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你爹爹到家了吧,你大伯伯和哥哥们是不是都在这里躲懒?”太皇太后牵着黛玉,边走边笑着问道。

黛玉眼珠子一转,立刻笑道:“可不是呢,乌库妈妈,皇上伯伯和哥哥早就来了,小石头还觉得奇怪呢,他们只自己偷偷出宫,竟连太奶奶您都不带,真真不好。”

太皇太后听了不禁摸着黛玉的头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儿,上你大伯伯的眼药都上到乌库妈妈这里了。”

黛玉吐吐舌头淘气的说道:“哪儿有呀,人家是为乌库妈妈不平呢!”

苏麻喇姑也凑趣的笑道:“到底是玉格格和老祖宗贴心,一心向着您呢。”

一路说说笑笑,黛玉便陪着太皇太后走到正厅上,康熙林海和诸位阿哥一瞧是太皇太后来了,忙都迎了出来,好一阵子请安忙乱之后,才各安座位,太皇太后高坐在上,只笑道:“你们父子倒是会找乐子,都不带我。”

康熙忙陪笑道:“今儿天气冷,故而没敢惊动老祖宗。”

胤禟机灵,在十三十四耳旁低语两句,这两个小的便跑上前,一人拉着太皇太后的一只手撒娇道:“皇乌库妈妈…”

都说是隔代亲,何况是隔了两代的曾孙孙,太皇太后自是喜欢的如眼珠子一般,便揽着两个小的瞪了胤禟一眼,可是瞧着胤禟那张风华绝代的小脸儿,便一丝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了。

林海上前正式拜见,太皇太后命胤礽上前将林海扶起,细细的看着林海,良久方才叹道:“如海呀,敏丫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当节哀顺变,就是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也该多保重自己的身子。”林海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是臣福薄,竟不能夫妻白头到老。”

康熙不愿林海伤心,忙说道:“老祖宗,您整日惦记着玉儿,还一回都没见过呢。”太皇太后亦会意笑道:“可不是,成日家偏了玉儿那些好东西,竟连正主儿都没见过,着实不象话,小石头,走,带乌库妈妈去瞧瞧小玉儿,咱们不叫小玉儿到这里来,没的让他们这些个男人们腌拶了玉儿。”

林海忙说道:“臣不敢当,请老祖宗到内厅用茶,石儿,叫你妹妹来拜见老祖宗。”

黛玉应了,将太皇太后引到内厅,片刻之后便内厅里便响起了软糯的吴音。听到那声音,自四阿哥往下,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在江南数月,因黛玉一直在养病,竟然一回都没见到,这回听了黛玉的声音,这几个毛头小子忍不住心里都有些激动。

康熙和林海将阿哥们的神色都看在眼中,胤礽和胤褆两个都成了亲,而且年纪差的也大,这两人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只当黛玉是小妹妹。而自胤禛往下,这心思可就没那么单纯了。林海眉锋微挑,便笑着问道:“大哥,过完年就该给四阿哥八阿哥议亲了吧?”

胤禛胤禩心中一沉,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康熙,康熙笑道:“二弟所言极是,我倒是瞧好了几家的丫头,还没最后订下来,开春后就该大选了,到大选的时候再定。”

林海似是无意的笑道:“大哥,你打别人家丫头的主意我管不着,可是不许动玉儿的心思,玉儿可是能不参选的特权的。”听了这话,胤禛胤禩都傻了眼,林家妹子可以不参选,他们的心思可怎么办呢?

康熙自是明白林海话中之意,故意笑道:“二弟你放心,我素知你是个疼女儿的,等玉儿长大了,我特许她自择夫婿,任何人都不可干涉,你看可好?”

林海心思多细呀,一下子便听出了康熙的话外之意,那任何人里也包括他林海,大哥呀,好你个老狐狸,你以为就能用你的破圣旨压着我,怎么却不想我的林海的女儿和谁最亲,便是我不干涉,她也得听听我的意见。想通了这一节,林海便笑道:“那是大哥给玉儿的恩典。”

康熙的林海的声音很大,传到内厅之中,片刻之后,一个娇怯怯软糯糯的声音自里面传了出来,只听道:“小女叩谢皇帝伯伯天恩。”接着便传出磕头的声音,康熙笑道:“玉丫头起来吧。”接着太皇太后的声音也传了出来,“玉儿,到乌库妈妈这里来。”

少顷之后,林石从内厅出来,她直接走到康熙面前,双膝跪下道:“林石代玉儿妹妹再叩谢皇帝伯伯。”

康熙受了林石三个头,方才扶她起来,低头悄悄与黛玉换了个眼色,这一老一小便相视而笑,厅内知不知道内情的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之间笑成一片。

就在林石带着丫头们张罗酒宴的时候,林伯又寻了过来,黛玉见林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便笑着问道:“林伯,难道又有什么人登门不成?”

林伯点头道:“回少爷,那荣国府的琏二爷又来了。”

黛玉心念一动,便问道:“林伯,在胡同外放几个人,仔细着,看着是不是有人在监视。”林伯答应一声便去安排,黛玉自去迎了贾琏,还是和先前的规矩一样,跟着贾琏来的赖大等人仍是被领到后角门,贾琏单走一门。一见到黛玉,贾琏便忙说道:“林表弟,姑夫真的到京城了?”

黛玉点点头,反问道:“琏二哥哥,你是如何知道的?”

贾琏忙说道:“我原也不知道,只是刚才老太太叫了我过去,说是姑夫可能到了京城,打发我来请安,并接姑夫和表妹过去。我疑惑着老太太兴许是在这里放了人,林表弟,你可是得当心些。”

黛玉笑道:“琏二哥哥,多谢你提醒。爹爹和妹妹确是刚刚进了家门,不过这会子却不可能到荣国府,素来也没有臣子进京述职,不去见万岁爷才去拜访岳家的道理,这京城里那么多眼睛盯着,谁不想挑家父个错处捏着,这授人以柄的事情,我们林家是万万不会做的。”

贾琏点头道:“我也这么回了老太太,却被老太太兜头骂了一通,林表弟,其实若不是为了给姑夫提个醒,我也不会来的。”

黛玉笑道:“林石明白,琏二哥哥,这会子我也不好留你,后儿你趁个空子过来,别让人盯着,爹爹要与你说话。”

贾琏喜道:“好,多谢表弟。”

黛玉浅笑道:“琏二哥哥也别外道,嗯,你回去之后就将林石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老太太,有什么只让她冲着我来,琏二哥哥你只是传话听差使的,可怪不着你。”

贾琏再次谢过黛玉,又说道:“其实老太太也知道姑夫不可能一进京就登门,她也说了,若是姑夫不得闲,只接了表妹过去也是一样。”

黛玉脸色沉了下来,皱眉道:“不行,妹妹受了一路风霜,很要将养些日子才能拜客,老太太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等妹妹身子好了我们再上门拜访。”

贾琏应了,然后对黛玉说道:“林表弟,老太太素来是个不达目的不死心的人,只怕听了这话,她会以林家没有照顾好表妹为由,带着人上门来接表妹。”

黛玉傲然一笑道:“她来不来我管不着,人接不接得走她说了不算。”

贾琏见林石强硬如此,便放心了,只笑道:“那好,林表弟心里有数就行,我这便回去了。”黛玉命人将待在后门上下人房里用茶的赖大等人带出去,赖大等人到前面接了贾琏,才灰头土脑的回了荣国府,贾琏故意拉长了脸,赖大他们也不敢问什么,一路无言的回去了。

果然不出贾琏所料,那贾母听到贾琏的回报,真就叫了起来,“我的心肝宝贝外孙女儿竟病了,敏儿去了,他们林家竟然这样对待敏儿的孩子,我怎么看得下来,快快备车,我要去林家接外孙女儿,好歹留在我身边让我亲自照顾着,我才能放心。”

因听了黛玉的话,贾琏也不劝,只恭顺的去吩咐人准备车轿,贾母带着大太太二太太和凤姐坐了车轿往林家去了。

黛玉送走贾琏之后将此事回了父亲,康熙和诸位阿哥都听了一耳朵,胤俄脾气最暴,一听这话立刻跳起来叫道:“不过是个国公夫人,有什么了不得的,还将主意打到我玉儿妹妹身上,说什么也不能答应,皇阿玛,您快下旨罢了他们官爵,也省得惹人烦。”

胤礽抬手将胤俄叫到身边,在那滑不溜丢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责备道:“十弟你又胡说八道,他们有这念头,也不曾触犯什么法律,便是皇阿玛也得依律法办事,否则言官们的折子又该雪片似的飞来了。”

康熙点头微笑,胤礽其实还是很有能力的,只要心里的那点子不平没了,胤礽依旧是个合格的好太子。

胤俄心里不服气,可是他也知道太子哥哥说的对,便气哼哼的说道:“便是不能下旨,那总可以拦着不许他们进门吧。”

胤褆摇头笑道:“先生,您真的得给十弟加功课了,瞧他这性子,生是个不讲理的小霸王。”林海配合的点点头,胤俄立刻苦了脸,他在众人脸上瞧了一圈,便跑到黛玉的面前,做小伏低的哀求道:“好兄弟,小石头,你快帮十哥说几句好话儿,大年下的,你们都放假,偏我要做功课,也太可怜了!”

瞧着胤俄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家都笑了起来,康熙招手叫过胤俄道:“傻孩子,偏你心实,先生和大哥同你开玩笑的你也看不出来。”

胤俄大大的呼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也不敢再说什么真的招来功课,便站在康熙身边,好似找到靠山一般。

在林府用了午饭,祖孙三代人围着成一桌好不热闹,这个阿哥给乌库妈妈挟块点心,那个便来斟杯奶妈,一顿饭吃得开心无比,胤礽他们几个阿哥暗暗对了眼色,打算往后常来林家蹭饭吃。底下的小把戏自然看在太皇太后康熙和林海的眼中,瞧着他们兄弟和睦,太皇太后和康熙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止,林海只暗暗叹了口气,反正林家已然在风口浪尖上了,也不在乎多那一点子关注,罢了,只叮嘱玉儿多多小心也就是了。

宾主尽欢而散,刚刚送送太皇太后皇上阿哥,黛玉甚至还来不及和父亲说上几句话,那荣国府里的车子便到了林家门前。

说起来也真真可笑,贾敏嫁到林家近三十年,如今香魂已逝,贾史氏还是头一回登门。黛玉听了只不高兴的吩咐道:“开了侧门迎客便也罢了。”

林海摆了摆手道:“石儿,不可意气用事。到底看着你母亲的面子。”然后又吩咐道:“开大门迎客。”

林伯心里也不乐意,可是主子的话不能不听,便板着脸去开大门,黛玉只跟在林海身边,拉着林海的手道:“爹爹,人家脚疼,走慢些吧!”

林海对黛玉的小心眼儿再清楚不过了,只得摇头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淘气。”不过还是依了黛玉的意思,放慢了脚步。

那边林伯已经开了大门,贾母下了车,却不见林海出迎,这心里便有些不自在,只不过面上没表现出来,刑夫人虽然身上有三品的诰封,不过她出身小门小户,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些,可是王夫人却不乐意了,只撇撇嘴道:“姑老爷大姑娘好大的架子!”

贾母双眉微皱,却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落自家的面子,林伯面色一沉,只讥诮的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眼中那抹不屑之意却清楚的紧,贾母刑夫人王夫人凤姐都不曾错过,只能难自气闷,却也发作不得。

直到快走到影壁墙,林海才携黛玉迎了出来,林海拱手道:“一别三十年,岳母矍铄依旧,真真是好福气。”

贾母见林海并不行大礼,心里越发不高兴,也越发坚定了要将黛玉接到贾家的念头,在她看来,贾敏一去,林海便不将贾家当岳家了。

凤姐上前与林海见礼,林海淡淡的叫起,凤姐依着规矩退到一旁,却也符合她的身份。黛玉上前打着千儿给贾母等人请了安,贾母心中虽不喜林石,面上却也还过的去,而王夫人一看见林石,那无名火腾的就窜了起来,就是眼前这个刁滑的小子害得自己失了颜面,被罚到祠堂跪祖先,她嫁入贾家几十年,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再有,宝玉自见了这林石的丫头便中了莫名的毒,说不得也是这小子做的怪,想到这里,王夫人对林石如何还能有好脸色,只恨不得将林石撕巴撕巴喂狗。

王夫人的脸上到底露出几分恨意,林海眼神一暗,便将黛玉护到身边,淡淡道:“石儿年纪小,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林海替他给二太太赔个不是,还望二太太看着石儿只是个七岁小儿,不与他计较吧。”

林海这话损得紧,生让王夫人背了个以大欺小的坏名声,偏王夫人还不好分辨。贾母忙解围道:“姑爷这话说外道了,虽然林石只是养子,到底也是在敏儿名下的,也就是我的外孙子,他又这般能干,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如何会得罪呢,姑爷不要说笑了。”

林海打着哈哈,将众人迎入偏厅,贾母见厅中陈设都是珍稀古雅之物,只几下的一只水盂,都是金丝铁线紫口铁足的哥窑器。这若拿出去卖,随便都能卖出万把两银子。看来这林家果然豪富,说什么也要将外孙女儿接到家里去,贾母暗自敲定了主意。刑夫人可没有贾母这么好的眼光,再者,她虽然也贪财小气,可是别人的东西她也不会去贪,王夫人很阴暗的想,这厅里的东西必然都是假货,哼,那狐媚子嫁的人,能有多富贵!凤姐只安分的坐在一旁,有长辈在前,怎么也论不上她去说三道四。

一时丫头们上了茶,林海淡淡道:“去瞧瞧小姐可好些了,若是好些,便扶了来拜见外祖母,舅母和嫂子。”

小丫头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扶着一位身量纤弱,通身着素的小姑娘缓缓走来,林海温言道:“玉儿,去拜见你外祖母舅母嫂子。”

这会儿到厅上来的正是黛玉本尊,云锦特意为黛玉“精心”装饰了一番,显得黛玉越发怯弱不胜,连走几步路都香喘微微,瞧着就可怜的紧。

小丫头送上拜垫,黛玉柔柔弱弱的拜了,贾母不等黛玉拜下,便一把将黛玉抱到怀中,心肝儿肉的叫着,又连声叫着“敏儿”便哭了起来。贾母抱的紧,黛玉真觉得呼吸不畅,只便垂着头咳嗽起来,扶着黛玉过来的是雪羚和霜华,她们两个忙上前,雪羚忙道:“请老太太节哀,我们小姐身子弱,自太太过世,身上一直病着,再是禁不住的。”霜华则直接拿出荷包,跪下道:“小姐请用药。”

贾母老脸一红,忙松开黛玉,霜华跪着进了药,黛玉方才略好了些,林海眉头微皱,淡淡道:“玉儿,去见过舅母。”

黛玉稳了片刻方才见过刑王二人,又见过凤姐,便退到林海身边坐下。四个小丫头次第进来,服侍着黛玉坐的舒服些,看了这个排场,贾母便知黛玉在林家是个有份量的,王夫人却只觉得黛玉太过轻狂。

“姑爷,玉儿这孩子身子竟弱成这样,到底是你一个男人家不会照顾之故,不如让我带她回去,我们家里女人多,照顾起来也方便。”

林海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多谢老太太好意,我虽不懂照顾,可是玉儿身边有四个贴身丫头八个嬷嬷十六个大丫头在屋子里伺候,外头粗使的小丫头二十四个,除了这些,家里还特意供着四名大夫,设了药库,专为玉儿调理身子,这还只是跟进京来的人,那些个留在江南的并不算在其中,我想便不劳老太太费心了。”

贾母听了这话真没法往下接,便是贾敏当日在荣国府里金尊玉贵,也没有这么多人人伺候着,休说是贾敏,便是皇家格格怕也没这个排场。王夫人听了只轻哼一声,偏林海耳朵尖听见了,便淡淡吩咐道:“来人,命伺候小姐的人在外面给老太太请安。”

片刻之后,厅外跪了黑压压的一片人,齐声道:“奴婢给老太太请安。”

林海淡淡道:“你们随便报一下自己的差使。”

“回老太太,奴婢是伺候小姐吃饭的,奴婢是伺候小姐用菜的,奴婢是伺候小姐吃药的,奴婢是伺候小姐吃茶的…”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贾母的心里越发沉重,这林海生把女儿当成娘娘供着了,便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能分得这样细。因疑心这是林海在骗她,贾母便指着那伺候吃茶和吃药的小丫头问道:“怎么吃茶吃药还要分两个人伺候?”

伺候吃茶的小丫头回道:“回老太太,小姐一年十二个月,每一日的不同时辰用的茶都有讲究,奴婢们学了三年,老爷才挑了奴婢去伺候小姐用茶。”

贾母听了这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天老爷,这也…太过了吧,和黛玉比起来,宝玉平日里讲究的竟连马棚风也不如了。刑夫人听呆了,王夫人恨傻了,凤姐却只低头头偷笑,暗想:“这林姑夫和林表妹果然是有趣的人!”

贾夫人铩羽而归林大人骤成新贵

“似大姑娘这般病病歪歪的丫头家,姑老爷也不怕这样折了她的福份。”许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王夫人冲口而出说了这样一句话,贾母的脸色立刻变了,林海目如寒星,冷冷的看着王夫人,寒声道:“我林家的女儿便是有千百个人伺候着,也不过份,二太太身为玉儿舅母,岂可如此胡言,莫非今天岳母上门,是特意来诅咒玉儿的?我林海虽然位不高权不重,却也容不得别人欺上门来。”

贾母心中大惊,忙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喝道:“王氏,快给姑老爷和玉儿赔罪!”

王夫人的脸上越发挂不住了,一张脸涨的红了又紫,紫了又青的,竟似个调色板一般,刑夫人心中暗乐,平日里王夫人总是自恃出身大户人家而欺压于她,这会子林海一句斥责,让刑夫人觉得什么仇都报了。凤姐红着脸低着头不敢说道,尽管她也不与王夫人一心,可王夫人到底是她的亲姑妈,林海和老太太的话让她也觉得脸上臊的紧。

待要不上前赔罪,王夫人又吃不起那不孝的恶名,若是上前,王夫人又压不下心中的气,最后她还是在贾母威慑下,含恨带怨忿忿的起身向林海福了福,咬牙道:“原是我一时失言,姑老爷只看在我们姑奶奶的份上,不要计较了。”

林海冷哼一声,还要发作,此时细细的啜泣声响了起来。大家循声一瞧,见黛玉低着头用帕子掩了面,纤弱的双肩轻颤,正委屈的哭了起来,在门外跪着的丫头嬷嬷们中有三个穿着淡青色掐牙马甲儿的小丫头站了起来,飞快的跑上来,一个捧着帕子,另一人接过帕子为黛玉拭泪,每方帕子只拭一下便交于空手的那个丫头接着,另换一方洁净的。原本就在黛玉身边的霜华什么都不必作,只轻声细语的劝解:“小姐,您别再伤心了,太太在天上若是知道您这般难过,也难以安心的。”

林海面色阴沉,冷声道:“服侍小姐回房。”然后又对黛玉温柔的说道:“玉儿别伤心,爹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回头爹爹就去陪你。”黛玉红着眼睛轻轻点头,霜华雪羚两个扶着黛玉站起来,向贾母含泪带怨浅浅行了个礼,轻泣道:“玉儿身上不适,竟不能陪着外祖母了,请外祖母见谅。”

贾母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却仍是被黛玉的排场镇了一回,还没回过神来,只本能的点点头,黛玉便任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扶着,莲步轻移缓缓走了,凤姐的眼光追着黛玉的背影,才发现黛玉落脚之处,竟都铺了极上等的羊绒地毯,凤姐知道,这种地毯极为昂贵,一丈毯便要十两黄金。

等贾母回过神来,黛玉已经走的没影儿,林海端坐正座,待笑不笑的问道:“还不曾请问岳母这般急急的上门,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的玉儿伤心?”

贾母被林海问得一滞,她这会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要接黛玉之事,只瞧黛玉的行动排场,贾府可是供不起。若再说贾敏过世后林海便亏待了贾敏的孩子,贾母也说不出这种亏心的话,平心而论,便是和硕公主也没这般风光。贾母不得不干笑道:“姑爷在江南二十多年,这老宅也空了二十多年,林石到底是个孩子,老身怕他不周全,让姑爷和玉儿委屈,才特意来看看。不想姑爷是极疼玉儿的,这样老身也能放心了,便是对敏儿也好交待。”

“原来老太太是对林石不放心呢。”随着一声清亮的话语,穿着男装眉眼儿飞扬的黛玉走了进来,他也不理听了自己的话而脸色不好的贾母,只走到林海面前,躬身道:“爹爹,叶先生说了妹妹不可见外人不可哭泣,怎么孩儿一会子没在,妹妹就伤心成那样?竟连刚吃的药都吐了出来。”

瞧着黛玉眼中那一丝促狭的笑意,林海心中闷笑,可脸上却绷的紧紧的,皱眉忧虑道:“孙大夫和齐大夫可曾诊了脉,他们是如何说的?”

林石不高兴的说道:“妹妹路上本就受了点子风,这会儿又落了泪,孙先生说妹妹一定要静养,再不能随便见什么外人,儿子已经吩咐了侍饮的丫头,等妹妹定了气便服侍她用紫芝血燕药乳羹定惊宁神。”

贾母,刑夫人,王夫人,凤姐都觉得坐不住了,她们哪里能想到这林家气派如此规矩如此,不由的气短了几分。黛玉同林海说完之后,方转头瞧着贾母,淡淡道:“老太太到底不是我们林家的人,原不知道林家的事情,蒙家父不弃妹妹信任,凡林府的事情,都是林石负责的,家父只一心忙于公务,老太太若是不放心,只来问林石就行。”

贾母哪儿还能说出什么,只强笑道:“瞧这孩子说的,石儿看着就是个精明能干的,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原想来接玉儿去住,也只是因我与敏儿天人永隔,想和敏儿的亲生骨肉在一起,也算是玉儿替敏儿尽了孝心。”

林海闻言只冷哼一声,黛玉便灵牙利齿的说道:“老太太恕罪,您这话却是不妥,咱们只先说个‘孝’字,论理,妹妹是林家的女儿,虽然先母过世,可是慈父在堂,妹妹岂有不在父亲膝前尽孝,反去外家伺候外祖母的道理,再者说,妹妹年纪小身子弱,便是在家里有百十个人伺候着,爹爹和我都觉得不放心,哪一日里不得问上几十回的,老太太真要强接了去,看在先母的情份上,我们也不好硬拦着,只是这岂不是生生摘了家父和我的心肝,我们怎么舍得?老太太最是慈悲宽仁,想必不会做这等拆散别人骨肉至亲的事情吧?”

贾母被黛玉说的无地自容,只喏喏道:“没想到石儿竟有如此好的口才。”

黛玉可是一丝儿也肯相让的,只淡淡说道:“老太太谬赞了,非是林石口才好,只不过万事不离一个‘理’字。”

林海听着黛玉侃侃而谈,心中暗笑,为人父的骄傲油然而生,只用支持的目光瞧着黛玉,那意思谁都看的明白可是贾母却狼狈的紧,只得说道:“到底是姑爷教导出来的,再是与众不同。”林海却只是笑笑,连句谦虚的话也不说,刑夫人和凤姐婆媳原就没打算开口,这回只带了耳朵来的,而王夫人则心情极度复杂,又恨,又妒,又眼红…再加上刚才被贾母当众斥责,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林家厅里的地面以青砖砌成,严丝合缝的,哪里有空儿可钻。

黛玉说完,只转身向外唤:“来人,老太太的舅太太的茶凉了,速重新沏了送上来。”然后走到林海的面前,浅笑着说道:“爹爹,您的茶可要换?”

林海端起茶盏轻酌一口,淡笑道:“不必了。”

贾母看了这般阵势,哪儿还能不明白的,只起身强笑道:“姑爷才到京城,很应该好好歇歇,既没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我们这便回去了。”

林海淡笑点头,黛玉还促狭的问道:“老太太再坐一刻吧,这就上茶了。”

大臊啊!贾母忙率着儿媳妇孙媳妇灰溜溜的离开了林家。看着她们走了,林海忍不住笑道:“石儿,爹爹还真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淘气?”

黛玉忽闪着眼睛笑道:“孩儿是跟爹爹学的呢!”父女两个说笑着去书房了。

那贾母在回去的路上,方才慢慢的品过味儿,越品心中越恼,那皱如菊花般的脸上也越发阴沉的吓人,刑夫人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充当背景,王夫人也没缓过心里的气,凤姐低头坐于一旁,贾母的眼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遍,沉声道:“琏儿媳妇,你平日里能言善辩,怎么今日却成了个锯嘴葫芦,连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凤姐抬起头,惶恐的说道:“老祖宗,孙子媳妇本就是个眼窝子浅没见识了,何曾过过那种气派,再者林姑夫是长辈,姑妈又不在了,孙子媳妇到底年轻,总该避讳些才是我们国公府的规矩,求老祖宗体谅。”

贾母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虽是个小人儿家,想得也算周全,罢了。”

凤姐忙做出感激的样子说道:“多谢老祖宗疼爱体谅孙妇媳妇。”

贾母瞧瞧坐在自己左边的二太太,那气便不打一处来,只不过因凤姐在此,还得给她留一份面子,便只哼了一声,将眼光投向刑夫人,刑夫人原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平日里立规矩的时候都不言不语的,这会儿更是指望不上,只这么看了一圈,贾母只能暗叹,赫赫荣国府,竟然连个象样的管家人都没有。

贾赦贾政都知道贾母去了林家,只在府里候着,见贾母她们婆媳面色沉沉的回来了,那兄弟便知这一回碰了壁,贾赦却也不在意,贾政心里还有一丝庆幸,他一直都知道贾母想将黛玉接到膝下养着存的是什么心思,也知道只愿调脂弄粉的宝玉根本就配不上黛玉。

“二太太,你进来,我有话吩咐你。”贾母沉沉的说了一句,便进了上房。王夫人心里略有些惴惴不安,忙跟了进去。

贾母将丫头们打发了,只对王夫人说道:“我知道你素来和敏儿不对付,可是敏儿已经去了,有道是人死万事休,你便将心结放下吧,荣国府到你老爷这一辈已经是三代,就算万岁开恩再袭一代,宝玉不是嫡长子,想要他袭爵谈何容易,如果宝玉能攀上有权有势的岳父,在皇上面前也有人替他说话,而且本朝也不是没有女婿袭岳父爵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王夫人垂手应着,她眼皮低垂,也看不出她心里有什么想法,贾母见王夫人低眉顺眼的应了,便说道:“你能明白再好不过,虽然这回没能接来林丫头,不过年酒是一定要请的,到时候只将林丫头留下来便是,我瞧林姑爷是个宠孩子,只要玉儿见了宝玉,岂有不中意的,到时候就好办了。”

王夫人只唯唯喏喏的应了,贾母认为自己还是很权威的,且又说了这样掏心窝子的话,这王氏以后一定会听自己的,便挥挥手道:“你知道就好,下去吧,我得歪一会儿,叫鸳鸯进来。”

王夫人恭敬的告退,鸳鸯进来后见老太太歪在榻上,便去拿了美人锤,跪在榻前给老太太敲腿,不一会儿,老太太便睡着了。

王夫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想想刚才受的气,恨得牙根疼,偏金钏儿来上茶,那茶水又略烫了些,王夫人想也不想便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将金钏儿打倒在地,王夫人犹自觉得不解恨,又狠狠的踹了两脚,金钏儿只哭着求饶,这时王夫人的陪房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躬身回道:“太太,姨太太寄信来了。”王夫人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将金钏儿撵了出去。

看罢信,王夫人脸上怒气渐消,周瑞家的才凑上前笑道:“太太,姨太太可是有什么喜信儿?”

王夫人面上带着一丝儿笑意说道:“姨太太已经带着哥儿姐儿动身了,大概过了年就能到京城。”

周瑞家忙说道:“果真是大喜事,舅老爷外放,太太更嫌没个娘家人来往,姨太太可不就来了,奴婢给太太道喜。”王夫人听了,笑了笑,将信收了起来,盘算起以后的事情了,让那林家的狐媚子给她做媳妇,呸,做梦去吧!

腊月二十四这一日,林海奉诏入宫见驾,康熙自是好一番褒奖,狠狠赏赐了一番。太皇太后也将林海诏到清和暖坞,还赐了饭。一时之间,林海风头正劲,所有的王公大臣都想巴结于他,柳叶儿胡同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每日车水马龙的,无奈林府总是大门紧闭,凭来的是谁,门子只一句:“老爷吩咐了,林府正在丧中,不便待客,各位大人请回。”京中的官员都知道林海与夫人感情极深,家中连妾室都没有一名,因此这个理由也是充分的紧。有些人便直接回去了,而有些人却别有心思,林海如今风头正劲,他又没了嫡妻,这般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那才真是大傻子。

是以,后宫里的妃子们都接到了娘家递的牌子,要求觐见。太皇太后和康熙得了这个消息,两人相视一笑,那些大臣的心思他们再清楚不过的,林海与贾敏的感情他们也深有体会,权当看个乐子吧,这不是要快年了么?因此康熙只一挥手道:“都准了!”

头一日进宫的是德妃乌雅氏的娘家嫂子柳氏,随她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个年约双十的漂亮姑娘。行过了礼,柳氏拉着那姑娘笑着对德妃说道:“娘娘瞧着这娘娘生得可好?”

德妃笑着招手道:“过来让本宫细瞧瞧。”

那姑娘红着脸走上前,蹲身甩帕行了礼,倒是个礼仪周全的,德妃瞧着她皮肤白净细腻,瓜子脸儿柳叶眉,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小嘴儿红润润的,果然是个美人儿。便点头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真好。”

柳氏笑道:“娘娘进宫日久,竟连自己的堂妹都不认识了。”

德妃听了又细细端详了一回,笑道:“是四叔家的六格格吧,这些年不见,真长成大姑娘了。”

柳氏笑道:“到底还是娘娘,可不就是四堂叔家的六格格,她叫云罗,今年十八,这不就来求娘娘给她指门婚事。”

德妃虽然心知肚明,可就是不先说出来,只笑道:“可是瞧定了人家?”

柳氏笑道:“就是相中了人家才来求娘娘的恩旨。江南盐政上的林大人文彩风流,云罗这丫头又素喜文墨,娘娘何不成全了他们?”

德妃眉头微皱道:“这个…林大人深得皇上的信任,林夫人年上才过世,这…”

柳氏忙说道:“也不是要立刻成亲,只是求娘娘先赐婚,将事定下来,等出了服再成礼也是一样。”

关于康熙对林海的态度,德妃一直吃不准,这也是她不敢贸然答应的原因。若无这般的谨慎用心,德妃也不能稳居四妃之一。

“云罗,你瞧准了?”德妃淡笑着问道。

乌雅云罗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德妃便微笑道:“这事还要听万岁爷的意思,我回头便去请旨,若是万岁允了,自然没问题。”

柳氏与云罗谢了恩,柳氏又悄悄将一只小盒子交与德妃的贴身女官,那盒子里装的自然是金银财物,身处宫中,若是娘家的支持,只凭着德妃的月银,再难支撑那张极大的关系网。柳氏还悄悄说于女官,若是成就了这门亲事,云罗家里还有一份重重的谢媒大礼。

柳氏云罗走后,德妃果然去求见了康熙,想求康熙为自家堂妹和林海赐婚,哪知康熙却淡淡道:“德妃你管的太多了,林海仍朕股肱之臣,他的亲事还论不到你一个妃子指手划脚,还不退下。”

德妃兴兴头而来,却被斥责一通,这心里也是不满的,只是她素来会掩饰,并不曾表现出来,刚出了乾清宫,德妃便遇到往乾清宫走的慧妃,两个人虚与委蛇一番,德妃便回了永和宫,慧妃去见皇帝。

慧妃先将亲手煨的莲子羹送上,康熙用了,慧妃瞧着皇帝心情仿佛不错,便笑道:“万岁,臣妾有桩心事。”

康熙淡淡笑道:“爱妃有何心事但说无妨。”

“万岁,大阿哥自师从于林大人,果真是大有长进,臣妾心里欢喜的紧,对林大人也充满了感激,总想为林大人做些什么以表达臣妾的感激之情。”

康熙淡淡点头,慧妃似是得了鼓励,忙又说道:“臣妾听说林夫人过世,林大人悲痛欲绝,臣妾以为林大人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若为他择一门婚事,新人在前,也好冲淡林大人的悲伤,而且林家小姐也有人照顾,不知万岁以为如何?”

康熙淡淡看着慧妃,忽然笑道:“爱妃既然这么说了,想是已有了人选,你可瞧准了谁家的姑娘?”

慧妃忙笑道:“臣妾听说他他拉家的青格格相貌出众,而且文才不俗,想那林大人当年曾高中探花,先林夫人也是京中第一才女,只有才华出众者,才堪匹配于他。”

康熙微微一笑,淡淡道:“他他拉家的青格格,朕记得她是你舅舅家的格格吧?今年多大了?”

慧妃忙笑着回道:“真真是万岁爷好记性,青格儿是臣妾的小表妹,今年十九,因前几年病着,皇上开恩免了她参选的。”

康熙一听立刻说道:“这不行,林爱卿先头的夫人就是因为身子不好才香消玉殒,怎么还能给他一个身子弱的,这岂不是让他再受一次丧妻之苦,这绝不行,朕还要委林爱卿以重任,断不能看他再苦一次。”

慧妃忙说道:“回万岁爷,青格儿的身子已经彻底好了。”

康熙却摇头道:“那也不成,到底有个病底子。”

慧妃知道康熙的脾气,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得讪讪的退下。接下来,宜妃,荣妃也都来为各自族中的女孩儿求旨赐婚,康熙都挡了回去。一时之间,宫里传出话来,求皇上赐婚是行不通的,只有让自家的女孩儿入了林大人的眼,方能谈婚论嫁。于是,各府里都行动了起来,这样一来,最直接的一个好处便是,黛玉的锦绣坊和点石轩生意好得无以复加,伙计们收钱收得手都软了,库中的货物尽数卖光,黛玉不得不急令各地调拔货物进京,当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也亏得让黛玉大赚了一笔,黛玉才答应替康熙在林海面前美言了一番,才消了林海的怒气。

到了年根根儿,黛玉随着林海祭了祖,父女两个在家里守了岁,到了初一这日按例进宫朝贺,这一日,可真是精彩极了…

大朝贺父女成焦点御花园林海被相亲

卯时三刻,林海与黛玉穿起官服,分乘着绿呢八抬暖轿来到了宫门外,按着品级排班列队,缓步进入宫门,在乾清宫行朝贺大礼,八旗亲贵文武大臣分列两班,见林海竟携了林石站在八旗亲贵之间,贾赦贾政很是吃了一惊,他们原以为林海是汉人,不想竟然还是在旗的,瞧他站的位次,居然是在铁帽子王的位置,这惊可是吃大了。

所有家里有年龄合适的姑娘的官员们也都将目光投向林海,那些汉大臣见林海位列八旗亲贵,便冷了一颗心,满汉有别,满人亲贵断断不会娶汉女为正妻的。可是旗人,特别是那些个家里出了娘娘的旗人瞧着林海,眼中恨不能要冒绿光了,这是多好的姑爷人选呀,能和上三旗的旗主王爷站在一起,而且那几位老王爷瞧着这林大人的眼神还透着尊敬,能这样的人家攀上亲戚,不要说是做正妻,便是做妾,也是极风光的。林海见满大臣们瞧着自己的眼神怪的紧,好似在看一块儿肥的流油的大肥肉一般,不由心中纳罕,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那些人是在相姑爷。

黛玉跟在林海身边,那几个旗主王爷瞧着黛玉的眼神却有些奇怪,透着一丝嫉妒,黛玉想了想便也明白了。是了,她这会子还扮成林石,是养子的身份,谁都知道林海只有一女,将来的爵位家业都得由她这个“养子”继承,八旗总旗主,林佳觉罗氏族长,定国公,随便那个都惊人的紧。想通了一节,黛玉便淡然了,只淡淡的笑着站于林海身边,不言语也不怯场,那气度瞧着让人不敢小视。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便有如此气度,那几个旗主王爷也收回心思,想想也是啊,能被总旗主收为义子的,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一时诸皇子阿哥簇拥着身着明黄九龙皇袍的康熙上殿,眼尖的大臣发现,太子胤礽的服色也是明黄,显然是得了皇上的特许。站于下方的索额图心花怒放,那是他们赫舍里家的外孙呀,今日大朝贺,他能着明黄服色上殿受朝贺,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索额图仿佛看到太子又往那高高在上的皇位走近了一步。

与索额图的暗自欢喜相比,明珠则心中阴郁了许多,看着胤褆身上的杏黄王蟒袍,明珠心中暗自着急,大阿哥是他的亲外甥,又是长子,明珠心里一直存着扶大阿哥上位的念头,原本大阿哥也挺热衷的,可是自从半年前大阿哥两下江南,不知怎么的就变了,非但与他不复以往的亲近,而且瞧着对那个位子也没了什么意思,整日除了当差,便与几个小阿哥们在一起,听说自太子以下,所有的阿哥们隔三差五的便要到大阿哥府里聚上一回,而且就在前些日子,他和太子也亲近起来,听说太子带着其他的阿哥们竟然还在大阿哥府里住了一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珠头一次发现,自己看不明白这朝局了。

朝贺之后,康熙便笑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今日朕与卿同乐,君臣尽欢。”朝臣跪下谢恩,然后随康熙前往慈和宫朝拜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身着隆重繁复的正装,端坐于慈和宫正殿之上,康熙率皇子群臣行三叩九跪大礼,礼毕,太皇太后只装作刚瞧着黛玉,招手笑道:“这便是皇上封的乐平侯吧,瞧着真可人疼,孩子,快上来让老祖宗瞧瞧。”

苏麻喇姑下来引着黛玉上前,太皇太后将黛玉拉到面前仔仔细细的瞧了,然后欢喜的说道:“难得这么可人疼的小人儿,今儿你就跟着老祖宗,老祖宗这儿可有好玩的。”

听了太皇太后的话,胤禛他们可着急了,他们兄弟几个早就说好了,朝贺之后便一起去毓庆宫,胤禟昨儿就磨着太皇太后和康熙允了他们,可是大家的小石头弟弟若是不去,兄弟们岂不是不全了。

将儿子们焦急的眼色瞧在眼睛里,康熙只觉得好笑,可是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做看戏的,因此什么都不说,只瞧着那几个小家伙会怎么办。黛玉可不知道阿哥们早就有打算的,只乖巧的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喜得太皇太后合不拢嘴。众朝臣见林石如此得太皇太后的欢心,又想着他是皇帝御笔亲封的乐平侯,那灼热的目光又移到了黛玉的身上,满汉八旗的亲贵们又开始搜罗自家的女孩儿,看有谁是这样乐平侯年纪差不多的,若是早早做了亲,岂不是件美事儿。

康熙朝拜过太皇太后,便轮到后宫妃嫔了,自胤禟以下,那几个年纪小些的阿哥只以小卖小,硬是赖在慈和宫中,说啥也得想法子将小石头带到毓庆宫才行,这可是刚才兄弟们悄悄商议过的。

太皇太后心里明镜儿似的,可她偏不说破,慧妃德妃宜妃荣妃领着后宫大小主子和诰命们来到慈和宫,一进正殿便朝着太皇太后身边站了个清俊不下九阿哥胤禟的男孩儿,这男孩儿还穿着一身正三品的侯爷品服。大家心里都清楚了,这男孩儿定然就是万岁爷亲笔御封的乐平小侯爷林石。

宜妃瞧着胤禟带着几个年纪小的阿哥还在慈和宫,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只是这会儿也不好问,黛玉也知机的退到一旁,待众妃行过朝贺大礼之后,太皇太后招手将黛玉叫到面前,对众妃说道:“这是乐平侯,我瞧着他喜欢的紧,便将他留下来了,左右他只是小孩子,也不碍什么。”

黛玉忙给众位妃嫔见了礼,慧妃上前扶起黛玉,上下细瞧了一回,拉着黛玉的手笑道:“好灵俐的孩子,怪不得老祖宗爱的什么些的,便是我们瞧着,也打心眼里喜欢。”

德妃也上前笑道:“慧妃姐姐说的没错,瞧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生的,真惹人爱。”

荣妃上前笑道:“可不是呢,素日里我们只知道九阿哥生得最好,这林哥儿瞧着可不比九阿哥差呢。”

宜妃用帕子掩着嘴笑道:“老九和这林哥儿比起来可差远了,听说林哥儿极能干,林大人忙于公务,整个林家可都是林哥儿在打理呢,我们老九,除了撒娇可就什么都不会了。”

胤禟可也不恼,只跑过来顺杆儿爬的说道:“额娘说的没错,儿子正想跟乐平侯多多亲近,也好多学学,额娘,您陪老祖宗说话,儿子这就去跟乐平侯学本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