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数人离了红影山庄。

大理寺偏门的小巷里跪着一个老妪,身后又跪着两个年轻男子。

“妾身年逾四十才盼来一女,不想遭到恶人残害,丧命他乡。妾身一个多月前入京原想寻回女儿,无论她有何遭遇,妾身都接纳她、包容她,怎想那些姑娘里并无我女。妾身昨儿听闻凤歌公主苏醒,想求朱大人帮忙说项,请凤歌公主出面替我寻出幼女尸骨,妾身也好带她回到家乡。求官差大人容我进去,让妾身求求朱大人!”

淳于先生对车夫道:“从大门走!”

江若宁道:“这老妇人是谁?”

“是金陵申家三房老太太,见江南一带有人陆续领回女儿或领回尸骨,便带着两个孙子前来京城。一个多月前抵京,尸骨太多,她自己都认不出是哪一具,更不知申小姐是幼年丧命还是成年丧命,极难寻找…”

摸尸骨复原生前容貌,整个天下,也只江若宁一人拥有此技。

阿欢只会照着泥塑人头照着画头像图。

小孩子幼时一种模样,长大后自是另一种模样,这只有学过遗传学的江若宁,可以根据长大时的五官推出幼时的模样,又或是通过父母的五官通出孩子的模样。但这种,只是能推测,亦只六七成的可能性。

江若宁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一试。”

“公主!”小马与翠浅异口同声。

小马道:“公主大病初愈,皇上恩允你出宫,是为了你能顺利恢复记忆,可不许你如此劳累。”

江若宁微微眯眼,“这样可好,由大理寺寻两个懂绘头像的人,我用黄泥复原生前容貌,他们只管照着绘。”

“公主…”小马与翠浅都不同意。

瞧瞧公主现在的瘦弱样,便是他们瞧了都心疼不已。

江若宁道:“我不会累着的,就先试着复原几个,就几个,如何?”

小马与翠浅的反对无效。

江若宁一入大理寺,立马吩咐淳于斐准备黄泥,备纸笔。

淳于斐见公主都如此,自己亲自上阵,充当画师。

“先生,请朱大人先把阿欢带出来,我需要她帮忙。小马、翠浅也可以帮忙,填充头颅。”

小马壮着胆儿,师父羊大总管可告诉他了,“你小子有福气,在凤歌公主跟前服侍着罢,公主是个有后福的,莫与那小高子一般见移思迁。”

羊大总管不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小马自是一心一意跟着江若宁。

小马学了江若宁的样,从一只木箱子里取了双羊皮手套戴上。

翠浅只觉心下发颤,壮着胆儿也戴了一双,蒙了口鼻开始学着江若宁的样儿做。

尚欢原在刑部大牢,本是坐吃等死的,突然见郑刚亲自来了,说明来意,道:“尚姑娘,请吧!”

尚欢心下大喜,“娘、妹妹,我若见到公主,必会求她救你们,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的消息。我先出去了!”

超大奶奶微微点头,眼里燃起了希望。

宋清妍抱紧母亲,“娘,姐姐出去,会来救我们吗。”

因尚欢是大理寺的女捕快,虽然被关大牢,她们母女三人倒没有吃苦头,还得了刑部金柳等人的关照,一日早晚二餐都有新做的吃食。

超大奶奶道:“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郑刚领着尚欢出了大牢,低声将皇帝的意思说了。

阿欢惊道:“不能提青溪县的人和事,那李观呢?师姐可是很喜欢李观的。”

忘掉她最喜欢的男子,痛苦的不是她,而是李观罢。

当日,师姐曾挽留过李观,是他不顾师姐央求毅然离京。

这怪不得师姐。

师姐那时是何等痛苦。

忘掉河家、忘掉李观…

阿欢忆起自己幼时忘掉母亲、妹妹,如果记得,只会让她更苦。

其实忘掉,有时候未偿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如果宋家未落难,即便知道她是宋清纹,宋家也不会认她,因为他们嫌弃她,认定她让家族蒙羞,即便是她是被宋越所害,世人不会管宋越薄情,反而会怪她丢了家族颜面,失了名节。

320 摸骨复容

郑刚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公主幼年的记忆太过痛苦,皇上不想她记得。你要切记,不能再提青溪县之事。”

阿欢点了点头:“不是说如果三日忆不起来,以后忆起的可能很小?”

郑刚道:“这是宫里太医们的说法。公主所中的是女王蛊,毒性可比寻常的往生蛊要强千倍。”他悠悠轻叹一声,“走罢,公主今晚要给几具尸骨恢复生前容貌,你能帮衬一把。”

大理寺,仵作室旁。

江若宁用手指触摸着颅骨,微阖着双眸,取了黄泥快速往颅骨上涂抹,随着黄泥的变厚,一个人脸就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小马早前生涩,连续填充了两个颅骨后,动作越发熟练,小马填充了两个,翠浅才填充一个,对于一个女孩子,能有勇气做这些事,已是难能可贵。

江若宁只用一个时辰复原一个,而彼时,小马与翠浅将屋里摆放的几具尸骨都填充完毕。

淳于先生拿着笔,学着早前阿欢的样子对着复原好的泥头绘像,他的动作很生涩,竟有种摸不到门道的无力感。

江若宁在复原第二个,指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这一次,比前一个又提前了一些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待阿欢换了衣裳,随郑刚进入仵作室,看到消瘦得脱了人形的江若宁,唤声“师姐”泪珠儿滚滚而下。

江若宁道:“我都复原两人了,可先生一个都没绘好。阿欢,你教教先生,该如何绘头像?”

“是。师姐。”阿欢取过纸笔。走到第二具尸骨前,看了眼复原的黄泥头,“先生,这不是水墨画,这是素描,是用炭笔作画,这些炭笔。也是师姐令内务府的匠人特意做的。用起来很方便的,素描是由若干的笔画、线段组成的…”

阿欢诿诿道来,一边演示。一边绘。

当阿欢绘完一幅时,猛然抬头,发现江若宁又复原出一个头颅,而下一个已经做了一半。“师姐越来越熟练了。”

江若宁低着头:“我今晚复原十人,十人之后便休息。剩下的就是你与淳于先生的事。”

从一个时辰复原一个,到半个多时辰复原一个,再到半个时辰复原一个,这速度一直在提升。江若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的感觉越来越敏锐,甚至是摸到头颅。脑海就能浮现出死者生前的容貌,甚至还是栩栩如生的。或圆脸、或鹅蛋脸、瓜子脸,就连她们各不相同的容貌、细节处都能想起来。

小马、翠浅两个的填充速度才勉强赶得上江若宁用。

而阿欢与淳于斐拍马也追不上江若宁。

江若宁复原完十人,走到铜盆前净手,“小马、翠浅,你们二人今晚就住在飘花园。明日黄昏再开始罢!”

朱夫人听闻江若宁来了,早早吩咐了厨娘准备吃食。

江若宁一进飘花园,立时就有丫头送来吃食,又有丫头备了香汤。

淳于先生早前没学过素描,阿欢绘了三幅,他连一幅都没绘好,与泥头相比,容貌更是差了许多。

阿欢望了一眼,只不说话,依旧挥舞着笔,“先生已然不错,当日我跟着师姐学了许久又反复习练,才有今日的画技。我除了会画头像,旁的也不会。”

绘花鸟,最多就是会描女红图样。

“我倒瞧你比我做得好呢。”

阿欢笑了一下。

师姐回去歇下,她得尽快绘完,她不能指望淳于斐帮忙,淳于斐没有反复的练习,根本就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头像画师。

阿欢直绘到近晌午才绘完,淳于斐绘了一幅,还是反复修改后,与泥塑头像有了八分相似,与阿欢绘的九分相似度一比,实在不够看。

阿欢累得腰酸背痛,虽在仵作室用了饭,可现在她最想的就是睡觉。

一回飘花园,见江若宁坐在花厅上,正与永兴候在说话。

江若宁见到慕容琏,便忆起了慕容琳。

“琳哥哥可好?”

“琳哥去四川办差,抚顺王妃随行,许是年节前都不回京。”

江若宁又忆起温令娟与田黛珠的事,“我还想见见抚顺王妃,她又出门了。”

“妹妹不必着急,他日总会见到。”

慕容琏想问:慕容琅可来探望过?转而一想,自己要进大理寺时,就在外头遇到了侍卫,还询问了一番,侍卫头领还道:“朝廷有令,任何人不得与凤歌公主提她在青溪县之事,更不得提及她的身世。”

慕容琏又想:慕容琅那么喜欢凤歌,不是他没来,定是来过却被侍卫给赶走。皇帝不许慕容琅出现在凤歌周围,慕容琅往后连见一面都难。

里面看似平静,如果他没猜错,飘花园周围还有不少的暗卫。

皇帝怎突然派了这么多的暗卫来保护凤歌?

还不让凤歌知晓,这到底是何缘故?

慕容琏想到凤歌命悬一线时,东林真人、圆明、怀济二位大师齐齐出现京城,事后,东林真人与怀济大师突然消失不见,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慕容琏笑问道:“妹妹可记得昔日,你在行宫与我们绘的画像?喜鹊登梅?琳哥的是将军画?”

若没有人提,江若宁不会去想,现在被他一听,脑子里微微一阵刺痛,就像是洪水冲破了一道闸门,立时想起来了,微微点头道:“琳哥哥背景图里山峰上赏夕阳的人;琏哥背景里的一对喜鹊?”

“昔日在书肆装裱时,可惊动京城呢。”

世人未见过那种绘法,但当朝大儒颇是推崇江若宁的画风,就个个追捧。

你说不好?你算老几?那是当朝大儒都夸的传世之作!而且这作画之人还是当朝公主,是当今太上皇、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无论是会鉴画的,亦或是怀揣追捧之心的,个个都说好,这寻常百姓不懂什么书画丹青,见所有人都说好,就说好。但他们关注的还是画里会变幻之处,对他们来说,这就是神画。

江若宁微微笑着:“琳哥成亲,琏哥何时成亲?”

慕容琏道:“父王令钦天监挑了吉日,在明年正月十八。四皇子是正月二十六、二月五皇子定在二月十三,六公主于三月初二出阁,七皇子是三月初九。”

“全都要成亲了?”

江若宁又忆起了这几位皇子公主来,头有些刺痛,她按了按太阳穴,脑子里浮现起宫宴的画面,凤舞的刁难、明珊、明月的扇风点火,自己在宫宴上献出的画。

慕容琏见她蹙着眉头,额上有细汗渗出,连呼几声“凤歌妹妹”。

小马、翠浅更是紧张不已。

阿欢倏地起身,抱住江若宁大叫:“师姐,你是不是头痛,师姐…想不起就别想了,你告诉过阿欢,不要为难自己的。”

“不,我想到宫宴,凤舞皇姐不喜欢我,明珊、明月她们也为难我。”

“我喜欢师姐。师姐不是为她们活,是为你自己。”

江若宁吐了口气,“阿欢说得对,我是为自己而活。她们不喜欢我,我才不会用热脸贴她们的冷屁股呢。”

这话好熟悉!

江若宁觉得自己好似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是穿越前?脑海里就浮现穿越前的点滴,这一想竟一发不可收拾,那些淡忘的、远去的立时就全都忆起来了,还有自己最后因为患有隐形心疾,最终不能成为一名国际刑警,而是进了南海省公安厅刑侦技术科成为一名技术警员。

她又走神了!

慕容琏唤了几声,将江若宁没有反应。

小马道:“永兴候,太医说走神是恢复记忆的一种,许是公主忆起了什么事,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就让她自己去想。”

这得甚时候去?

他是怕江若宁忘了他,忘了慕容琳,这才来的。

慕容琏起身道:“记得小心服侍公主,改日我再来探她。”

阿欢搂着江若宁,嘴里一遍遍地唤着“师姐”,不知过了多久,江若宁方才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我没事,害你担心了。你吃了东西就歇下吧,黄昏后,又要进仵作室了。”

阿欢笑道:“师姐复原的速度越来越快,阿欢都有些赶不上了。”

“淳于先生学会素描画?”

“勉强会了,多练习几回想来就更好了。”

“应该让他多找几个人来学,这样会绘头像的人越来越,便是各省衙门有了这样的人才,听百姓们说容貌就能抓到贼人,岂不更好。”

阿欢太累了,喝了羹汤便歇下。

江若宁一个人在习武时,拿剑一挥,关于*剑的招式就从脑海里浮现,又忆起了胖和尚的声音,忆起了夜晚的树林,她将*秘笈的刀剑棍枪拳腿全都习练了一遍,再练第二遍时,动作也更熟练了。

“师父…”她悠悠一唤,她在神龙穴时,依稀听到过师父的声音,他一定来看过她。

江若宁想到怀济大师,心头涌过一丝温暖。

黄昏时分,阿欢还没醒来。

小马道:“公主,要唤醒欢乡君么?”

“她太累了,先让她歇着,我们去仵作室。”

待江若宁进入仵作室时,除了淳于先生又多了三个文士,几人齐齐行礼。

淳于先生道:“这二位,一位原是大理寺的账房先生,善画作。那二位是刑部关大人遣来学绘头像的。公主,你可以开始了!”

321 盲人学摸骨(四更)

江若宁点了一下头,在她未动之前,小马与翠浅已经开始了,填充了头颅,江若宁抓了把黄泥开始快速地涂摸。

不到半个时辰,第一具尸骨的生前容貌便复原了。

淳于先生一面用素描照着泥像绘图,一面将阿欢所讲,再加上他自己的领悟感受细细道来。

待第二具出来时,学得最好的一人开始绘第二具尸骨的头像。

又过了一会儿,江若宁复原了第三具尸骨。

刑部派来的文官,学起绘头像,比淳于斐还快,很快就掌握了要领。

江若宁复原完十人,见天色还早,又令人抬了五人进来,刚复原二人,阿欢站在门口,睁着惺忪的双眼:“师姐,你离开为何不唤我?”

“你昨日太累。今日有四人,就想让你多睡会儿。”

江若宁道:“今晚阿欢绘七人,你们每人绘两幅,绘完就可以休息。待你们几人的素描绘像技术学好,往后就与阿欢绘的人数一样。我与小马、翠浅三人复原十五人就回去休憩。”

“但凭公主做主。”

“好,就这样定了。”

阿欢绘头像时,另四人就立在她的身后看,阿欢又讲了一遍要领,直至一幅绘完,另四人这才散开,各绘各的。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是数日。

江若宁在大理寺黑白颠倒,也至五位画师也是如此。

次日一早,大理寺会公布新复原死者画像,令家属前往认领。

早前的老妪终于领回了女儿尸骨,感激涕零间。特意新做了好些吃食,每到黄昏就会令家奴送到大理寺。

“禀公主,这是申老太太亲手做的点心,指名说送给公主与五位画师,请公主一定要收下。”

申老太太一片感激之心,如果收下,也能安她之心。百姓们感激他人。便亲手做些东西馈赠。江若宁道:“告诉申老太太。以后不必再送,就说有其他遇难者家属也送了点心,我们都快吃不完了。”

现在的江若宁。每晚可以复原二十人,一旦完工就会回去休息。

淳于先生等人每晚可以绘出三幅,阿欢最是轻松,绘完八幅就能回飘花院睡觉。

“淳于先生。当初那个极美的姑娘是哪家的?”

江若宁一面工作,一面与他们说话儿。早前不能,现在越发得心应手,她甚至一碰触到头颅,就能知晓对方的长相。即便是五官轮廓不分明的,最多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复原出来。

“那是扬州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十二岁那年被暗楼的人瞧中。强劫离开江南送入暗楼,虽失了记忆。却是个刚烈性子,抵死不从吞金自杀。”

江若宁悠悠轻叹一声。

阿欢接过话道:“一些富贵人家会捐银子,她家里人来认领时,领了二百两银子的安葬费。据暗楼管事招认,红楼案里,除了有一批贵族幼女,还有从各地搜罗来的绝色美人,她们中小的十二岁,大的最多十六岁,经慕容梁父子调\教后在暗楼接客赚钱。”

江若宁已经听淳于先生说过了,说贵族幼女只有五官极其美丽的,才会被养大后再赚钱,而那些五官不是极好的,便任人践踏,也至受尽折磨而死,像阿欢这些能撑下来的女孩子却是少之又少。

原本,慕容梁原就是为了要胁各家才逼他们把自家的姑娘弄出来送进暗楼的,就如慕容梁为了逼宋越支持自己,让宋越将宋超之女宋清纹送到暗楼是一样的,有这么一桩事被他捏着,他就不怕宋越会背叛他。

待淳于斐几人各绘完三幅,阿欢还剩两幅。

江若宁取了纸笔,快速地照着头像绘了起来,她的动作比阿欢的还快。对于淳于斐来说,每日这个时候是最有趣的,因为江若宁会亲自示范,有时候还会讲解一番,但现在她基本不会再说话,而是快速地挥着画笔。

阿欢微微一笑:“师姐绘得比我还快。”

刑部来的文官深深一揖:“公主,下官想学公主摸骨复原死者的技能,不知公主可能指点一二。”

江若宁道:“你若想学,明日就可学,学习此术需得触感极佳。你可以在家里,蒙上自己的眼睛,摸家中每个人,在不凭借嗅觉、佩件、穿戴等物时,只摸每个人的头部就能准确地判断出他们的身份。”

文官愕然。

江若宁微微一笑,“一会儿,你可以试试。”

绘完了最后一幅画像,江若宁与他们出了仵作室。

“先生可以安排几个除我们几人以外的人,我每摸一个就道出他的人名,然后再解开蒙布,看我说的是否正确。”

淳于斐当即唤了十个官差来。

江若宁蒙上眼睛,每摸一个,淳于斐便报出其姓名:“张豹!”“文刚!”“李兵!”

待江若宁摸完,阿欢解开蒙布。

几个人在淳于斐的示意下打乱了早前站立的位置,江若宁看了眼第一人,“李兵!”“罗大山!”“齐二毛!”

待她将十个人准确无误的名字道破之时,所有人都怔住了。

这是何等的技艺,只凭手摸,就可以道破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文官也蒙了眼睛,可令他懊悔的是,一个也没猜对。

小马笑道:“普天之下,唯有公主拥有此技,这要靠触觉。”

江若宁微微一笑,“你回家后,蒙眼试着摸骨,其实要学此技,盲人倒是最好的人选。”

盲人因为看不清,他们的触觉很灵敏。

“公主此言甚是,草民明日就禀与朱大人,挑两个盲人来学习此术。”

江若宁的这个建议,还真被朱拯采纳了,不仅是朱拯,关大人那边也送来了几个盲人,要跟着江若宁学习摸骨恢复生前容貌之术。

同时有六人,可只得有一人的触感特别强烈,第一次虽然用黄泥塑出的头像不成样子,但他能准备确地说出死者:“杏仁眼,这样的眉骨,应是眉毛稀疏,两眉之间有三指宽,圆脸,脸上有肉,嘴唇略厚…”

早前,江若宁就摸过那一具的颅骨。

这个盲人的感觉如此好,不学此技都有些可惜。

盲人们听说自己能为朝廷效力,还能学得凤歌公主传说中的神技,自是踊跃报名。一个男子有疾,原就被人瞧不起,除了做算命先生,几乎没有第二个可能,有的连个女人都娶不起。而今能入公门,听朝廷饭,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