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学得太像了!司空良被自己的模仿秀给逗笑了,憋着笑吊着嗓子再学陈世妜:“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清丽脱俗的父女对话听得萧晨目瞪口呆!昨天在裴知家里虽然只看到外公一眼,但那位老人家看起来气势十足、威严并济。”你外公没生气啊?”她不敢置信地问。

“怎么可能不生气,“司空良收了笑意,吃着蜜饯都苦苦地一笑,“不过我妈不吃他那一套,我嘛他最喜欢我了,所以有啥脾气他一般都对我哥发。”

卧槽?!萧大师瞬间心上像被钢丝绳勒住!她家裴知对外那么刚柔并济有手段的一个人,在家是个小可怜?!

“萧晨,“司空良表情颇不是滋味地看着她,“你真跟我哥好了啊?”

“那当然!”萧晨毫不犹豫地答,说起这个——不好意思,有点小得意了。

“那,“咽下一整夜的辗转委屈,司空良颇为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你对我哥好一点……我哥这个人看起来很凶,其实虽然也很凶,但他内心很善良,他认可你了,如果你再伤害他,他会加倍受伤。”

司空良这家伙看着不靠谱,对他哥倒是真的了解和心疼。萧晨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响指,“放心,嫂子以后也对你好的!”

戚鹤尧停车晚了一步进来,走到她身后时就听到这么一句。真是气得他恨不得掉头就走、今天就下山回家去!

“萧晨!”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忍着生气,沉着脸叫她。

花树掩映的小花园里,戚鹤尧默默喜欢默默照顾了七年的女孩子笑着转头望过来,就这一眼,就让他又消了气、自动原谅了她对别人自称“嫂子“。

“你过来啊!”他脸还沉着,但该交待她的事、正正经经地认真嘱咐:“律师说下午咱们的报案已经被正式受理了,发帖子的网站主动联系了我们这边,网站说他们会积极配合警方、提供发帖人的注册信息。”

“好。”萧晨打开文件大概看了看,又还到他手里,“拿到发帖人信息之后,叫律师第一时间联络我。”

他们在抄手游廊里低声说话,小花园里的司空良低头玩着小马扎,以不易察觉的自然步伐挪动靠近游廊,隐约听到戚鹤尧正在说:“市里领导每天几个电话,这事情处理不好、专利申请一直搁浅着……你不能心软,趁现在贺小雪不跟你无理取闹,赶紧把专利登记下来,没有什么比红豆鎏金漆的专利更重要的。”

“我明白。”萧晨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总之查出来是谁了先告诉我。”

发生什么事了?又是律师又是查案的,司空良超级好奇,跳上游廊靠着柱子,斜着身侧耳细听——戚鹤尧这时恰好说着什么愤慨的话,一拳捶在柱子上!

Bang!柱子后的司空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从游廊栏杆向后栽倒,天晕地炫的一阵,脑袋“哐“一下撞进了什么东西里……巨疼、眼前都发黑了!

哎呀,司空良努力睁眼睛——他好像、看不见了!

第60章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二)

2、

“啊……”司空良滚在一树西府海棠下,大喊:“我的眼睛!”

他是被戳瞎了眼睛吗?!眼睛好疼而且眼前光线模糊黑黑的!”萧晨?!”他慌张地从树枝间爬起来,“我眼睛看不见了!萧晨萧晨!”

“我来了——“萧晨立马从廊下跳出去来到他身边,不过看到了他本人,她的惊慌就戛然而止了。

“啊……”无语地摇头,萧晨伸手捉住司空良对着空气划拉的手、放在他自己脑袋上。

刚才他拎在手里玩的那张小马扎,此时正套在他头上!估计是他向后栽倒,头正好捅进了放在地上的小马扎里。

马扎面上布料被顶穿了,剩下个“X“形状的榫卯工艺木结构,中间正好卡进了司空良的脑袋,上下左右前后木棍紧紧地夹住他整个头!他眼睛就是被一根木棍给夹紧遮住了。

“啊——啊哈!”司空良也回过神来了,镇定地站直了身体,夹在他眼眶上的那根木头虽然粗、微微抬头还是能看到一丝萧晨的脸,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快!手机呢!给我拍一张!”

“你头不疼吗?”萧晨折服于这家伙的乐观,“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快快,手机!哈哈哈!”司空良横冲直撞地去树下摸自己掉落的手机,萧晨看不下去,赶紧扶住他:“好了你别动,我给你拍。”她捡起司空良的手机,差遣徒弟:“小病!”

戚鹤尧抱着双手站在游廊下,嫌弃又不理解地看着这一幕。他特么也是服了裴知和司空良这对兄弟,一个凶得像鬼、偏偏就能骗走他的萧晨,这个呢蠢得像猪、却据说是个智商超群的天才。

“给。”随便拍了几张,他不耐烦地手机丢给司空良。

司空良哈哈哈地拉着萧晨自拍双人合影留念,然后借着缝隙里的视线把照片上传了朋友圈:“我、的、新、头、盔——哈哈!”小可爱开心死了。

“这个,卡的有点紧啊,“萧晨试图把小马扎从他头上拔下来,“小病来。”

戚鹤尧过来就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了,硬生生往上一拔——“啊!”司空良惨叫,“你要把我头拽下来啊?!”

“我又不是杀猪的。”戚鹤尧硬邦邦地回。

“哎!”萧晨阻止徒弟伤害小叔子。

怎么了?裴知他得让着,连这个也得让着?!戚鹤尧委屈地瞪着萧晨,你就最不心疼我!

小马扎里这时传来司空良含糊不清的怪声,戚鹤尧认为这是对他的嘲讽,更加生气委屈!萧晨也觉得司空良这样太幼稚了,敲敲小马扎阻止:“你也差不多行了啊!”

“晨……”小马扎里面的人,竭尽全力地说清楚:“喘气——喘不上……”

“什么?!”萧晨觉得不对劲了,巴着小马扎一顿晃,“司空?别开玩笑啊!”

“呃……”小可爱自己双手也用力扯小马扎,而且一边扯一边跳脚,好像真是喘不上气的样子,脸都涨红了。

萧晨和戚鹤尧都知道情况真的不妙,连忙双双上手去解救他,两个人四只手扯住四个方向,勒住脖子的小马扎松了一些,司空良顺利喘出了一口气:“啊……哥!”

“不行!不能叫你哥来!被他知道,咱俩都死定了!”萧晨恐吓小可爱:“我把你的头弄出来,但你哥问起来,你得说我今天不在这儿,成交?”

司空良脸被小马扎勒着没法给萧晨使眼色,只能拼命抬手示意她快点往后看!

萧晨本来以为他是手脚挣扎乱动,指了好几下她才意识到,背上一寒,缓缓转头看去——抄手游廊尽头、垂花拱门之下,白衬衣黑色西装裤的裴知静静站着,眼里神色酝酿着一场风暴。

萧大师手一软,小马扎立刻再度夹紧了司空良脖子,小可爱“唔唔唔唔唔唔“地呜咽挣扎,裴知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向弟弟和女朋友走来。

第61章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三)

3、

“啊啊啊啊啊!”百年司空阁老府上空,响彻不肖子孙司空良的惨叫声。

“闭嘴!忍着!”裴知又心痛又焦急,嘴上高声怒斥弟弟,却也转身拿黄油往他脖子上被卡的地方抹,试图用润滑剂让他少吃些苦头。

一旁老曲和萧晨在摸索着找小马扎上头哪一处榫眼薄弱,居然找不到!榫卯工艺的小马扎环环紧扣、无一处缝隙可下手拆开,萧晨一边摸一边啧啧称赞老曲:“曲师傅您教徒弟的本领可以啊,司空才学了几天,这小马扎做的,可以可以!”

老曲想办法想得满头汗,咧着嘴想笑又笑不出来。被小马扎夹着头的人在他哥手里挣扎着、艰难地抬手比了一个心送到老曲面前。

“……”老曲被感动了,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不能被张马扎夹傻了!”给我拿把框锯来!”曲师傅决定拼着一身绝学,冒险一试。

可是马扎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木棍紧紧夹着司空良一颗头,锯子锯上去一拉扯,马扎框架受到压力,木棍夹的力道更重了——司空良“嗷“一声猛地蹿起来!

幸好裴知早有预防,一直紧紧按着弟弟,这才没让他的脸撞到锯条上去!可是裴知的手被他撞得划在了锯条上,手背上拉开一指头那么长的口子,鲜血直淌。

妈的!老曲你这个废柴!萧晨一下子急眼了!丢开司空良的狗头,手忙脚乱地找毛巾给裴知止血,“你先放开他啊!”萧晨想拉开裴知的手,“你看看你手!”

“没事。”裴知完全顾不上自己,推开了萧晨拉扯他的手,“快去找把电锯!”

“你他妈——推谁呢你?!”接住被推得踉跄一步的萧晨,戚鹤尧炸毛了。

“闭嘴!”萧晨吼徒弟,“去拿电锯过来!”

戚鹤尧对她还能怎么样?只能气呼呼地去找电锯了。萧晨也并非不生气,抱着手在一旁瞪着裴知。裴知手上血淌了整个手背,白色衬衣袖口处都染红了。

这红色也染进了萧晨的眼底里,红着眼睛看着他焦急低声哄弟弟,她又心痛又心酸。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张小马扎卡住了头,改天我也做一张卡我自己头上,我看你是不是也这么心疼我!

“萧晨!”电锯拿来了,裴知第一时间喊她。

红着眼睛的萧晨不情愿地走过去,心情这么别扭,本来还想怎么发作一下,可是一看到戚鹤尧拿来的电锯她就不用想了——这电锯是木工师傅用来切割原木厚木的,整个电锯有她一半那么高,这让她举起来也控制不了啊!更何况是要锯那么精准的活儿!

“这儿只有这个,“戚鹤尧接收到萧晨一脸懵的信号,面无表情地回答:“要不你们等我,我回山上拿。”

“不行,来不及。”裴知果断地说。司空良已经呼吸困难了,脖子上青筋暴起,全靠曲师傅的徒弟们轮流给他拉着小马扎的底部透气,裴知实在心焦得不能等了,况且:“萧晨,你可以的。”

“我……”难得的,萧大师在电锯和木头这两样东西面前犹豫了。她费力地双手抱起电锯,将齿轮跟马扎放一块对比——电锯尖利的齿轮,一个就有手指那么长,而箍在司空良脸上的马扎那木头才半根手指粗。

要用这电锯割开马扎但是不能伤到司空良的脸,大约是用牛刀给鸡做微创手术的难度。

“万一划伤他脸怎么办?”萧晨哀怨地看着裴知,“是不是我得负责赔给他啊?”

“不会的,我相信你。”裴知笃定地说。

手上伤口还在淌血的男人,脸色那么焦急,眼神却能那样坚定地望着萧晨,像是他们男人之间上战场才会有的生死之交那般的信任程度。这个级别的男性荷尔蒙浓度,萧晨怎么抗?

吸吸鼻子,萧大师一腔热血地握紧电锯、向天举起。

“日……”一声又一声,萧晨皱着眉,反复地尝试把握电锯启动后最短操作时间。

眼睛已经被箍肿了的司空良反复想要逃跑——开什么玩笑啊那么大一台电锯!木头肯定能割开啊,但木头下面他的脑袋肯定也会被割开的啊!

“按住他。”司空良听到萧晨沉声这样说,他立刻疯狂试图逃跑,但他哥不仅自己按住他、还叫戚鹤尧帮忙一起死死按住他!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司空良像条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

哥哥你谈恋爱脑子谈傻了吗?!盲目信任要不得啊!

哥哥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可爱了?!

“小良,“裴知将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插进小马扎里,覆在弟弟眼睛前面,保护他也安慰他:“别怕“。然后裴知看向萧晨,点头示意就这么来吧。

这一刻,连戚鹤尧都不得不承认:裴知这家伙,够男人!

“萧晨!这儿!”老曲找准了一条略有缝隙的榫肩。

萧晨将电锯雪亮齿轮的尖嵌进榫肩那条缝隙,看了眼距离齿轮五厘米左右裴知的手,她暗自紧咬牙关,拿捏好齿轮与缝隙之间对准的深浅程度,手指轻拨开关——“日!”

大约只有不到一秒、电锯齿轮甚至没有能转动完整一圈,两厘米的榫肩恰好被割断。

“开!”萧晨话音刚落,裴知和戚鹤尧非常默契地一人一边、徒手掰断了整张小马扎。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噢咳咳咳咳咳……”重获新生的司空良捂着满是黄油的脖子,大口喘气大口咳。

“噢哟,好了好了……”老曲抹了一把汗,对萧晨竖起大拇指。

艺高人胆大,说的就是萧大师本人了。

萧晨对老曲得意挑眉,其实她背后已经一身冷汗了……裴知在那儿收拾他弟弟,低声一句一句训斥,司空良刚刚劫后余生都被骂到垂头丧气。

切,萧晨翻着白眼在廊下坐凳楣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等着裴知迁怒于她。

他要是敢对她说那些“你一天到晚惹事“、“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他“的话——电锯还没拿走呢,她饶不了他!

“萧晨。”裴知果然找到她头上来了,“过来。”

“干嘛?”抖着腿的萧大师昂着下巴,毫无畏惧,一脸挑衅,“你有话说,你过来!”

裴知看了她一眼,把毛巾给弟弟擦脖子上的黄油,他大步走到她身边,俯身去不由分说抓起她手!

萧晨下意识地一缩手,一旁正收拾电锯的戚鹤尧也猛地站了起来,可是下一刻就听到裴知说的是:“刚才那些木条蹦开来,有没有弹到你的手?”

哎呀——萧晨心一酥,二郎腿都滑落下来,脱口而出一句“没有“,瞬间又后悔得想扇自己耳光,皱着眉立刻补了一个尾音:“……吧?”

说着她整个人迅速娇弱萎靡,塌肩弯腰,“啊……手臂这里好像有点疼……”

“哪里?!”裴知皱着眉,在她身旁坐下,手指轻轻在她手臂上认真摩挲,“这儿疼吗?”

萧大师嘤嘤嘤地点头,两只脚的脚尖在地上扭啊扭地摩擦着地面。

“这儿呢?”裴知张着双臂检查她,这姿势将她圈在怀里了,低头问话的样子自然而然关切亲昵:“是不是扭到筋了?”

“不知道呀,“萧晨吸吸鼻子,“哎呀……疼!”

“举起来试试看,能动吗?”

“能动是能动啦……就是有点疼,说不出来的疼……裴知你手上还在流血!”

“没事的,你别看了,吓着你——手肘这儿这样弯一下疼吗?”

一旁,脑袋被马扎夹了一个小时的司空良目瞪口呆——刚才他哥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姿势和语气啊!

同样感到无语的还有萧大师的爱徒——前年一张屏风倒下来砸在她身上,她肩膀骨头都开裂了,他心痛到红着眼睛拥抱她,被她一脚踹开、冷静地说:“肉麻兮兮的,抱一下骨头能好啊?还不赶紧干活去!”

他妈的这裴知是千年牛郎精变得吧?!把萧晨都迷傻了啊!

千年牛郎精这时抬眼看向戚鹤尧:“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关你屁事!”戚鹤尧咬牙切齿骂牛郎精,随即一块陈槐木向他嘴巴飞了过来——“怎么跟你师爹说话的?!”萧晨训斥爱徒。

呵呵,戚鹤尧把陈槐木捏在手里,捏得紧紧的,不是被迷傻了啊她,这不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是有多喜欢裴知,要这样喜欢多久?戚鹤尧沉着脸转身走开,萧晨,他咬着牙在心里对她说,多久我都等。

第62章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四)

4、

司空良头上被夹的地方肿起来了,尤其是眼睛,右眼白眼球上血红的一片,看着挺吓人。

“眼结膜下出血,“市一院的眼科主任亲自过来为司空良仔细检查,小问题而已,主任笑着对一脸焦急的陈正霆解释:“就是眼睛里面的毛细血管破裂了,有时候剧烈呕吐也会造成这种情况,不要紧的陈老。”

“会不会影响眼睛视力啊?”陈正霆不放心,“这怎么治疗比较好?”

“拿个冰袋敷一敷就行了,两三天自己就会好。”主任看向陈正霆身后的裴知,“那个,裴知啊,倒是你这手,伤口这么大,得缝针才行啊!”

总算有人注意到裴知的伤了,默默悲愤了很久的萧晨幽幽地发言:“医生,他这伤口是木工锯子划伤的,得打破伤风针吧?”

“要打!”主任叫了个护士进来,叫她赶紧领裴知去处理伤口。

外公脸色不太好,司空良头上的肿块也还没有查明原因,裴知犹豫了一下,但是被萧晨暗中在腰间捅了一记,他无奈地看看她,只能跟着她和护士走了出去。

“你,“走廊里一辆病床推过去,裴知牵住萧晨手把她护到里侧,轻声说她:“当着我外公的面,以后不许这样摆脸色。”

“我不!”萧晨一口回绝,郁闷地皱着眉,气鼓鼓地说:“我凭什么给他好脸色?他从我们一下车就只顾着司空良,你手上这么长一个口子,他问都没问一句!”

“他知道我能处理好,司空良不是脑子缺根筋么。”裴知平静地解释。

“不是这样的,就是偏心!”萧晨的语气也很平静,只是带上了那种裴知很熟悉的、已经很久没出现过的悲凉厌世:“我比我哥小四岁呢,小时候我们俩一起从桌上摔下来,我爸妈两个人都去抱他,没人管我。”

萧晨第一次对他说起她的家人,尽管是不愉快的回忆。裴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揉她脑袋,语气比安慰受伤的司空良时更温柔:“那天在老宅见到你爸爸,看起来对你挺好的啊。”

“因为我现在是家里的摇钱树了,经济地位决定家庭地位。”萧晨斜眼瞥他,“你真没用,还永盛集团CEO呢!工作忙得没时间陪女朋友吃晚饭,居然家庭地位还不如司空良那个废柴!”

永胜帝国的暴君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直白嫌弃,但是他笑得像是捡了什么宝物藏在怀里,又想高兴放声笑、又忍着怕被人知道。

这样表情的裴知更加撩人,两人这时已经走到门诊,来为他缝针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明显地被满手血却还在温柔笑着的英俊男人给晃了一下神,萧晨看到了,连忙去捧她家男朋友的脸,美名其曰“缝针好可怕啊我给你勇气“。

裴知更加笑得眉眼之间柔情荡漾,手上皮肉被针线穿过都没什么痛觉。倒是萧晨听着那滋滋声音、背上发寒,得跟他说话才能转移注意力:“那个、你昨晚不是说今天很忙,没时间过来找我了?”

本来是没有的,通宵工作就有了。两天一夜没睡觉的裴总困倦地将脸歪在她手上,“忙得差不多了,合同再过一遍就能签约——签完这个合同,公司有一次集体休假活动,可能会去国外旅行。”

休假好啊!萧晨期盼地想,他这么累,在家多多休息。

裴知说完就一直看着她,看她眼神清澈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听懂——真可爱。等旅行时间确定下来,他要搞一个突然袭击!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解释国外旅行去一周是要同吃同住的哦……那时她的反应一定会更可爱。

“你不疼吗?”萧晨心疼又困惑地看着一个劲低头微笑的男人。

“还行,忍得住。”裴知抬眼看她,正想逗她,外面走廊传来陈正霆说话的声音,裴知连忙正色叮嘱他家爱护短的女朋友:“我外公来了,你乖一点哦!”

萧晨倔强地抿着唇,脸上写着“他不喜欢你、我就讨厌他!”,裴知拿她没办法,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萧大师的小脸一红,眼眉之间羞涩神情跃然,这才看起来像个初见家长的小媳妇儿了。

不过陈正霆对萧晨的偏见显然不是一个小女儿姿态能够消除的,稍稍看了看裴知手上缝合的情况,他像是没看到萧晨在,只对着裴知一个人说:“小良今晚在这儿住院观察,你回去别跟你妈提起,就跟你妈说他住在我那儿。”

“妈今晚参加全系备课,回家应该很晚了,不会发现他不在家的。”裴知手上缝好了针,收回手慢慢往下放衣袖,眼角余光看看萧晨——也不知道过来帮他整理一下衣袖,刷个温柔体贴的好感分也是好的啊,傻头傻脑的。

“晨晨,你不是说要去给小良买饭吗?”裴知对她使眼色,“去吧,我这儿没事了。”

萧晨没说过要给司空良买饭啊!不过裴知既然这么说,反正她也不想待在这儿跟那老头寒暄,点点头默默就出去了。

裴知这样为她,女孩却一脸冷冰冰不情愿,陈正霆全都看在了眼里,萧晨刚走出去,他就冷哼了一声。

这不屑又不满的冷哼声,裴知很熟悉,从小他每一丝表露出来的与裴建国相似的地方——冰球比赛得了MVP、路见不平一人对打一群流氓、甚至是管理财务得心应手,都会听到陈正霆这样的冷哼声。

因为他爸是个暴发户,所以裴知不能对金钱表露出明显的兴趣。因为他爸是个家暴份子,所以裴知必须藏起所有暴力倾向的特征。

别的孩子们自由生长的年纪里,裴知竭尽全力地只做一件事:如何才能看起来不像他的亲生父亲。

尽管在裴知的内心里,他那么深切又痛苦地日夜怀念着父亲。

“刚才太乱了,没来得及让她跟您问好。”压抑着因这一声冷哼而起的汹涌情绪,裴知语气淡淡地说:“萧晨是南国雕漆的传承人,您上次带来的那位贺小姐,萧晨就是她父亲唯一的徒弟,贺家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