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步说:“窦警长,你就照办吧。”窦警长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7

在窦警长布置好的房间里,陈佳影泡在浴缸里思索着。

泡好澡后,陈佳影走出浴室打了一个电话。

接着,宪兵便通知所有住客到西餐厅集中,当然不包括王大顶与刘金花。这些客人来到西餐厅后,都一片怨言,尤其是苏联夫妇、陈氏兄弟,以及瑞恩、乔治白、沃纳、该隐与陆黛玲等人。

日下大佐与石原走到了西餐厅门口,接着,野间赶了过来说:“这是干什么?你要擅自做主张吗?”我说过一切都要等我回来之后再做商议,你这样算什么?”

日下步说:“事已至此,先进去看看吧。”

“大家都安静!”日下步面色阴沉地闷声说,“出于外交原因的考量,我方正在积极寻求沟通,诸多事务都在交接之中,请大家体谅。”

这时,陈佳影已穿戴好,倒了一杯红酒,抿了一口,自语:“至此铺垫段落全部结束,好戏就要开场了!”

日下步与野间匆匆走进一个房间,那警监见他们进来,举起手中的劳力士手表,说:“乔治白这块手表的确是劳力士,真货。”

日下步说:“那警监,我们不是请你来鉴宝的。”

那警监说:“别急,别急,这块表真正稀罕之处是出产后进行的二次改装,表盘中隐藏了一个微型镜头,所以它带有照相功能,其齿轮组上端的狭小空间内放置着微型胶卷。可惜我不敢打开它,二次改装,构造会更加精密,若不得其法,恐怕会有损伤,万一伤的是微型胶卷呢,是吧?”

日下步说:“如果求助情报部,更会觉得我处理不了涉谍事务。”

野间说:“可我方相关技术人员工作繁重,交给他们,要等好几天。”

“呃,我想起一个人来。”那警监看看野间,又看看日下步,“窦仕骁手下有个叫白秋成的警察,痴迷各种精密器材,估计他能有办法。”

日下步说:“尽快让他过来!”

8

库房内,瘦子正给熊老板点雪茄。熊老板说:“货都腾干净了?”

瘦子说:“腾干净了,现在货箱里都是些干草和花泥。”

熊老板说:“我是真没搞懂,王大顶明明是冲我来的,怎么就鼓捣进和平饭店了?哼,我就不信他没个同伙在这儿。风我放出去了,只要诱来了人就别废话,黑瞎子岭的王八蛋杀一个算一个。”

熊老板环视了一圈貌似空荡的库房,转身出了库房,上了等候在一边的人力车,瘦子随即关上库房门。

大当家躲在院墙角落,目送熊老板离去,看四下无人,快速蹿到铁门边,抽下发簪,刚要开锁,唐凌猛地从身后蹿了出来,一手捂嘴一手勒脖,将她倒拖了出去。大当家扭头一看,叫出声来:“唐凌?”

唐凌竖起手指示意噤声,随后轻声说:“这是个圈套。”

大当家说:“不可能吧,我观察很久了,进出就熊金斗那一票人,剩下就仨看院子的,都被我放倒了。”

唐凌无奈地皱了皱眉,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铁门上方的气窗,石头破窗而入,紧接着里面就噼里啪啦地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两人撒腿就跑。

大当家喘着粗气说:“你怎么知道会是圈套?”

唐凌故作神秘地说:“这就是王大顶要你听我号令的原因。”

在窦警长准备的房间里,野间、日下步正与陈佳影交谈着。日下步说:“陈女士,一切都照您的安排铺垫出去了,现在该有实质性措施了吧?”

野间补充说:“你既能肯定政治献金一事儿处于关键阶段,想必已经有了独到之收获,所以别卖关子了,佳影,我需要——”

陈佳影接话说:“我需要所有人意识到我的无上权威。”

不久后,在一楼通道,窦警长惊愕地对日下步说:“什么?你要我——”

日下步面无表情地打断说:“能接到任务你该感恩,窦警长。”

见窦警长闪躲开目光,日下步沉声说:“石原队长跪求我留下你,是体恤你需要跟完一个大案得到奖金偿债,对我来说,你可有可无,所以不要辜负他。”

9

巴布洛夫与陈敏章走进西餐厅,径直来到陈敏正和诺尔曼一桌。

“我们的收发报机被清除了。”巴布洛夫边说边坐下,“日本人甚至连搜查现场都懒得整理。”

陈敏章对陈敏正说:“好在312房间的外线还没被发现。”

诺尔曼说:“这还算好,说明日本人只是通过技术手段发现了设备。”

巴布洛夫说:“这是示威吗?在我们外事单位发出严厉声音后。”

诺尔曼皱眉说:“巴布洛夫,请保持住大国公派人员应有的仪态。”

巴布洛夫急了说:“你永远都做不到跟我保持一致吗?”

诺尔曼说:“跟你一致就是一样的慌乱,而现在需要理性研究最坏局面一旦出现,应对措施该是什么。”

坐在另一桌的瑞恩对乔治白说:“我想‘财富’是被吓倒的。”

乔治白说:“是的。他早早进入饭店是为了观察你我是否正常,之后饭店麻烦不断,所以一直隐着,直到陈佳影和王大顶事发后,他跟我们一样以为快结束了,于是现出行迹,没想到局面逆转,又缩回去了。”

瑞恩说:“他到底是谁?时间越来越紧,必须让他知道,混在体验亚细亚号的外交人士当中是最安全的出走途径,这个机会没有第二次。”

刘金花推着王大顶走进餐厅。窦警长与石原正静静地观察着西餐厅的动静,看到王大顶与刘金花进来,窦警长与石原向他们走了过来。

窦警长说:“王先生,我们谈谈。”王大顶转动轮椅面对窦警长。

窦警长压低声音说:“我来就是要让餐厅所有人看到你很威风。”

王大顶说:“别这么一脸悲壮行吗?”

窦警长说:“谈不上,为陈女士树立权威服务而已。”

“那你准备好咯。去你妈的!”不等窦警长反应过来,王大顶便大喝一声蹿起身来,右腿猛地踹向对方腹部,骂道,“把你狗眼给我睁大咯,什么叫肃正纲要增补项第二条所述的污点人士?就是犯了法不追究还能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主儿!他妈害我?!”

王大顶坐回轮椅,拿起刀叉不再搭理窦警长。窦警长环看众人,然后踉跄离去。餐厅门外,那警监轻拍了一下白秋成,甩了下脸示意他离开。

那警监边走边对白秋成说:“把你交给日下步我就回去,这鬼地方我他妈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

这时,乔治白突然将餐盘摔碎在地上,恼怒地对跑过来的服务生说:“现在早餐就这样了吗?鸡蛋老得跟橡胶一样,培根硬得嚼不动,这还能叫食物吗?”

服务生慌忙说:“对不起。”

乔治白从兜里掏出一张美钞高高举起说:“看到这是什么吗?美元!当今使用量最大的国际货币!它象征着美国的繁荣和强大!”他一把将美钞塞进服务生上衣兜里,“拿去!交给你的后厨,让他认认真真地重做一份早餐。不要以为我们是任人摆布的可怜虫,恰恰相反,本月27号,我们还有许多与我们一样有外交特权的人,将乘坐亚细亚号豪华列车离开这里,谁也无法阻拦!任由我们离开,带着对‘满洲’的鄙视!”

10

王大顶与刘金花回到316房间。

王大顶一脸遗憾地转过轮椅说:“真叫失策,我应该克制,结果用力过猛把伤口给撑破了,自己都觉得丢人。”

刘金花却亢奋地说:“别逗了,我觉得老威武了。”

陈佳影说:“不管怎样,反正听起来应该算出气了。那么,二位从现在起,你们就踏踏实实待着,一切行动听我安排。”

王大顶说:“很明显你翻身了,但翻身你嫌不够还要反击,你想夺取那笔政治献金,对吗?”

陈佳影说:“你胡说什么?”

王大顶说:“当然你这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你的党,肖苰也不能白白牺牲,于公于私你都得这么干。那么,这方面我显然能帮到你。”

刘金花顿时惊了说:“你疯啦?不往外撤还往里扎!”

王大顶对刘金花说:“头发长、见识短,她有抢钱的心,就有跑路的把握,跟着她怕什么?再说现在也不是你想撤就能撤,条件还不具备呢。”

王大顶转对陈佳影说:“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事成之后,我分一成。”

陈佳影说:“说什么呢?”

王大顶说:“经历了这么多,我要黑瞎子岭走上抗日道路的决心更加坚定了,既然历史让我选择这条路,我就该义无反顾,但这需要钱。”

陈佳影说:“这个回头再说。好了,我还有一个会议,不陪你们了。”

说着,她转身出门。王大顶迅速对刘金花说了声“我码平她”,便操纵着轮椅跟了上去。他追上陈佳影后,拽着她来到三楼消防通道。

王大顶说:“你不会以为我真贪财吧?我那是做给刘金花看的,我要不表现出是为钱帮你,她肯定不乐意。”

陈佳影说:“我要你听我安排,我很快能让你俩出去,明白了吗?”

王大顶说:“其实你很需要我。”

陈佳影说:“只要日下步和野间至少不是坚决反对,你去跟他们表演贪婪吧。”

王大顶笑了说:“明白!对他们来说,一个贪婪的我,才更放心。”

陈佳影带着王大顶走进临时指挥部。

见到王大顶,野间有些不悦地对陈佳影说:“你带他来干什么?”

陈佳影说:“王大顶,请向日下大佐表示感谢,为了塑造我的权威,他牺牲了窦警长,在客观上满足了你的报复欲望。”

王大顶高举双手对日下步抱了抱拳。

陈佳影又转对窦警长说:“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没这必要呢?”

窦警长不由得一愣。

陈佳影说:“事实上所有陷害都被翻盘之后,那些家伙谁不明白我于情于理都会成为故事发展的主导者呢?所以折腾你纯粹就是报复。”

日下步说:“陈佳影,你这样就太过分了,你要考虑到——”

陈佳影接话说:“考虑我们时间紧迫是吗?谁闹的?我在紧追案子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在追打我,而且在我已经解释了跟王大顶的关系之后,拖着我的后腿,让我眼看着政治献金交易暗地里步步推进,却一次次地错过机会,现在回过味儿了,发现这是一块肥肉,自己却连半点儿油腥味儿都没沾到,急了是吗?”

野间说:“佳影,该铺垫的都铺垫了,任性也任性过了,现在可以拿你的收获出来分享了吧?”

陈佳影说:“如果我告诉你,之前我全在指望肖苰的口供呢?”

野间说:“你什么意思?”

陈佳影说:“事实上,除了猜测,我并没有您所谓的独到之收获。”

“砰!”日下步拍案而起。陈佳影厉声说:“之后怎么走今晚给你方案,确定性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