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他和颜悦色站起身,十分自然而又比平时多了几分亲昵地搂过她的腰,“这是郑文秀老师。”

郑文秀…祝瑾年一激灵,想起自己曾经对聂羽峥的误会,不禁敷衍地笑笑,“您好,郑老师。我姓祝,在荒漠甘泉…”

“我爱人,祝瑾年。”聂羽峥打断她的自我介绍,直接一言蔽之,语气温和,“路上怎么样?”

“挺好的。”祝瑾年听出了他的意思,表示自己这次没被章靖鸣跟踪。

“祝…瑾年…”郑文秀品咂着这个名字,慢慢点点头,勉强挤开一个微笑,“你跟我丈夫院里一个女生很像,当年她很出名,小聂或许也知道?”

聂羽峥笑笑,“看来郑老师对她的印象更深。”

“…当然,我也是凉肃人,和她算是老乡。”郑文秀微微叹口气,“她非常优秀,就是命不太好,招惹上章靖鸣那样的人。记得她找院领导、包括我们老曹反应过好几次,也不是没跟法学院交涉过,那人有点关系,警告也有,处分也有,但谁也没办法彻底处理掉。她失踪后,都说是章靖鸣给绑架的,老曹他们可能怕担责任,都很少主动提起这个事。”

聂羽峥压了压眉心,“对前来调查的警察也不提?”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警察没有找过我。时间不早了,我先走。小聂,你的建议我会考虑,如果我有时间,能抽出身来去一下荒漠就好了。”郑文秀识趣地起身,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出门前,她又回首望着祝瑾年,喃喃道:“真是…太像了。”

聂羽峥送了一段,祝瑾年独自坐了一会儿,待他回来,就说:“你‘丈母娘’看上去并不像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祝瑾年。”他提高声调,直呼她的全名来纠正她的用词。

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去年年底,一起很出名的连环杀人案有了结果,公安系统今年要求进行一次旧案、悬案的复查行动。郑文秀可能从新闻、报纸上看到了一些消息,渴望从我这里打听到一些曹义黎的新进展。她和她女儿都不相信警方的判断,总抱着一丝希望。另外,她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有抑郁倾向,我建议她先做心理咨询。”

“调查结果你不是也不信吗?”祝瑾年挑眉。

“我只说过,存在疑点。”聂羽峥轻巧地推开这个话题,“况且我没有收到再次进专案组的邀请。”

“好吧,说正事…”祝瑾年掏出手机,正要将这段录音的始末说明白,就听他说:

“嗯,说正事。”他回身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正方形盒子,“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所以,今晚12点过后再打开。”

祝瑾年张了张唇,发现这个男人永远出其不意。她有些傻地笑着,将盒子抱在怀里,“谢主隆恩!”

“年妃免礼。今晚朕去你宫里,好好准备接驾。”他配合地沉声道。

年妃…我果然只是个二奶!祝瑾年失笑。

第64章 被唤醒的主人格(3)

自己为什么会录到秋闻梵的这段话, 祝瑾年并没有多谈,过年时她跟聂羽峥提过邓涵希的事,但他们的真实姓名和具体职业半个字都没透露, 她不知道聂羽峥会不会猜出这个名叫秋闻梵的画家就是她那回说的衣冠禽兽老师。

其实,他就算猜中, 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禾诗蕊失踪前, 秋闻梵就出国了,所以警方并没有找到他询问情况。”祝瑾年解释道, “他俩并不算太熟, 我没说, 他甚至不知道禾诗蕊一直没被找到。”

“沈子平、何安邦他们当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调查章靖鸣上, 这种没有作案可能的人, 他是不会花时间细查的。”聂羽峥又听了一遍录音,琢磨了一会儿,又说:“禾诗蕊以自己不配做女神原型为理由拒绝秋闻梵的邀约——不太正常。当时校本部有个绘画爱好者组成的社团,曾经画过一组作品, 在我看来十分无聊, 主题是学校排名前十的…”

说到这里,他果真很不屑的冷哼一声。

祝瑾年释然,“难不成是十大美女之类?”

她在校时也看一些社团或者院系热衷于组织这样的活动,什么“xx院之星”“xx十强”“最美xx”,确实能吸引大批参与者和“亲友团”。

“禾诗蕊位列第一。”他颔首, 接着道:“我曾听王谦提过, 学生会活动时, 绘画社团找禾诗蕊要照片,她不但不觉得唐突,反而很配合也很高兴地挑了一张照片给他们,还让他们画完了复制一份给她留念。这说明,她对当画作模特的时一点也不排斥,甚至很向往,这很符合她外向、张扬的性格特征。她对秋闻梵的出尔反尔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甚至用‘配不上’这样的词,这种心理波动出现在她人间蒸发之前,是个非常值得深挖的细节,当时,居然给漏掉了。”

祝瑾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问:“需要再跟秋闻梵谈谈吗?”

“有针对性地再谈一次很有必要。”他笃定道。

祝瑾年借口自己同事的女儿也想考裕师美院,向曲翠霞要了秋闻梵的手机号,约定今晚视频通话。顺便又微信联系了邓涵希,再次劝她求助警方,可她又拒绝,表示自己之前跟秋闻梵是恋爱关系,现在既然已经断了来往,就不想再惹风波,并再次强调不让祝瑾年告诉父母。

当事人已满18岁,且态度这么坚决,祝瑾年只能作罢。

因下午跟兰洁斐约了喝咖啡,她得先走一步。聂羽峥送她过去之后,绕道去了刑侦支队。

沈子平刚刚开完打击盗抢犯罪视频会,回到办公室就见他站在窗边等自己,背影挺拔,侧颜俊朗,透着一贯的干练和清冷,怪不得刚才技术室两个来实习的女孩频频往他办公室里看。微讶同时,笑着问:“聂组长大驾光临,有什么课题需要我们配合的吗?”

“我刚得到了禾诗蕊失踪案的一些新线索。”面对沈子平这样的老熟人,他并不热衷于这样的寒暄和打趣,直入主题。

沈子平一愣,接着眉头一皱,紧上前两步,问道:“什么线索!快告诉我!”

聂羽峥将秋闻梵的话复述一遍,问:“你有什么想法?”

沈子平并没有什么惊喜之色,最初的兴奋和希冀过后,他的表情又显得几分失望,“羽峥,你说的这些…可能我的看法会令你不舒服,但我觉得,不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禾诗蕊在失踪前的情绪波动甚至失控,我们早就从她的舍友和同学那里听说了,章靖鸣越来越下作的骚扰,她有些承受不住,换做别的女人,也一样情绪不稳定。况且你说的画家,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和条件,他的几句忆当年,跟禾诗蕊的舍友们说的内容都差不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个新线索。不过还是谢谢你亲自…”

“章靖鸣对她的跟踪和骚扰不是一天两天,至少持续了两年之久。”聂羽峥正色望着没精打采的沈子平,“我看了你对章靖鸣所有的调查内容,包括他写的那些下流的日记。禾诗蕊约在大四下半学期的4月12日左右失踪。而章靖鸣第一次将自己写的淫词秽语寄给禾诗蕊是大三下学期4月份;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下半身是大四上学期的9月份,随后他至少三次做出这种行为;第一次躲在禾诗蕊身后手y,将j液喷射在她身上是在大四上学期12月份左右,3月份还有一次。”

这些细节沈子平也记忆犹新,他紧蹙着眉头,不解地问:“你计算这些…有用吗?”

“对禾诗蕊来说,他具有变态性质的骚扰发生了十次,而且扭曲程度越来越重。在此期间,禾诗蕊并没有受到什么巨大的精神刺激,仅仅是觉得困扰、情绪糟糕而已。为什么在失踪前的一个月,她会一转常态,不仅出尔反尔,还说出那样不符合她个性的丧气话?章靖鸣在那年的2月到4月期间一共对禾诗蕊只进行了一次变态性质的骚扰,为什么她就忽然不堪重负、情绪失控?在此期间,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他顿了顿,猜测道:“她受到了除章靖鸣之外的某种压力的困扰、而且,从来没对别人说过?”

沈子平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章靖鸣那个变态对她做了什么更下作的事…国外不乏先例,几个女明星被自己跟踪狂粉丝枪杀、强.暴、绑架囚禁,我有种强烈的预感,禾诗蕊的案子,只有在章靖鸣身上才能找到突破点。”

沈子平对禾诗蕊的执念以及章靖鸣的偏见一直影响着案件的调查,聂羽峥站在客观的角度告诉他,“以前的调查内容几乎90%围绕着章靖鸣展开,充斥着所有对他不利的证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禾诗蕊失踪的原因也许藏在另外10%的范围内?”

“我一听说她不见了,就马上开始找,当年我不过是个菜鸟小刑警,为了找她,我费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吗?!白天我到处走访,晚上我熬夜看能调到的所有监控!因为章靖鸣那个混蛋,我险些转不了正,案子也交给别人办了!他那些变态的日记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他想占有她!囚禁她!蹂躏她!爱她爱到想细细品味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节骨头!想把她吞进肚子里!——这是什么句子?你去看看全世界著名的变态杀人狂!哪一个不是这样?那些被害人多少年后才被挖出来,哪个留有全尸?!”沈子平用拳头用力捶着墙壁,咬牙道:“禾诗蕊一直找不到,只说明一个问题,章靖鸣隐藏得好!说句不好听的,小祝失踪了,最大的嫌疑人会是谁?章!靖!鸣!拿脚趾头想都知道!”

“沈子平,我也深深认为,章靖鸣那样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面对怒气冲冲的他,聂羽峥冷静地说,“我介入这个案子的初衷是找到证据将章靖鸣以绑架或者杀人罪送进监狱,但后来我发现,这起失踪案的关键之处其实并不在于谁是嫌疑最大的人,而是禾诗蕊究竟在哪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相信,找到了她,就能梳理出当年的一切。如果你同意我以警方特聘心理顾问身份插手的初衷也是找到禾诗蕊,我会尽全力试一试。她是你心里的一根刺,非要拔出来,你才能清醒面对自己的已婚身份。”

沈子平如梦初醒,抹了把脸,猛地转身看住他,“对不起!我刚才口不择言…你揍我一顿解解气!”

聂羽峥抬了抬眉毛,眼中几分促狭,单手握拳,“揍你算不算袭警?”

“不算,你尽管冲我来!”沈子平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好像忘了,我曾经参加过什么比赛…”聂羽峥冷笑,开始活动肩膀和手腕,“那我…就不客气了。”

“慢着!”他这么有意一提示,沈子平忽然想起这小子曾是全省大学生自由搏击(非专业组)冠军得主。“我去趟厕所,回来你再打。”

他这趟厕所,一上就是两个小时。

而聂羽峥,根本不会真的傻等他。

——————

“礼物?拿出来看看啊。”兰洁斐放下小叉子,饶有兴趣地盯着祝瑾年的包看,见她半天没动静,就调侃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叫你今晚12点拆,没到点儿你就不敢动呀?呵呵,我就说了,如果世界上非有个男人能制住你,还得是他聂羽峥。”

“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我怕是什么世界十大鬼片合集之类,让你受到惊吓。”

“我不怕,快点来惊吓我。”兰洁斐最近被一个小鲜肉追求,估计惊喜和惊吓都已见怪不怪。

说来,祝瑾年自己也有许多好奇,她犹豫了一会儿,把盒子掏出来,因对鲱鱼罐头心有余悸,还特地凑近闻了闻,才撕开封贴。

原木色小画框露出一角,她小心地抽出来,是一幅贝壳画。看着画的内容,她讶然,这——奇异的组合究竟又什么深意?

“我能看看吗?”兰洁斐双眼放光地问。

“给。”祝瑾年伸手。

兰洁斐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一只小猪站在水塘边看里头的两条鱼?挺漂亮的,很精致,贝壳的碎片拼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就是不知道送这个干什么…唉,我还以为是个大桃心呢。”

祝瑾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把目光落在贝壳画上,忽然,她笑着摇摇头,明白了画的含义,同时也感动于他亲手制作这张贝壳画时的细致和用心。

一只猪,一条锦鲤,一条鲶鱼。

恐怕也只有善于怼人的聂羽峥才会想起用这三只动物去指代她的名字。

第65章 处.女神(1)

跟兰洁斐吃完晚饭出来, 看见停在门口的黑色a8, 祝瑾年按捺住生日礼物带给她的惊喜和感动,佯装不知情地坐进去。

驾驶座上那人偏头看了看她,她绷着脸,继续装傻哼着小调。

“看来是拆开了?”聂羽峥一侧眉尖微挑, 低声问。

祝瑾年眨眨眼,转头看向窗外,生硬地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晚上九点,秋闻梵如约上线。

早就等在电脑旁的祝瑾年移动鼠标,几秒后, 秋闻梵的身影出现在对话框一侧。毕竟有求于他,祝瑾年忍住内心的不满,客气地说:“秋老师, 介绍一下, 这是当年负责禾诗蕊失踪案件的警官沈子平,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她。听说你与她的一段小渊源, 有些事情想继续打听清楚。旁边这位…是心理分析师聂羽峥, 受沈警官之托,也介入了失踪案的调查。”

秋闻梵点点头,神色平静,“二位还想知道些什么?”

“你好。”沈子平并不对秋闻梵报什么希望, 一句问候之后, 就用胳膊肘动了动聂羽峥。

与他相比, 聂羽峥显得郑重多了,“秋老师,你当年想邀请禾诗蕊当哪一幅画作的模特?”

秋闻梵那边有了动作,似乎在电脑中找什么图片,一会儿,他发了三张图片过来,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年自己把东方人面孔融于希腊神话的创意,然后才回答:“我想以小禾为原型画灶神赫斯提亚,她是一个很神秘的女神,关于她的故事很少。这一系列我一共画了三幅作品,除了赫斯提亚,还有智慧女神雅典娜和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小禾拒绝之后,我遇到我妻子,以她为原型画完了赫斯提亚,我觉得这一系列作品还算圆满。”

祝瑾年是个外行人,只觉得画作颜色柔和,充满东方人对清雅的独特审美要求,在一旁碎碎念:“创意挺不错的,就是只画了三张,是不是有点少了?”

这句话提醒了聂羽峥,他随即问:“希腊神话中,还有很多著名的女神,赫拉、阿芙洛狄忒、盖亚…为什么你只创作了三幅作品?是因为原型模特难求,还是想独树一帜?”

秋闻梵微微摇了摇头,像上课一样娓娓道来,“阿耳忒弥斯、雅典娜和赫斯提亚并称‘三处.女神’。你们应该多多少少听过一些希腊神话,众神都给人一种风流成性的感觉,私通和私生子的故事比比皆是,而这三位女神却发誓要保持处.女之身,也算是希腊神话中的一股清流。当然,我并不是在强调女性贞洁的重要性,而是想表达一种坚持自我、不入俗流的内涵…”

沈子平双眼微微一瞪,也发觉了其中的线索所在,急吼吼地问:“这件事诗蕊知道吗?”

“知道。我请她当模特时,怕她误会我的用意,就详细说了想反映出的内涵,还告诉她为什么想以她为原型画赫斯提亚。赫斯提亚很有魅力,太阳神阿波罗和海神波塞冬都向她求过婚,可她都拒绝了。我当时听说追小禾的人很多,而她并没有在大学时谈恋爱,十分符合赫斯提亚给我的感觉——美丽、聪明,很有自己的思想,但又高不可攀,男人很想靠近,却好像橱窗后的钻石项链一样难以触碰。”

“你邀请她和她拒绝你,分别什么日期,你记得吗?”

“这么久了,不记得…”秋闻梵冥思苦想一阵,“大概是下半学期刚开学时我跟她提过这事,我4月初要出国,所以肯定得在出国前正式邀请她当模特,结果被拒绝。”

沈子平沉默了,双手握拳,紧紧贴着膝盖,看上去几分沮丧。

关于其他,秋闻梵再没提供什么新信息,视频通话结束。

祝瑾年思量许久,说:“上次,秋老师对我提起这件事时,说虽然被禾诗蕊放了鸽子,但后来这个角色换成了以他妻子为原型,他一点也不遗憾,而且还觉得妻子更适合这个角色。他的妻子由于一些身体和心理原因,和他结婚这些年,都没有夫妻之实。所以,至今很可能还是…我猜想,秋老师的这些画虽不是在强调女性贞洁,但有个基本的前提,那就是符合‘处.女’这个条件。禾诗蕊一开始答应,后来又反悔,那…”

“她出尔反尔难道是因为…我.操!”沈子平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猜测,暴了句粗口,“她是不是被章——”

“秋闻梵下半学期开学后,也就是2月下旬向她表达当模特的邀请,她欣然同意,那时,她的心理状态和生活都没有巨大改变。仅仅过了一个月左右,她就一反常态地拒绝,而且连自己的照片都不愿意提供,接着就失踪了。这说明2月下旬到4月初这段时间,也就是失踪前一个月多里,她遭到了一次巨大的打击,直接损伤了她强烈的自尊甚至是自负心。”聂羽峥出言截断了沈子平的臆断,“秋闻梵认为她所具备的条件,在她自己眼里,忽然没有了,因此,羞于在坐在画家的面前,以自己的外貌去诠释女神。一个月内,她的相貌、学业、人气和家庭都没有巨大的变化,所谓配不上赫斯提亚,很可能因为她已不再具备那个‘前提’。这种改变是否出于自愿?显然,不是,而且,已经影响到了她的自信。”

“具体是什么?”祝瑾年不解道。

“她身边的女性同伴并没提到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伤痕,暴力性.侵的可能性很小,余下的无非就是非理性和丧失行动能力状态下与人发生关系。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仅能从她这句话中作出一些推测,但是,至少引出了一种新的方向。”

沈子平屏息,脸色铁青。

祝瑾年的看法跟沈子平倒是一致,“也许章靖鸣真的得逞了?”

“不是他。”

聂羽峥话音未落,沈子平就拍案而起,“怎么就不是他?!肯定是他!我他妈饶不了他!老子这就去重新…”

聂羽峥站起来,重重按了按他的肩膀,让他坐下,随即走到一旁,把当年的调查资料搬过来放在他们面前。

“虽然很不愿意,但我不得不费神分析一下章靖鸣。”他揉揉眉心,确实是一副备受困扰的模样,“他是一个行为和思想都很极端的人,在表达感情和欲.望时毫不掩饰,缺乏正常人该有的廉耻心和恐惧感,他完全有可能对禾诗蕊做出那种事,并且也一直很希望占有她。他富于幻想,但能非常清晰地区分幻境和现实,尽管在这些变态的日记中,他已经占有了禾诗蕊一万次,然而现实里,他知道自己与她还有距离。假设禾诗蕊真的遭到了侵犯,作案人是章靖鸣,那么以他那种极端的性格,很有可能出现两种极端的反应。”

沈子平冷静下来,抿了口茶,闷闷不乐地问:“哪两种?”

“一种,是范进中举一般的狂喜。”聂羽峥回答,“他是学法律的,实施了犯罪行为,也该明白一旦事情败露,将面临多少年的牢狱,这种狂喜不会表现在日常言论中,但一定会表现在日记里。他的秘密日记,本来就是写给自己看的,所以包含大量真实的思想活动,不加掩饰。他所有用来意.淫.禾诗蕊的文字都是泛泛而谈,用词低俗、偏大众化,几乎所有男人都会有这类笼统的幻想,就像他写的,36d、纤腰、红色的指甲油、欲拒还迎的态度…”

说到这里,他特意瞥了一眼祝瑾年,眼中掠过浓浓的笑意,仿佛在说她与这种幻想不符。祝瑾年白了他一眼,他才继续道:

“假设他侵犯过禾诗蕊,那么从某一天开始,他的日记中会忽然出现大量的细节描写,其中应该包括对禾诗蕊某几个部位特征的描述,比如颜色、大小、是否有胎记等等具有个性的特征。他必须用这种方式去纪念自己的这种行为,去标榜这段让他兴奋和自豪的经历。可是——我找不到这样的语句,从第一篇意.淫.的日记到最后一篇,他的用词、造句都是很统一的,每篇的内容大同小异,就算将禾诗蕊的改成其他名字,也毫无违和感。”

祝瑾年有些走神,疑惑地看了一眼聂羽峥,好像在说“你把他的日记当黄色.小说看了吧”。

沈子平一边听一边翻章靖鸣日记的印影版,半天才跟上他的思路,“另一种呢?”

“好像一个点运动到抛物线的至高点,接下去就是索然无味的俯冲。”聂羽峥用手指空画了一道弧线,“他将会感觉这个女人不过如此,兴趣程度忽然降低,甚至转而倾向别的女人。”

沈子平皱眉道:“可是禾诗蕊失踪的前两三天,他还继续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还跟踪过她!”

“既不狂喜,也不收敛,正说明章靖鸣没有得逞,所以才在禾诗蕊失踪后,跟踪骚扰许多跟她有些相似的女子,遇到小年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聂羽峥看向祝瑾年,“禾诗蕊风光无限,校内校外,并不只有章靖鸣一个人对她心怀非分之想,只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把自己暴露在明处。你当年难道对她只有欣赏之情?”

沈子平重重咳嗽一声,无奈道:“喂…”

聂羽峥笑笑。

祝瑾年肃然,“你的意思是,当年很有可能有个人一直在暗处像章靖鸣一样窥视着她,最后把她…”

“目前不能确定禾诗蕊的失踪时预谋已久还是激情犯罪,但就像我之前说的,有了新的方向,就很可能有新的突破。”聂羽峥屈指敲了敲资料封面,一脸了然,“这份出自你电脑硬盘的调查内容,是一部分,还是全部?”

沈子平沉默了。

第66章 处.女神(2)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祝瑾年看了看钟, 10点不到。

引经据典大触的回答非常不正经,“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好意思留到明天早上?”

“可他给你的明明不是所有…”

“他会拿出来的,只不过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缓冲和调试。他一直怀疑的章靖鸣八成不是失踪案的主谋, 对我来说是新的开始,对他来说…”聂羽峥释然, 上前几步将门带上, “前功尽弃,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