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敏王爷自打有一个会读书的举人儿子、会瞧病的慕容琏,就将其他儿子与慕容琏,这不比便罢,一比就发现其他儿子真不是个东西,一事无成,就会溜须拍马,走狗斗鸡,故而,敏王爷出门应酬,必会带着慕容琏。若不是世子被送到北军都督府所辖的军营磨练,怕是府里又是一场好戏。

江若宁从密道出来时,容王正半躺在暖榻上看书,一侧的郭承仪正拿着块旧裳在那比划。

容王道:“春芳,这种活让婆子和丫头做。你还真是,要给孩子做小裳,库房里多的是绸缎,取几块就成。我大婚的时候,皇上赏了不少好东西。”

早前因说逾矩,不仅有亲王妃的宫袍、头面,还有府中姬妾穿的华裳,更有无数量珠宝金银。

“这是王爷的旧裳,小孩子穿上更暖和,小孩子出生不能穿新的,就得用大人的旧裳改,这样才好养活。”

容王不睡,是因为没见江若宁从密道里出来。

郭承仪则是想陪容王坐坐,随道再做些女红。

屋子里传出一阵闷响,露出一个路口,容王直直盯着,见江若宁从里面跳上来,“爹,还没睡啊?”

“你不回来,本王哪里睡得着。找你小姨做甚?”

“小姨知道如何开三生镜,韩姨母答应嫁给父皇。明儿一早,我就入宫,我还得去大理寺。”

郭承仪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垂首继续做剪裁小衣衫。

容王立时回过味来:“韩国夫人能想通,倒是难为她了。”转而又道:“本王让蓝凝给你留了饭菜,快回梧桐阁用饭,递话传话的事让小马、嬷嬷们去做,一个女儿家别半夜出门。”

他欠了江若宁十几年的父爱,容王恨不得都替她补上。

江若宁坐到贵妃椅上,直接捧了茶壶,对着壶嘴喝茶。

郭承仪笑微微地瞧着,若在旁人家,看到自家姑娘从壶嘴里饮茶,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可容王笑着凝望,反而觉得这是他女儿的真性情,不仅不骂,还很乐意瞧见的模样。

这男人看谁顺眼,可以宠得没边。

同样的,若是不喜谁,也能拿你当妖魔。

容王一脸疼惜,“皇兄怎让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去劝人。”

旁的都可以劝,这可是劝韩国夫人嫁给皇帝。

郭承仪笑道:“公主真是好口才。”

容王道:“这种事,皇兄派旁人使得,就不该让若儿去。”

江若宁嘟着嘴道:“父皇着我修订大燕律列,朱小姐精通律法,我要请她帮忙。还有谢府、宋府上面的房屋拆得差不多,父皇要用火蒺藜把密道给封了,上面得重建,得花朝廷好多银子。与其多耗银子,倒不如我亲自用些心,将这两处重新设计,竟让建出的房屋最适用,也减少财力、人力,总之就是用最少的钱建出最好的房子,还能获益更多的人,所以我准备建一座武官区、再建一座文官区。

让在京的武官都能住进武官区,再让在京的文官住到文官区,这些武官、文官,都是小吏、小官,而且多属于暂时居住,不宜在京城置家业的。朝廷象征性地收取一些租赁金,进行统一管理。其实也是朝廷前心小吏,提高对他们的关注和培养,给他们提供住宿生活的地方,让他们能更好地替朝廷办差…”

郭承仪本在做女红,听江若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计划,又讲那里如何,这里该怎样怎样,将自己的种种想法都给讲出来。

容王少有的听得很认真,面上时不时露出一些深思,他突地对外头道:“把二公子唤来,就说本王找他有事,要快!”

慕容琭到时,容王和江若宁正在讨探所谓的文臣区、武官区的种种问题。江若宁每每想上片刻就能对答如流。

慕容琭听了不多会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郭承仪则是一脸惊愕地打量着江若宁:这凤歌公主若是男儿,怕是更了不得。观念新颖,想法也大胆又合情合理,让人听着很舒服,她提的“以人才为强国之本”,这些小吏极有过来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要让他们更忠于朝廷,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工作环境等等。

郭承仪也听明白了。她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流落民间长大的皇家女儿,居然有这么的想法、看法,还有这么多的建议。总之,如果她是皇帝,也被江若宁的这些话给说服了。

容王道:“子佩,你觉得若儿的建议如何?”

慕容琭沉吟道:“若在他朝必然行不通,哪有朝廷出钱给小吏建屋住的道理。但当今皇上是明君,而且姐姐所言也合情合理,且是立足数十年的大计,这么做,确实能让一大批小吏真正被朝廷所用。就像姐姐所说,真正替百姓谋福的,恰恰就是这些小吏,只要他们得力,何愁没有真正的盛世。”

容王点了点头,“若儿的话说服了本王,想来你皇伯父也会赞同。你姐姐近来要修章程,你也大了,不能总在书房、书院读死书,就帮着朝廷分担一二。明日你去找琏儿,先查阅书籍,了解房屋建造等知识,皇家的男子不能什么都不懂,既然要你们修章程,你就得做了解,不能胡写一通。”

慕容琭心下大喜,这是要替朝廷出力了,“父王,皇伯父会同意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们?”

“河堤、官道的事小吗?”

慕容琭摇头,这两件皆事关朝廷大计,如这工程小什么才是大工程?

河道,各朝各代都在建设。

官道,也是如此。

几乎每代皇帝都在建、在修。

411 彻夜长谈

容王道:“也是你姐姐最先提出来的,现在工部、户部手里握着的章程,也是从你姐姐拟定的章程修订而来,没有你姐姐初拟的章程,就没有现下实施的河堤、官道两大朝廷工程。”容王自解蛊之后,就如年轻时一般意气风发,想真正为百姓、为朝廷做些事。

慕容琭道:“父王,我想接下武官区建设章程。”

容王道:“不是嘴上说的小事,你得去宋府一带实地查看,要因地制宜,花最少的钱建最好的房,真正做到为朝廷办事,替百姓谋福。”

慕容琭应声“是”。

江若宁说得起劲,肚子轰隆作响。

郭承仪打趣道:“公主还没用晚膳。”

容王道:“若儿先回梧桐阁。”

江若宁告辞出来。

慕容琭跟在她后面,“姐姐,你还有什么好想法?”对这个有才华又有想法的姐姐,他难以忽视,就像你的面前摆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你怎能忽视她的珍贵,忽视她的光芒。

他是太上皇、太后教养大的,他与慕容琳一样,都喜欢有才华的女子,譬如太后,对有才华、独立有想法的女子更为敬重。

江若宁道:“既然要建,就要建最好的,要想到别人不曾想到的问题。这些小吏也有妻儿,对于男人来说,解决好家里的后顾之忧,方能让他们全力为朝廷办差。无外乎是家里的生计问题、再是孩子的教养问题,那么武官区就必须建一座学堂,还得官办的学堂,让优秀的学子去任先生,再挑武功好的侍卫任武功师父,有一座学堂就要考虑到如何分班,如何因材施教,先生们在里面要享受到与武官一样的待遇,除了他们的俸禄不同。孩子,是一个国家的希望,他们就像一棵棵的小树苗,而成年的大人更得爱护这些小树苗,是只作烧材的朽木,还是他日的栋梁,全要看成人如何教养…”

慕容琭明白了,这武官区不仅是武官聚集居住地,还得有学堂。

江若宁道:“我先吃饭,稍后再谈。”

蓝凝见江若宁回来,令小丫头热饭,又侍候江若宁用。

慕容琭一面琢磨,一面等江若宁吃完。

江若宁吃完后继续道:“再就是女眷的问题,这些小吏有许多来自寒门,不要小瞧寒门武官、文臣,他们是最了晓民间疾苦的。所以我们解决女眷的安置问题,不仅只给她们房住,还得给她们一份月例,但这月例要让她们用自己的劳动来换。

可以在武官区设计建造一些店铺,有人住的地方就会有消费,东家缺米粮,西家少茶叶,便有店铺生意的存在。还可把临街店铺租给来自寒门的女眷,让她们做一些小生意,哪怕一月赚上五六两银子,对于小户人家来说,也能解决部分家庭花销。

如此安顿,为了减少小吏们贪墨谋私利之心,朝廷替他们考虑详尽周全,你们就不能小贪小谋。还可鼓励出身大家闺秀的武官妻让她们拿出嫁妆建女子作坊,或是鼓励户部多建几个女子作坊、店铺,比如会女红的,店铺以最合理地价格收购她们的女红,还可以将兵部的一些活计安排给她们,这些既解决了她们的生活来源,又让她们生活充实…”

“是人就会生病,要在武官区建医馆,让他们有病能就近医诊。孩子们有学上,妇人们能赚钱贴补家用,有了钱,她们就能买来吃的、用的、穿的…”

“谢、宋为何成为巨贪,所贪钱财等同国库二十年的收入?这其间还不含他们早前转移走的家产,谢家转移到容王府给谢氏,这笔珠宝钱财几乎被朝廷收没,价值近五千万两。那宋家呢?宋家转移出去的又有几何?”

“转移是其次,朝廷最先要想的是如何杜绝更多官员贪墨*,成为国家蛀虫,上危害朝廷,下祸害百姓?这就需要修改律法,让律法更为完善,用法律来约束他们的行为,让他人明白哪些事是他们该做,而哪些绝不能做,是高俸养廉还是俭能养廉?家里已经很节俭,可就是这样,他们还过不下去,那么他们还能不贪么?既然是这样,就让他们能过上虽不能大富大贵,至少能丰衣足食,一家人衣食无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中能生贪念、*又有几人?

所以贪墨*的官员背后,必然有几个乱家的女人。宋越,明面上只妻子池倩一人,可他在桃花镇却养了两房外室,这两房外室又各置了田庄生下了儿女。谢立端,看似儒学之士,可一大把年纪,家里有九房侍妾,除了两位年迈,另七房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

慕容琭问了许多问题,从吏治又谈到如何建武官区。

慕容琭侃侃而谈,他原饱读诗书,而太上皇教子孙,并不要求读死书,而是鼓励他们走出去增长见识,所以无论是他还是慕容琳,都曾与乡下的孩子生活过,又与大家的公子一般教养,身上既有大家公子的高贵又熟谙民间疾苦。

江若宁与他一问一答地说话。

慕容琭最后总结性地道:“姐姐的意思是说,武官区要建造成影响一大片荷花里官员、孩子生活的地方,让他们接受最新式的管理,不仅是武官区孩子可去那里的官办学堂读书习武,便是那一片的百姓都可以把孩子送进去接受最好的教育?”

江若宁补充道:“也是让武官们明白,皇家和朝廷没有忘记他们,即便是和平时期,他们同样会受到重用。就算是和平时期,武将、武官和士兵依旧可以为创造盛世、建设家园做出一份努力。比如说,各地的卫军所,他们战时上战场,和平时就在那儿无所事事,这是不对的,战时保家卫国,维护大燕的尊严和保护百姓的平安,这是他们应尽的职责。但和平时,他们也可以做很多,比时修河堤,他们就可以出力嘛,朝廷征用民夫,为什么不就近让军队参与修建,大不了采用承包制度,我给百姓修路是这个价,我也你们也是这个价,但前提时必须要做好,这样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

在军队在和平时期参与河堤、官道的建设,这可是慕容琭听过最新鲜的说法。

“任何一个军队,如果太闲,就会让他们丢失自己的职责感,无论是战时还是和平时期,都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让他们的脑子里永远绷着一根,永远有一个信念:我们是朝廷的兵,我们是不仅保家卫国,还可以把我们的国家建设得更好!”

江若宁将自己现代的观念都缓缓地道出。

那些新颖的说辞,在慕容琭与她的沟通、争辩中,江若宁明白了慕容琭的想法,而慕容琭也知道了江若宁的想法。

两个人越说越激烈,说到后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姐弟在吵架,慕容琭直说江若宁的一些想法太大胆,而江若宁骂他迂腐。

原来,他们争论的是组建内阁,推选首相,皇家让下治理国家的政权。慕容琭觉得不应该这样,可江若宁却列举这么做的种种好处…

蓝凝这个晚上,一直立在旁边听,听他们姐弟说话,听他们争论,听他们生气的时候,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看他们两人争得面红耳赤。

沉默了良久后,慕容琭起身道:“姐姐说组建内阁的话,千万别与皇伯父与父王提。”

江若宁道:“很久前,我便与父皇说过一次,他当时还沉默了良久,直说时机未到。”

慕容琭听着这话,皇帝竟似有同意的意思,这怎么可能?不该是这样的。“你如何与他说的?”

“我说当皇帝是天底第一苦差,虽是第一大官,着实太辛苦。组建内阁,便可减少皇帝的职责,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皇帝有了时间,就能有更多的精力用在培养下一代上,能将最好的储君培育起来,这也减少了昏君、糊涂皇帝存在的可能。同时,内阁一旦成为制度,代代相传,就加重了一层亡国的机率…”

江若宁挠了挠头皮,“这是帝王制与民主制共存的一种制度,皇家会以人间神族一般的存在,令百姓仰望,却不会让百姓来反对,若是某个内阁失职,只会引得御史、天下公然弹劾,而这时候,皇帝就出面罢免,选出合适的人进行下一次选举,选出令百姓们更满意的首相…”

江若宁其实并不喜欢政治,许多只是她最简单的看法,她对破案许有些感觉,不,是摸骨知生前容貌,其他的并没有特别处。

慕容琭久久的沉默,这是说大燕为了传承得更久,可以选出一代皇家打理之人,但为恐此人起反心,所以又定下每五年选举一次,一个首相最多连任两届,也就是一个首相最多只能担任十年,而且首相的年纪上定下了规矩,五十五岁以下者不得担任。

意气风发,有野心,多是年强力壮才会有的,若是六十岁的人当首相,他只想大干一场名留青史,哪有心思当什么皇帝,因为不待谋划好,怕就被人拉下马,这一旦下马,就注定下场凄惨。

这,难道是皇上又赞同的意思。

让皇家成为人间神族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却又能在出现危机时,由皇帝出面力挽狂澜,既还政于民,又能握政于手。

蓝凝又蓄了茶水。

412 遇刺

江若宁呷了一口,“太淡了,换玫瑰茶。”

蓝凝应一声,新沏了玫瑰茶来。

江若宁自言自语地道:“我好像忘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

她很用心地想,却又忆不起来。

蓝凝暖声道:“公主近来太累了。”

就公主说的那些话,从子孙后代的教育,说到武官军队的管理,又说到了吏治问题,百姓们的疾苦,最后还谈到了内阁之事,就连蓝凝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从未想到,这位年轻的公主,竟然有如此多不同寻常的见解。

江若宁还在想,到底忘了什么。

她明日要回宫,告诉皇帝:韩国夫人同意嫁入深宫。

然后呢…

她眼睛一亮:“我还真忘了件大事,忘了让祝重八去大理寺告诉朱大人,我要带朱小姐入宫做帮手。啊呀,我现在这记性。还有,派人告诉温令姝、薛玉兰让她们拾掇一下,明日一早回宫,又有差使了,早办完早休息…”

还没办呢,就想着休息的事。

慕容琭看着外头,“似要近五更了?”

江若宁摆了摆手,“蓝凝,你回头记得这事,耽搁了,让她们午膳前入宫,带上几身换洗衣衫就成。我四月初一要去外祖家探亲,还得与她们商议讨论一番,别太拖了,我安排好就要出门的。”

慕容琭揖手道:“姐姐且歇会儿,弟告辞!”

江若宁道:“武官区的事我可不管了,设计图、章程全由你们来做。文官区也有些相似,但又得有些不同。得了,九皇妹最喜欢接差使,让她有得忙,她也高兴。”

她捂着打着哈欠,上了阁楼,却没有半点睡意,人缩进被窝,见蓝凝歇下,自己便进了随身空间。

在空间里泡了个澡,又阖眸修炼,运了两个小周天,再运一个大周天,神清气爽。

小马起来时,蓝凝已经起来了,因几乎一夜未睡,蓝凝面有倦容:“卫什长他们呢?”

小马手指的方向,正是梧桐阁的小厨房,几人正在那儿用晨食。

蓝凝走了过去,“公主昨儿一直在与琭公子讨论新差使的事。卫虎,你用过晨食骑马去一趟温府告诉嘉慧县主,翠薇宫又有新差使了,让她今儿午膳前回宫;焦泰山,你去薛府通知嘉柔县主;祝重八,你去一趟大理寺,找到朱大人,也如此说,就说公主要请朱小姐做帮手,接朱小姐入宫住些日子。”

小马不安地道:“奴婢听闻朱小姐是个病秧子,自小就有哮喘,打小就不大出门,朱大人、朱夫人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冷了。”

蓝凝道:“公主的差使,就只朱小姐能帮上忙,只管传话。让温、薛小姐入宫时把朱小姐带上。”

几人齐声应“是”。

蓝凝又回了自己的屋里小睡。

江若宁醒来后,用罢晨食,焦泰山几人陆续送信归来。

祝重八禀道:“朱大人倒没说什么,可这朱夫人似有些不乐意,她不想让朱小姐入宫办差的意思。”

蓝凝轻声道:“公主,着实不行请关霆大人引荐一个精通律法的姑娘帮衬公主。”

朝廷要寻一个精通律法的姑娘,这还不是容易的事,又不是只他朱拯的女儿才成。

江若宁抬手示意蓝凝别再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又不能凭借自己的一己之意任意修改,必须要寻一个熟谙律法却又知晓民生的。朱小姐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换人了,只要朱大人同意了就没事。”

小马依旧不赞同,朱小姐体弱多病,入了宫,给公主添乱就不好了。

江若宁辰时三刻辞别郭承仪,带着十余人启程回宫,刚出容王府大门,便见碧嬷嬷背着只包袱立在一侧,“老奴给公主问安?”

“嬷嬷不在宫外歇两日。”

碧嬷嬷伸手扶江若宁道:“老奴听闻公主又接差使了?翠浓、蓝滴二位姑娘都出阁了,翠浓的五十亩良田,蓝滴二十亩,都在杏花镇上,那边又有像样的二进院子,也算是小富之家,就是这夫婿个个虽有俸禄也没个积蓄。早前就只知道与交好的朋友喝酒吃肉,轮流请客吃饭,翠浓的夫婿还攒了二十一两银子,蓝滴的夫婿在外头还欠了七两八钱银子的酒菜钱。”

小马惊道:“不说都是武官么?”

“是武官,这不两个都是孤儿,一没亲戚二没长辈,一人饱全家饱,如今要娶亲,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像做梦。像他们这等出身,又与刀剑打交道,大家闺秀又看不上他们,这小户人家的姑娘人家也不认识。”

江若宁道:“翠浓、蓝滴嫁到杏花镇,正好与岳太太多个伴,就当是故交亲戚般走动着。他日,翠薇宫的其他宫娥也能多个选择,不愿意嫁武官的,还可以找杏花镇的好后生嫁了,到时候,大宫娥照翠浓的例,小宫娥减半。”

碧嬷嬷道:“翠浓出嫁置了十抬,蓝滴六抬,都是照着公主给了银子置备的,这在杏花镇算是很体面的了。翠浓的夫婿东拼西凑,给弄了十二抬聘礼。蓝滴的夫婿原说没钱的,也不知道他在那儿弄来的,竟弄了十八抬聘礼,倒把翠浓给比下去了。”

江若宁笑道:“富有富的道,贵有贵的门,自是有他的法子。许他在外头的朋友多,有那么几个大方的,听说朋友成亲没聘礼,直接送上几抬也是有的。”

江若宁上了车辇。

碧嬷嬷与蓝凝坐了另一辆车。

一行人往宫门方向行去。

拐角离了荷花里,江若宁原闭目养神,突地警惕了起来,她闻嗅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危险!就像是四周有无数的狼眸在注视着她。

“祝重八,传令下去,让碧嬷嬷、蓝凝走在前头,着她们回宫拾掇一番,翠浅性子弱,不一定压得住小邓、小卓两个。”

祝重八将江若宁的意思转给了碧嬷嬷、蓝凝,小马赶着马车走到了前头。

碧嬷嬷、蓝凝没有武功,一旦打斗起来,只会吓着,小马虽会些,却不算好。

待他们走远,江若宁道:“都小心了,这里有杀气,似冲我来的。”

祝重八的面容立时警惕起来,不安地扫视四下,焦泰山、卫虎等人也觉察到不对劲。

“慕容瑷!你这个妖孽,纳命来!”

这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吆喝。

与此同时,两边高墙上出现了十几条黑影,然,那冲上来的女子运劲一抛,一枚火蒺藜便飞了过来。

“慕容瑷,你不是用火蒺藜毁了松柏阵,今日老娘就用这个将你炸得尸骨无存!”

卫虎纵身飞起,想击开火蒺藜,却在接触的一刹,一声巨响,直炸了个血肉模糊,空中掠过重重的火药味。

江若宁大呼一声“卫虎”,他是皇帝送给他的第一支侍卫队的卫什长,跟她的时间最久,祝重八因人憨厚可靠,又任劳任也,得她赏识,可卫虎一直留守在青橙别苑,有他在那儿,江若宁也很安心。

焦泰山大喝一声“保护公主!”自己后退到江若宁身边,祝重八与另一名侍卫将江若宁护在中央。

然,那女子又抛出了一枚火蒺藜,“慕容瑷,老娘今日非炸死你不可。”

这一次,另一名侍卫不假思索,纵身迎了上去,接过火蒺藜就跑,生怕它的爆炸让江若宁受伤,没跑出两丈远,在一声轰响中,伴着滚滚浓烟直炸得血肉飞溅。

连续两声的爆炸声,又是在此事,早就惊动了周围的人家。

而空中,突然出现了百余名暗卫,与那十几名刺客纠缠到一处。

两条鲜活的生命,因为救她就这样没了。

更有相处日久的卫虎…

江若宁大喝一声:“留一个活口!通晓京畿衙门,捉拿刺客!”

这么大的动静,就连皇宫方向也听到了震天的爆炸声。

百息之后,十几名刺客死的死、伤的伤,那名用火蒺藜的女刺客已被捉住,她挣扎着,又想咬舌自尽,却被焦泰山给止住,直接甩了几个大嘴巴。

扯下女刺客的蒙面,是一张稚嫩得看上去只得十五六岁的脸。

“慕容瑷,你这个妖孽!你该死!你害死了谢家、宋家数千口人,我是来替他们报仇的,慕容瑷…”

碧嬷嬷与蓝凝走得不远,突地听到爆炸声是从后面传来的,待回头时,就见有人行刺江若宁,立时令小马调转马车,再回来,便看到了小巷石板地上躺着的十几具尸体。

碧嬷嬷捧着胸口,“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江若宁吩咐祝重八:“你不必回宫了,厚葬卫虎二人,从青橙别苑的账房支取银子。”

祝重八有些担心地道:“公主,你…”

“我没事!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算准了我们今日要回宫才动的手。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

祝重八带了一个侍卫兄弟,一人带一具尸首去买棺材。

江若宁带人继续往皇宫方向称去。

她尚未回宫,皇帝、容王就得到了消息,“禀皇上,凤歌公主回宫途中遇刺!”

容王面容俱变,“凤歌如何了?”

信卫禀道:“回容王爷,公主无碍,可公主的随身侍卫被炸死两个!”

容王道:“这是怕若儿不死啊,连火蒺藜都用上了。皇兄,光天白日,就敢在街市行刺,这胆儿也太大了。京畿衙门、八门城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哪来这么多的刺客?”

容王的身边立着慕容琭、慕容琏,兄弟俩的脸色都不好看。

413 帝怒

皇帝大怒,指着太子慕容璋道:“太子,给朕查!查出幕后元凶,严惩不殆!”

太子领命。

容王心下思忖一番,“莫不是谢氏?”

慕容琭看着容王:他怎么会怀疑到谢婉君头上,谢婉君现在无名无分,连王府的大门都不能跨出半步。可见容王现在有多不待见谢婉君,早前江若宁昏倒,容王第一个怀疑的也是谢婉君,以为是她下了什么毒手。

江若宁一出事,容王第一个就怀疑上谢婉君,实在是谢婉君有前科,早前从密道搜出的刘森就说过,谢婉君想杀江若宁,那可是人证,早前的计划落空,天晓得她会不会来第二次。

容王用极低的声音道:“若儿今儿回宫,只我们府里的人知道。若被她知晓,背里再使点什么手段?早前,她可是动过要杀若儿的心思。这个毒妇,本王就不该仁慈,以为她会改好,本王该把她送到庵堂去…”

慕容琭则想着,江若宁不仅给慕容琅治病,还连未出生的孩子都给治了,如果谢婉君还这么干也真是无可救药,谢婉君已暴露心迹,就算这次的事不是她干的,因她早前干的种种,也难怪容王第一个怀疑到谢氏身上。

“谢通房要害若儿,刘森曾说过,谢通房要安排他入宫行刺,谢通房再不是亲王妃,根本入不了宫门…”

敏王立在一侧,接话道:“这是有人在宫里给她做内应,谢通房做不到,但有人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