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湛应了下来,这才有功夫打量着满桌的瓜果点心,随手便捻了一粒剥好的桂圆放入嘴里,笑着点头道:“也不枉我急急忙忙地赶来,就算是慰劳我了!”说着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萧怀素也由着他,起身给他倒了杯蜜露,“可是给家里写信了?”

“写了。”

宁湛喝了一口蜜露,那清甜的味道让人很是回味,“四哥也给我回了信,他会说动母亲一同来的,最迟就在六月底。”

“那敢情好。”

萧怀素这才笑着点头,“等着宁夫人入了京城你们再作打算不迟。”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等着宁湛将桌上的瓜果点心用了一大半后,萧怀素这才送他出了门。

第二日萧怀素便又收到了宁湛让人传来的口信,说是张君那里来了一对中年夫妻,看模样应该是他父母,如今一家三口住在小院里,夜里盯梢的人还爬上了他们房顶,听到了张君与张母的对话,看来这个张母也是赞成儿子与杜延玉来往,竟然还与张君细细算计了起来。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萧怀素心中冷笑,转头又默了默,计划的实施里可不包括张君的父母,若是他们在那里就不好做了,只怕到时候还要让人提前将他们给引出去才行。

这样又过了三天,一大清早红枣便急急地敲开了萧怀素的门。

巧儿揉着惺忪的睡眼将红枣给放了进来,又看了看天色,不由打了个呵欠抱怨道:“怎么那么早啊…”随即怔了怔反应过来,立马睁大了眼,“是不是青梅那边有动静了?”

红枣喘着气点了点头,“快些,我给表小姐回禀一声,这还要赶着回去当差的,不然青梅会起疑的。”

“好,你跟我来!”

巧儿点了点头,拉了红枣便往萧怀素住的正屋而去,秋灵已经听到了动静打开了外间的门,见着俩人匆匆而来也撩起了帘子,“小姐已经起了,快进去吧!”

待得红枣与巧儿进屋,萧怀素正坐在梳妆镜前,拿着一把黄杨木梳顺着一头长发,身上只穿了件半旧的杏黄色小衫并葱绿色的撒腿长裤,白嫩的肌肤在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映照上泛着一抹圣洁的金黄之色,她微微侧了侧身子,明眸微抬,唇角噙着抹浅笑,“怎么着,是不是有那边的消息了?”

红枣只是微微一愣,便赶忙点头道:“回表小姐的话,是有消息了,青梅今儿个便要去张公子那里。”

“好,你先回去当差,剩下的我会安排。”

萧怀素点了点头,又看向秋灵,秋灵便从袖袋里摸了个荷包塞给红枣,“小姐赏你的,快拿去!”

“不,”红枣惊了一跳,连连推辞,“如今表小姐愿意为咱们小姐出头,奴婢心里已经感激得很,怎么还敢拿表小姐的赏,是万万不能的。”

“让你拿着便拿着。”

萧怀素笑了笑,“你的忠心是一回事,你差使办得好又能真心为你家小姐着想,就是赏再多都不过过。”

红枣这才接过道了谢,又看了看天色不便多留,就辞了萧怀素往杜延玉的院子而去。

“小姐预备着怎么办?”

秋灵接过萧怀素手中的木梳,一下一下地给她顺着长发,又抹了些桂花香油,这头发看起来更加顺滑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萧怀素抬头睨了秋灵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果然辰时一过,青梅便借故出了门,巧儿收到二门传来的消息便禀报给了萧怀素知道。

萧怀素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又吩咐秋灵道:“今儿个一定把青梅的家里人给看牢实了,一个都不许离府!”

“是,小姐。”

秋灵应了一声,萧怀素这才带着巧儿出了门,这丫头胆子大又爱凑热闹,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带上她?

反观秋灵这个马上就要出嫁的人,萧怀素反倒没带着她出门了,不然让赵坤知道了嘴上不说,就怕他心里有意见。

到得杜延玉屋中,萧怀素便笑着拉了她的手道:“今儿个天气正好,三表姐陪我出趟门吧。”

“出门?”

杜延玉怔了怔,有些奇怪地看了萧怀素一眼,“好好得出什么门,自从那次之后…”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不是那次之后你便说要少出门吗?”

实在是那天萧怀素说的话仿若给她敲响了警钟一般,杜延玉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不然那样的旁敲侧击连她都差点招了出来,还好及时稳住了。

事后杜延玉也给青梅提起过这事,可俩人细细观察过,除了那天之后萧怀素的表现再没什么异常,也许那日只是一时想到了才说起,这样一合计俩人遂放下心来。

“今儿个有些事,三表姐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萧怀素摇了杜延玉的手臂撒着娇,又道:“六哥给我派了几个得力的人,这次出门不会再有意外的,你相信我!”

“这…”

杜延玉想了想有些为难,今儿个青梅去了张君那里,若是又带了红枣去,她就怕这丫头回来找不到人。

“咦,青梅呢?”

萧怀素却是左右看了一眼,佯装奇怪道:“这丫头跑哪里去了?莫不是她不在身边三表姐就不去了,我这便让人寻她回来…”

“别!”

杜延玉赶忙伸手阻止,又怕萧怀素看穿,这才解释道:“青梅出门去了,我有些东西要采买,特意让她走上一遭。”

“那我们…”

萧怀素眼波一转,见杜延玉还是没点头,不由唇角含笑,“若是不然,还是找了青梅回来再说。”

“不用了,我陪你去,立刻就去!”

杜延玉风风火火地站起了身来,又招了红枣进内室,飞快道:“表妹等着我,我换身衣服,咱们这就出门去。”

萧怀素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垂的眸中却是闪过一丝晶亮的光芒。

等着杜延玉收拾妥当,俩人又去向王氏禀报了一声,这才出了门去。

一路坐在马车上杜延玉都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自然没留意到这马车是驶向了哪里,只低垂了目光想着心事。

萧怀素也没有去引着杜延玉说话,心里估摸着时辰也快到了,她们赶过去应该正好。

马车缓缓停住了,杜延玉愣了愣,这才让红枣撩了窗帘看了一眼,待看清楚车外的地点后,不由惊了一跳,反射性地看向萧怀素,“表妹这是要干什么?”一双手攥着绢帕,很快便浸出汗来。

“我记得这里便是张公子住的地方,”萧怀素也探过头看了一眼,笑道:“可巧了,上次便说要给张公子送谢礼过来,后来不知怎得竟是忘了,今日正好!”说着不由分说地拉了杜延玉下车。

“表妹不用了,”杜延玉有些慌张地扭了扭胳膊,却没办法从萧怀素的桎梏中挣脱出来,脸色不禁涨红了,“上次我已是着人给张公子送过谢礼了,你的便收着吧,不用再送了!”

“这怎么行?!”

萧怀素却是坚定地摇头,“三表姐送的礼是代表你的心意,我可还没感谢张公子,那一日若不是他,恐怕就要累得表姐受罪了。”

说到当初,不管张君是有意还是无意到底是帮了杜延玉一把,萧怀素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但至少要让杜延玉看清楚,这种迷恋般的幻想是不真切的,就像五彩的泡沫经不起阳光的照射,且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萧怀素说完便给红枣和巧儿使了个眼色,俩人自然都听她指挥,一边一个扶着挟着杜延玉便往里走,后面跟着代儿提着个双色的礼盒。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了,不管杜延玉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猜疑。

“红枣,你…”

杜延玉瞪了红枣一眼,巧儿是萧怀素的丫头听她吩咐是自然,可红枣可是她的丫头,今儿个竟是胳膊肘往外拐了?况且这丫头是知道今日青梅上张君这来了,若是让萧怀素又瞧见了,她该怎么解释?难不成又说来送礼的?

红枣只闷闷地低着头,听到杜延玉的质问声这才抬头应了一声,“小姐,表小姐这也是为了您的事在奔波,您就担待点!”这一语双关倒是将杜延玉给说愣住了,回过神来两个丫环已是架着她走了一段路。

萧怀素快步跟了上来,笑道:“咱们也来过这一次,仿佛是巷子最里面的那间院子吧!”说着自然地上前来挽了杜延玉的手,两个丫头也适时地退到了一边。

被萧怀素给挽住,杜延玉更是进退不得,只强笑道:“今儿个咱们来得这般突然,也不知道张公子在不在,”这才拖住了萧怀素,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好似急得都要哭了起来,“表妹,不如咱们下次咱来吧!”

萧怀素却是不管,只给巧儿使了个眼色,这丫环佯装要拍门,可门一推竟是开了。

“咦,这门没锁,里面定是有人的。”

萧怀素笑了笑,又拉了杜延玉往里走,“张公子就是心宽,平日里也不记得插个门栓,若不是这样,那一日也救不了三表姐。”

“表妹!”

杜延玉还想拖住萧怀素,可却被她带着往门里去了。

一进这院子果然四下无人,杜延玉也愣了愣,难道当真是不在家?

可这门…还有青梅她…

杜延玉记得青梅是向她说过,张君的父母也来了京城,她一直没机会去拜望一番,可如今…就算张君不在,他父母也应该在家吧。

“没人呢!”

巧儿四处张望了一阵,又转过头对萧怀素眨了眨眼,“小姐,奴婢进去瞧瞧!”

萧怀素对着巧儿点了点头,便见她进了堂屋,这是一明两暗的三间正屋,居中是待客的堂屋,左右是两间卧房。

巧儿寻着声音进去,不一会儿便面红耳斥地奔了出来,只一脸羞怯地道:“小姐,您不知道奴婢在里面瞧见了什么…”说着又看向杜延玉,欲言又止。

杜延玉却是十分懵懂,巧儿这是看到什么了,这样的表情?

她往前探了探头,似乎隐约见到窗纸上印出的人影,还有男女压抑的低喘,她不由皱了皱眉,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是怎么了?”

萧怀素淡淡地扬眉,一切已经了然于胸,偏也不点破,由得巧儿唱作俱佳地在杜延玉跟前演一出戏。

“是张公子他和…”

巧儿一脸担忧地看向杜延玉,“三小姐,奴婢是瞧见了您屋里的青梅,她和张公子在一处…他们…他们没穿衣服呢!”说完便用双手捂着发红的脸。

“你说什么?”

杜延玉一脸的惊讶,旋即不信地摇了摇头,接着拔腿便往堂屋里奔去,她是没经过人事,可一男一女没穿衣服呆在一起,傻子也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青梅与张君?

一个是她信任的丫头,甚至她也将青梅当作了姐妹;而另一个却是她喜欢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呢?

不,她不信!

堂屋的门没关,东边的卧房只挂着门帘,杜延玉近得跟前,那男女压抑低喘的声音骤然清楚了不少,听在耳朵里竟然还有股让人面红心跳的感觉。

杜延玉不禁揪住了自己的衣襟,脚步沉重地向前迈去,一步,两步,三步…那手就要碰到帘子了,却像是有什么东西烫手一般,她又猛然收了回来。

身后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一只素手已是从杜延玉耳边划过,门帘便被她缓缓了掀了开来。

一张铺了鸭绿色床单的架子床上正有两个交合起伏的人影,他们忘情地相拥在一起,似乎在拼尽一切的热情抵死纠缠着,雪白的身影与绿色的床单掩印在一起,贴身的亵衣和肚兜就挂在床沿上,这样的场景说明了什么,任谁一看都明白。

杜延玉一张小脸骤然变得惨白,只觉得耳中一阵嗡嗡作响,在看清楚那对交缠的男女面容时,她更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里面的男女许是太投入了没有察觉到外间的一切,此刻几个人杵在房门口后,那女子才惊觉地回过了头来,这一看便吓得惊叫了起来,眸中尽是张惶之色,“小姐!”这才推了推伏在身上的男人。

男人也慌张地转过了头来,这一看也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脸色在赤红与青白间交替着,连唇角都在颤抖。

“扶三小姐出去!”

萧怀素眼色一黯,沉默地放下了帘子。

便有巧儿与红枣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已经僵住的杜延玉,将她带了出去。

☆、第【132】章 善后

待到了院中的椅子上坐下时,杜延玉还止不住地全身颤抖,萧怀素心疼地看着她,不由坐在一旁伸手将她给揽住了,连声调也放得轻柔,“三表姐,如今已经这样了,你打算怎么办?”

杜延玉这才转头看了萧怀素一眼,泪水便止不住地落下,“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不然那一日就不会那样提醒她,不然今日就不会带着她来这里?

她以为她痴心爱恋的对象是个洁身自好的公子,她以为一心信任的丫头会对她忠心如一,原来都是假的…假的!

萧怀素沉默了一阵,这才握紧了杜延玉的手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上当受骗,可若我真对你说了不要同他来往,只怕越阻着你越要和他在一起。”

这个年纪的人最是叛逆,往往觉得自己认定的才是正确的,为了追求真爱无怨无悔,只有跌倒了受伤了才会慢慢醒悟过来,而别人的劝导则会亦发地让她相信她所坚持的就是最好的。

没有真的走到那一步,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青梅她…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延玉咬牙说出这几个字来,心中不知是愤恨还是失望,只一双手都在袖中握紧了。

她第一次尝到了背叛的滋味,心痛难当,无法言喻。

“只怕有一阵子了。”

萧怀素默然点头,“三表姐怪我多事吗?”

其实她也有些担心,若是杜延玉迁怒于她,或是从此不再理她怎么办?

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她都必须去做。

“不,是我太傻了,”杜延玉吸了吸鼻子,抹掉了脸上的泪花,“表妹一向最是聪慧,我还妄想瞒住你…可我以为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知根知底的人都不要轻易相信,就像张君;而即使是咱们信任的人,或许在利益取舍的当口也会说谎,也会背叛,例如青梅。”

萧怀素举的这两个人都是合时宜的,眼下她们正亲眼见证了这一刻,屋里的俩人谁都抵赖不了。

杜延玉怔了怔,随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其中的意思。

屋里有一阵响动,好似是什么东西落了地发出一阵碰响,紧接着便是青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面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上衣领子的盘扣都掉了一颗,襟口敞开,露出雪白的脖颈,上面赫然是一道又一道暧昧的红痕。

杜延玉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些厌恶地撇过了头去。

青梅却是红着眼睛跪在了她跟前,泣声道:“小姐,不是这样的,奴婢…”

她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胸中就像有把火烧着,再加上家里又没有别人,她与张君半推半就*,才成就了这事。

以往虽然张君也对她动手动脚,可自从张父张母来到后都要收敛了许多,她也紧守着最后一道关口,没有让张君彻底得逞,她知道这也算是自己的凭仗之一,诱着他欲罢不能,也让自己今后多一份筹码。

可今日她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疯魔了吧,却又正好被杜延玉给看见,她更是羞愧难当!

虽然青梅是早打了做姨娘的主意,可被正主给瞧见了,着实也是尴尬。

若是只是杜延玉一人在这,依着主仆俩人的感情和她对杜延玉的了解,只怕求求情这事也能抹过去。

但可恨的是萧怀素也在这里,这位表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唬弄的,甚至青梅觉得今日杜延玉能来这说不定就是这位表小姐的刻意安排,低垂的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恨意。

这时张君也匆忙地赶了出来,只衣衫不整发鬓散乱,那模样早失了平日里的镇定从容,即使长着一张还算俊俏的脸,此刻杜延玉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其实从头到尾杜延玉也只见过张君一次,还是那一日他们遇险之时,今日才不过第二面罢了。

若不是青梅捎来了他的诗信,说他一心爱慕自己,只怕她都早已经忘记了这人长什么模样。

那些诗信才华横溢,一字一笔都带着潇洒利落,一时之间倒真是打动了她。

本就是没经过情爱的小姑娘,骤然有个英俊体贴的男子向她抒发爱意,杜延玉有些无所适从,再加上青梅的有心诱导,让她将张君想像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也不是难事。

杜延玉差点以为自己就是话本里的女主,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也曾经打动过她,她原以为都是假的,没想到真被自己给遇到了,这才动了心投入了感情,也真的以为俩人可以冲破世俗的枷锁勇敢地在一起。

原来到头来,真的是她太傻太天真。

“杜小姐,你听我解释…”

张君急急地想说些什么,却见杜延玉根本不愿意看他一眼,而萧怀素满脸的漠然与冷笑,心中急了又急,又看见青梅正跪着苦苦哀求,灵机一动,便指着青梅道:“都是她勾引我的,是她!”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杜延玉,不管是她的爱慕还是她的资助,他不过假意说要给师尊贺寿手中缺了钱财,她立马便拿了好几对金镯并项圈,这么多的金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拿到金铺里溶了足有上百两黄金,也就是千两百银啊。

这就是名门世家的小姐派头,虽说月例是有定数,可那些金银首饰却是数之不尽,也要贵重得多。

意外地得了这笔横财,他已是喜上了天,张母更是让他加把劲,若是娶了杜延玉,那不就是找到了一座挖不尽的宝山,他们张家飞黄腾达的日子便不远了。

他的心思从来不在青梅这个丫头身上,但只有笼络住了她,才是他通往杜延玉的桥梁,对这一点张君向来看得很透切,虽然这个丫头长得不错,细皮嫩肉的让他有些垂涎,可只要娶到了杜延玉,这个丫头不早晚也是他的人。

早一刻晚一刻地享用也是无妨的,可今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张父张母一早便出了门去,正巧青梅过来了,俩人拉扯间就好似有一股吸力,他再也忍不住地扑倒了她…

后面的事情便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当然若是杜延玉没有撞破还好,只如今被瞧见了,他的心也七上八下的,就怕她一怒之下斩断了俩人的关系,那他就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张君自然地将这事推到了青梅的身上。

青梅愕然地看向张君,一脸地不可置信,连唇角都在颤抖着,面色从红润转成了青白,只颤声道:“张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你…”

若说男人占了七分主动,她不过也只有三分罢了,这种事情到底是女人吃亏,若不是张君这般火急火燎的,她怎么会献身?

杜延玉也跟着转过了头来,目光在青梅与张君身上睃了一圈眸中升起一抹鄙夷之色,她怎么没觉得这俩人竟是这般相投,相互攀咬着,着实令人觉得可笑。

她当初怎么会被这样的男人迷得晕头转向?

“你说什么?若不是你百般勾引,我如何会…”张君倏地拔高了音调,说到一半也有些脸红地看了杜延玉一眼,这才骂道:“你这贱婢,枉杜小姐对你信任有佳,你却…”满脸失望地摇了摇头,“着实太让人心寒了!”

萧怀素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不由抚掌道:“张公子真是好口才,说得我们都要相信你了!”嘲讽地勾起了唇角,“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青梅有错,你也不是无辜的!”

“求表小姐给奴婢作主!”

青梅此刻也流着泪向萧怀素磕了头,虽然她觉着今日之事是因为表小姐插足之过,但张君这样不管不顾,非但没有为她求情还要反咬一口,也着实是伤了她的心,妄自她一厢深情尽付,却遇到了这样的负心郎。

“表妹,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杜延玉突然站起了身来,虽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柔弱,但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在见到青梅与张君纠缠在一起的那时,她已经对这人死了心,就算她知道男人花心是常事,可在婚前就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是和她的丫头一起胡搞,那真是说明人品有问题,也亦加证明她从前是看错了人。

红枣赶忙过来扶住了杜延玉,心中想对青梅唾上一口但面上却是忍住了,到底这么多年的姐妹,如今她这样只怕以后也是好不了了。

“行,三表姐可先在马车上等着,这事我先帮你处理,只青梅她…”

萧怀素也站起了身来,这事本该是当家主母处理,只此刻若是报到王氏跟前杜延玉又没有脸面,她也是想将这事先替杜延玉给掩下,之后再细说。

“随便怎么处置,”杜延玉咬了咬唇,撇过头去,“只今后在杜家我再不想看到她。”

“小姐!”

青梅惊愕地抬起了头来,又几步膝行到杜延玉跟前,扯着她的裙摆哀求道:“小姐,您不能不要奴婢啊,奴婢侍候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

杜延玉冷冷地回头,眸光冷得似刀,只那一眼青梅便不由地向后瑟缩了一下,便听杜延玉漠然说道:“再多的情意也被你耗尽了,青梅,妄自我这般信任你,你却是这样对我的…”说着顿了顿,又道:“咱们主仆情分已尽,你放心,我会放你们一家人自由,你也可以嫁给张公子,只是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

杜延玉说的这话也在萧怀素的考量之内,青梅被撵了出去,她的家人自然也不能留了,免得话赶话反倒坏了杜延玉的清誉。

杜延玉言罢转身要走,张君却是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她跟前,有些不敢相信,“杜小姐,你真的这样就要走?”

“不然如何?”

若是说从前还醉心于张君的文采,在心里自己编织着那个童话,可如今这个梦已经破碎,杜延玉怎么还可能对他生出好感,此刻见他纠缠不休心中更觉得恼怒,出口便道:“既然张公子心仪青梅,我这个作主子的自当成全你们!”

“不,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张君连连摆手,“她只是个丫环,是个奴婢,在我眼中她就是个玩意儿,怎么比得上杜小姐你,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么?”说着便要上来拉住杜延玉的手,红枣赶忙上前挡住了,一脸忿忿道:“张公子请自重!”

“你这死丫头,竟然还敢拦我?!”

被红枣这一挡,张君的火气也上来了,挽了袖子就想打人。

萧怀素冷哼一声,“张公子真是好大的气派!”又给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忙向外唤了一声,“打人了,快进来将小姐们护住!”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还守在院外的护卫顿时便闪身进了两个,还有两个竟是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显然早有准备,眼看张君已是高高举起了手来,下一刻便被人倒拎着扔在地上,疼得他不禁痛呼了一声。

杜延玉这才对着萧怀素点了点头,扶住红枣快步离去,这样无赖浅薄之人她多见一刻都觉得受不了。

眼见杜延玉就这样走了,张君还想爬起来追去,却被两名护卫给拦住,只能焦急地看着杜延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青梅却已是哭着瘫倒在了地上,杜延玉那样说也就是她们主仆缘尽,连带着自己一家子都要被赶出杜府,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根本不敢相信。

萧怀素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杜延玉能够醒悟过来,若是被这俩人一哭一求又心软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趁着张君被制住了,萧怀素又附耳对巧儿吩咐了一通,杜延玉或许是忘记了,可她没忘,那些俩人之间交往的诗信绝对不对留下,不然今后一定会成为张君要挟的砝码。

巧儿听了萧怀素的吩咐,悄然无声地转进室内搜查诗信去了,萧怀素却是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一脸淡漠地看向青梅,眼神微寒,“如今府里你也不用回去了,我自会安排人将你老子娘送出来,若是敢在外面乱说,这京城你们也不用再呆了,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我说到做到!”

青梅抖了抖,却不敢抬头看萧怀素,她是知道这个表小姐手腕厉害杀伐决断,当年对着安陆侯世子都敢将了对方一局,更遑论自己是个小小的丫环呢?

此刻青梅只恨自己连累了家人,起初她还和她老子娘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这事成功了,他们今后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没想到却…

如此被主家撵出来的奴婢,可没有哪家人敢再用了。

“你…你这是欺人太甚!”

张君涨红着脸吼了一句,他可不是为青梅报不平,只若是这丫环不能再回杜家去,他如何才能挽回杜延玉的心,那可不是比登天还难?

青梅听到这话却是抬眼看了看张君,心下微微有些回暖,或许若是她一心为他,他总有一天会看见她的好。

再说张君是应届的试子,若是能考中进士,自己嫁给她不也是有出路的,指不定她今后还能搏上一搏,成为人上人呢!

短短一刹那的功夫,青梅的心思已经转了几转,衡量出自己最好的出路,这样一想她心神微定,倒没有先前那种觉得天都崩塌了的感觉。

但当前之急还是要先笼络住张君,给他希望,让他入套,至少不能在他们做出这种事以后还被他抛在了一旁,那样她才是真正地没有退路。

“那张公子呢?”

萧怀素冷嗤一声,目光冷冷地转向张君,“张公子诱骗官家小姐,若是我到衙门里一告,你这应届试子只怕就不能参加科考了吧?这种品行,若是为官那可是百姓的祸事!”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