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僵住了呢?

因为他一瞥之下,注意到君琼疏头上的那根乌木发簪。

那发簪,碰巧,他是认识的。

他当然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

那根簪子可是四年前他亲手在芙蓉城的夜市里买下来送给李淮水的!

这簪子李淮水用了四年,怎么会在君琼疏的脑袋上!

顿时,晏子缺恶狠狠盯着君琼疏,萌生了要把君琼疏那颗漂亮的脑袋砍下来当针囊用的邪恶想法…

“君盟主,您头上那根发簪有几分眼熟啊…”晏子缺皮笑肉不笑,表情扭曲非常。

“哦?”君琼疏微微一笑,眼神很暧昧地看向李淮水。

叶来风嫌不够乱似地立刻插嘴,“跟前几日淮水姑娘用的那根簪子有几分相像。”

李淮水安之若素,似笑非笑。

“这簪子的确是淮水的。”

“哦?”晏子缺的表情已经相当狰狞了,“不知道淮水的簪子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与李姑娘,交换的…”君琼疏轻声说,脸上的笑容非常微妙。

晏子缺回头看李淮水,果然在她头发上看到一根白玉簪。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瞪着李淮水,“这种东西有什么稀罕的!你要是喜欢,要多少我送你多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小女人爱的东西,你在武林盟呆了这几天是呆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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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我咋觉得今天这几位都抽了…

妖妈:╰( ̄▽ ̄)╮【暗自神游,回味中】

路人:回味啥??

妖妈:╰( ̄▽ ̄)╮

“叶来风曰:昨夜被折腾了个半死…昨夜晏子缺对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让我放他进去…进去…进去进去进去…(回音)”

路人:YY自己的BG文…你不觉得可耻么…

妖妈:〒_〒人生空虚呀…

【争风吃醋 下】

四人坐在八仙桌边,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江南小菜,晚秋在一旁伺候。

佳人皓腕如雪,拎起红泥小火炉上温着的酒,玉指配着绿杯,酒未到就让人先醉。

晚秋要给李淮水斟酒,被晏子缺拦下。

“你有伤在身,不便饮酒。”

君琼疏却道,“这是晚秋亲自酿的蔷薇露。以蔷薇入酒,温中达表,解散风邪,可散胸膈郁气。少喝些,不会碍事。”

晏子缺皱眉,正想反驳,却被李淮水打断,“既然是晚秋姐姐亲自酿的佳品,淮水自然不能错过这口服。少喝一点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晚秋微笑,“这酒虽清淡,但你尝尝就行了,可不要贪杯。”

“知道,这不是有晏医生在么?”李淮水说着,亲昵得拍了拍晏子缺的手。

晏子缺笑了笑,确切地说,是皮笑肉不笑。“我?我能管得了你么…你李淮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哪里能管得了你。”

晏子缺嘴上虽逞强,内心实则在暗暗悲叹:先不说装疯卖傻的叶来风,一个别有用心的君琼疏就够他头疼的了,除此之外,他还得提防着这个美得像仙女似的戚暮楚,现在又多了个温柔娴淑的晚秋…

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晏子缺的情路怎么就那么坎坷呢?!

李淮水借着拍晏子缺手的动作,手指忽然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不再拿开。

“你管不了我,但是不会放着我不管,对吧?”李淮水轻声道,她眼睛弯弯,嘴角上翘,甚至还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这一笑颠覆了以往冷若冰霜得形象,可爱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晏子缺却被她笑得吓了一跳,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愣了半天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李淮水…你…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君琼疏瞥了一眼那两只交握的手,独自饮了一杯,脸上仍旧是融融春意荡漾的微笑。

他放下酒杯,忽然说,“对了,淮水,七年前的‘逍遥派’投毒一案已经彻查清楚了,的确是如罗萍遥所说,与你并无关系。另外,你背负的其他命案,也是桩桩疑点重重…比如那个被砍了七十一刀的麒麟镖局总镖头…”

“哦…那个人啊,的确不是我杀的,”李淮水毫不在意得端起酒杯,浅浅品了一口,赞道,“好香的酒。”

她话说了一半,叶来风立刻追问,“那个总镖头是怎么死的?”

李淮水放下酒杯,稍稍回忆了一下,淡淡道,“我记得那家伙叫祁山,他在性事上有癖好,每次都要对女人拳脚相加虐待得死去活来。他新买来一个小妾,年纪小性子烈,有一次受不了折磨,拼死反抗,最后竟然把他砍死在了床上。”

晏子缺听完,带着几分欣赏得看了一眼李淮水,话说出来却是带着嘲笑的口吻,“我想也是,像你这么懒的人,杀那样的人,肯定一剑封喉,哪里用得着七十一刀。”

“还是子缺兄了解我。”李淮水说着,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晏子缺手里的玉盏,作势就要饮尽。

结果被晏子缺急急忙忙给拉住,“不许多喝!”

君琼疏默然。

晚秋见他杯中酒已饮尽,于是又替他斟上了一杯。

“那四年前书剑山庄的二公子…”

李淮水被君琼疏那么一问,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那家伙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被我看见他仗着人多势众,强迫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于是,‘顺手’就把他阉了。”

叶来风听完,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往君琼疏旁边躲了躲,干笑,“好一个‘顺手’。”

李淮水眨眨眼睛,甜甜一笑,甜甜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我讨厌男人嘛。”

众男人:“…”

晏子缺无声流泪满面,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再次浮现心头:情!路!坎!坷!

场面一下尴尬起来,晚秋这厢也看不下去了,赶紧出来打圆场。

“今天腊八,别光说话了,粥是一定要喝的。”她说着从桌边上一个小砂锅中,乘出热腾腾的腊八粥来。

叶来风看了李淮水半晌,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闹了半天,这‘四大恶人’的头衔,是我们这些不知真相的家伙强加给你的了。你李淮水,不仅不坏,反倒是侠骨柔肠,若是有‘四大善人’这个名号,给你安上都不过分。”

“淮水,你想帮那些女子我能理解,”晚秋也忍不住插话,看着李淮水的眼神有几分心疼,“但是你何苦要替别人背负罪名?你知不知道这是最傻的方法?明明有其他的方式…”

李淮水笑而不答。

晏子缺摇头,与李淮水相视一笑,“所以说,李淮水不是大恶人,而是个大懒人。”

晚秋不赞同得用嗔怒的目光瞪李淮水,“当个恶人就这么有趣?”然后把乘好的粥第一个递给了君琼疏。

君琼疏多此一举得把小瓷碗递给了李淮水。

他垂眸,定定看着她,“淮水,这些事,你可曾对别人说过?”

李淮水轻笑,“没有,有什么好说的。”

叶来风问,“你不想为自己翻案?”

“当然不想了。”这一翻要牵涉出多少条人命,哪里是说翻就能翻的。

晏子缺反手握住李淮水的手,难得很认真很郑重道,“有我在,不会让旁人伤了你。”

君琼疏目光流水一般无声滑过那两人有些扎眼的手指,“晏神医之前也对这些,一无所知?”

李淮水摇头,“他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必说,子缺他必然信我。”

君琼疏听了此话,笑容中浮现几分无奈,“那么说,我今天问你这些事,倒是不信任你的表现了?”

“君盟主言重了,我李淮水何德何能,能够得您的信任?”她说完,端起酒杯,隔着桌子对着君琼疏遥遥敬酒,接着一饮而尽。

君琼疏目光从李淮水身上滑到晏子缺身上,而后敛眉低笑,也端起玉盏,将酒饮尽。

叶来风不由自主往角落里缩了缩,眨巴着眼睛看着桌上另外的三人,默默腹诽:这气氛…我怎么觉得稍微有点儿微妙啊…

喝完粥,君琼疏就拎着叶来风告辞了。

自从和李淮水对饮了那一杯之后,君琼疏的言语动作之间都比刚来的时候要疏离了几分,目光也故意闪躲似地,一直没有再与李淮水的目光对上。颇有几分黯然神伤的感觉。

叶来风和君琼疏信步往回走。

叶来风把双手揣在袖子里,低着头在地上无痕的雪上踏出一个个脚印,还故意踩出各种诡异的形状,显露出几分孩子气。

“盟主,那根簪子是你让晚秋给弄来的吧?”忽然,叶来风像是顿悟了什么,猛然抬头。

君琼疏微笑,回答得倒也坦然,“是。”

“这也太无耻了…”

“嗯?”

“没没,”叶来风干笑了两声,赶紧岔开话题,“说起来,李淮水她不是真的有身孕了对吧?”

“当然没有。”

叶来风继续干笑,果然,君琼疏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那我们十个月之后怎么像江湖交代…”

君琼疏步子突然顿住。

叶来风回头看他,只见那人一袭白衣站在白梅之下,莹莹白雪之中,风姿绰约,飘飘若仙,看得人只觉得头晕目眩。

然后,那仙人一般的男子淡笑,“这还不简单?流产了…”

叶来风一抖,差点没对着君琼疏当即跪拜下去。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好算盘了吧?!

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如果无耻也有境界,这位爷真的是登峰造极了…

再说李淮水的小屋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趴床上,背伤给我看看,老实点儿,别乱动。”晏子缺冷冷地指挥着李淮水,语气里丝毫没有温柔。

李淮水背对着晏子缺把衣服褪下来,然后躺进被褥里,丝毫没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应该有的羞涩。

晏子缺的手不像君琼疏的手那般温热,他常年侍弄药物针石,手指不像练武的人那般粗糙,也不如舞文弄墨的人那般柔软,指尖给人玉器一般干净、微凉而有力的感觉。

他手指顺着李淮水的背部,按在几个关键的要穴上。

“你今天反常。”

李淮水听到晏子缺闷闷来了这么一句,好笑地“嗯?”了一声。

“平时你最讨厌别人碰你,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往我身上蹭…”

李淮水被他的手按得背后钝痛,闷闷把头埋在被子里,偶尔微微痛得闷哼。

“背上有淤血,等一会儿准备热水和药箱,我要下刀放血出来。”晏子缺说着,放开了手。

李淮水这才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怎么?我碰你,你不高兴?”

晏子缺恶狠狠瞪她一眼,“你当这是喂狗还是打发要饭的啊?你偶尔丢给我口剩菜,我就要开心得对着你摇尾乞怜吗?”

李淮水聪明,但是对待感情却少了根筋。她被晏子缺骂得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晏子缺在生什么气。

剩菜?摇尾乞怜?什么跟什么啊?

“你跟君琼疏发生什么了?”

“呃?”

“你是不是为了气他所以故意于我亲近?”

李淮水被晏子缺问得更愣。为了气君琼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晏子缺看到她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于是更加生气,一拳狠狠砸在她的枕头旁边,“你还拿我特意给买你的定情信物去跟他换东西!李淮水你活得不耐烦了!”

“定情信物?”茫然了半天的李淮水突然抓住了某个重点。

“呃…”晏子缺语塞,这个…好像是他一厢情愿的。

“买的?你不是说是病人遗落在你那里的么?”

“呃…”要是说买的你肯定不要…

李淮水顿时反客为主,气势汹汹邪笑,“晏子缺你给老娘说清楚,那簪子几时成了定情信物了?嗯?”

晏子缺气势顿时矮了一截,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你一直带着,都带了四年了,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李大恶人挑眉,嘴角的笑容变得相当狰狞。

“你懂的!何必我再说!”

“你少来晏子缺,”李淮水一把推开他,“你要是个温香玉软的美女我倒是不介意你对我投怀送抱…”她说着,拔下头发上的白玉簪,塞给晏子缺,“我对硬邦邦的男人可没兴趣!定情?哼!要定你跟君琼疏定去吧!”

【朝秦暮楚】

一早,李淮水刚换了药和晚秋在聊天,忽然一个小环推门进来禀报。

“晚秋姑娘,李姑娘,飞花楼的戚楼主前来拜访。”

李淮水懒懒地“嗯”了一声,晚秋闻言,放下手里正在绣着的万菊图,站了起来。

“既然淮水你有客,那我就先出去了。正巧天下堡送来了一批绸缎,我去挑两匹做几件过年的新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也顺手替你挑两匹?”

李淮水跟晚秋也不客气,“素点儿的…嗯,黑色的吧。”

结果晚秋白了她一眼,“大过年的穿一身黑像什么样子!真是不懂事!”说完,就收拾东西,快步出门了。

“好吧好吧,是我不懂事,”李淮水好笑地道歉,“那白色吧?”

语落,又换来了晚秋第二记白眼。

晚秋匆匆出门没几秒钟,戚暮楚就一阵风似地飘进了门里。

她径直走到李淮水身边,也不坐下,就是拉着李淮水的手,定定看着李淮水。表情颇有几分受气小媳妇儿的神韵。

戚暮楚人长得漂亮,尤其一眼角上挑的双凤眼配着烟柳长眉,眼睛总是水波淋漓,面无表情也能显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嘴巴一撅简直能秒杀人于无形。

李淮水见戚暮楚死拽着自己拼命放电,也不说话,顿时明白了几分她的来意。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若是做得到,我就帮你。”李淮水微微一笑,伸脚勾过来旁边的凳子,拉着戚暮楚坐下。

老是仰着脖子看她,看得颈后肌肉怪累的。

戚暮楚立刻轻轻喘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追问,“当真?我让你杀人你也去?”

杀人?呵。

李淮水微笑依旧,波澜不惊得笑问,“杀谁?”

戚暮楚沉默了一瞬间,确定四下无人,才咬牙,一字一句慢慢道,“君琼疏…四年前纳的妾,一个名叫晚秋的女人。”

李淮水神色未变。只是稍微流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眼里的笑容又温柔了几分,“暮楚,你与她有何深仇大恨?非得除掉她?”

戚暮楚放开了李淮水的手,别开了眼睛,垂首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