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次子等人的安危,也完全不用担心,军师李乔昨晚已是言明,他和鬼乔族长的弟弟有旧,已是亲笔写了一封密信,并交由次子沈佑拿着。

靠着这封信,有必要的话,沈佑自然很容易就能向鬼乔人借道,并把沈承永远留在那里…有了鬼乔人相助,沈佑等人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想得一份军功,自然也是易如反掌。

第179章 179

凛冽的北风带着哨音掠过荒凉的土地,一个土黄色的影子在田埂上蹦了几下,分明是一只饿的瘦棱棱不得已出来觅食的野兔。

只那野兔正跑着呢,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倾听片刻,转身朝着自己的巢穴亡命狂奔。

野兔的影子刚从旷野里消失,便有闷雷般的声音从远处的地平线隐隐传来。

黄土路的尽头,可不是铺天盖地的人影?

只这只队伍明显有些奇怪,后面士兵队列倒还整齐,跑在最前面的十多位将军却是个个东倒西歪,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娘的,这天也忒冷了吧!”

“可不,这哪里是风啊,分明是刀!老袁你瞧瞧,我脸上是不是少了一层皮?”

“二公子,去跟你哥说说,这眼瞧着也到点了的,赶紧扎营吧,再走下去,叛军没见着影呢,先得给咱们收尸了!”

“对呀,咱们先歇一宿,明日里再走吧,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养精蓄锐才好赶路杀敌不是?”

十多个人七嘴八舌,真真比一群麻雀还要聒噪。

跟在后面的偏将叫李大虎,听得嘴角直抽抽——瞧瞧天色,顶多刚过了未时吧?这些少爷们倒好,就一连声的要歇着了。

也不知元帅怎么想的,不是说要来个围魏救赵、前后夹击吗,怎么就偏要派出这么一帮纨绔?

还昼夜兼程呢,从离开钦州到现在已是六日有余了,队伍愣是被他们闹腾的那叫一个乌烟瘴气。每日里辰时才动身,却不到酉时就得扎营。

一个个身着皮裘还见天嚷嚷着冷,吃饭的时候更了得,顿顿都吵着让给他们准备十多道菜,如此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哪有一点儿去打仗的样子。

只李大虎虽然看不惯,却也无可奈何。他一个出身寒门的农家子,又如何敢跟这些少爷们叫板?就是先锋官沈将军,不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由着他们胡闹吗?

越想越憋屈之下,连带的对沈承也隐隐有些不满——本以为沈将军是条汉子,现下瞧着,分明也是个胆小如鼠懦弱怕事的。

又瞧瞧身旁其他几位裨将,又有些泄气——

如果说那些少爷们是太闹腾了,身边这几个则是太寡言了。从离开帝都到眼下,除了姓甚名谁,李大虎硬是没从这几人嘴里多问出一句话。

且原先一路行军时给人的印象是木讷到迟钝的,这几日单独相处,李大虎总觉得这几人身份有些不对劲…

正自胡思乱想,又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李大虎和那几位裨将齐齐肃容拱手:

“将军——”

可不正是披着一袭玄色斗篷飞骑而至的沈承?

最右边没骨头似的歪在马背上的正是裘泽,瞧见沈承,抬起马鞭虚虚一指,吊儿郎当道:

“哎哟嘿,沈大先锋,您老这是在哪儿歇了一通赶过来了?啧啧啧,不是兄弟说您,咱们也算袍泽,即便不能有福同享,起码也要有难同当吧?我们这一个个累的跟狗一样,您瞧瞧您,那叫一个精神…”

其他人顺着裘泽的视线瞧过去,心里也有些不得劲。实在是和少爷们的疲惫乏累不同,沈承瞧着却是神清气爽,精神的紧。

如果说之前还对沈承的先锋官身份有些敬畏,颐指气使的劲头有所收敛,可帅帐中一次次见沈青云给沈承没脸,再加上这几日下来,不管做的多出格的事都没被沈承驳过,一个个早就故态复萌,根本就把沈承看成了人人可以捏几下的软柿子。

顿时七嘴八舌的起起哄来:

“可不,沈大先锋莫不是刚用过什么山珍海味?”

“不对不对,叫我说,是不是跑哪儿找女人了?”

“你们别说啊,还真就跟兄弟你从女人身上爬下来时那劲头挺像的…”

“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沈先锋可不能一个人享受…”

竟是越说越不像话。

沈承勒住马头,视线在说话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裘泽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刚要说些什么,不妨沈承忽然举起马鞭,耳听得“啪啪啪”一阵脆响,四周一时惨叫连连。

等裘泽回过神来,早已被抽到马下,从耳朵到脖子一直延伸到后背,如同灼了火一般火辣辣的痛。

方才还骑在马上的一众纨绔,除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佑外,这会儿竟是无一例外,全都躺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时别说这些少爷们,就是李大虎都吓得不由一哆嗦。

又一阵寒风吹来,众纨绔不觉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身上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物竟全都被抽裂了。

最后边忠义伯家的小公子王琦最先忍不住疼的哭出了声。

回过神来的裘泽好险没给气疯了,勉强把到了喉咙口的呜咽声咽了下去,指着沈承骂道:

“我操!沈承,你有种——”

话音未落,沈承又一鞭子抽了下来。

裘泽慌得忙就地一滚,想要躲开,不妨那鞭子仿佛长了眼睛,竟和毒蛇一般,死死把裘泽卷了个正着。

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再一次被重重摔在地上。裘泽只觉胸口处仿佛被人用重锤锤了一下,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一下。

“还有谁有话要说吗?”沈承仿佛至高无上的王者般俯视着满脸惊恐东倒西歪的这群纨绔,眼中是丝毫不加隐藏的鄙视。

寒风寂寂,四野无声。

沈承突兀的笑了起来,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唾沫,招手叫来一员裨将,一指地上的裘泽,狞笑道:“把他绑在马后,绕着大军拖行一周!”

一句话说得沈佑脸色登时变得难看,忙想上前求情,却被裨将刀子一般的眼神给逼的往后猛一退,竟是眼睁睁的瞧着对方把人拖走了了事。

沈承眼中闪过一个了然的笑,举起马鞭一一点向早已被吓得魂飞天外的那些纨绔:

“你们这群兔崽子给我听好了!这他妈是军营,不是你们家!”

说完,一挥手,又一名裨将随即出列,朗声道: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裨将说一条,这些纨绔们的头就低一分。倒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远处被马拖行的裘泽叫声太过惨烈,叫的人心肝肺都是抖得。到了这会儿哪能不明白,他们这些人分明之前全想岔了。这沈承哪里是软弱好欺负的羊,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眼瞧着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不得沈承真敢把人杀了也是有的。没见裘泽,那可是如今监国的五皇子的嫡亲表哥啊,沈承都敢这般折腾,何况他们这些人呢。

一时人人噤声,腿肚子都是哆嗦的。

沈佑同样恨得咬牙。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之前的面慈心软全是装的。爹爹的人昨儿个才离开,沈承今儿个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心里又有些嘀咕,也不知沈承是怎么知道之前有爹爹的人暗中尾随的。

不觉按了按心口处,忆起之前沈青云嘱咐的话,终于把满腔的怨恨摁了下去——亏得爹爹想的周到。

这会儿跑的再快又如何,等到了鬼乔人的地盘,还不得照样窝着?到那时,自己势必要出了这口恶气。

一直到得晚间时分,裘泽才被人送了回来。亏得是冬**服穿得厚,饶是如此,裘泽身上的衣服也全被磨破了,被绑着的两个手腕上更是血肉模糊。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这样的话用在这群纨绔上也同样适合。从看过裘泽凄惨的模样后,再没有人敢对沈承的安排说一个“不”字。

如此昼夜兼程,竟是半月有余,就到了鬼乔人占据的天罗山。

“安营扎寨。”沈承勒住马头,遥望着前面直入云霄的大山。

即便距离有些远,天罗山的巍峨高耸和逼人气势依旧令人止不住的胆寒。

寂冷的冬日里,天罗山上只有冰冷肃穆的灰黑青色,越发令得整座山如同一个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大无比的怪物,仿佛随时择人而噬。

又想到关于鬼乔人的可怕传说,李大虎不由打了个哆嗦——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一双可怕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直到暮色四合,沈承才缓缓从马上下来,刚一转身,却正和后面的沈佑打了个照面。

沈佑抿了抿嘴,明显也有些不自然。

沈承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问的意思。

沈佑攥了下拳头,明显有些愤怒,好半晌才瓮声瓮气道:

“你,什么时候去拜访鬼乔人?”

说完不等沈承开口,就硬邦邦一字一字道:

“去拜访鬼乔人的时候喊我一声,我也是姓沈的,沈佑不是孬种!”

说着转身就走,暗影里还能听见裘泽气急败坏的声音:

“沈佑,你脑子被驴踢了不是!他什么时候把你当兄弟,你还要巴巴的陪着他送命!”

第180章

“天罗山分为南天罗和北天罗,此处正是南天罗的所在,首领叫泰勇,天生的眸生双色,甫一降生便被族中长老占卜为凶星现世,必将给族里带来大灾难。其父亲自提了襁褓丢弃崖下,本以为必死无疑,熟料这人竟然活了下来。待得长成,果然残虐嗜杀,杀光了自己的兄弟不算,竟还弑父杀母…当时情景,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裘泽唾沫纷飞,把听到的传言添油加醋的叙说了一遍,指望着沈佑能幡然悔改,放弃之前的打算,哪想到沈佑竟然眉眼一挑:

“他的兄弟全杀光了?”

“没有,还剩一个同母所出的泰奇…”说道一半意识到什么,裘泽抬脚就踹了沈佑一下,气急败坏道,“沈佑!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说了这么多,你都听了些什么呀。你以为那沈承比什么泰勇能好的了多少?一样的六亲不认。你这么跟着他跑过去,要是路上出个意外…再有泰勇那样的大杀星,我可听说,泰勇表面上臣服朝廷,其实对大正却是不满的很,不过是捏着鼻子表面听话罢了,说不好暗中早和叛军或者蛮族勾结到一起了,你们即便安全到达了,说不好被扣押,或者直接被人咔嚓了…”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李大虎的声音随即传来:

“沈二将军,可以走了吗?”

沈佑微微吐出一口气,按了下裘泽的肩膀,微微抬高声音:

“这些我都知道。但鬼乔人那里,我也是非去不可。阿泽,你等我们的好消息。”

眼睛却是闪了闪。

裘泽无声的点了点头,一下打开沈佑的手,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好,你要去送死尽管去,真有个什么…到时候可别想我为你掉一滴眼泪!”

说着一把捽住沈佑的衣领往外一推,咬牙道:

“滚滚滚,别让我再看到你。就你们兄弟情深,我们都是外人!”

口里说着,眼圈儿都红了。

没想到听到这样一番话,外面站着的李大虎明显有些尴尬,又唯恐被波及,忙低了头,一动都不敢动——

大军驻扎天罗山下,到现在已是五日有余。沈将军连夜亲手写了拜帖,加盖了朝廷大印,派人火速送往了鬼乔人那里。

不怪将军这般焦灼,实在是据斥候探听的消息,叛军确然正昼夜兼程直扑钦州,更要命的是,叛军中隐隐还瞧见了西寮人的影子。虽然眼下还不能确定西寮人如何会在叛军中出现,却无疑预示着一个极大的危机。

但是这些叛军,朝廷自然不用太过担心,加上一个西寮国,形势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西寮国虽小,却是兵强马壮,说是潜伏在大正西部边境的一头饿狼都不足为过。

有了饿狼的加盟,又是疲军方至,钦州那里但凡有一点掉以轻心,怕是都形势危殆!

好在今儿个一早,鬼乔那里终于有了回音,同意沈将军上山一见。却是指明将军带的人数不能超过一百。

本以为将军要千挑万选,不料却是仅带了自己和沈二将军并二十个亲兵,至于其他少爷纨绔并那些过于沉默的裨将,则一个没带。

思及此,不觉对沈佑也有些刮目相看。沈大将军也就罢了,明显瞧得出是习武之人,又是鬼乔人指明要见的,自然非去不可。倒是这沈二将军,虽是也有些拳脚,却怎么看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少爷,竟然也有这份魄力,主动请求前往,倒也算颇有胆气,比起其他世家子们强的太多了。

转过一个弯,沈承正骑在马上,明显就等他们两个了。李大虎和沈佑忙跟着飞身上马,一行人朝着天罗山的方向如飞而去。

行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到了天罗山山麓之下。这天罗山远瞧着怪石嶙峋、巍峨高耸,到了近前才发现,竟是雾蒙蒙一片,且越往前走山雾越沉,定睛瞧去,哪里还有山,前面分明就是群魔乱舞的暗夜。

沈承勒住马头,身后二十亲兵也跟着齐齐停住,动作整齐划一,竟是一点儿声响也无。

紧随其后的沈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心里也跟着一动,这些亲兵的表现当真不俗,气度之沉稳,较之李大虎都犹有过之。

难不成这是沈承的后手之一?想来也是,以鬼乔之地的险恶,沈承怎么也要带些保命的…

却又旋即释然,沈承的依仗怕是也就这么多了。毕竟,这可是外人口中,恶魔一般的鬼乔,沈承扒拉来扒拉去,硬是连一百个人都凑不齐。

正自胡思乱想,一阵尖利的哨音忽然由远而近。沈佑抬头,脸色不觉一白,却是一只不知什么东西制成的黑魆魆的大网正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把一行人罩了个正着。

“将军——”

李大虎吓得一激灵,一下抽出腰间宝刀,朝着大网砍了过去,入耳只听见一阵刺耳的“咯噔”声,再定睛瞧去,顿时大惊失色。却是那网连个白印儿都没有,倒是李大虎的刀,被崩的缺了口之外,更是被大网紧紧的吸住,竟是怎么拽也拽不下来了。

“别乱动。”沈承严厉的声音随即响起。

李大虎举着的手僵了一下,再瞧那二十个亲兵,竟是个个纹丝不动。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鬼乔人来了?”

沈承没有说话。四野间唯有簌簌的山风掠过树梢的声音,时而还伴有骶枭粗粝的叫声,若非身后黯淡无光的太阳还胆战心惊的挂在天上,众人真要以为是误入阴森鬼界了。

眼瞧着被大网兜住的沈承等人并没有一丝异动,众人头顶上一座尖如利剑直插天空的巨石忽然动了,一个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粗嘎声音随即响起:

“沈将军果然言而有信。只依照我们鬼乔人的习俗,但凡来拜访的客人,绝不能带任何武器…”

而方才还是直上直下的巨石,这会儿突兀的变成了向前平举,竟是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拍下来的模样。真是落下来,说不得所有人都会被拍成肉泥。

李大虎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么天衣无缝的机关,鬼乔人是如何想出来的?

那边沈承已经果断的解下佩剑,连怀里的匕首都拿了出来,其他人也只得有样学样,扔了身上的武器。

耳听得一阵唰啷啷乱响,所有的武器尽皆被大网吸附而去。

巨石背后的人似是终于满意了,“桀桀”笑了两声:

“既是客人,我们自会以礼相待——”

随着他的话声,方才还浓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忽然散去,一条崎岖的山道也倏忽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有不多不少二十三顶小轿正在山道上一字排开。

小轿两旁则各占了两个脸上抹着油彩看不清眉眼的壮硕男子。

“请各位贵客用黑巾蒙上眼睛。”那粗嘎声音继续道。

李大虎这才发现,每人脚边,竟不知什么时候各躺了一条蒙面黑巾。

待所有人把眼睛蒙上,那些小轿也来至了近旁。离得近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引领自己上轿子的人身上冰冷慑人的杀气。

即便是早有准备,沈佑依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忽然想起旁边不远处就是沈承,忙又振作精神昂首挺胸上了轿子。

和小轿外形的简陋不同,轿子里面的触感倒是极为软和,沈佑坐的太用力,好险没陷进去。随着轿子无声无息的被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沈佑越发觉得一种由内而外的舒坦,不大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

“不好!”沈佑一下跃了起来,不妨整个人头朝下就栽了下来,一下狠狠的摔在地上。顾不得酸痛的要散了架似的身体,沈佑抬手抚向腰间,还好,那作为信物的玉佩犹在。

一口气还没有呼出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你是李绍的人?”

沈佑霍然回头,这才察觉到不对——脚下踩得这块儿地方,哪里是之前的小轿,分明是个阁楼。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户旁。

更要命的是沈佑这会儿才发现,怀里揣着的那封密信不见了踪影,再结合眼前这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和对方的问话,如何不明白东西很大可能是到了这人手里。

只沈佑也不蠢,对方明显看到了信,却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十有**这人和泰奇有关。当下试探着道:

“二当家?”

那人尚未开口,外面响起轻轻的叩击声:

“二当家,大正那位沈将军要求面见大当家。”

果然是泰奇吗。沈佑长出一口气,不觉无比庆幸,能这么快见到泰奇,不得不说老天都站在自己一边。

“知道了。”男子转过身,待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才看向沈佑,“倒不是我不相信李绍,只是,这么大一件事,好歹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外面这位沈大将军既是你们要舍弃的,二将军何不亲手取了他的项上人头作为信物?”

第181章

项上,人头?

沈佑脸顿时有些发白。

再怎么说沈佑也就是个富贵温柔乡里长大的贵公子罢了。所谓有贼心没贼胆,即便如何厌恨沈承,却也从未想过亲手取了他的性命。

高大男子已是转过身来,平板的脸庞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鹰钩似的眼睛里一丝寒芒一闪而逝,阁楼里气氛一时有些沉滞。

看沈佑半晌无语,泰奇哂笑一声:

“二将军若是为难,在下也不会强求,天罗山景色与帝都各异,二将军自可多盘桓几日。”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沈佑一个机灵,心知泰奇这一走,再想见他怕是难如登天,之前计划好的一切都必将横生波澜。若然如此,那自己此生都必将被沈承压得死死的,再无翻身之日。

泰奇脚下一顿,缓缓转身,瞧着沈佑的眼神满是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