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颖。”我笑,心里却在哀叹,如此帅哥,竟是不得善终…扼腕啊…说什么董卓肥胖,看来历史也不能尽信啊…

他微微一愣,表情愈见困惑,“真的是神女?”

自此,凉州陇西郡临洮县便有了这样一个传言,天煞孤星董卓蒙上天眷顾,特赐神女下凡,化解其灾难…

而此时,这个传闻中的“神女”,正趴在木榻之上拼命地吮鸡腿…

一双大手伸来,轻柔地拭去我嘴角的油污,我仰头,董卓正笑着看我,“笑笑真的是神女吗?”

“仲颖。”仰头甜甜地笑,我一脸天真,答非所问。

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董卓笑了笑,转身去门口洗衣服,忘了讲,自从有了我这“神女”在身边后,董卓便不幸沦为煮饭洗衣的保姆了…

[自在飞花:孤星逐日人皆弃 天降异数成神女(下)]

百无聊赖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转眼间本姑娘三岁了,真是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唉。

而且,自从那一回被认为是神女之后,董卓便再不曾带我出过这小屋。

“笑笑,别跑!洗澡了!”董卓的声音在小小的草屋里高高响起,而本姑娘我自然是围着那热气蒸腾的小木桶打转转,真是虎落平阳啊,本姑娘我从童星开始,从艺数十年,从未上演过“美人出浴”的镜头,到了这个董卓手里,清誉尽毁啊…这不,我最后还是只得恨恨地坐在木桶里,任由他小心翼翼地将我洗干抹净。

“仲颖,你自己怎么不洗澡!”转头看着他三年都顶着一头乱蓬蓬长发,我磨牙,笑得一脸天真。

明明自己十天都不洗一回,却天天都捉着我洗澡…就算本姑娘尚且“年幼”,可是有鉴于历史上这董先生名声实在不佳…

“笑笑是女儿家,不洗澡会嫁不出去。”带了三分宠溺,他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头,笑。

哄小孩的口吻…我皱了皱鼻,任他将我擦干净,套上一件打了N个补丁的棉衣。

而那补丁居然全是董先生的杰作,若是我有命能回去,这可也是古董…

替我穿上衣服,董卓将我抱起,细细打量了一番,便将我放在木榻上,皱了眉出去,似乎颇有心思的模样。

没有多想,我有些无聊地拿起放在床头的拨浪鼓摇了一会儿,便靠着木枕,合上双眼梦周公去也。

那个小屁孩,一定得哭。

想起那个倒霉的小药罐,我连做梦都在笑,嘿嘿。

其实有时会觉得,能够返老还童也不坏,虽然百无聊赖,但我自从进了演艺圈之后,从默默无闻的小角色到最后号称当家花旦,那种表面风光的生活,真的很累,好久都未曾好好休息了。虽然董卓看似穷困潦倒,但对于我,他从不吝啬,至少,我从未曾挨饿。

东汉末年,在凉州的这个贫瘠的边陲小镇,能够三餐无忧,已是不易。

一早醒来,桌上放着大饼,可是董卓却似乎彻夜未归。

探头看了看屋外,一片银妆素裹,下雪了。

慢慢爬起身,自己踮着脚跟漱洗了,便从桌上拿了那大饼啃了起来,啃了一半,收了另一半进怀里,我便要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虽然董卓明令禁止我出这屋子,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这屋里当了三年乖宝宝,已是我的极限了。

偷偷溜出门,四下里转了一圈,我便没了赏玩的兴致,到处都是乞丐,到处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

天上扬扬洒洒的,是漫天大雪,我冷得瑟缩了一下,虽然我一向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只是看着那么多快要饿死、冻死的人,我还是说不出的难受,这便是乱世么?

“喂,那不是董卓那天煞孤星么?”有人交头接耳地道。

董卓?我微微一愣,竖起耳朵听个明白。

“对啊,前些年又偷又抢的,这两年好多了。”

“是啊,听说是上天怜他是孤星逐日的命,特赐了神女下凡,化解他的灾厄呢。”

神女?我失笑,若不是他,我这神女怕是难逃饿死冻死的命运。

“嗯,还当了那太守大人的守卫呢,看,那不是太守大人的车驾?”

一辆马车驶近,那些人忙一轰而散。

马车缓缓停下,一个肥胖的老者从车驾上走下,董卓便侍立于一旁。

那老者皱眉微咳了一声,董卓顿了顿,半晌才单膝弯腰跪在雪地里,我瞪大双眼看着那胖子竟然踏着董卓的背脊走下马车。

我看到董卓的双拳微微握紧,隐隐有青筋显露。

历史上那个声名狼藉、重权在握的董太师…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太守踩着脊梁下马?那样品性骄傲的人…怎么会?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我想躲时已经来不及。他也看到了我。

看到我,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忙站起身来。那胖太守还没站稳,董卓一动,他趔趄了一下,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旁边的侍卫忙上前扶住了那一坨肥肉。

下一秒,那胖太守已经一巴掌甩在了董卓的脸上。

“你想摔死本大人吗!要不是本大人见你有力气,赏你口饭吃,你三年前就该饿死了…”那太守破口大骂道。

远远地站在漫天大雪里,我仰头望着他,突然间明白,为何我没有饿死了,除了演戏之外几乎已经干涸的眼眶里竟然有了温热的感觉。更为荒谬的是,竟然为了这个历史上声名狼藉的人。

董卓咬牙看着我,转身便一拳捧上那胖太守油光满面的胖脸。

那胖太守被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给我打死这个贱民!”他恼羞成怒地捂着脸大叫。

四周的侍卫立刻涌了上来,将董卓围在中间。

董卓大吼一声,便抡起一旁马车上的车辙,那马车即刻散了架,车头系着的马匹受了惊,飞奔了出去,引起一阵慌乱,他将手中由马车上拆下的木棒狠狠一挥,横在面前,蓬乱的长发在寒风中飞扬,沾染了满头的白雪。

那样的气势,与刚刚那个卑微地居于人下的侍卫判若两人。

胖太守也吓得怔在原地,不敢再叫嚣,那些侍卫见他如此神力,不由得也胆怯起来,纷纷后退开来。

董卓将手中的断木掷于雪地之上,便大步向我走来。

见他寒着一张脸,我忙笑得一脸天真。这样的他才有历史上那个董卓的雏形吧,只是那样的他,令我胆寒。

他在我面前站定,抿着唇看着我。我忙弯起唇,从怀里掏出刚刚出门时放在怀里的那半个大饼,有些吃力地高高举起,“仲颖,吃。”

董卓微微一愣,便弯腰伸手将我抱起,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看他从我手中拿过那被我咬成半个大饼,我有些心虚地笑得更为灿烂。

董卓也不再言语,只是抱着我往回走。

“福贵,快回来!娘给你买了新衣衫,今天是你生辰啊,别玩了,快回来。”路过一户乡绅家旁边,一个妇人满面宠溺地扬声叫着在不远处玩耍的儿子。

那叫福贵的小孩便立马笑着往回跑。

不敢看董卓,我故意歪头看着他们。

“笑笑今年三岁了吧。”抱着我走着,董卓咽下口中的大饼,突然开口道。

“嗯。”我忙点头,如果按照这副身子来算,的确是三岁了,只是他忽然问我这个作什么?

雪下得越来越大,董卓没有再开口,只是将我藏在怀中,挡去漫天的风雪。

[自在飞花:庆生辰董卓赠新衣 见神女郭嘉初登场(上)]

趴在董卓温热似暖炉一般的怀里,我竟是不知不觉渐渐睡去。

待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草屋的木榻之上,爬起身四下环顾一番,董卓不在。

愣愣在榻上坐了许久,想起之前见到董卓那近乎卑微的模样,我微微有些难受,其实对董卓来说,我不过就是一个随手捡来的孤女,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个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的年代,他…

门突然打开,董卓推门进来,手里拎了几样东西。

一阵冷风随着他一起猛地灌进屋来,夹带着几片纷扬的雪花,我抬头,这才发现门外天已经全黑了。

“醒了。”董卓见我坐在床头发呆,笑着走上前来,顾不得拍去头上肩上的白雪,便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我面前。

“送给笑笑的。”他看着我,笑道。

我有些讶异地伸手抱起那纸包,抬头看着董卓。

“拆开看看。”见我一脸讶异,他有些急不可待地催我。

礼物么?见董卓一脸神秘的模样,我忙扮出一脸兴奋的神情,低头急急拆开那纸包,纸包很厚,光看那包裹便觉不会便宜,拆开看时,却是一件月牙白的长袄,十分精致漂亮的样子,我有些讶异地抬头,他哪来钱替我买这长袄?

“穿上试试。”他笑着伸手替我脱下那件破到不能见人小袄,扔到一边,便将那件新长袄穿在我身上,然后点头,满意地笑,“笑笑果然是神女”。

我不解地看他,他又笑着伸手,点了点我鼻子,“漂亮得根神女一样呢。”

“嗯嗯。”我立刻得意地点头,笑得一脸嚣张,当然,我安若是谁,能不漂亮么。

董卓宠溺地看着我臭美,然后便转身去生火煮饭,我好奇地蹲在一旁,看他带回来的鸡,牛肉还有粳米,做的是三年不变的烤鸡,还有粳米饭,另加了一道肉汤。

相较于那块大饼,显然眼前香味扑鼻的饭菜更为令人心动。

“马上就可以吃了。”见我一脸馋样,董卓笑着拍了拍我的头,道。

不一会儿,我便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美味直流口水,经过三年的练习,董卓的手艺堪称大师级啊。

在这个年代,能够吃到这些,简直是幸福生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