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商金氏回了院子如何了,也都是听了丫鬟说的才知道,想到姬寻洛即便失去了记忆,也不忘了为她出口气。红绣还感动了好半晌。而今,最叫人担忧的是皇帝的身体。姬寻洛那日进宫给皇帝诊治之后便没有主动来商府。红绣只当他在潜心研究皇帝的病情,也不打扰。而这些日她告假,皇帝也同样没有早朝。朝政完全由太子处理,丞相辅佐。

丞相是三皇子的未来岳丈,三皇子与太子又素来都是明里暗里的较劲,皇帝如此安排,倒是很令人沉思。

“小姐,您想什么呢?快些将鸡汤喝了,冷了就腥了。”梅妆轻轻推了推红绣,眼珠一转,笑着打趣道:“怎么三少爷才出门一日,小姐就茶不思饭不想了?”

红绣抿着唇红着脸白了梅妆一眼,端起青瓷的小碗喝鸡汤,商少行以与朋友出门游玩为由,实则是出城到江南去查探他们转移资金之后的那些生意,如今圣京城的封城已经解了,今年雨水丰沛,一点也不似去年的干旱,流民也被朝廷妥善安置了,倒是显现出一派祥和景象,可见太子还是有一定的办事能力的。

“小姐,姬公子来了。”

杜鹃为姬寻洛挑起珠帘,柔声通传。

红绣放下鸡汤,笑道:“洛寻,你来的正好,梅妆,去给姬公子也端碗鸡汤来。”

“是,小姐。”

姬寻洛撩衣摆在红绣对面坐下,二话不说先抓过她的手来诊脉,探了一会子,才道:“你自个儿觉得还有哪儿不舒服?”

红绣歪着头一笑:“还不是老样子。”看了看窗外,提示姬寻洛隔墙有耳。

姬寻洛一笑,点头,凑到红绣跟前耳语道:“你身子没大碍,这次的假死药药性就算过了,不过也有一部分深入骨髓了。那剩下的药,你每吃一次都会显现出如此凶险之状。”

“我明白了。”红绣也悄声回答,想了想,又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皇帝的身体状况对外来说是高度机密,皇帝让姬寻洛给他诊病,也是先下了圣旨的,不过姬寻洛是不会瞒着红绣,低声答道:“皇上旧疾复发,应当是从前受过很严重的内伤。”

“内伤?”红绣险些惊呼出来:“怎么皇上会…”

“你不会以为皇上就是个文弱之人吧?他也是有功夫底子的。不过他早年受了严重的内伤,又加之调理不当,才落下了病根,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一命呜呼的。”姬寻洛嘲讽一笑:“他说不定,还活不到五年的,你的那个药,到时候也未必需要用。”

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红绣眨巴着大眼睛,半晌都消化不了。有一些断掉的线,似乎如今都能一点一点的串联起来。一个久居深宫很少行围的帝王,如何会受了内伤?大内有京畿卫保护的滴水不漏,要伤皇帝,只得等他出宫, 怎么算,都觉得八年前的那一次御驾亲征北冀国最有可能。不是说皇上当时气势汹汹,都已经攻打到如今北冀国境内的秦城了吗。可是皇帝遇刺,受了伤,不得已才撤回了南楚休兵罢战。

这伤,该不会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胡思乱想什么。”姬寻洛轻声问。

红绣摇头,“没什么。”

“红绣,你要我治好他吗。”姬寻洛在她耳畔低声问出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

红绣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手中竟然可以握住大于帝王的生杀大权。姬寻洛虽然失忆了,可他对她如从前那般言听计从,若是她一句话,姬寻洛要想不着痕迹置皇帝于死地简直是太容易的事了。李天启若是死了,往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施加压力,她也不用忌惮这个,惧怕那个了。

有那么一瞬间,红绣险些点头了。可是,她马上想到的是南楚国的百姓。

若是皇帝驾崩,天就要变了,且不说当年与北冀国签订的五年和平条约到时候还做不做得数,就说变天这一件事,会对老百姓造成多大的危害。三皇子和太子的争斗,到时候就不是暗地里,而是要摆在明面上,届时内乱未平,外战又至,北冀国万一真的打过来,涂炭的还是老百姓的性命。

红绣想了半晌,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得到了结论。若是有一日,可以牺牲她一个人的性命,换整个南楚国老百姓的安宁,她是愿意的。

有这种思想,让红绣心里好生别扭害怕,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伟大。

苦笑着望着姬寻洛,红绣摇头道:“洛寻,你尽力医治吧,虽然他对我逼迫良多,可是客观的讲,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一句话就足以解释所有。

姬寻洛心中佩服之余,也很是无奈,这种事情还是要红绣自己做决定的,只要她的一句话,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敢想法子让皇帝油尽灯枯。

红绣站起身,走到窗前的画架前,拿起炭笔继续勾勒还没有画完的素描。

姬寻洛起身到她身边,奇怪的咦了一声:“红绣,你话的人为何穿着如此奇怪。”

奇怪?

画中的是她前世的母亲,烫了波浪的长发,穿着一身西装套裙,脚上穿高跟鞋,这是很平常的穿法啊。只不过在古代人眼里,她穿的少了些就是了。

“早听说你画图古怪,不用毛笔,却要用黑炭,如今一看,这种画法与水墨的画比起来,确实有不同。”

“是啊,这叫素描。”红绣专注的勾勒前世母亲的面部轮廓。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他们就活在自己面前。笑容也禁不住变的柔和起来。

姬寻洛看不得红绣如此伤感的眼神,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失忆”了,不能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只能佯作没有看见,在一旁寻了个舒坦地儿坐了。

杜鹃执壶,上前为姬寻洛添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味,只有茶水注入茶盏的细细声响传入耳畔,屋内极度的安静。

正因为安静,所以突如其来的通传就显得突兀。

花儿急匆匆的到了门前,行礼道:“小姐,外头来人传话,三皇子殿下到访。”

三皇子?红绣手上的笔一顿。三皇子已经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怎么今日想起来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套话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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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套话来的

无论如何,皇子驾临,这对于商府来说还是大事。红绣装扮妥当来到前厅的时候,三皇子正在商少靖的陪同下用茶。茶叶是上好的黄山毛峰,只不过气氛有些僵凝。

也难怪,如今三老爷不在府中,二老爷与老太太都卧床不起,商金氏妇道人家身份不便接待三殿下。就只有商少靖一个人此刻能撑得起场面,可他还是太子一党的人,场面不尴尬才怪。商少靖若是与太子一般身份地位也就罢了,偏生如今太子不在,他想狐假虎威,老虎却不在身边。

三皇子身份何等高贵,又怎么会将一个投入敌方阵营的商贾之子真正放在心上,也就起初与他寒暄了两句,随后便端着茶盏认真细品,好似品茶真的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在也找不到更重要的事情了一般。商少靖有心巴结攀附打圆场,但找不到任何机会,也只能干瞪眼。

红绣在外头瞧够了热闹,才慢条斯理的进了屋,身上穿着水蓝色素面妆花的高腰襦裙,外头罩着银白色交领短比甲,一身干干净净。

“三殿下。”红绣翩翩下拜,行了个福礼。

李彧只觉眼前一亮,宛如燥热三伏天中,一阵清风迎面扑来,换得周身清爽,多日不见她,似乎早已将那遥不可及的念想忘的一干二净,可如今见了她,沉寂的感情再次被撩拨起来,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迎上前去,抬起手时,才发现自己俨然有些过了,只得背在身后,沉声道:

“红绣免礼。你身子可好些了?”

“回三殿下,微臣身子虽没好利索,可朝中正事绝不会耽搁的。”红绣垂首,回答的中规中矩。看到一旁商少靖也在,这才点头致意:“大堂兄。”

商少靖望着红绣的目光也是一样怔愣痴迷。见她朝着自己打招呼才回神:“红绣。”别瞧她病了一场,清减了不少,可她的气质越发的清泠了,犹如空谷幽兰,有一种柔弱无依的极能激发男人保护欲的东西在勾人的心。

三皇子微微一笑,侧了一下头,目光并未扫到商少靖,可他看的方向,的确是商少靖站着的方向。

商少靖心中突的一跳,连忙识相的行礼:“草民告退。”

三皇子摆了摆手,商少靖倒退着出了屋子,在门前转身的一瞬,饱含着气愤、不平、不甘、爱慕等等情绪的复杂眼神正与红绣若有所思的眼神撞了个正着。惊得红绣背脊汗毛不知怎么就全都竖起来了。

“红绣,坐。”

“哦,好。”

三皇子发话,红绣才回神,行礼之后坐在下手边。丫鬟重新上过茶之后,红绣才垂眸转向三皇子的方向,疏远有礼的问道:“三殿下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三皇子端起茶盏,用盖子拂开茶叶末子,吹了吹才缓缓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品味之后,放下茶盏,温和的道:“红绣,你我之间,往后就只能如此疏远吗?”

红绣浅浅一笑:“三殿下严重了。您是皇子,臣是臣子,谨守君臣之间的礼数有何不对?红绣虽为女流之辈,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红绣,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了解吗?”

红绣猛然抬头,白玉的耳坠子来回摇晃,漆黑双瞳定定的望着李彧:“三殿下,您所为何事,请直言吧。”

与皇子谈情,她又不是吃的太撑了。别说他如今有了通房丫头,又有了未婚妻子,就算他此刻是单身一人,她也不奢望帝王家调教出的好苗子能有多少真情。或许他在面对她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可以像宠爱宠物那般由着她,可真正涉及到利益,需要她死,他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这样的他,如何能跟为了她不惜牺牲一切的三少爷比。

红绣眸中光彩瞬息万变,最终沉静如深潭悠远。

三皇子一直贪婪的望着她如玉雕一般精致的俏脸,见她不在多言,知她心意已决,无谓在做口舌之争,只得暗暗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红绣,其实我来,是想知道父皇的情况到底如何。”

红绣疑惑的望着他:“三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您问错地儿了。”

三皇子笑着摇头,“不,我没有问错。”

“您是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都不知道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吗?微臣这些日根本没有上朝,也没去研造部当差,对于这些真是知之甚少。”

“是,你是没有上朝,可是姬神医是你的至交好友。”

红绣眯了眯眼睛,三皇子当她是傻瓜吗?若是真让他知道了姬寻洛将皇上严令禁止对外宣传的病情告诉了她,那不是等着人收拾姬寻洛?

“三皇子,姬神医是微臣的好友不假,可他奉旨为皇上诊治,其中细节又怎么会跟臣提起?”

三皇子心中不得不赞红绣谨慎,站起身来,负手缓步走向窗前,望着敞开的窗外院中朵朵粉色的云朵,叹了一声:“红绣,你无须想的太多,其实,我也只是在担心我的父皇而已。”

红绣不言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三皇子又似叹息的道:“红绣,你不懂,我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身不由己。就连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我都很难得到。我与父皇的关系近了,会有人搬弄是非捕风捉影。远了,又要有人以为我失了势力,趁机棒打落水狗。就连如今我真心关心父皇的身体。也不敢问的太多,怕有心人在外头造谣。说我是不是急了,盼着皇上身子不好自己好有机可趁了。红绣,你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你告诉我。我只是,担心我的父亲。”

三皇子的最后一句话,是转过身祈求的望着红绣说的。

他的感情不可谓不真挚,悲伤不可谓不真实。但是谁知道,现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为父亲担忧的儿子,下一秒,会不会就变成一个只觊觎那个位子的豺狼。

“三殿下。”红绣蹙着眉,眼中似乎有些泪意,吸了吸鼻子道:“红绣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其实红绣,也颇为担忧皇上的身子。若是我真的知道一星半点儿,又怎么会刻意的瞒着您。哎,姬神医那人性子古怪您也是知道的,他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对微臣说啊。”

晓之以情没有管用。这是三皇子始料未及的。原以为红绣最是心软的一个人,说不定念在他对皇帝的骨肉亲情,就松口了。不成想她的嘴巴竟然这么严实。三皇子有些挫败的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皇上病榻前三殿下您尽心尽力照料,总是没错的。”红绣不想他再继续纠缠自己问一些她回答不得的问题,红绣只好出言开解:“皇上也只有四位皇子。大皇子常年镇守边关,不得相见。四皇子尚且年幼,做事想来也未必周全。只有您与太子殿下,此刻才最应当承担起甚为儿子的责任和义务。皇上的病情如何那是天意,您如何去照顾皇上,是人为。这两样并不冲突。”

三皇子怔愣片刻突然一笑:“红绣,你是在帮我?”

“三皇子您想太多了。臣不过是进该进之言罢了。”红绣起身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

李彧笑着点头,也不在细说此事。撩衣摆优雅的在圈椅坐了,喝了口茶才道:“火铳的研造进展如何?”

“回三殿下,火铳的研究停滞不前。您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病着。就算想拼了命的赶进度,也是力不从心的。”

三皇子理解的点头,道:“不急于这一时。想来父皇给了你一年的期限,也不过是个约束作用罢了,若是今年的除夕你做不出也不打紧,我会想法子给你求情。”

“谢三殿下。”

“嗯,来,你先与我说一说你的研究进展到何处了。”

“是。”

红绣吩咐了人找了纸笔,就坐在三皇子的对面细细为他讲解起来。其实对于火铳和鸟铳,她也一样是只知道原理,疑问的地方还有许多,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实验。不过仅是个想法,就已经叫三皇子赞不绝口了。

红绣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三殿下,其实我还有一个更有杀伤力,射程更远的设计。只是,那个设计要建立在火铳研究成功的基础上。”

“更有杀伤力,射程更远?”对于三皇子来说,火铳已经是够逆天的存在了。比火铳还要厉害,难免要让他起了好奇之心。

“红绣,你给我说说,你的那个设计,怎么比火铳还要更高一筹?”

红绣抿着唇一笑,道:“这话儿我说给三殿下,三殿下可不许告诉旁人。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下令要我造,我又造不出来,可不成了死罪?”

李彧很是意外,这种与红绣分享秘密的感觉甚是不错,看着她难得俏皮的表情,也觉着自己与她的关系是不是近了一些,回答的有些宠溺的道:“罢了,就依你的,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旁人就是。”

红绣心中嘲讽,面上笑的很是开怀,不趁着这个机会吓唬吓唬他,还留着他?

第四百二十四章 恶贯满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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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恶贯满盈了

“三殿下,两军对垒之时,斩首战术如何?”

似乎想不到红绣会突然有此一问,三皇子愣了一下,才道:“斩首战术虽好,但并不是容易实行的,身为主帅,身旁必定安排了重重保护,若是强攻,未必攻得下不说,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那,若我们这里有个神射手呢?”

三皇子扑哧一笑,心道妇道人家,到底是不懂的沙场上的事,未免异想天开了。

红绣见他笑,便猜到他在想什么,转而道:“要考虑射程问题,对吧?方才微臣与你说的那样东西,其实就是于远处取上将首级的利器,可以不费一兵一组,只要轻轻的一扣扳机。”

“红绣,你说…”

“我说的那种东西,也算是火铳进步之后才有的火器,名曰狙击步,可于两里地之外杀人于五行,百发百中。”

三皇子闻言大惊,当下站起身来惊异的望着红绣:“你是说,你会…”

“不,我什么都没说,才刚三殿下不是答应了我吗,这就算作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只当做我的一种设想吧。不过,我一定会将它研造出来的,到时候两军对垒,只要狙击手出马,直接将敌军主帅秒杀了了事,这多省力气?”

红绣一面说,一面看着三皇子的脸色,发现他面色变了几变,就知道他定然是相信她的话了。事实上,她真的做得出狙击步吗?一个红衣大炮,一个火铳,就已经要了她的老命了,她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勉强运气好才撞上了好结果,狙击步她怎么可能做的出来,简直是开玩笑一样。

她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要吓唬吓唬三皇子。有了那种可以在两里地之外轻松击杀一个人的利器,就算身边有再多的高手护驾又如何?枪杀个把人,还不是跟喝口茶一样容易。

就算她做不出,她也要先让本性多疑谨慎的三皇子先记在心里,让他将来时刻都担心是不是有人已经用狙击步瞄准他了。这种恐惧,等将来火铳研究成功之后会放到最大,她看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纠缠她。

三皇子来的时候神情自若,回去的时候若有所思。红绣礼数周全的出府相送,一应奴仆也是跟着跪下相送。眼看着三皇子的车马走远,杜鹃和丹烟才扶着红绣起身。转身回了商府。

一路乘轿子去往绣中园,红绣一直撩着窗帘往外看。如今商府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气,也难怪,当家的老太太病倒,紧接着二老爷也病了。主外主内的两根台柱子都倒了,人心惶惶的也是很正常的。

轿子路过客院的时候红绣正看到商少靖面无表情的站在月洞门边,他的眼神冰冷复杂,沉沉的一直看着她。

红绣心里一突,总觉得商少靖心中正酝酿着什么她猜不到的风暴。可是仔细想来,她又觉得他不会轻易出手。

如今朝中太子与三皇子的斗争只皆体现在太子与丞相许国昌的斗争上。皇帝卧病,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不利于他正面形象的事情,商少靖既然跟了太子,就必然要为了太子考虑,他若是想动她,也要太子点了头才行。

想到此处,红绣心中安定了,却也没有心思再看府中的景色了,随手放下了轿帘。

“小姐,您怎么不赏景儿了?”梅妆奇怪的问。

红绣笑着摇头,“你若是去赏景儿,突然又癞蛤蟆毛毛虫什么的爬到你身上来,你可还有兴致?‘

话音刚落,三婢女都扑哧一声笑了。杜鹃低声道:”咱们府里,怕是只有小姐您敢将堂少爷比作癞蛤蟆毛毛虫了。”

“有什么不敢的。对了。”红绣突然想起金艺岚了,“最近艺岚小姐如何了?”

“回小姐的话,奴婢也是听了别人说的。说是艺岚小姐自打语蝶小姐出走后,几乎没有过上一日的安生日子。”

“怎么会?二婶不是很疼她的吗?”

杜鹃撇撇嘴,“小姐,您就是心地太善良,所以不愿意将旁人也想成坏人。可是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好心肠啊。艺岚小姐是来投靠二夫人的,本就是寄人篱下,又出了三少爷的那件事,她被当中拒绝,在二夫人那样争强好胜的人眼皮子底下输了,还输给了您,您说,二夫人会轻易放过艺岚小姐吗?”

“你说的有理,接着说。”

“是。”杜鹃想了想,又道:“艺岚小姐在客院是与语蝶小姐挤着住的,语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明里暗里的肯定给了艺岚小姐不少的亏吃。,加上这一次语蝶小姐出了府…总之,在二夫人的眼中,语蝶小姐是因为身为表姐的艺岚小姐没有看顾好这次丢了的。因为这层原因,二夫人对待艺岚小姐,又哪里好的起来。”

这些其实是最浅显的道理,红绣不是看不透,而是真的无法自我的将对人性的认识开拓到更“低”的层面。本以为商金氏收留了金艺岚,就那么无条件的养着兄长家的闺女,商金氏应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了。可如今看来,商金氏的那点情谊,也都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她的眼里夫君儿女都没有,只有那个情郎。

“杜鹃。”

“小姐?”

“你抽个时间,将咱们那儿的药材银子什么的,打点一些给艺岚小姐私下里送去吧。”

“是。”杜鹃一边应声,一边在心里感慨红绣的为人,敢情刚才她讲了那么多都是白说的了。

朝堂中事风云际变,不过亘古不变叫臣子称颂的,自然是皇子的孝顺。皇帝生病,太子与三皇子床前尽孝,不离开半步,就连远在边关的大皇子都命人快马加鞭的送了“家书”回来。李天启借由这一病,倒是看清楚了他最孝顺的儿子是谁。

这期间,红绣当然不会搀和人家的家务事,就只认真尽责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只要身子条件允许,她必然是会在研造部吃住的。反正皇上派了玉桂和小李子伺候她,她的行为他们会向皇上禀报,她的身体状况他们也不会漏报。正好将自己身体日渐不行的信儿借由他派在她身边的眼线透露给他。这比她自己来说还要管用。

入了四月,下了好几日的雨都不曾放晴,红绣在研造部累了五日,总算是熬到了她的双休日,昨日晚上回府就只顾着蒙头大睡,今儿睡到时尚三竿才起身。

杜鹃服侍着红绣洗漱,用了早饭,不多时丹烟和梅妆便从外头赶来。

“小姐今儿个天气不好,外头湿冷的很,您就别处去了,免得惹了风寒。”丹烟给红绣端了盅热茶,笑道:“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嗯,谢谢。”红绣接过茶盅,并没有马上喝,只是看着窗**雨绵绵的天气,低声叹息道:“‘久旱之后必有大涝’,希望这一句话不要灵验。否则南楚国百姓真是性命堪忧,前途多舛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丹烟没听清红绣说的什么,奇怪的问。

红绣摇头,道:“没什么,我难得歇着,你们去将我没画完的画铺好吧,我继续。”

她也怕时间的推移会让她忘了前世的亲人,更加忘了自己,所以她绣着她与商少行“结婚照”的闲暇之余,也会将她记得的前世的事情,统统付之于笔下。不只是家人朋友,还有前世的高楼大厦,大到火箭轮船,小到家用电器,一切都画了下来,引得丫头们看到了直叹小姐奇怪。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头元宝撑着一把暗黄色的油纸伞,横冲直撞的跑到了门前。

杜鹃轻斥道:“什么小姐不好了。说话也不知讲究分寸,你小些声,别扰了小姐的清静。”

“是。杜娟姐姐。”元宝想了想才道:“小姐,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是二夫人将艺岚小姐送回她娘家去了,可艺岚小姐半路路过安草堂,就不打算走了,说是要在安草堂里出家做姑子。这会子二夫人急了,正带着人赶去安草堂。”

红绣放下手中的炭笔,疑惑的道:“好端端的,二夫人为什么会送走艺岚小姐?”

“是,是…”元宝犹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小姐,奴婢也是听旁人闲言碎语听来的,好似,好似是,大少爷与艺岚小姐如何了,二夫人气的不行,动了怒,连带着将语蝶小姐出走的怨气也都撒在了艺岚小姐身上,说若是艺岚小姐好好看着表妹,语蝶小姐就不会出走,也不会跳楚江了。她祸害她一个女儿还不够,还勾引她的儿子。”

这个商金氏,真是太过分了,金艺岚只想着出嫁,没有想着一死了之,已经算是勇敢了。被人那样对待,自己的亲姑母还不护着自己。反而还将所有过错都推给自己,换做是她,她一定郁闷的想一死了之。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是来跟我摊牌的?

(12点)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是来跟我摊牌的?

红绣本不想多事的,就算对于金艺岚的处置再如何的不公平,金艺岚再怎么委屈,那也都是她的人生,她既做不得主,又何须多言?可最终,红绣还是忍不住吩咐人备了车马,一路慢条斯理的往城郊的安草堂去。身边只带了杜鹃,留了梅妆和丹烟在府里照着她的法子预备糕点。

杜鹃帮红绣拉了拉身上带着风帽的白色素面斗篷,轻声道:“小姐,其实咱们去了又有何用呢?艺岚小姐走到今日的这一步,不怪她不假,可这就是她的命啊。”

红绣点头,她认同杜鹃的说法,可骨子里她是一个现代人,她不赞同金艺岚如今作践自己的作为。难道女人天生就要做没志气的藤蔓植物,只有依附着他人才能过活吗?若她是金艺岚,没有爹娘依靠如何,没有夫君如何?失了身又如何?送她回祖父那里,就看祖父是什么样的性子,若容不下她,大不了出了金府,往后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说不定闲云野鹤的更加自在,为何要作践自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这样的女人,也不怪男人轻贱,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一回事,还指望谁会当你是一回事?若将金艺岚放在当年她的位置上,她是不是安安分分做一辈子诸葛府外院的粗使丫头,等着被人玩儿死就算了?

想想都觉得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