有考虑过吗?

“安宁姐,小荷年纪小,可是什么都会做的,求你收留下我们吧?”田荷的眼泪扑簌而下,无助极了,想到赖氏和施凤竹,她就颤抖。

田莲拉着她往外走,“小荷,咱们回去吧。”

她知道,这个时候,求了也白求。

院子时恢复了安静,孟晨曦重新给她沏了一杯茶,无声的推了过去,然后又自顾自的喝茶。

安宁端起茶,轻抿一口,撂下,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心太硬了?太冷血无情了?就算施静有错,但也不该看着她可怜的儿女而无动于衷?”

“你这么说,倒像是显得你很冷血无情。”孟晨曦撂下茶盏,看向安宁,“但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你帮,那是仁慈,你不帮,那是人之常情。这世上,太多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你小心一点,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安宁听着,不觉眸光璀璨。

原来,他是这么的懂她。

“你随我来。”

孟晨曦起身,回屋。

安宁连忙跟了进去,他指着案前的椅子,“你坐,我为你针炙一下,很快就好。”

“不用了,我也没什么,只是今天有些累了。睡一觉,明天又生龙活虎了。”安宁摆摆手,脸上染了绯色。

“你的身子,并不仅仅只是累了这么简单。”孟晨曦拿了银针包过来,蹲在她的面前,轻轻握起她的脚,脱下布鞋。

安宁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跳了起来,满脸酡红,“真…真的不用了。”

浓眉轻蹙,孟晨曦一把拉她坐了下来,不由分说就脱下她的鞋子,把她的脚架在自己的腿上,“你看好了,以后,你每晚给自己施针。”

“我…我自己给自己施针?”安宁听后,忘记了羞涩,瞪大双眼看着他,“我不会啊,我…”

“不会就学,现在看好。”孟晨曦在她脚心按了一下,一边施针,一边讲解。

安宁见他不像是开玩笑,也不敢再大意,细心听着,暗暗记下。

良久,孟晨曦拔下银针,抬头看着她,“可都记住了?”

“我…没能全部记牢。”安宁实话实说,这事关己,她可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要不,你再教教我?”

“我记你背你人体穴位图,你可全记住了?”

“记住了。”

“那就自己试着扎。”孟晨曦从长案上拿起一张纸,递到了她面前,“该怎么扎针,我都写下来了,你看着,自己扎。”

安宁听后,有些急了,“你既然为师,为何一点耐心都没有?多教我一次,这样也不行吗?”

有这么当人师父的吗?

孟晨曦眯起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默,起身去洗净了手,从衣柜里拿了一个小瓷瓶递到她面前,“这是给你开的药,我已制成药丸了,一天一粒,没有了,我会再给你。”

“我又没病。”

安宁不接,她这好好的,没事干嘛给她开药?

“没病?”孟晨曦把小瓷瓶塞进她手里,“你别忘了,上次你痛晕了几天,你以为这只是偶尔,或是意外?不按我说的去做,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原主这破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月事不调,痛经也会要人命?

“不行?”孟晨曦看着她。

安宁回神,皱眉,“不是不信,而是你得说明白,别没事卖关子。”

“你还在娘胎就中了毒,幸亏你是女儿身,如果你是男儿,你早就没了。”孟晨曦看着她,问道:“怕了?”

“不是有你在吗?我怕什么。”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安宁连忙低头,把药收入袖中,慌张的穿鞋。

她都说了什么?这话怎么听就怎么暧昧。

孟晨曦低头看她,深邃的黑眸中,雾气翻滚,心弦似乎被什么不经间的撩拔了一下,轻颤,搅乱心湖,不由的泛起了涟漪。

“啊…”安宁起身,不料脚下一麻,人不由的往下倒。突然腰间一股炙热,一双大手将她扶稳,她人不由的被带进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里。

怦怦怦…

耳边传来孟晨曦的剧烈的心跳声。

一时之间,安宁窘迫得满脸通红,连忙推开他,“你…我…我脚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