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香等人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姑娘是不想看到那一幕吧?她们眼中含泪的回转房里,除了更加的仔细的照料红袖之外,提也不敢提及红袖的眼睛。

红袖醒来之后也不说话,让吃药便吃药,让吃饭便吃饭,十分的听话;但是韵香等人却知道姑娘的心伤根本没有一丝好转。

韵香等人天天守在红袖床边说话,一直过了三天看红袖什么反应也没有,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红袖这时却轻轻的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没有事儿;我,只是累了,不想说话。”

韵香听到红袖这一句,喜得抱着红袖又掉了一阵子眼泪;更是天天想着法儿的逗红袖开心。

红袖也并没有真得就此消沉下去,她除了眼睛一直没有好转外,身体一天一天的在好转着;而她的心情也在慢慢的好起来,由开始的一言不发到现在偶尔会笑上一笑,和韵香等人说一阵话。

只是她从来没有提到沈家,也没有提到沈妙歌;只是说想快些好起来,回家,回郑府。

沈妙歌的病却一直到第五天才退下去高热;在第二天沈二爷发现他的高热又厉害之后,以江彩云太过劳累为由,让她晚上去休息。

而江彩云也好像真得累了,所以并没有坚持守着沈妙歌,晚上回到自己的小小营帐休息。如此之后,在次日沈妙歌的高热开始一点一点退下去。

只是在过去三天的时候,江彩云却又坚持要亲自伺候沈妙歌,不管沈二爷怎么托词,她就是坚持;沈二爷只得同意,却悄悄吩咐军医多备一些退热的药;不过这一次沈妙歌倒是继续退高热,没有再厉害起来。

只是沈妙歌的人还没有醒转,因为经这一次折腾他的身子更加虚弱;直到又过了十余天,他才醒转过来,只是却说不出话来。

当他能清楚的说出几个字的时候,他追问的依然是红袖的下落和情形;沈二爷无法只能使人到城中去建议红袖的消息,好在不算是坏消息。

沈妙歌听到之后却没有安心:红袖失明了!他两眼一黑又晕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将养的能睁开眼睛说出几句话的时候,已经距他昏迷有一个月还多了。

沈妙歌这一次醒转之后变得沉默许多,除了吃药之外他便是睡觉;除了问一句红袖的现况,就没有再开过口。

他不能放弃红袖;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只是现在的这样的身体,就是想找红袖解释都做不到所以他只有养好伤,才能挽回红袖的心。

沈妙歌的心神定下来之后,身体好转的较快赶来;某一天醒转时,才发觉到江彩云的异样,他的脸色立时便变了。

他看着江彩云,死死的盯着她:当天红袖看到她时,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装束?怪不得红袖会如此误会他--他一直奇怪,就算江彩云在他的身边拿着药碗,红袖为什么问也不问便绝望而去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妙歌心中的怒火腾腾的升了上来,不过想到江彩云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又强压了下去:恩将仇报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他怒火压了又压才道:“你什么时候换了装束?”他已经将目光收回,声音也是平平淡淡的,就好像在平常的聊天一般。

江彩云的心一突,她低下头想说谎话:不过当日看到的人不是一个,瞒得一时也瞒不得一世;而且还很有可能很快被揭穿,到时怕就会引来沈妙歌的厌恶了。

她想好之后轻轻福了下去:“小女子虽然是江湖儿女,但是女诫也是自幼所读;自从救爷之后,肌肤、肌肤相......之处颇多,小女子也只能把终身托付给爷了;如果爷嫌弃的话,那小女子、小女子只有......”

虽然她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沈妙歌听得很明白。

他的眉头皱了一皱,并没有为江彩云的话所打动:救命之恩当然要回报,只是他却不能纳了江彩云--而且救命恩人也不能纳为妾,这会让人诟病的;但是,他更加不可能娶她为妻。

沈妙歌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江彩云,心下却在想:这女子是早有谋算,还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想到江彩云的救命之恩,不欲把她想得太坏。

他先轻声让江彩云起身,然后才道:“江姑娘,如此却是不妥的;我已经有一如既往,如果要纳你为妾岂不是辱没了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当然不能让你为侍妾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江彩云:“你救我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当时的肌肤之......,我也是处在中,所谓不知者不怪也;为了江姑娘的终身着想,我想不如让母亲收你做义女,然后为你寻一门合意的亲事如何?”

江彩云的脸色已经变了:她没想到自己说出那番话来,沈妙歌居然能拒绝的如此明白!她一时间脸色有些发白的、呆呆的看着沈妙歌,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沈妙歌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是的,按礼教来说他是应该纳了、甚至是娶了她--但是这绝不可能,不说沈家的长辈们会不会同意,他是绝做不到的。

就算是勉强让江彩云进门,他也不会去她房中一次;而且他也至此之后会非常厌恶这个女子;他可没有忘记,如果不是她,他的袖儿现在也不会双目失明。

如果真要那样,论起救命之恩来,好像有些对不起她一样:让她一个人守一辈子的空房,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极不幸的事情啊。

他不想忘恩负义,所以才提出了两全之策:带着自己的清白,江彩云应该不会乱说话;而沈妙歌自己当然不会提及,他会尽快的把所有相关的事情都忘掉!

看到江彩云的脸色,沈妙歌脸色微红的道:“一定会寻一门极好的亲事给你。”如果江彩云真的答应此事,算起来就是他对她有所亏欠,沈家也对她有所亏欠。

不管沈妙歌还是沈家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想到她的大仇,沈妙歌又加了一句:“我会求父亲写一封信给当地的官府,让他们再加大些力度。”这已经是沈府的极限了,因为沈家一向不干涉、不掺和地方上的事情。

江彩云终于哭着跪倒在地上:“如果爷真得不想收下彩云,那也是彩云高攀不上;那彩云.......”

她说着取出了一柄小刀来:“爷既然不能......,那彩云失了清白无颜活在世上,唯有一死了;只盼着爷身子能快些康健起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妙歌已经在大声喊人了:他可没有力量能阻止江彩云自尽。

外面的沈二爷听到沈妙歌的呼声冲了进来,当下看到江彩云手中的刀子,一脚就对着刀子踢了过去。

那刀子只划破了江彩云脖子上的皮儿。

沈妙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十分的生气:他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江彩云所谓的自尽只是在做戏,想逼他就范而已。真想自然还用得着那么多废话吗?

而他最讨厌的便是对他用心计的女子:如果江彩云不是对沈妙歌有救命之恩,他现在就会命人把江彩云扔出军营去--想死?远点去死,莫要污了我营帐!

第三十九章侯门的门槛高啊

沈二爷看屋里的情形,自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江彩云送沈妙歌回来至今,江彩云在人前对沈妙歌没有避过嫌,不要说沈二爷,就是军中的将士们,哪一个不是认为江彩云和沈妙歌有什么事儿了?

虽然沈妙歌对江彩云十分客气,但在将士们的眼中变成了敬重,是啊,这个女子救了他的命,自然不能等同于一般的女子相待。尤其是江彩云在红袖来的当天还换了妇人装束,这更让所有的将士认定了江彩云的身份。

所以在红袖一进军营的时候,将士们都很沉默,心中都有不忍,只是这是沈府的家事,他们不好对红袖说什么——就算他们再同情红袖也不能提醒红袖什么。

阿元更是在看到江彩云之后,每天除了探视沈妙歌之外,便是躲到军中操练,或是领任务,让自己每天累得如同一条狗一样,免得他那个不太灵光的大脑胡想八想。

而去给红袖送信告知她沈妙歌已活着回来时,他都因为江彩云躲开了没有抢着去,阿元感觉自己没脸去见少奶奶,如果不是他没有保护好五爷,那么也不会有那个什么姑娘出现了。

沈二爷看了一眼伏在地上轻泣的江彩云,再看一眼沈妙歌,在心底一叹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人去请军医过来,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问的啊。

军医过来之后,给江彩云伤药让她自己敷上,这才给她把脉确定一下她没有受其他暗伤,把了一会脉,军医忽然脸色有些古怪起来,非常认真的又把了把脉,不过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二爷看到军医的神色之后,亲自送了他出动半晌后才回来。

而沈妙歌和江彩云在屋里相对无言,谁也没有说话,沈妙歌是在生气中,而江彩云只是一味哭泣。

沈二爷打发人把江彩云请走了,让她回营帐好好休息。军中没有女子,目前只有她这么一个特殊的人儿,如果不是因为她救了沈妙歌,而沈妙歌又几度垂危,她早已被请出军营了。

沈二爷留下来,左看右看,看了半晌才看向沈妙歌,他的神色也有些古怪,盯着沈妙歌瞧了半晌才开口道:“五弟,你是不是、是不是和那位彩云姑娘圆了房?”

沈妙歌一听先是愣住,然后便急了:“二哥!我身受重伤,不要说我没那个心,就算是有,你认为我有那么力气吗?”他一着急,说话得便有些糙,不过理却不糙。

他说完恨恨的瞪沈二爷:“二哥,这个时候,你怎么能同我开这种玩笑?”

二爷摸了摸后脑,然后又摸了摸下巴,有几分尴尬,但是看向沈妙歌的目光还含着几分怜悯:“咳,不是二哥要同你开玩笑,嗯,是那个军医刚刚说,江姑娘可能、有可能是有身孕了。”

他结结巴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长吁了一口气,此事可不算小了。

惊天霹雳也不过如此——沈妙歌听完沈二爷的话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沈二爷看沈妙歌震惊过度的样子,生怕他受不住又晕过去,急忙补了一句:“只是说有可能,并不一定,不一定啊。才一个多月,我们军医又不是十分有经验的大夫,并不能确定,并不能确定。”

沈妙歌的牙齿却格格作响起来,现在,他可以确定,江彩云就是在谋算他,有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那孩子绝对不是他沈妙歌的种儿。

他虽然几度昏迷,昏迷的时辰也有长有短,但是不管是在军营之外的四个月,还是在军中的这一个多月,他可以十分肯定自己绝没有冒犯过江彩云。

昏迷中的他如果能做这种事情,那他也就不是重伤濒死之人了,不要说这一个月之前,就是现在让他行房,他也是无心无力,会让伤口崩开的。

但是,这种事情的确难说。

沈二爷听到沈妙歌的分辨,扁了扁嘴对沈妙歌道,他问过军医,军医嘀咕了两声,回军营之后那有那么一天一夜,沈妙歌的情形可是不错的,而且沈妙歌和江彩云在外面四个朋,天知道他们…,就算是沈妙歌高热之后,是不是有力气做这种事情也难说。

因为高热的病人,有的人力弱的很,但也有那种力大的人,也就是说军医也不能证实沈妙歌没有力气染指江彩云。

沈妙歌听完他二哥的话,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呆住了,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硬要扣到他头上——他就是听完沈二爷的话,还是不认为自己和江彩云做过什么,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他想了半晌之后,让沈二爷把江彩云请过来问清楚,江彩云如果真的有了身孕,绝不会是自己的,江彩云的孩子是谁,当然她自己最清楚。

江彩云过来之后,沈二爷和沈妙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江彩云可能有喜的事情说清楚,而沈妙歌一直在悄悄的注意她,他看得十分清楚,江彩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沈妙歌的心完全沉了下去,他不自禁的想起了江彩云救了他之后的所有事情——此时,他开始不再相信江彩云原来的托辞,而是细细的回想所经历的事情,寻找着其中的疑点。

江彩云被灰巾人追杀到边境,截断了她回京的路,只得一路逃到军营附近?然后就这么巧救了自己?此事,实在是太巧合了。

当初因为江彩云为救他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沈妙歌并没有怀疑过江彩云的话——对救命恩人的话还要疑心,真就是太小人之心了,但现在却不同了。

沈妙歌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他对江彩云少了许多的感恩之心,说起话来便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

江彩云吃惊的看向沈妙歌,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样子看上去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的:“爷,您不会是忘了吧?就算您当时高热中,但也不能一点也不记得啊?”

沈妙歌的眼睛盯着她,半晌无语:这个女子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赖上自己,是要赖上沈家了,而且连孩子都准备好了,让他现在根本是辩无可辩,也不敢冒然分辩。

如果沈妙歌翻脸,那么江彩云闹将开来,沈家势必要落一个忘恩负义之名,他一个人丢脸倒不要紧,连累到父母兄弟便是他不对了。

他长吸了一口气:“江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他的目光冷冷的盯了过去,他要让江彩云知道,就算是她的诡庆得逞,她在沈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江彩云咬着牙默不作声,也就是确定了她刚刚所说的是真的,她知道现在沈妙歌已怒到了极点。

可是那时她也不知道沈妙歌居然能挺过来,不然她也不会去行那一步,晚几天把那丸药用在沈妙歌的身上不是正好?

但是眼下她只能咬定此事,为了孩子,为她自己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至于沈妙歌的怒气,她日后再设法慢慢化去就成。

看到江彩云如此,沈妙歌闭上了眼睛:“二哥,军中不能容留女子,况且江姑娘还有孕再身,还是请她暂到城中居住吧,嗯,让阿元带几个人好好伺侯着。”

这就是把江彩云软禁了,因为红袖也在城中,他如此是不想让江彩云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去寻红袖的麻烦——万一再伤到红袖,他真是万死也难赎其罪了。

沈二爷闻言看向了江彩云,她咬着贝齿沉默了好在会儿才对沈妙歌行礼道:“听爷的吩咐。”

沈妙歌却淡淡的道:“你对我有活命之恩,但是我却不能因此恩而迎娶你或是纳了你,趁这段时日你好好想一想吧,我们沈家从来不会薄待了救命恩人的。”然后一摆手便不再说话了。

江彩云忽然大哭着拜倒在地止:“我如何也就罢了,可是孩子,孩子却是沈家之后,爷你总不能…”

“什么沈家之后?”沈侯爷的声音传了进来,随着话音人也进到了营帐中。

他寻不到儿子心伤之极回去的时候当然不会快马加鞭,行到一半儿路时,便听到儿子活着回到了军营,他自然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却不想一回到军营便听到儿子和一个女子在讨论沈家之后的话。

江彩云看到沈侯爷更是大哭着伏地不起,有了沈家的长辈,沈家的人更要给她一个交待了。

沈侯爷的眉头紧皱,看向了沈妙歌和沈二爷。

沈二爷抢在沈妙歌之前开口,把事情向沈侯爷耳语了一个清楚明白,沈侯爷看看地上的女子,再看看床上的沈妙歌,他一时间也不好断言。

这一个多月,江彩云可是伴在沈妙歌身旁的,说孩子不是沈妙歌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儿子重伤是实,怎么可能有这种勇武之力?沈侯爷的眉头皱了皱,沈家自然不能认下这种不清不楚的子孙。

只是此女对儿子有救命之恩,此事不能简简单单的不认了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此女是个江湖女子,还有血海深仇,根本不能进沈府的,只是她占着一个救命之恩,所以此事有些不好解。

沈侯爷想了想只好道:“来人,让阿元选送江姑娘到城中休养,过几天我再去看江姑娘可好?”

江彩云倒是没有多话,只是道:“请侯爷为小女子做主。”得,还是赖上了。

沈妙歌的眼底又闪过了一丝怒色,只是想到江彩云的救命之恩,他再一次把怒火压了下去。

第四十章决裂

沈侯爷在江彩云走了之后,并没有问在关外的事情,而是先问过沈妙歌的伤势,又细细的看过了他的伤口才放心的坐下:“能留下性命就好,就好。”

儿子失而复得,让沈侯爷的心情有些激荡:中年丧子之痛,他是真得不想再亲身体会一次,然后他此时才想起不:“袖儿呢?军中不让袖儿留下?不让袖儿留下你也可以一并到城中养伤,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军营中?”他并不知道儿子回军营后又差一点死去。

沈妙歌的眼神淡下去,沈二爷只好再把红袖的事情对沈侯爷说了一遍。

沈侯爷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琦儿,此事的确是你不该啊!”想到母亲打红袖的两下耳光,和对红袖的辱骂,他长长一叹,此事,现在更难解了。

不过红袖现在没有性命之忧,让他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去看看那孩子:那孩子实在是为琦儿吃了不少苦啊。

沈妙歌轻轻轻的道:“孩子养好伤之后去和袖儿好好解释解释。”

沈侯爷低头半晌之后才道:“那个什么江姑娘已有喜在身,你要如何解释?袖儿肯相信吗?”他现在就担心自己去,红袖会不会见呢?

如果他有一个女儿,在婆家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他会不会让女儿再回婆家?沈侯爷心中一阵烦燥,对母亲的不满再一次压下去,儿子不言父母之过啊。

沈妙歌沉默很久之后才道:“孩子一定会让袖儿相信的。”

沈二爷看他们父子心情都不好,便引以他言。一会儿他们沈氏三人倒也有说有笑起来,可沈二爷的心头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有关于江彩云的事情。

沈家二爷,可不是一个草包,不然不会被沈侯爷带来寻沈妙歌。

江彩云看了一眼身后的军营,她对于要去城中并不反对,虽然不能守在沈妙歌身边,不过她的身份现在已经可以说是确定了——沈家的人无论如何也只能认下她。

想到自己在边关两年多的辛苦生活,她轻轻一叹,一切都值了。

她自沈妙歌出京城开始便一路跟到了军营,但是军中盘查森严,她根本就混不进去,没有办法便在附近的城中暂住,在战事发生的时候或是将士们到山上操练时,她便会到山中隐伏。

那些灰巾人自她跟随红袖等人回到沈府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倒让她的日子过得很逍遥,而就在这些日子里,她眼看着沈妙歌一天天的成长起来,不知不觉她对沈妙歌的想法渐渐改变了,她居然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沈妙歌不同于她原来熟识的任何一个男子,不但会武有担当,而且还温文而雅,在军中又迅速脱去稚气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怎么看就让人心折不已。

军中不是没有其他更有男儿气、更温文而雅的人,只是那些人顶多不过五六品的武将,沈妙歌可是小侯爷,而军中那些有爵位的大将军,那一个不是四五十岁了——江彩云可看不上半大老头儿。

她在沈妙歌追击敌人的时候,已经知道那山谷中的埋伏——她这两年来闲来无事,山中可是没有少去。

但是,她依着私心并没有对沈妙歌追击之举示警,只是做好准备救他突围——至于如此会死多少士兵,她根本连想都没有想。

她只是一个江湖儿女,无家无业无背景还是一身的血海深仇,想要嫁入沈家何其难?但她不想为妾,如果想让沈家迎她为妻便要她对沈家有大恩才可以。

所以,她要救沈妙歌于危难之中。

她在沈妙歌中伏之后,飞快的窜进包围圈里,那时,沈妙歌为了救身边的士兵,还是受了伤,在带领兵士们突围时又被人砍中了几刀。

她冲到包围圈中才知道,武功再高强的千军万马中根本不值一提,等她冲到沈妙歌身边时,他已经晕迷在马背上。

她不停的利用士兵的身体做掩护,她跑过一路上死了一路的兵士,但也被她顺利的奔到了狭谷边缘,沿着早寻好的小路,她背着沈妙歌飞快的逃掉了,沈妙歌的战马被落下来的石头砸成了肉泥。

她把沈妙歌溺爱到了一处小山庄中,藏到了一家地窖中。

沈妙歌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而江彩云已经在城中的药铺中偷了不少好药,她是有银子的,不过已经不是很多。

沈妙歌醒了之后看到江彩云当然惊喜万分,不过江彩云的解释倒也没有让沈妙歌多想,千辛万苦救好他的性命,当然不会害他,也没有必要骗他。

他让江彩云拿着自己的腰牌到军中报信,但是江彩云说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军营距此很远,她暂无力。

二十多天过去,江彩云的伤势好多了,就和沈妙歌商量近两天去军营,她先出动打探一下。

不过当天江彩云便负了一些轻伤回来,自此之后天天听到外面有人的哭喊声、还有喝骂声,听江彩云说:现在外面有很多人在寻找他和她,所以暂还是不能到军营去送信。

好在江彩云在药铺中拿了足够多的刀伤、退热的药,她是江湖儿女,对治外伤倒还是有些心得的,并且也同时取来了不少吃食,所以他们一躲便是一个多月。

因为外面隔上几天便会闹上一次,每次在两个人都认为应该没有事儿了,江彩云要去送信时,她出去探一探消息便会被人发现追杀一次。

如果不是那地窖隐蔽,他们两全人说不定早已经被人捉去了——江彩云早已把地窖入口隐匿起来了,所以才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沈妙歌不知道,那些来寻他的小股敌军,本来就是江彩云故意引来的,大山便是两国的国界,原本就常常有小股的敌军进来骚扰山民,再加上江彩云的救命之恩,他也就没有多想。

如此几次之后,沈妙歌只能强按下焦急的心思,耐心的等下去,一等便是四个月。

江彩云在这其间照顾沈妙歌很是无微不至,但是沈妙歌却坚持事情自己来做,两个人睡卧起居也是在两个窖室之中。

这让江彩云佩服沈妙歌为人的同时,心下也有些不以为然,自己虽然年长他几岁,不过有道是女大三抱金砖,小侯爷怎么对自己就是不动心呢?

她故意在内室更换衣服,弄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擦洗过身子弄得水声叮咚乱响,可是沈妙歌再次看到她时,还是清清明明的一双眸子。

不过沈妙歌待她也十分不错,言谈间也常常关心她的冷暖,这让江彩云的心还是有些安慰的。

后来她才想挟救命之恩,在军中公然换上了妇人装束,逼沈妙歌和红袖默认她的身份,迎她入沈家。

事败之后沈妙歌几乎死掉,她迫不得已便用红丸去借种,她已经换了妇人装束,现在再换回原本的装束只会惹人耻笑,眼下唯一之计便是——只要她有了身孕,便在日后衣食无忧了。

沈妙歌死掉之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沈妙歌唯一的子嗣,沈家到时自然会好好的待她。

不想沈妙歌挺了过来,并且言明不会娶她、纳她,好在她已经有身孕了,不然只是以救命之恩依着沈妙歌的坚持,她是进不了沈家大门——那个郑红袖有什么魔力,居然能让小侯爷如此待她?

江彩云到城中,忽然对红袖生出无比的兴趣,只是阿元并不理会她,只是一味催促她快走,还不许她乱走,只能直接去沈家在此处的别院。

江彩云看到沈府二字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郑红袖并不在这里,而她却要地这里养胎,如果被郑红袖得知,不知道她会做何想?

不出两日,通出江府买办的嘴巴,城中的人都知道江府住进了一位——沈少夫人,并且她在养胎。

红袖和韵香等人自然是听说了,不过红袖听说之后微微一愣,她可是听说沈妙歌后来也病重的几乎死掉——江彩云养胎?这不太可能吧?

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会让人受孕?红袖的心中起了疑

她细细的回想当天看到沈妙歌和江彩云的情形,不过她当时太过惊怒,并不能记得当时他们两个人的神色来。

她最后忽然自失的一笑:养胎就养胎吧,又关我何事儿?

郑将军看到女儿笑了,心下却是一痛:“袖儿,你想什么呢?要不要为父上门为你讨个公道?”

红袖下意识的转头面对父亲,虽然她看不到。

“讨什么公道?他们沈家有什么要养胎是人家沈家的事情,和我们郑家有何干?”

郑将军连忙点头,“对,女儿说得对。”他看着红袖,一颗历经风霜的心老了不止二十年啊。他现在对女儿更加千依百顺,女儿的话比圣旨都管用。

他到边关已经有两天了,到军中元帅那里交上文书打了招呼便回到城中,一住就是两天,军中也没有来人催他。

军中将士都知道红袖已经失明。

他已经有些年没有到边关了,他近年来一直在京中任职,守卫着京都,这次为了女儿,他硬是讨了来边关驻守的文书。

他自然想为女儿讨个公道,不过红袖道:“公道也不用在这里诽谤,军中规矩本来就大,为此事闹起来怕是父亲也要获罪的,我们回京之后把所有的公道一并讨回来——那个太夫人骂女儿为*人,还打了女儿两个耳光,这不能就此算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红袖已经想开了,现在她无悲无喜,只想养好伤之后回家,至于沈府,她要和离,不是要休书,而是和离!并且要清清白白的离开沈家,一定要沈太夫人还她一个清白才成。

她,郑红袖不是能轻侮的,就算沈太夫人是当朝的一品诰命也是一样,她的男人,也不能和其它女子共享!

四十一章彩云惊痛,回首已无路

红袖慢慢的适应着眼睛看不到的不便之处,她不知道眼睛什么时候能好转,因为军中的大夫也被郑将军请了来。同样是束手无策。

她在做准备,万一日后一辈子看不到的话,她也要活得很好才可以。

和离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她郑红袖离开了沈府,离开了沈妙歌,也要活出一个样来,不能让世人以为她是如何的可怜。

红袖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怜。

爱情虽然对红袖来说很重要,对每个女子来说都重要吧?但是,红袖从来都认为,人并不是没有了爱情,就不能活,她每天不停的告诉自己,越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才越要活得好。

她不能改变这个时代,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个时代,但是她可以让世人看到,和离之后的女子其实也可以活得不错。

她让韵香等人把屋里的摆设简化之后固定下来,包括桌上的杯盏等物。她开始练习一个人起床梳洗,一个有用饭…,她不想事事依赖人,她可以不做,但是想做的时候,她一个人也能倒上茶吃、不用人伺侯也能吃饱饭。

为了习惯这些,红袖的手被水、汤烫伤过,被摔破的杯盏划破过…看得韵香等哑声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红袖坚持着,她最终真的做到了。

郑将军看到女儿受伤心便如刀割一般,但是他没有劝女儿,他知道女儿是为了什么如此坚强,他也不忍心劝阻女儿。

如此努力的女儿总是有生气的,比躺在床上不言不动要好上太多了.

不过,郑将军依然没有放弃医好女儿的眼睛的想法,现在他寄希望于京中的大夫与御医们:哪怕是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终于,郑将军不得不回军营了.红袖为郑将军摸索着整理了战袍,叮嘱他不要同沈家的人起冲突,叮嘱他要注意身体等等.郑将军上马后又回身看了一眼红袖,飞奔的马儿身后好似落下一颗混浊的泪珠.日子便在平静中一天一天过去,小小的城中唯一的新鲜事儿,便是沈府那个养胎的沈少夫人.因为沈家的主子回到别院中,首先第一件事情便是为那位"沈少夫人"正名,她是江姑娘不是沈家的少夫人、姨奶奶,你们无知仆妇岂能坏江姑娘的名节!

此事,一下子在小小的城中传开了,人人都很惊奇这件事情。一位姑娘家养胎?这可不止是新鲜事儿,简直可以说是伤风败俗了。如果不是有沈府二字护着,她现在就可能被世人拖出来点天灯。江彩云没有想到沈侯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惊愣之后也无可奈何;沈府的下人们看她的目光带上了鄙夷,虽然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却也让她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