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蒋斌说这句话时声音也有点不自然,虽说是笑着,可眼里有了一丝挫败感。

素叶轻轻抿唇,开口,“不好意思啊。”

蒋斌努力挤出一丝笑,没多说什么,看向年柏彦,冲着他点了下头,而年柏彦也微微点了下头当做回礼,蒋斌便离开了。

关上房门,素叶低着头换了拖鞋,没吱声,进了客厅。

年柏彦微微眯了下眼睛,跟了上前。

将包扔在了沙发上后,素叶对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视而不见,转身要走。

“给我坐下。”年柏彦不动声色地命令。

嗓音很沉,像是压抑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

素叶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独断独行,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谁允许你单独出去跟男人吃饭的?”年柏彦秋后算账。

素叶抬眼,极淡的口吻,“你给我的那些条条框框中,貌似没有这条吧?”

年柏彦的脸色沉了,“我也要求了你的忠诚。”

“忠诚?”素叶忽地笑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她脸上的笑深深刺痛了年柏彦,语气愈发地不悦,冷讽,“还是你现在突然变得爱岗敬业了?我记得你说过,他只是你的一个客户。”

“年柏彦,我就是跟他一起吃饭了,怎么了?”素叶语气犀利,大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年柏彦的拳头悄然捏紧,手背上的青筋凸出,盯着她一字一句,“你好大的胆子,素叶,你想把绿帽子戴我头上,有掂量过你的胆量吗?”

以前的素叶,跟这个男人见面时至少还会对他有所顾忌,但今天,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那男人带回家的行为,在年柏彦的眼里,无疑是在向他的权威挑战,她这是公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挑衅!

素叶也豁出去了,言语之间毫不客气,“我和你之间,有必要谁一定要忠诚于谁吗?”她自认为忠诚是相互的,他想要她的忠诚,那么他自己呢?

这句话是她对他行为的控诉,可年柏彦听了,却勃然大怒,大掌“啪”地一下拍在了茶几上,茶几上摆放着的花瓶也被这力道震得晃动了两下身子,如这巴掌拍在素叶身上,可想而知后果如何。

“素叶,我一次次视而不见那是还相信你心里有那条底线,我一次次容忍你的欺骗那是还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你的客户吗?你真当我不知道他是谁是吗?他不就是跟蒋斌同名同姓的人吗?但是你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他是叫蒋斌不假,但他充其量只是个会点攀岩技术的公务员,你真当他是那个从山峰上掉下来的蒋斌吗?”

素叶愕然,没料到年柏彦会突然这么说,更没料到他会知道这个蒋斌的一些事情。

“就这么一个男人,你先瞒着我跟他相亲,然后又背着我一次次跟他见面,先是在公司,现在又是家里,这是我看见的,还有我没看见的!”年柏彦不是没跟她发过脾气,但像今天这么抖之前的事还是第一次,更甚者,他的嗓音近乎可以将房顶掀起来了,这也跟他平时越是大怒就越沉默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起身,大手猛地扣住素叶的后脑,逼着她不得不直视他的双眼,那怒火就明显地在瞳仁间滋生窜起,不再那么深邃难懂,显而易见的动怒。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今晚他能把你送上楼,他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素叶,别告诉我你不清楚他想对你做什么!还有,你真以为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吗?你以为你跟他很有缘,你以为他跟那个蒋斌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事实上都是他早就查好了故意接近你才那么说的,当年你在尼泊尔出事的时候,他蒋斌还在国内进行公务员考试,你攀岩那天正好就是公务员考试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会在尼泊尔出现?”

年柏彦压下脸,鼻尖近乎贴上她的,“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假的,他压根就不叫蒋斌,他户口上的名字是蒋伟!”

素叶愣住了,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而眼前的男人,很显然是查明白了所有的事,只是始终保持沉默,一直不说罢了。

这个叫蒋伟的男人为什么要故意接近她?为什么要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自己叫蒋斌?他是早就改了名字还是见她的时候改的名字?如果是后者的情况,那么只能说他早就知道她,并且以蒋斌的名字来跟她见面,为什么?

☆、你还想演戏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素叶的脸就被年柏彦掐住,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却不再是蛊惑温柔,疼痛令她皱紧了眉头。

“看看你这张脸,美得让男人忍不住去犯罪。”年柏彦加大了手劲,恨不得将掌心这张脸给捏碎,他眼里的怒火成了汪洋,肆意蔓延,每一处骨骼似乎都叫嚣着愤怒,一字一句道,“只可惜,美人面蛇蝎心!素叶,你仗着我对你的纵容,一次次瞒我骗我,一次次拿着我对你的感情来消遣,你好大的胆子!”

脸的疼痛让素叶急于摆脱年柏彦,她用了大力一把将他推开,起身,怒视着年柏彦喝道,“没错,我是骗了你去跟蒋斌相亲,我是骗了你说他只是我的客户,我也佩服你的查人能力,你现在算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让我知道他不过就是居心叵测是吧?但是年柏彦,你难道就没骗过我吗?你要我的忠诚,那么你呢?你忠诚过吗?你跟我谈感情?你凭什么跟我谈感情?说到欺骗谁能做得比你更绝?”

年柏彦盯着她,听她这么说完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在说安静的事,努力地才将火压下,脱口解释,“安静的确来酒店找过我,但是——”

“够了!”素叶不耐烦地打断了年柏彦的话,愤恨道,“我犯不上听你们的风流韵事,你喜欢谁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年柏彦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再度爆发,一把揪住她,“什么叫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年柏彦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反倒是你,一次次玩弄我的感情,还胆敢打了我的孩子!素叶,我每次想起你竟能做出这么阴狠的行径我就恨不得掐死你!”

大手随着最后一句勃然愤怒的大吼一甩,素叶一个身心不稳摔在了沙发旁,茶几冰冷的棱角狠狠撞在了她的肩膀上,疼痛倏然扩散,她的眼泪也跟着钻心的疼冒了出来。

她没马上起身,身体上的痛和心理上的痛交织在一起,促使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了。

“够了!”眼泪聚满了素叶的眼眶,很快就承受不住重量一颗一颗砸落了下来,“年柏彦,你还想演戏到什么时候?你为了达到你自己的目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所谓的情圣,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情圣了?没错,蒋斌的事我是骗了你,但跟你的欺骗比起来算什么?在医院里,就在我爸的病床前你自己说了什么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是你亲口说的,你根本就不爱我,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爱情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是可以作交换的!从始至终你只是把我当成个棋子而已,你对我的百般好不过就是一出戏码接着一出戏码来演,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已经在精石可以只手遮天了,又何必跟我大谈什么感情?就算你想要对叶家做什么,哪怕你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那么我凭什么活该就成了你的棋子?叶家的女人不止我一个,我凭什么就要受这种苦?年柏彦你知道吗,从我知道你真实嘴脸的那天起,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每一次来接近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你恶心无比!因为你的虚伪,因为你踩着感情去不折手段达到你所谓的成功!你还好意思要我对你忠诚?你配吗?”

这一次轮到年柏彦愣住了,他整个人像是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双眼的怒火也停滞了,大脑也有一瞬地嗡嗡作响,他万万没想到在医院里的那番话会被她听到。

半晌后,年柏彦盯着她,才开口,可声音已经变得疲软,“所以,你是因为听到了那番话才打掉了我的孩子?”

“是!”素叶哭得更凶了,泣不成声,愤恨地对上他的眼,“我凭什么要给你这种人生孩子?你压根就不配!年柏彦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妄想我给你生孩子!你很想要孩子是吗?你是想要孩子还是想再继续拿着孩子做棋子方便你彻底吞了精石?你死了这个念头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拿着我的孩子做棋子的!你想要孩子我就偏不会得了你的意,在我做完手术的时候我早就种了避孕针,所以,不管你怎么努力你都不会有孩子!”

哭喊完,素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家门。

年柏彦一下子如霜打的茄子,跌坐在沙发上,良久后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起身,一手抄起外套,抓起车钥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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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没开车,她的车子还停在地下停车场,安静地待在那儿,像是一小簇的火苗,应该是打车走的,这样一来,年柏彦找她更困难。

她跑出门的时候没带包也没带手机,他几乎打遍了认识素叶的所有朋友的电话,就连林要要都不知道素叶的去向。

最后,年柏彦不得不硬着头皮给素叶舅舅家打电话,素冬听他在找素叶,想了想说,小叶是回来了,你过来吧。

年柏彦这才放下心,方向盘一打,朝着东四方向开去。

素冬已经煮好了茶等他。

年柏彦刚进门,素冬就冲着他一招手,“来了?过来坐。”

年柏彦哪还有心思品茶,进了客厅,环顾一下四周却始终未见素叶的身影,素冬见状后解释说,小叶跟她舅妈出门了。

这么晚还出门?

“谁知道呢,两人神神秘秘的。”

“我去找她们。”年柏彦一刻也坐不住。

岂料素冬叫住他,“大晚上的你上哪儿找啊?放心吧,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你在这儿等等吧。”

年柏彦只好作罢。

一盏茶,清幽的香气,正好满足即将到来的不眠夜,反正都注定是睡不着了,年柏彦也就没滋没味地喝了茶,可脑子里全都是素叶哭得跟泪人的模样,还有她的控诉。

年柏彦从来不相信“巧合”,素叶之所以能够听到他在医院里的那番话,想必是叶鹤峰所为,他也突然明白了叶鹤峰在临咽气之前的那一刻紧紧揪着他,还未完成的那句话,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他的多疑和试探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事实上,麻烦已经产生。

素冬添了一些热茶给他,他亦是个明眼人,看出来年柏彦如坐针毡,不动声色地说,“刚刚小叶进门的时候,眼睛是红的,而且连包都没带,还是她舅妈出去付的计程车钱。”

年柏彦听出素冬的担心,抿了抿唇,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还是素冬开了口,这一次直截了当问道,“你和小叶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年柏彦沉吟片刻,“舅舅,只是个误会。”

素冬看着他,反问,“真的只是误会?”

年柏彦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素冬指的是哪件事,就算他在不爱看新闻,安静的事也闹得满城风雨了,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轻叹了一句,放下一直攥在手里的茶杯,手心之中还残留了一丝温度,如素叶的体温。

“真的只是误会,我跟那个女明星什么都没有。”

素冬听他这么说后轻轻点了下头,也就放心了。

因为素叶一直是在他身边长大的,所以在素冬心里,小叶跟自己的闺女没什么区别,也正因如此,他更趋向于一个做父亲的心情,那就是对未来女婿近乎苛刻的挑剔。纵使年柏彦再好,在他眼里也是配不上他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但平心而论,年柏彦的确又优胜于其他男人,尤其是在叶鹤峰下葬那天,他担心素叶的样子素冬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也就接纳了他。

而今天,素冬知道,像年柏彦这种男人一旦肯去解释,那说明他心里的确是坦荡荡的,谣言归谣言,他素冬还是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柏彦呐。”素冬喝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语重心长道,“我这辈子呢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希望家人健康,孩子幸福就好。小叶呢自小就没了妈,打小也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呢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希望你能够好好待她,能够给她幸福,只要她幸福开心了,我才能对得起我姐。”

年柏彦为素冬添了一些热茶水,轻声道,“舅舅,您放心。”

他没有说什么海誓山盟的话,也没有过多的承诺,就只是一句“您放心”,却足以令素冬那么相信了。

“之前你跟我们提到过小叶对于她父亲的死耿耿于怀,现在她怎么样了?”素冬问了他一句。

他知道年柏彦找了一处地方让素叶散心的事,也从年柏彦口里得知她的心情郁郁寡欢,那段时间其实他很担心,素叶是心理医生,他也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旦患上抑郁症该有多可怕的事实,生怕素叶始终将不快掩在心里什么都不说最后弄得自己无药可医的地步,虽说后来素叶回来了,跟他们说自己没事,但素冬还是想问问年柏彦,问问他小叶是不是真的没问题。

年柏彦让素冬放心,说现在素叶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素冬这才终于把心放下,因为他是知道,其实人心脆弱,人的身体生了病好医治,但心如果生了病就很麻烦。

而年柏彦这时想起了丁司承的话,不动声色地问素冬了句,“叶叶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素冬想了想,“蒋斌的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蒋斌之前呢?”在拿到心理评估报告后,年柏彦查过素叶的一些事,查来查去也查不到她再早年发生过什么事,除了蒋斌那件事,有段时间他的确认为丁司承口中所指的事就是蒋斌,因为那件事的确是对素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蒋斌的事素叶是记得的,没必要再会去影响她的记忆,那么,还能有什么事是她不愿意去记起的呢?

素冬迟疑了一下,“蒋斌之前?”

他喃喃,意外地,眼神变得躲闪。

“是发生过什么事?”年柏彦看出他的不对劲来。

素冬马上遮掩了去,轻声道,“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叶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走丢过一次,但很快就找回来了,那时候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小孩子嘛,没大人在身边总会没有安全感。”

说完这话,又急急补上了一句问话,“你突然这么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年柏彦淡笑说没什么大事,又道,“只是觉得叶叶缺乏安全感,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对了,好端端的怎么能走丢呢?”

素冬拿起茶杯,吹了吹茶水,“大人粗心而已,你也知道我们这代人带孩子都是散养,不像你们这代人啊,看孩子看得精贵。”

“叶叶知道这件事吗?”

“那么小的事她哪记得去?只是当时她很害怕,又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们也不会主动提起,哎,其实也没多大点事儿。”素冬呵呵一笑。

年柏彦看得出素冬不大想提这件事,也就作罢,跟他闲聊了其他的话题,聊着聊着,年柏彦再次将话题引到素叶身上,但绝口不问她走丢一事,只是笑说,“有时候我会被叶叶气得够呛,她小时候是不是就很会气人?”

但凡家长都喜欢回忆孩子的小时候,尤其是子女们长大成人后,素冬也不例外,一听这话后乐了,放下杯子,迫不及待说,“她呀,打小就调皮捣蛋,明明就是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地爬树上房子,还喜欢抓些虫子之类的吓唬周围小朋友,为这事儿,邻居家没少抱怨。”

年柏彦也浅浅地笑了,他绝对能够想象出来那一幕。

“很少有女孩子像她这么大胆的,抓虫子吓唬小朋友?”

“这算什么?在小叶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啊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条小蛇,偷偷将蛇带到了学校,然后在课间吓唬一个正在吃零食的女同学,当时那个女同学吓得一动不动,一节课了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后来老师才发现不对劲,赶紧叫了救护车,等我们接到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女同学真的吓呆了,用迷信的说法就是吓掉了魂儿,好几天才恢复了正常。”原本是小孩子令人头疼的调皮捣蛋,但素冬现在说起来,倒是有了自豪之感了。

☆、我不会相信你了

年柏彦和素叶虽说在一起这么久,但关于她小时候的事年柏彦知道得甚少,一来他很少有机会坐下来跟或素冬或方笑萍聊天,二来素叶也很少跟他提及小时候的事,他又生怕会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所以也不会问及。

所以,今天听到素冬说起素叶小时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年柏彦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说像是听天书似的。

素冬只是用了最简单最朴实的言语来描绘着过往的回忆,年柏彦的脑海中却能跟着素冬的话很快浮现出素叶调皮捣蛋的模样,没错,他从一开始也没想着素叶的小时候会是多么乖乖女,像她这种性格的女孩子,小时候必然也是桀骜不驯的。

因此听到素冬说素叶拿蛇把同学吓得掉了魂儿后,他也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笑了,只是小学二年级啊,这丫头怎么胆子那么大?

“校方怎么惩罚她的?”素叶是八零后,八零后是国家计划生育实施后的第一批独生子女,那时候开始都是一家一个孩子了,自然每一个孩子在家长眼里都宝贝得很。当然,素叶的家庭尚算特殊,她虽说是素秋的独生子女,但无法成为叶家的独生子女。

素冬一听这话更得意了,“惩罚?丫头鬼灵得很,校方怎么舍得惩罚她?”

年柏彦叹为观止,犯了这么大的错竟没受惩罚?

“你有所不知,那丫头啊虽说很调皮捣蛋,但在学校里可受老师校方喜爱了,别看她淘气,但学习好,又聪明,每次考试都能拿全年级第一,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就是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到了二年级又是大队委员,学校每次与外校进行什么手工课比赛啊、运动会比赛之类的小叶一准儿是为学校增光的那一位。她啊鬼精鬼灵,闯了祸后校方问起时她倒是先委屈上了,说那个女同学仗着自己个高总是欺负其他同学,还抢其他同学的零食吃,她看不下去才决定出手教训她一下,说话的时候也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校方一看哭成这样也不舍得惩罚了,这件事也就被校方给压下来了。”

年柏彦觉得,素叶最致命的武器就是眼泪,他不是没见过她泪眼砸落的模样,她很少哭,甚至说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多时候明明是有眼泪的却还是倔强地憋回去,可眼泪真的下来了后,那比杀了他看着还难受。

而素冬的下番话也赞同了年柏彦的想法,他道,“小叶这孩子打小儿长得就好看,粉雕玉琢的,一哭起来更是惹人心疼,她一哭,校方也不便惩罚了。”

年柏彦忍不住抿唇含笑,“她现在这么漂亮,能想象出小时候也很玲珑剔透了。”

“现在?哎,可不及她小时候,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做‘女大十八变’,她是朝着反方向变了,她小时候比现在漂亮多了,头发弯弯的,像个洋娃娃似的,你等着啊,我给你拿她小时候的相册你看看。”素冬发挥了老北京人的积极热情,起身走到抽提前,边翻腾边笑着跟年柏彦说,“你呀能跟我家小叶在一起庆幸去吧,小叶自小追求者就多,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不计其数,还有男孩子主动堵到家门口的时候呢。嘿,找到了。”

一本厚厚的相册,封面有点陈旧,还是老一代那种插胶片照片的相册,但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看得出是经常被翻看的。

素冬将相册递给了年柏彦,年柏彦接过,轻轻翻开一看,果然全都是用胶圈拍出来的照片,有的已经泛了黄,但都整整齐齐地插放在透明的塑料袋中。

第一页肯定都是婴儿照的,从刚出生的第一张和满了百天的第二张,照片里的小家伙就有了不同的变化,所以说小孩子一天一个长相还真对。

看到一张光身子的照片,是素叶爬的模样,年柏彦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老高,这丫头平时最爱美,要是知道有人正在看她小时候光身子的照片一准儿就该疯了。

后面的照片不是按照年龄去存放的,所以年柏彦能看到她或大或小的样子,有张大概是她十三四岁的照片,就跟她现在的模样很相近了,再有是她稍小的时候,确实乍一看跟她现在的样子还是有差别的。

素冬在旁像是讲解员似的话说着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自豪而骄傲。

因为有了照片,所以才会让回忆留下痕迹,这痕迹就变得弥足珍贵。

正如素冬所讲,素叶小时候的样子还真挺像个洋娃娃似的,主要是小孩子的黑眼仁都远远大于长大后的,如此就显得更加玲珑可爱,可不知怎的,年柏彦越是看着她越小的照片就越觉得一种怪异。

这怪异说不上来。

好像,是有种怎样的记忆即将破壳而出。

素冬还在喋喋不休,而年柏彦也在一张张翻看。

蓦地,他在翻看其中一张照片的时候停住了动作,神情愕然了一下,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忍不住问素冬,“这是她几岁的照片?”

素冬看了一眼,稍稍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地笑说道,“哦,是她刚刚四岁的时候。”

年柏彦的手指压在这张照片上,照片里是一个小小的可人儿,穿着浅色的小碎花裙,戴着娇小而漂亮的小公主帽,却正在抱着树爬树,许是见有人拍她,冲着镜头做鬼脸,头发还不像现在似的如黑缎般稠密,略有点深亚麻色,细而弯曲的发质,看上去可爱而怜人。

“嘿,其实她小时候啊就是典型的黄毛丫头。”素冬似乎不大想太多的解释这张照片,伸手想要翻过去。

却被年柏彦阻止了,他笑得从容礼节,“这张照片很可爱,能送我吗?”他发现,素叶四岁到五岁的照片中就这么一张。

“这……”素冬竟有些迟疑了,又很快地压下迟疑,笑说,“小叶好面子,她要是知道你拿走她这么糗的照片肯定要抽风了。”

年柏彦却直接抽出照片,唇角含笑,拿出钱包,往隔层里一放,“她不会主动翻我的钱包。”

素冬见状,也只好同意了。

在这时,外面有脚步声,素冬将相册收好了,说了句,可能是她们回来了。

正说着房门就被拉开了,先进来的是方笑萍,许是没料到年柏彦会在这儿愣了一下,年柏彦起身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眼睛却快速地落在方笑萍的身后。

而素叶就是紧跟着方笑萍后面进门的,一抬头也见到了年柏彦,原本倦怠的小脸儿顿时一变,二话没说转身就要走。

年柏彦眼尖,他腿长手长,大步上前一下子将素叶搂住,就再也不放手了。

“放开我!”素叶拼了命地推搡着他,他的行为惹得她满脸通红,又羞又气。

可年柏彦什么都不说,也不放开她,就那么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任由她的挣扎和捶打,他的两条结实手臂就圈着她不放。

最后,素叶捶打他都把自己给打累了,气喘吁吁愤恨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心吧!”

“都这么晚了,舅舅和舅妈也要休息,你是不是想打扰他们休息不好?”年柏彦开口,低低的,不再像之前的阴冷残暴,相反的,是温柔纵容。

“打扰他们的是你不是我。”素叶怒视着他,压低了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年柏彦,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来我舅舅家想要干什么?”

她的控诉里暗藏警觉,年柏彦自然听得出,无奈道,“叶叶,我只想接你回去。”

他满脑子还都是她小时候的模样,惹他怜惜。

“你——”

“小叶啊,差不多就行了,两个人在一起哪有不吵架的时候啊?既然柏彦都主动过来了,你就跟他回去吧,别闹小孩子脾气了。”是方笑萍的声音,她看上去虽说有点不悦,但还是说了句公道话。

素叶死死咬着唇。

年柏彦始终搂着她,在她耳畔压低声音,“听话,你继续闹脾气,担心的是舅舅和舅妈。”

素叶抬头盯着他,狠狠剜了他一眼。

年柏彦却不怒反笑,转头看向素冬和方笑萍道了个歉,紧扯着素叶离开了。

方笑萍隔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了出去,隔着院门冲着年柏彦喊了句,“你小心点她的胳膊。”

上了车后,年柏彦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她的胳膊,却被素叶躲开了。

他便叹气,好言细语,“胳膊怎么了?”

素叶彻底选择了沉默,将头扭到了一边。

年柏彦干脆伸手要解她的扣子查看明白,被她一下子拍掉他的大手,怒瞪,“别碰我!”

尖锐得就像是只全身竖起刺的刺猬。

年柏彦一下子想起来之前她摔在沙发旁的情景,心里紧了一下,自然也责怪自己的没轻没重,心里更惦记着她是否受了伤,但素叶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只好作罢。

伸手,与她一只手十指相扣,虽说她不情愿。

轻柔低语,“刚刚是我不对,不,一切的事都是我做错了,叶叶,原谅我好不好?”

素叶抿唇不说话,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就是不看他。

年柏彦重重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指送至唇边,“这样吧,你来说,你让我做什么才能消气?”

他下巴上的胡茬微微扎得她有点疼,她趁机抽手,冷淡地回了句,“我们之前没有必要。”

“怎么没必要?”年柏彦始终未恼,耐性十足却又由衷,“叶叶,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素叶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冷笑摇头,“你让我相信你什么?”

“你既然在医院听到了那番话,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思,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利用你做什么。”年柏彦凝着她道。

素叶微微眯着眼,“你再真诚点我就信了,我就会怀疑当时我是不是听错了,只可惜啊年柏彦,是你真真切切地跟我父亲说你根本就不爱我,这句话,我这辈子都记得!”

年柏彦听了这话后,大脑迅速地运转和讯息整理,终于理清楚了一条线,依照她的性子,八成是只听到了他的那句气话后就离开了,而后面的话,很显然的是没听见,而叶鹤峰八成也是了解素叶的性子,毕竟是她的父亲,所以最后才那么抱歉那么想要告诉他,他安排了素叶偷听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