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惊了。

皇帝陛下怎么会来了?这些看来也没有听说哪家皇亲、哪个大臣过寿,皇帝陛下亲自来贺寿的啊?

众人都赶忙下跪迎驾,穆王也不得不放下手臂,赵揽月、赵玉青等人脸色变了,灰溜溜的往后躲。

苏馥泫然欲泣。

她不知道皇帝来做什么,但她知道,皇帝来了对她很不利,去年杭皇后已经有意向皇帝提过为淮王纳妃的事了,皇帝不肯点头…

苏相心中也起了不妙之感。

他为官多年,可比苏馥老辣多了,矮下身子,悄悄冲一名负责奉茶的婢女招招手。趁着众人山呼迎接皇帝的功夫,苏相小声跟婢女说了几句话,婢女一一记清楚,悄然退下。

皇帝命众人平身,笑着向大长公主道:“姑母,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大长公主喜悦不已,“姑母可不敢当。”大长公主忙请皇帝在上首坐了,皇帝笑道:“朕在外面已经听到穆王的声音了,什么娃娃亲,什么交代。穆王,这是何意?”

今天这件事穆王已经谋划好了,皇帝突然来了,打乱他的计划,穆王心里没好气,大声道:“陛下,臣有事启奏!安远侯之女江蕙小时候是定过娃娃亲的,她隐瞒此事不报,这是欺君之罪,请陛下将她赐死,以儆效尤!”

穆王还真是要江蕙死。

在场的人都是背上生凉。

江蕙已经是皇帝下旨的淮王妃,穆王不依不饶,可真够狠的。

“是么?”皇帝脸色凝重起来了。

穆王心中一喜,加油添醋把方才的事说了说,“…陛下,江家已经过世的老太爷把他大孙女和一家携孙来访的旧友定了娃娃亲,这是板上订订的事,抹杀不了的。”

皇帝听得很认真。

不少人同情的看着江蕙,唉,这位江大姑娘算是完了。

江蕙水灵灵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嘴角像平时一样挂着抹浅笑。

“真是位胆大的姑娘。可惜啊,眼下这个形势,她算是死定了。”赵揽月躲在后面,轻声叹息。

许多人心中恻然。

这位江大姑娘也算是位传奇人物了。长自深山,带着幼小的妹妹千里迢迢自深州赶回京城,中间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没想到最终还是死在穆王手里。

穆王一脸兴奋的把事情说完,皇帝又把江峻博、吴氏夫妇叫过去了,详细询问。

江峻博、吴氏做梦也没想到皇帝会来,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结结巴巴又说了一遍,倒是和方才说的一样。

一片静寂之中,皇帝放声大笑,“天作之合,果真是天作之合!”

皇帝这声大笑,把众人都笑蒙了。

淮王妃是定过娃娃亲的,这不是好事啊,皇帝陛下您笑什么?

皇帝笑吟吟向淮王招手,“小颎,过来。”淮王快步上前,俯身对皇帝说道:“父皇,您就是叫我小颎也行啊,比小火强。”皇帝嗤之以鼻,“朕就是要叫你小火,一辈子叫你小火,瞧你能怎地?”淮王气结。

皇帝把淮王说得哑口无言,甚是得意,伸手自淮王腰间拿下他的荷包,从中取出一物,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大长公主忙展目望去,“咦,血玉啊,这血玉质地绝佳,为我生平所仅见!”

皇帝微笑,“姑母眼神好极了。这正是块品质绝佳的血玉,血玉之上,雕刻的是一头飞狼,栩栩如生。”

“天呢。”众人一齐惊呼。

江蕙那已经过世的曾祖父给了男家的信物,不正是皇帝陛下所说的这个物件儿么?

皇帝笑着把血玉交给了大长公主,“大伙儿传着看一看。”大长公主拿在手里看了看,爱不释手,转给了丹阳郡主,丹阳郡主又转给了太子,在场重要的皇室成员,都有幸把血玉拿在手里赏玩了一番。

“大伙儿明白了么?”皇帝环顾众人,微笑问道。

太子第一个明白过来了,“父皇,和江侯爷祖父定下娃娃亲的那位旧友,便是先帝了,对么?”

潞王跳起来了,“祖父生前给五哥定了亲?”

郑王也惊讶不已,“祖父是何时和江老爷子交了朋友的?”

苏馥脸色雪白,摇摇欲倒。

穆王目瞪口呆,赵揽月赵玉青等人都快傻了。

皇帝命淮王,“你给大伙儿说说。”淮王恭敬的道:“是,父皇。”从一位皇亲接过血玉,环顾众人,“皇祖父在世之时,偶尔会微服出宫,有时会命我陪在身边。十二年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这块血玉我印象深刻,是皇祖父驾鹤西去之前,已经说不出话了,还用力把这块血玉塞在了我手里…”

“天呢。”众人又是惊呼。

这还用问么?和江蕙曾祖父定下娃娃亲的,就是微服出宫的先帝!

“奇缘,盖世奇缘。”大长公主等人不住口的赞美。

穆王听着大家的赞美声,气得差点儿没背过去。好嘛,他费尽心机策划这一幕,结果非但没将江蕙置于死地,她和淮王还成了所谓的盖世奇缘?

穆王当着皇帝的面没法对淮王等人发脾气,恶狠狠的瞪着江峻博和吴氏,好像要把这两个人吃了似的。江峻博吓得啰啰嗦嗦,吴氏也是心中恐惧,低声提醒,“王爷,还有那位旧友给江蕙的聘礼呢?那块凤凰玉佩呢?”

“陛下且慢,还有那块凤凰玉佩呢?先帝给江家的聘礼,难道他们敢丢了不成?”穆王大声嚷嚷。

正在这时,安远侯大踏步走了进来。

皇帝含笑向安远侯招手,“峻熙,到朕身边来。”安远侯依言过来,皇帝和方才一样拿下他的荷包,取出块凤凰玉佩,笑着举起来,“峻熙,这块玉佩的来历,你给大家说一说。”

安远侯自然遵命,对众人道:“这块玉佩是先祖父的遗物,当年曾被查抄入宫,前些时日陛下赐了给我,我一直珍藏在身边,不敢片刻离开。”

“如何?”皇帝笑吟吟的、得意的向穆王道。

穆王怔怔瞪了皇帝许久,大叫一声,直挺挺向后倒去。

“你看看你。”皇帝叹息,“小颎和他的王妃是前世今生的姻缘,天作之合,你这做叔叔的就算高兴,也不用晕过去啊。”

众人本是大吃一惊的,听了皇帝的话,都不好意思哭着喊着去抢救穆王了。

淮王低声问着皇帝,“父皇陛下,您别装高尚,就说心里话,这会儿您心里痛快不痛快?”

皇帝一乐,“痛快。”

庄太后溺爱穆王,他这个勤政爱民的皇帝看在庄太后的面子上放过穆王多少回,心里哪能不憋气?今天依着小火的办法整了穆王一回,亲自来看穆王的笑话,虽然很不高尚,但说句心里话,真是神清气爽啊。

“痛快,那求您给写幅字。”淮王这语气真是理所应当。

“写啥?”皇帝瞪了淮王一眼。

淮王浅浅一笑,略显羞涩,“四个字就好了,天作之合。”

淮王偷眼看向江蕙,正好江蕙也不经意间向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相遇,先是呆了呆,然后一起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时的江蕙,备显娇羞。

皇帝瞧瞧淮王,瞧瞧江蕙,心花怒放,“取纸笔来。”

大长公主忙命人取过笔墨纸砚,皇帝泼墨挥毫写下四个大字,“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淮王殿下和江大姑娘果真是天作之合!”众人俱是喝彩。

苏馥脸色雪白,半晌才缓过神来,少气无力的向苏相道:“爹爹,该除掉的人,不要手软。”苏相微哂,无语看了苏馥一眼。早就动手了好么?等到现在才想起来,根本来不及。现在你再要派人出去,你知道有多引人注目么?

“爹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苏馥咬紧了嘴唇。

“以后再说。”苏相示意苏馥噤声。

苏馥伤心的靠在了茶几上。

她快要受不了了,她的心都要碎了。

眼看着江蕙就要大难临头,居然形势大变,江蕙转败为胜…

已经有人把穆王扶起来了,皇帝吩咐淮王,“你叔叔因为你这个天作之合,高兴得都昏过去了,以后你可一定要对你叔叔好,知道么?”

淮王忙答应,“是,父皇。叔叔说他对淮王妃和王妃的家人一定宽容仁爱,孩儿非常感激。”

皇帝眸中闪过丝笑意。

江峻博和吴氏瘫倒在地上,两个人一起发抖。

皇帝目光落到这两人身上,眉头皱起来了,“峻熙,你弟弟和弟媳妇如何?”安远侯知道皇帝问的是如何处置江峻博和吴氏,恭敬的道:“臣想先查出幕后主使之人。之后一并处置。”皇帝微笑,“有你家老太爷在,温和一些。”

皇帝有庄太后这样的母亲,太明白安远侯的处境了。善良又有些糊涂的父母,有时候真是让人左右为难的。

安远侯道:“是,臣知道了。”

江老太爷或许会舍不得江峻博,但江峻博都要害江蕙了,就算江老太爷舍不得,也不能轻轻放过这种人。

081

威风凛凛的穆王来到大长公主府的时候是大摇大摆满面春风走进来的, 离开大长公主府的时候是被四个健壮侍从一起抬出去的。

穆王方才还发狠,要江蕙和淮王一个死一个伤,没一个能站着离开大长公主的府邸, 最后被气昏过去、被抬出去的却是他本人。

这本身已经是笑柄了, 皇帝偏偏还要说穆王这做叔叔的是太喜欢侄子了,因为淮王和江蕙的天作之合而高兴得晕过去的, 这就更令人忍俊不禁了。

仗着庄太后的溺爱而横行霸道的穆王殿下,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穆王被抬出去之后, 方才曾经跟着叫嚷让江蕙给皇家一个交代的赵揽月、赵玉青等人面如土色, 拼命往后躲,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苏馥脸色雪白,痴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苏相心中忧急, 唯恐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拉了拉她,把她拉到僻静角落里。

苏相平时是很乐意看到苏馥艳压群芳引人瞩目的,这时却希望苏馥站在人堆里就被淹没了, 就找不着了。苏馥现在的这个样子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恐怕即使将相关之人灭了口,也会有人怀疑到他们父女身上的…

苏馥对淮王痴心一片, 苏相一真是知道的,也没以为有什么不好。这时却后悔极了,唉,一个想要做王妃的人, 一个想嫁入皇室的人,不能过于感情用事啊,怎么从前没有好好教导过她这一点呢?

大长公主一直夸赞着淮王和江蕙,“这两个孩子就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陛下天合之合这四个字,也只有这两个孩子才配。”

皇帝面带微笑,显然大长公主这话他很爱听。

在场的人纷纷称赞,“天作之合,真是天作之合,原来早在陛下赐婚之前,早在淮王殿下才五六岁的时候,先帝便已为淮王和江姑娘定下娃娃亲了。缘份,这真是奇妙的缘份。”

“瞧瞧淮王殿下,再瞧瞧江侯爷的女儿,一个俊一个美,太般配了。”

“般配,也只有江家这位大姑娘才配得上淮王殿下,才配做淮王妃。”

苏馥本来心就要碎了,听着这些话,更是雪上加霜,如醉如痴。

看着苏馥伤心欲绝的模样,苏相一阵阵心疼。

凌成已经被淮王击倒带走,江峻博和吴氏夫妇这时瘫坐在地上,抖似筛糠,面色恐惧。

安远侯厌恶的目光划过江峻博的面庞,江峻博心肝肺一齐颤了颤,但想扑过去央求安远侯,“大哥,你听我说…”

潞王听到众人交口称赞淮王和江蕙,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但是又发作不出来,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差点儿没把他给憋坏了。江峻博运气不好,正好潞王有气没处撒,一把抓住江峻博,不由分说一记狠拳揍在他脸上,揍得江峻博哼也没哼一声便瞪大眼睛死过去了。

潞王愤愤然,“呸,还有脸说!江姑娘小时候定过娃娃亲,难道不应该先告诉江侯爷么?你跑到这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布是什么意思?”

大长公主也是生气,忙跟皇帝说道:“方才穆王提什么血玉,我便说了在我这里呢,让他莫再问了,回头我找出来送给他。穆王只是不听。”

大长公主这是在撇清自己了。看,我可没有和穆王串通,是他自作主张来我府上闹事的,我还试图阻止他了呢。

皇帝道:“朕代穆王向姑母陪个不是。穆王连朕的话都未必肯听,姑母莫和他计较。”

大长公主大喜,道:“哪有陛下代穆王陪不是的道理?姑母也不和穆王计较,只盼他以后做个明理懂事的好孩子。”

她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当即便有了一个主意,满面笑容的道:“陛下赐了这天作之合四个字,我这做姑祖母的人也要凑个趣,有一对项圈送给淮王和他的王妃。”

皇帝一笑,“朕来向姑母贺寿也不过是送些寿桃寿面,倒要姑母破费送小颎珍贵物事了,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皇帝这是开玩笑的口吻了。

大长公主知道皇帝只有心情很好的时候,和面对亲近之人的时候才会开玩笑,更是喜悦不已,乐呵呵的道:“也不是什么珍贵物事,不过上面正好有天作之合四个字,也是巧了。”

大长公主命人取过一对项圈,这项圈是黄金制就的,做工也只是精巧细致而已,却缀了块晶莹玉石,上面刻着“天作之合”四个字,这就很应景了。

“小颎,蕙蕙。”大长公主叫过淮王和江蕙,亲手替他俩挂上项圈。

淮王和江蕙脸红红的,向大长公主道谢。

“一对璧人啊。”“珠联璧合,珠联璧合。”众人纷纷赞美。

淮王心里像喝了蜜似的,甜丝丝的。

江蕙有些心慌。这桩婚事越来越像真的了,怎么办?

“是真的也不错…”这个念头不知怎地从江蕙心底冒了出来,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真的,和淮王表哥的婚事是真的?

江蕙脸颊发烫。

她本就是位绝色佳人,这时脸色绯红,娇羞无限,越发明艳照人了。

大长公主笑咪咪的对丹阳郡主道:“你大女儿生得实在太好了,怪不得先帝在她只有三岁的时候便给她和小颎定了娃娃亲。”

“先帝太有眼光了。”淮王由衷赞美。

众人哄堂大笑。

淮王殿下这是得对他的王妃有多满意啊,才会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语气赞美起他已经过世的皇祖父?

这里气氛异常和乐,吴氏却是眼见得江峻博被潞王一拳击倒,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含着一包眼泪看向安远侯和丹阳郡主,想向他们求救,“侯爷,郡主…”

安远侯挥挥手,有侍女过来扶起吴氏、江峻博,“江二爷,二太太,请随奴婢出去。”

“我不去,我不去。”吴氏眼中闪过恐惧之色。

潞王心里烦,郑王也没好气,不能看吴氏这讨厌的样子,出拳在吴氏颈间猛击,吴氏头软软的垂下,侍女扶着昏倒的江峻博和吴氏下去了。

皇帝今天心情很好,在大长公主这里喝了杯寿酒,方才起驾回宫。

皇帝走后,众人可就自在多了,和淮王、丹阳郡主、安远侯平时相亲厚的亲友纷纷围过来道喜打趣。潞王不服气,“姑祖母,这应该是您的寿宴,现在都要变成我五哥的定亲宴了。您听听,都是夸我五哥的。”

大长公主知道潞王和准王一向要好,以为他是开玩笑,也没放在心上,笑着说道:“姑祖母欢喜得很呢。阿颢,你将来也定下位好姑娘,也把姑祖母的寿宴变成你的定亲宴,姑祖母更为开怀。”

潞王悻悻,“我可没有五哥这么好的运气,轻易便能遇到好姑娘。”

他是遇到过让他心动的好姑娘,就那么一位,还让他的五哥给抢在前头了!

“阿颢,你一定能遇到好姑娘的。”太子笑着安慰他。

淮王却淡定的道:“阿颢,你要努力变成更好的人,以免将来遇到了好姑娘,却配不上人家。”

潞王气得直嚷嚷,“听听,他和我同一年生的,就因为定下了亲事,就这么老气横秋教训起我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

江蕙抿嘴笑,和丹阳郡主小声说了一句话,悄悄走了出来。

她脸颊像着了火似的,得出来透口气。

江蕙才出殿门不久,便遇上了赵揽月。赵揽月嫉恨的看着江蕙,“你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混过去了。穆王殿下方才是晕过去了,若他不晕,还可以质问你的。你别忘了,你是定过娃娃亲的人,却绝口不提从前的事,你们江家这是有意欺瞒陛下。这个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

赵揽月和穆王府一样,和江蕙已是死对头了。

江蕙淡淡一笑,“赵姑娘,我劝你还是嘴紧些,莫要胡扯,给你们汝南侯府招惹灾祸。方才皇帝陛下已经亲笔写了天作之合,你没看到?事到如今还不肯放下,你们汝南侯府未免太爱和陛下作对了。”

赵揽月眼中闪过惊慌之色,随即昂起脖颈,“我们可不是爱和陛下作对,而是敬爱陛下,不忍陛下受蒙蔽。你江家的这个欺君之罪若不受惩处,难以服众,就算陛下大度宽容不追究,太后娘娘和穆王殿下也是不允许的。”

江蕙轻蔑一笑,“你让穆王到太后面前告状去啊,让穆王发动朝臣向陛下进谏啊,咱们走着瞧,瞧瞧到了最后,鹿死谁手。”

赵揽月又羞又气,“咱们走着瞧!”转过身愤愤走了。

她一定气极了,连身形中都透着愤怒。

江蕙嗅着新鲜清洌的空气,愉快的笑了。

赵揽月还真的不是吓唬人,穆王被抬回去救醒之后果然不甘心,先是进宫向庄太后诉苦,后来又强拉何相、苏相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哥哥,你听听臣子们的意见,就知道江蕙不能轻轻放过了!她那是欺君!”

皇帝命何相、苏相各陈己见。

苏相有些为难,“以臣的愚见,江姑娘既然曾经和淮王殿下定过娃娃亲,那便应该公之于众。现在的结果虽然是皆大欢喜,但江姑娘对从前的娃娃亲隐瞒不报,也是不争的事实。”

何相不同意,“苏相此言差矣。这些家务事既然到了朝堂,便应该依律例行事了。我朝判定一个婚约是否成立,需媒、聘、婚书皆备。江姑娘和淮王殿下这桩娃娃亲有聘礼,却没有媒人,更没有正式的婚书,所以不是律法承认的婚约。既然律法根本不承认这样的婚约,江家又何需公之于众?”

“和皇家结亲,应该格外谨慎。”苏相委婉的道。

“和任何人家结亲,都应该格外谨慎。”何相语气淡淡的,“婚姻大事,乃人伦之本。”

苏相垂首无语。

穆王见何相侃侃而谈,苏相却不说话了,急得只好自己亲身上阵了,“陛下,臣以为江蕙是故意隐瞒不报的。先帝当年是微服出宫,她只道先帝是寻常百姓,便想悔婚了。”

皇帝叫了穆王到他身边,亲切握着穆王的手,“弟弟,你小时候蛮淘气的,四岁的时候还在尿床,你记得么?”

“皇帝哥哥,你怎么提起这个了?四岁时候的事谁还记得?”穆王听皇帝说起他小时候尿床的事,饶是他脸皮厚,也是脸色赤红,惊慌失措,大声嚷嚷道。

皇帝蓦然沉下脸,“你四岁的事都不记得,江蕙三岁的事难道她会记得?”

这时的皇帝,声色俱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