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我有办法劝得吕布归降!”正说着,一个末位小将突然开口。

我微微扬眉,虎贲中郎将李肃?呃,并非我认识此人,只是《望月》剧本上这个时候应该是有这么个人跳出来出头的…

“你有何计?”董卓看向那李肃,道。

得了董卓的正眼相待,李肃说得愈发的起劲,“我与吕布同是并州五原郡九原人,自小相识,知他有勇无谋,见利忘义。我听说主公前日得到一匹良马,名曰赤兔,此马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如果将此马,再用财物相诱,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说服其来归降!”

李肃说得唾沫横飞。

“有勇无谋,见利忘义?何以见得?”一直未开口的樊稠突然开了口,面有不悦。

樊稠是知道吕布的,那样一个眉目明亮的孩子,怎么会如这李肃说得这般不堪?

“你们有所不知,那吕布年少时体弱多病,记得有一回不知从哪儿抱了一个女娃娃出来,硬说是他媳妇,那般年幼,便是好色之徒,其禀性可突窥之一二,只是想不到短短几年,他竟是变得这般厉害。”李肃举例子,摆事实。

门外,我却是微微扬眉,真是冤家路窄,这李肃该不会正好便是当年欺侮吕布的几个少年之一吧?

“这样的事,未免牵强。”樊稠皱眉驳道。

“无妨,我叫人备下赤兔马和财物,你去试试。”董卓却是突然开口。

我皱眉,虽然不知道吕布是怎么被个李肃给说动的,但历史上这一回吕布似乎真的是被李肃说动,进而一刀砍了丁原,拿了丁原的头颅来向董卓邀功的。

由此,吕布背上三姓家奴之名。

由此,引出了之后的貂蝉事件,导致最后董卓被吕布所弑。

这简直是一连串事件的一个枢纽,就算改变历史也在所不惜,坚决不能让他发生!

眉头紧皱,我苦思良策,以至于连董卓走到跟前都未发觉。

“站在门外想什么?”董卓看我,道。

“我在想,我可以陪李中郎一同去见吕布”,咧了咧嘴,我道。

董卓看着我,未言语。

我被他盯得直发毛,“呃,我与吕布也算旧识,也许他会给我这个面子也不一定。”打着哈哈,我打定主意,就算董卓不让我去,我也会偷跟去。

“你不必去。”微微皱眉,董卓开口。

就算是生死关头,他也决不会利用我去达到任何目的。他,一向如此。

知他会如此,我立刻乖顺地点头,“好,那我先回房。”

“嗯,不必担心。”笑着,习惯性地抚了抚我的头,董卓道。

“好。”乖乖地点头,我转身回房。

转过走廊,我提了裙摆,便溜到马厩,一眼瞅准了其中一个单间的马厩,马厩与其它不同,打理得十分干净,再看那马,浑身上下火炭一般赤红,无半根杂毛。

想必那个便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那赤兔马了。

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总算见到这明星马了…要不要给它按个马蹄印当签名?

[江山美人:树欲静奈何风难止 局已定苍天岂容改(下)]

“你便是赤兔马来着吧?”带了些谄媚的笑,我小心翼翼地挨上前,当然有些担心它抬腿给我一蹄子。果真如此,我便“嘎嘣”了。

只见它甩了甩火红而蓬松的马尾,仰头便是一声长嘶。

我惊得倒退一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它却是在原地打转,喷着响鼻,龇牙咧嘴的。

我揉了揉差点没有闪到的腰,狐疑地看着它,它…它…它该不会在嘲笑我吧…

额上一排黑线,我磨牙,虽然到了这把年纪还这般冒失的确有些不好看,但怎么也没有沦落到被一匹马嘲笑的地步吧…虽然它是赤兔马…

磨着牙,我恶从胆边生。

狞笑着上前,我抬起一指便弹在它的眉间,随即瞪着它,揪下一旁的鞭子,准备豁出去了!

它微微一怔,随即竟是摇头,喷嚏连连,似是骚到了它的痒处一般,又向我靠了过来。

真是峰回路转,见一片形势大好,我忙咧开嘴,抬手抚了抚它的下颌,把鞭子悄悄丢到一边,还用脚拨了拨,又踢远了一些。…千万不能让这匹臭脾气的马看到…

嘿嘿,鄙视我吧。只有和这赤兔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我才能实行我的计划。

正兀自胡思乱想,忽见李肃带了随从正向这边而来,我忙四下环顾,只见一旁丢着一件破旧的长衫,一股子的马骚味。

捏着鼻子上前,我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套上了那一身衣衫,揉乱了头发,扎一个乱蓬蓬的马尾。

“李中郎,这一匹便是赤兔马了。”有人开口。

我忙弯腰躲在赤兔马身后,从地上摸了一把泥,糊了自己一脸。

“谁在后面!”忽听几声齐刷刷的兵刃出鞘声。

我脊背一凉,忙下意识地举起双手站起身,放粗了声音,“大人饶命。”

“你是谁?”李肃后退一步,抬袖掩住了鼻子,皱眉道。

我一脸的诚惶诚恐,“小人是这里打扫马厩的。”

没有再看我,李肃皱眉喊道,“把赤兔马拉出来。”

“是。”有人应了声,便上前。

那人上前,刚刚拉住缰绳,只见赤兔马闷不吭声,抬起前蹄便是一阵折腾,当真是人仰马翻…

“拉住它拉住它!”李肃大叫起来。

“大人,大人…这马倔得很…”不消半刻,大家便是气喘吁吁了,那匹坏脾气的马还是一副倨傲的样子,昂头挺胸,帅得很…

啊啊…我皱眉,那副德性怎么看都跟小毒舌一个德性。随即微微黯然,这世道如此之乱,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看来也只有主公能够驯服它了。”李肃皱眉,思量一般低声道。

见时机正好,我忙涎着一张脸凑到李肃鼻子眼前。

“你干什么!”李肃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叫道。

“小人只是想给大人帮忙而已…”我笑得狗腿。

“凭你?”李肃一脸的鄙夷,随即一手掩鼻,抬了抬袖子,“离我远一些。”

我忙知情识趣地后退一步,“中郎大人如果连牵马这种小事都要劳动董大人,怕是会令董大人认为中郎大人办事不力不力啊…”

李肃皱眉,“这赤兔马怪异难驯,莫非你能制住它?”

正中我下怀,我忙不迭地点头,“若说小人别的本事没有,从小便在马厩干活,驯马这等小事还是难不倒小人的。”

“好,你试试。”李肃摆了摆袖子。

我忙点头,转身看向那还在原地摆造型的赤兔马,千万给点面子啊。我心里打着鼓,干笑着上前,抬手便要拉马缰。

不想这家伙竟然翻脸不认人,抬起前蹄便要发飙。

我一时慌乱,再次不雅地跌坐在地,身后立刻响起了一片讥笑声。

讪笑着回头看了看抱着双手免费看笑话的一行人,我暗咒一声,手却不期然碰到腰间的绣袋,绣袋里鼓鼓的一堆全是原本准备在私奔路上享用的牛肉干,脑袋里灵光一现,我响起了某头会吃肉的无毛小驴,见过一个怪胎,这个该不会也是怪胎吧…

抬手不着痕迹地从腰间掏出一小块牛肉干,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我伸手上前。

赤兔马喷着响鼻,正欲再度发飙,却忽然注意到了我手心的牛肉干,凑上前闻了闻,竟是伸舌一卷,便卷入了口中。

我忙顺手拉住缰手,再抚了抚它的下颌。

它便眯了眼睛,任我为所欲为了…

这年头,连匹马都要物质收买,真是…世风日下啊…

成功牵到马儿,我回头,咧嘴,笑得灿烂,“大人。”

眉头舒展了一些,李肃点头,“估且让你跟去,但不能拂了主公的面子,你去换件干净的衣衫来。”

开玩笑,换了衣衫我岂不原形毕露?

我笑得愈发的狗腿,见牙不见眼,“大人有所不知,这衣服虽然有些味道,但赤兔马就认这味道,换了味道它便认不出我了。”我一本正经地瞎掰。

“大人,快些准备上路吧,赶到洛阳城外还要些功夫呢。”一旁有人在李肃耳边道。

李肃点头,随即回头看我,“那就这样吧,你只牵着,不准骑。”

见目的达成,我忙点头。

低头跟着李肃等人出了将军府,我便后悔了,这李肃还真是没有人性,他们骑马,我走着,他们坐在马上,我却只能牵马跟着…

最为让我扼腕的便是…赤兔马背上还空着…

有马不骑,偏偏还要本姑娘走得两脚生水泡…

一路走着,我一路怨念…

快正午的时候,终于到了洛阳城外,远远地,便见一路人马团团围上前来。

“何人胆敢擅闯军营!”大概是因为两军交战的敏感时刻,来人大喝,面色皆不善。

“请报吕将军,故人来访。”李肃抱拳,彬彬有礼道。

兵士见状,转而回报军营。

不消半刻,吕布便急奔出营。

“故人何在?”左右四下环顾半晌,吕布面有怒色,转而看向一旁的士兵。

被吕布一瞪,那带路的士兵忙指了指李肃。

“不是女子么?”明亮的眼睛染了失望,吕布垮下肩,“我还以为是媳妇找我来了呢。”

我失笑,都说了不再称我媳妇,如今当我不在,还是依然故我啊。

“贤弟别来无恙?”李肃不甘被忽略,上前一步,抱拳道。

吕布这才注意到李肃,微微皱眉,口气不善,“你是何人?”

“奉先竟是忘了儿时的玩伴?”见吕布语气不甚熟络,李肃口气一转,不再以兄自居。

大约刚刚失望打击较大,吕布转身便要回营,“忘了”。

“将军稍待,在下此次可是为送礼而来。”李肃再不敢卖老,忙又道。

吕布却是至若惘闻,脚步仍是不停。

我微微弯唇,果然吕布并非见利忘义之徒。

“赤兔马一匹相赠,在下诚意十足。”李肃又道。

“赤兔马?”吕布微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李肃身后的马。

我的心又回到嗓子眼,看来这赤兔马名气倒是不小,只是吕布应该不至于用一匹马来交换他义父的性命吧。

[江山美人:赠宝马李肃暗下城府 施毒计丁原命丧黄泉(上)]

那赤兔马站在我身旁,倔傲地昂着头。

吕布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快步走了过来,我忙低头后退几步,只见他伸手便来抚那赤兔马。

“此马骠悍,将军小心!”李肃见状,忙叫道。

见吕布抬手抚马,我站在几步开外,连眉毛都没有抖一下,如果吕布连赤兔马都无法制服的话,又岂能担得起那吕布之名?

说话间,吕布早已抚上了马颈,而赤兔马也立即不负众望地抬脚便踢。

吕布单手撑着马背,跃身上马,一手牢牢握住缰绳,他狠狠一夹马腹。

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可那赤兔马又岂是善马?

蓦然抬起前蹄,赤兔马仰天长嘶,尘土飞扬间,它左冲右撞,企图将背上之人摔下背去。

于是乎,一人一马便扛上了。一个气定神闲,任你天翻地覆,打死不下马;一个是横冲直撞,不得半刻消停。

高高绑起的发髻被甩开,发辫在风中掠过,吕布坐于马上,双目生辉,竟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

我站在原地,看李肃目瞪口呆的模样,微微弯起唇。阳光下,一人一马在相互较劲,驾驭着那火一般炽烈的赤兔马,吕布仿佛天生挟着阳光而来,容不得一丝丝晦暗。

吕布,如果能够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恶人自有恶人磨,呃,应该是恶马。看吧,一阵折腾之后,赤兔马的气力显然已经不支,定在原地再不动弹,只是一个尽地喷气。

吕布笑着跳下马来,伸手那顺了顺赤红的鬃毛,又拍了拍,“果然好马。”

“呵…呵呵,此马当只有将军这般英雄才能驯服啊。”李肃忙抓紧时间拍马。

吕布这才正眼看向李肃,“故人?”

“嗯嗯,故人。”李肃忙点头,一脸希翼地看着吕布。

吕布皱眉苦苦思索,半晌,耸了耸肩,“谢谢你的马,故人。”

李肃一下子垮下肩,看他那模样分明是没有印象,“此马乃是在下主公所赠”,虽然受了打击,李肃也还立刻抓紧时间说明来意。

“你家主公是谁?”果然,吕布立刻好奇道。

“董卓。”李肃道。

“啊?难怪送我马,原来真是故人”吕布点头,随即又忙上前一步,“那你见过笑笑吗?”

“笑笑…哦,你说小姐?”李肃点头,“见过”。

“小姐?不是夫人么?”吕布微微皱眉,不甚了解的模样。

“夫人?”李肃一头雾水。

“是啊,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笑笑。”吕布忙道,“我本来想去看她来着,但后来义父和董大人开战,便一直没有去找她。”

李肃满脸的问号,显然,他没有办法把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笑笑和我这张脸联系在一起…

“将军府有个叫笑笑的小姐,只是…脸上有缺陷。”李肃迟疑了一下,道。

“缺陷?”吕布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不可能,你说的那个笑笑肯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喃喃说着,竟是恍恍惚惚一手便牵了那赤兔马便回军营。

“呃,将军,其实我来是想跟你说…将军有擎天驾海之才,名动海内,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为何甘心屈居人下…”站在吕布身后,李肃忙开口。

“走的时候他们不是成亲了么…怎么会…”吕布充耳未闻,只一手牵了赤兔马,兀自喃喃低语。

“且将军生父弃世多年,与丁原并无父子之名…良禽择木而栖,董大人为人礼贤下士,赏罚分明,他日大业所成之日,盼与将军共享…”李肃犹自站在原地游说。

“唉,应该看到她入了洞房再离开的…”明亮的眼中染上了悲哀,吕布一手牵着赤兔马,仰头望了望天,“走得那么潇洒…可恶,应该确认了她幸福之后再离开的…媳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某人陷入自我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碎碎念中。

只是我的心,竟是开始有些莫名的疼,李肃那个混蛋,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让吕布一直以为我是幸福的,该有多好…

李肃看着吕布牵着赤兔马一路喃喃着进了军营,竟是不怒反笑,十分愉悦地转身,“回去吧”。

我皱眉,李肃的表现太过怪异,莫非…我微微一惊,他刚刚那样大声地喊,定会入了有心人的耳,如果丁原气量不够,本性又多疑的话,定会奉行“若不能为我所用,亦不能为他人所用”的想法毁了吕布!

李肃是故意的。局时,无论是丁原杀了吕布,还是吕布杀了丁原,于他们一方,都有利,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太大意了,我忙转身,便要叫住吕布。

“笑笑。”话未出口,身后便有人风一般而至。

我微微僵住,不语,鸵鸟心态地认为他认不出我。

“打扫马厩的小厮少了一套脏衣服”。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

低叹一声,我缓缓转身。

“我记得我没有允许你来。”抿唇,董卓不悦道,只是被风弄乱的头发显示了他一路纵马而来的焦急。

“董卓!那是董卓!”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刹时,乱作一团。

“上马。”伸手拉我上马,董卓掉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便飞奔回城。

“杀了董卓!”丁原不知何时现身,高喊着便举兵直扑而来。

董卓没有应战,只一径飞奔回城。

“笑笑?!”吕布的声音突然响起,明亮而清晰,越过了千万人的尖叫厮杀声,传到我的耳中。

坐在董卓身后,我转头,看到吕布站在军营前,手提方天画戟,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哀伤?

那样明亮的眼睛里,怎么可以有那种东西?

[江山美人:赠宝马李肃暗下城府 施毒计丁原命丧黄泉(下)]

坐在董卓身后,一路颠簸,身后那个站在军营前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模糊不见…

天渐渐阴了下来,似乎是要下雨的模样。

我靠在董卓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任他一路快马加鞭,谁也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大人,你可回来了。”到了将军府前,还未下马,便见张济正站在门口。

“何事?”董卓先行跳下马去,随即抬手来扶我。

“婉公主在大厅等候多时了。”张济道。

握着董卓的手下马,听到那个名字,我脚下一滑,硬生生地从马背上直摔下来。

“小心。”董卓上前一步,扶住我,“小心些。”

我只是愣愣抬头,公主?她来干什么?

到大厅的时候,婉公主正一个人喝着茶,见到我们,便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董大人”,她点头致意,一身华衣,尊贵得令人不敢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