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鬼,他不在,你还不去看电影了?”,舟遥遥奚落自己,“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看吧,‘我不是潘金莲’,电影名听着就有意思!”

手机屏幕亮了,舟遥遥投去一瞥。

这人啊还真经不起念叨。

她戴上耳机,调大音量。

手机那头扬帆远开门见山,“我刚下飞机,你来机场接我”,片刻后,他声音不悦,“你在哪里,酒吧?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唱歌?”

这是命令谁呢?舟遥遥无语,“我正开车呢,去哪门子的酒吧!家里的司机没去接你?”

扬帆远长途飞行,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窝在经济舱的座位上,腿都伸不直,可以说辛苦忍了十二个小时,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心情能好才怪。

对外人他尚能保持风度,面对舟遥遥心理上立刻放松,不由本色流露,做最真实的自己,用任性求关注的语气说:“我没有妻子吗,为什么让司机接?”

哇,男人撒起娇来真要命,舟遥遥失笑。

嗯,你有妻子,只不过是假的!

算了,看在你累懵的份儿上,我就当一回大女人,撑你一把。

舟遥遥减速,驶向中央隔离带,接近路口时调头,朝机场的方向开去。

“这就去接你,我收线了——”

“舟遥遥,等等——”,扬帆远急忙喊住她,内心十分矛盾,一方面他想马上看到她,另一方面又担心她的安全。

“先生,请问,您还有事要吩咐吗?”,舟遥遥模仿管家彬彬有礼的腔调,自己都觉得有趣,嘿嘿嘿笑起来。

多亏舟遥遥耍宝,两人间陌生僵硬的气氛一扫而光。

堵塞胸口的憋闷感觉消失了,扬帆远的态度立马软化,柔声叮咛,“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小心开车”。

看着扬帆远挂断手机恋恋不舍的模样,时言取笑他,“我的车停在机场,可以顺路送你一程,你完全没必要劳驾遥遥跑一趟,坐我的车直接走,省时省力,不好吗?”

“咱们两家住得南辕北辙,怎么就顺路了?”,扬帆远拒不承认迫切想见老婆的小心思,“你赶紧往车上搬行李吧,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上班活儿多着呢!”

“那好吧,既然你不想麻烦我,我就先走一步”,时言把两个箱子堆到机场行李手推车上,拍了拍手,突然凑近扬帆远,趴在他耳边问:“扬总,你很中意我们遥遥吧?”

扬帆远推开他,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捍卫主权,“遥遥是我老婆,跟,跟你没半分关系,你别老把‘我们遥遥’四个字挂在嘴边,酸不酸呐!”。

时言点头表示受教,神情转为严肃,“既然你在乎遥遥,就别让你的前尘往事牵扯到她。遥遥看似大大咧咧,万事不放在心上,其实她清楚着呢,看人看事自有一套评分标准,如果一个人在她这儿失分太多,基本上会被她判出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聪明人一点就透,扬帆远自然明白时言为什么给他忠告。

他万分郑重地向时言保证,“我绝不会辜负舟遥遥”。

时言忍俊不禁,“你搞错对象了,你的承诺还是说给遥遥听吧…我走了,你慢慢等”。

他向前走了几步,回头,“杨总你区别对待哇,怎么不对我说路上小心?”。

“你快滚吧!”,扬帆远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脸颊滚烫。

时言纵声大笑。

目送他走远,扬帆远舒了口气,舟遥遥喜欢这个邻居哥哥哪一点?看似正经,实际上肚子里的坏水也不少。

扬帆远拖着行李箱乘下行电梯,到a出口等舟遥遥。

他双目炯炯,望眼欲穿地盯着大厅出口处。

或许出国前舟遥遥卷发披肩的造型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但凡有长头发女人经过,他都要看上一眼,目光也在人群中搜索背影与舟遥遥相似的人,好几次他认错人,尴尬得不行,一个劲儿地道歉赔礼。

舟遥遥来到约定的地点,眼睁睁地看着扬帆远朝一个披肩发女人追过去,还拍人家的肩膀。

真是戏多,她摇摇头,单手叉腰,兴致盎然地观赏扬帆远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女仔秀”,边看边点评,她“老公”原来是有特殊癖好的男人啊,看样子对长发女情有独钟,不然为什么身材火爆的短发时髦女郎他不追呢。

舟遥遥容貌偏妖艳挂的,自成风景,路过的人不分男女,都会多瞧她几眼。

她扎着可爱爆表的双冲天丸子头,化着淡妆,身穿工装背带裤,脚踩切尔西靴,整体显得俏皮洋气。

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哪个明星在机场街拍呢。

当人们的视线向舟遥遥聚焦时,扬帆远也向她看过来。

他的眼睛霎时睁大,惊艳过后,有些上火。

你就看热闹似地旁观我出洋相?

舟遥遥笑嘻嘻地走过来,做作地抛了个媚眼兼飞吻,“老公,人家好想你呀!”。

她岂能看不出扬帆远不高兴,所以先发制人地哄哄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要是跟她计较,那就太小鸡肚肠了。

明知她在演戏,扬帆远的嘴角就是憋不住地往上翘,“你好好的,别淘气,让人们看了像话么?”

“会吗?”,舟遥遥左右望了望,无辜地眨眨眼,“我觉得周围的男同胞们都在羡慕你耶!”

听到这句话,扬帆远头发根轰的炸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爬上他的皮肤,心中说不出受用还是抗拒。

全身上下好像被羽毛搔到,痒得他难以忍耐。

他艰难地组织语言,试图用讥讽掩饰真实情感,“你都多大的人了,别整天作怪,还有你这头发,弄得跟哪吒三太子似的,特别搞笑你知道吗?”

舟遥遥摸摸头顶的丸子,“必须得扎起来,球球老爱抓头发,手劲儿还挺大,好几回我抱着她,揪着我的头发不放,每次都拔下好几根,盘了头发,她就没辙儿了。奶奶说这个毛病不能惯着她,否则大点了改不过来,和别的小孩儿玩抓人家头发怎么办?”

“是吗?”,扬帆远注意力转移了,身体反应也正常了,“小朋友的错误行为一定要及时纠正,这点你们做得很对!”

两人聊着儿女趣事,向停车场走去。

行李放进后车厢,舟遥遥让扬帆远坐后面,“后座空间大,你横着躺吧,能伸开腿,回去还得倒时差,肯定累惨了”。

扬帆远伸手向舟遥遥要车钥匙,“我来开车”。

舟遥遥不满地撅起嘴巴,“你什么意思呀,怕我开车不安全?我驾驶技术过硬,从来没被交警叔叔扣过分”。

“你开了一路应该也累了,我再怎么说也是男人,还能撑得住”,扬帆远很喜欢舟遥遥嘟嘴巴的小动作,觉得可爱极了。

“好吧,大男子主义!呶,接好”,舟遥遥把车钥匙扔给他。

简素怡走出拐角,打情骂俏的两人开车驶出她的视野。

他不是扬帆远,至少不是她所认识的扬帆远。

她摇着头踉跄地后退,抵住墙角,骇笑,“我会把你变回我认识模样,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这才是你不对吗?那个骄傲的不假辞色的男人才是你!”

简小凡循声走过来,“姐,你干嘛呢?走,上车,我送你回公寓”。

简素怡木然地上车,手颤抖着系安全带。

她从未设想过被爱人抛弃是什么样的情景,因为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太糟糕了,让她想到母亲一次又一次被男人像垃圾一般丢弃的事实。

她曾发誓永远不会步入母亲的后尘。

那不堪的人生,比死亡还可怕。

即使结束,也要由她来喊停。

扬帆远,你和你妻子留给我的耻辱,我会一一奉还给你们!

第六十五幕

回家路上,舟遥遥拿着手机刷微博,打开热搜一看,响亮地“啧”了声。

扬帆远瞥她,“怎么了?”

舟遥遥低头看视频,边看边转播,“又一个好男人倒下了,国*民*运*动*员出轨翘臀大波女,亏我之前还很喜欢他来着!”

扬帆远听她报出运动员的名字,淡淡地说:“不意外,他流连风月在社交圈本来就不是秘密。成功人士,有名有钱有资源,加之玩心大,身边的诱惑多,一个把持不住,出轨压根儿不奇怪。所以你不会觉得他是什么‘居家好男人’吧?还喜欢他,我看你该点点眼药水了!”

别人的事干吗扯到她头上?舟遥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事分两面,对于国*民*运*动*员的妻子来说,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就成就而言,他是伟大的羽毛球选手,不能因为他在婚姻中犯了错,就否定他的全部价值吧,怎么说也为中国体育做过贡献…”

扬帆远冷哼,“你倒挺宽容的!”。

“我道德感很高的,你可别随便给我贴标签!”,舟遥遥抗议,“你怎么听人说话的,我分明强调是‘以前’喜欢过他,现在他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身为女人,我脑子又没进水,干吗还喜欢他?犯贱?切!”。

什么叫“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扬帆远一听不乐意了,“喂,你批判归批判,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呐,尤其不要把个体行为上升到群体,世界上还是好男人多”。

舟遥遥爆笑,“哈哈哈,好男人多?别逗了,什么七年之痒,左手摸右手啦,不都是你们男人创造出来的词儿?甚至有的男人在妻子孕期和小三小四偷情,还一副出轨有理的模样,恬不知耻地说老婆满足不了他的生理*,他找外面的女人纾解有什么错?类似的事,我今年听说了不止一桩,满满的负能量”。

电视台是各路八卦流传的胜地,譬如,哪对明星夫妻签了协议,表面恩爱,私下各玩各的。又譬如,财务室的谁劈腿了字幕组的谁,老婆刚生下孩子云云。

毁三观的事太多了,根本计较不过来,有时候让人觉得这才是生活的真面目。

即使她自己的婚姻不也另有隐情吗?

坦白讲,她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人?

笑到最后,变为自嘲,舟遥遥情绪低落,她梦想的美好爱情,甜蜜生活,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实现。

扬帆远没察觉出异样,接着她的话说:“好吧,就算你说的有理,和男人出轨的又不是空气,绝大多数是女人没错吧,男人是坏蛋的话,那女人是什么?所以公平些,黑锅不能全甩给男人背,品行不端的人,男女都有!”。

舟遥遥闷闷地回他,“嗯,你说的对”。

扬帆远觉得舟遥遥敷衍,趁机教育她,“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既然结婚了,就要管理自己的言行,尽量不做引人误会的事,特别是一些没必要的社交关系该断就断,一些场所能不去就不去”。

舟遥遥勤学好问,向他请教,“社交关系中哪些是没必要的?哪些场所需要避开走?”

扬帆远轻咳,露出尴尬的神色,“唔,哥哥妹妹那种,又没有血缘关系,称呼太亲热,容易令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至于场所,像酒吧夜店club这类乌烟瘴气的地方,最好不要去。总之,瓜田李下要避嫌,明白吗?”

喔——这是拐弯抹角儿提点她呢,舟遥遥皱眉,“我说你一大男人有话直说,绕什么圈子,不就怀疑我今晚开车出去玩了吗?”

扬帆远聪明地选择沉默。

体谅他舟车劳顿,舟遥遥不想吵架,她静静消化了会儿,压下怒气,实话实说,“今天下午我回家去了一趟,你打电话时,我正开车往你们家走。自从上次怀孕期间泡吧,被你和你妈还有我爸妈严肃批评后,我一次还没去过呢,社交也大大减少,我决定在宝宝上学之前,把重心都放在他们身上,包括工作,能减少尽量减少,因为很难兼顾”。

舟遥遥泡吧那次,他虽然替她隐瞒,但母亲还是从司机那里打听到实情,一时气愤,通知了岳父岳母,让他们好好管教女儿,当时场面搞得十分难堪。

为此他感到非常抱歉。

扬家大宅就在前方,车子驶近,大门自动开启。

把车开进车库,扬帆远拔下车钥匙,在舟遥遥下车前,轻轻拉住她,“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舟遥遥别开眼睛不看他,气鼓鼓地说:“是呀,我信誉有问题,引人怀疑很正常!”。

扬帆远蹙眉,“别这样,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

“好啦,快下车,我还要去看宝宝呢”,舟遥遥拍开他的手,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闻声赶来的家政人员帮他们把行李箱搬回别墅。

扬帆远迈开长腿,紧走几步,追上舟遥遥,契而不舍地抓住舟遥遥抗拒他的手。

抓住推开几次三番后,舟遥遥不再挣脱,随便他吧。

“岳父岳母那里有事吗?”,扬帆远偷觑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舟遥遥气来的快,消的也快,看在他陪小心的份儿上,这次原谅他吧。

“我爸妈没事,是老家的堂姐来了”

“你父亲那边的亲戚?”

“嗯,她想来这边找工作”

舟遥遥眉毛皱成毛毛虫,檬檬姐太固执了,唉。

扬帆远听完,看她愁眉不展的样子,感到奇怪,说:“找工作有什么难的,你让堂姐来t&s报道吧”。

“你们t&s是做建筑设计的,我堂姐高中毕业,没读过大学,她去你们那儿上班合适吗?”

“这样啊…”,扬帆远沉吟,“那就做后勤,或者行政方面的工作”

“拉倒吧,你们那儿连前台都是本科学历,行政主管是硕士,我堂姐去了帮你们搞卫生吗?”,舟遥遥自己先摇头否定,“你特殊照顾她,别的员工看在眼中会怎么想,更何况我堂姐自尊心很强,不愿意麻烦别人,先等等吧,实在不行我们再帮她想辙儿”

舟遥遥说得也有道理,扬帆远点头,“好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瞎琢磨!”。

回到房间,扬帆远丢下外套,钻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把自己清理干净,拉上舟遥遥去婴儿房看皮皮和球球。

扬振民正陪孙子孙女玩,看到儿子儿媳进来也就打个招呼了事,注意力仍旧放在宝宝身上。

一般隔代亲,扬帆远切实地感受到父亲对他的关心大幅度地降低。

他蹲下朝在地毯上爬行的球球张开双手。

球球仰头看着他,皱皱眉头,看向爷爷。

扬振民指指儿子,“球球啊,他是你爸爸”。

球球一屁股坐下,咬着手指,流下一串晶莹的口水。

她咧了咧没有牙齿的小嘴,乐呵呵的。

舟遥遥刮刮女儿的小脸蛋,“你这个无齿小儿,笑什么呢,快告诉妈妈”。

“爷——爷——”

舟遥遥与扬帆远对视一眼,大事件,女儿会说话了。

他们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争先恐后地围住女儿。

“球球,来,叫妈妈,妈——妈——”

“我是爸爸,跟我念,爸——爸——”

球球黑葡萄似的眼珠左右转了转,果断向爷爷张开双手要抱抱。

扬振民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家的乖宝宝真聪明”,一边向儿子儿媳炫耀,“我每天都抽空陪两个孩子玩儿,他们都会叫爷爷了”。

言下之意,你们俩比我还忙吗,一个个的不着家,孩子不会叫爸爸妈妈,你们也是活该!

扬帆远不接茬,舟遥遥不好意思地陪笑脸,“爸,皮皮呢?”

“你妈带着他念诗呢”

扬帆远震惊,“爸,你怎么不拦着点?”

扬振民斜了儿子一眼,“我要能拦得住,你妈也不至于一天到晚酸文假醋地装有文化!你们明早再看孩子吧,特别是你帆远,先回屋休息!”

不打扰祖孙俩共聚天伦的美好时光了,扬帆远朝舟遥遥打眼色,俩人手拉手回自己房间。

怎么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凉感触?

舟遥遥躺在浴缸中,被细腻的泡沫覆盖。

女儿不叫妈妈,真是给了她会心一击。

做母亲真是不简单呢,怀孕时她天真地以为什么都不用放弃,就能轻松扮演好妈妈的角色。

然而现实教她做人,工作、娱乐、孩子,势必要侧重一项,毕竟她没有三头六臂,能力也没出众到事事都能兼顾到。

明天上班找领导商量下,两个节目不能都跟,或者换到轻松的岗位上,起码能保证朝九晚五。

工资少点没关系,她又不差钱儿。

打定主意,舟遥遥不再纠结,瞬间轻松了。

洗完澡,细致地进行皮肤九步护理。

从去角质到涂精华,不厌其烦地往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最后,她嘟嘴巴拍了拍脸颊,很弹很q。

“胶原蛋白,我亲密的战友,感谢你还在!”

吹干头发,披散着走出浴室。

看到扬帆远表情有些痛苦地半靠在沙发上。

“那个,今晚,你睡床吧?”,舟遥遥贴心建议。

长途飞行的后遗症出来了,肌肉酸痛,扬帆远咬牙换了个姿势,腰部实在疼的厉害。

“不用,我歇会儿就好了”

舟遥遥伸手去拉他,“走走走,上床我帮你按摩,保管你浑身舒爽!”

架不住舟遥遥热心,扬帆远随她向kingsize大床移动。

接着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倒在床上。

“翻身趴好”,舟遥遥命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