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二人叽叽喳喳的喧闹声,霓裳总算是踏实了不少。这样的聚会,她以后还是少参加吧。一不小心就被人下了套,当真是不好受。

她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时时提防。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在古代名声大过天,她若是没有了好的名声,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回到侯府,老夫人听霓裳讲完全部的经过,也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真是老天保佑,幸好没让那贼人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窦家也欺人太甚了,居然想出这么损的法子来陷害霓儿…”管氏也是气愤难平,恨不得冲到威廉将军府去问问窦大将军,他是如何管教女儿的。竟然为了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要置人于死地,真是太过狠毒了。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不愧是窦家的女儿!”侯爷端坐在椅子里,双手却捏的嘎嘣直响。

霓裳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叙述了一番,并没有将那些难听辱骂她的话脱口而出,家里人反应就这么大了。看来,他们还真是宝贝她这个女儿呢!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今日受的委屈都不值个什么了。

“霓儿让祖母爹爹母亲担心了,是霓儿的不孝!”她走上前去,跪在几位长辈的面前请罪道。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老夫人见她下跪,心疼的不行。

“这哪里是你的错,都是那些人心眼儿太小,容不得比自己出色的人。”侯爷也伸出手去,要将她给扶起来。

霓裳却跪着不起,一脸的坚持。“祖母和爹爹对霓儿的爱护,霓儿感激不尽。只是风头太盛未必是好事。我们刚回京不久,就站在了风头浪尖之上,这怕不是件好事。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帝都生性多疑,指不定如何猜想呢。为了爹爹的前途,为了侯府的安定,霓儿觉得今后还是低调一些,免得树大招风。”

听完霓裳的一番话,老夫人和侯爷都陷入了沉思。

老夫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有想过让霓儿出彩的念头。想着日后能借着好的名声,可以嫁入贵胄之家,那么侯府的兴旺便指日可待。

可霓裳分析的也不错,太过招摇,的确也不是件好事。“是我太过心急了,总想着将霓儿的名声打响,不让人小瞧了咱们侯府。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遭来这么多人的妒忌。霓儿这么小,就懂得了这么多的道理,祖母真的觉得很欣慰。”

侯爷也赞许的点头,夸赞道:“霓儿终于长大了,懂得为侯府考虑了,不愧是我长乐侯府的大小姐!”

管氏擦了擦眼角,命人将霓裳扶了起来,上前去拉住她的手,道:“霓儿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听着爱妻的自责,君侯爷心里也不好受。“好了,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子呢,可别又动了胎气。”

“是啊,母亲。女儿这不是没事吗,您别多想了。”霓裳最是担心她的肚子,这动不动就哭,可是对胎儿不好。“娘亲,胎教可是很重要的。您应该多想些开开心心的事情才是,若是将来弟弟是个唯唯诺诺,喜欢哭鼻子的,那可就遭了。”

霓裳果然是全家人的开心果,一番话下来就将管氏逗笑了。

一家人欢喜的在一起用过膳,便各自回了屋。

霓裳累了一天,将头上的珠花全都摘掉之后,便吩咐荷香和墨香准备洗澡水,打算泡个澡解解乏。

这新来的四个丫头,荷香和墨香负责服侍她沐浴和一些杂事。月香和菊香女红不错,负责帮她做衣服。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这几个丫头还算本分,霓裳也就放心的留在身边侍候了。

将风干的花瓣撒入水中,霓裳闻着那花香,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果然泡澡是最惬意的,她舒服的长叹一声,十分的享受。

因为她不习惯有人在一旁盯着,所以净房里除了她之外,就没有了别人。随着一声细微的开窗子的声音,霓裳警觉地将身子沉入水里,轻声喝道:“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应,霓裳顿时提高了警惕。难道是有贼?不大可能啊。这侯府可是戒备森严,丫鬟婆子又都在门外守着,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就闯了进来呢?

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子,霓裳将手慢慢的伸向屏风上边的中衣,打算先穿上衣服再说。忽然,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几欲作呕。

“真的有贼人闯入?”她自言自语的嘟嚷着,却没敢声张。

也许是习惯使然,她始终还保持着上辈子的生活习惯。即使遇到了危险,也不会盲目的呼救,免得打草惊蛇。

当她身上的衣服刚穿好,就感觉一道黑影朝着她扑了过来。她吓得后退一步,打算给对方来个狠命一踢,结果还未来得及动作,那人就径直靠着浴桶滑落在地,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霓裳不敢尖叫,却也不想引狼入室。她轻轻地挪动步子,找到一个趁手的武器,然后对着门外的丫鬟吩咐道:“我困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不用进来服侍了。”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头听见主子的话,恭敬地回了声是,就离开了。霓裳握紧了手里的棍子,慢慢的走到那黑衣人的身边,试探的戳了戳他的肩膀,见他没有多大的反应这才敢靠近一步,仔细的打量起对方来。

借着床榻边的羊角灯,霓裳可以看出他大致的轮廓。这是一个面目俊朗,带有浓浓书卷气息的男子。他的五官很精致,即使面上毫无血色,也令人心动不已。那有几分熟悉的面孔,让霓裳很是诧异,心里的防备也少了些许。

“喂…醒醒…你是谁?到侯府来做什么?怎么受伤的?”霓裳见他半天没反应,于是干脆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过了许久,男子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的力气,微微抬起了眼眸。那是一双灿若星辰美得不可思议的眼眸,那样的干净纯洁清明透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坏人。

“仙女…我这是死了吗?”男子嘶哑的嗓音带着浓郁的沧桑感,令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年龄。

霓裳嗤笑一声,故意压低声音道:“你若真的死了,那便是在地府。地府里,怎么会有仙女呢?”

53 神秘男子,无耻之徒

翌日清晨,霓裳如常起身后,吩咐丫鬟们将吃食端进屋子,便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反正平日里她用膳也不习惯有人伺候,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端着慢慢一盘子的食物,霓裳不着痕迹的溜到净房后面的一个偏搭子里,小心地将一床草席子挪开,露出里面那个穿着夜行衣面色苍白的面孔来。“这里有些吃食,你先用来垫一垫肚子。一会儿我会去小厨房练习厨艺,到时候再偷偷弄些东西回来。”

为了不让人起疑,她做的很谨慎小心。毕竟男女有别,若是让人发现她屋子里藏着一个男人,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一时冲动,将他留在自己的屋子里养伤了。不过,看在这个男人长得比较顺眼的份儿上,她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他了。

男子毫无血色的嘴唇干裂的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力气。霓裳打断他的欲言又止,轻声的叮嘱道:“你别乱动,小心又把伤口给裂开了。”

昨儿个好不容易替他包扎好了,可别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尽管她不太懂医理,但上辈子也是经常与法医接触的,处理伤口还是会依样画葫芦的。

男子投以感激的眼神,颤抖着手将碗筷接了过来。“多谢姑娘了。”

霓裳微微一愣,挥了挥手,笑道:“别姑娘长姑娘断了。我必须离开了,你好好地呆在这里,我一会儿再回来看你。”

好像是对宠物般的溺爱了一番,霓裳便面不改色的回到屋子当中,匆忙的扒了两口饭,就拿起针线活儿仔细的绣了起来。

姜十娘的手艺的确是一流的,不过她的脾气也是古怪的很。虽说是收了她这个徒弟,但三天两头也不见她过来指导一二。偶尔上门来,也只是检查她的功课,有时候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施舍。

不过,霓裳在她的敦促下,倒是有了很大的进步。起码绣出来的花样认得出是什么东西了,不再是一团乱麻。

“小姐歇息一会儿吧,长时间做针线对眼睛不好。”浅绿端了绿豆汤进来,忍不住唉声叹气的劝道。

尽管老夫人近日来没再逼着小姐学这学那,但在有些方面还是没有放松条件。例如这女红和厨艺,每日是必须要勤加练习的。好在朱妈妈的手艺小姐都学的差不多了,而且还能够创新一些菜式,朱妈妈也回了老夫人身边,说再也没什么可教导的了。

老夫人听了朱妈妈的话,甚是欣慰。又赏赐了一些东西下来,小姐这才能够好好地歇一歇了。

“什么时辰了?”霓裳从绣品中抬起头来,问道。

“辰时了,小姐还有别的事情么?”浅绿有些好奇的望着自家小姐。

霓裳哦了一声,便又低下头去不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奋力的将手上的枕套最后几针绣完,霓裳总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明日师傅来,总算是有交待了。

不过她一直很好奇,姜十娘为何为选择她。她可不是那种盲目自信的人,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莫非这其中有些蹊跷?

正想着事情呢,初荷却带着荷香和墨香进来了。“小姐,奴婢刚才经过院子里,见这两个丫头交头接耳的聊着些什么,觉得不对劲,就把她们带过来了。”

霓裳瞥了那两个丫头一眼,见她们神情有些不安,于是就上了心。“说说吧,在院子里议论些什么?”

荷香和墨香见小姐问话,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奴婢们没说什么,请小姐明察。”

“没说什么,你们这般紧张做什么。你家小姐是那种随便栽赃下人罪名,任意处置下人的蛮横之人么?”霓裳见她们不肯说实话,脸色顿时一沉,面露威仪。

荷香墨香也才十三四岁,比霓裳大不了多少,还是个孩子。被霓裳这么一吓唬,就忍不住将她们刚才议论的话说了一遍。

当听到葵水这两个字的时候,霓裳顿时有些懵。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快要一年了,这具身子的发育也很正常。可是都已经十二岁了,却还是未来初葵,这倒是令人挺意外的。不是说古代的女子早熟么?这身子如今也快要满十三岁了,这发育也太晚了些吧。

浅绿和初荷先是面上一红,将那两个丫头骂了一顿赶了出去,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霓裳,觉得她今日不太对劲大概是跟那初葵有关。

“小姐身子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大夫?”浅绿比较心细,怕霓裳害羞不肯说,只能用迂回的法子来问话。

霓裳先是一愣,继而深深地囧了。

她还真不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那两个丫头说在净房里看到了血迹,她若是否认可不太好。于是嗯嗯了两声,打算利用这个由头糊弄过去,免得叫人起了疑心。“嗯,肚子的确不太舒服。”

“小姐,今后这几日生冷的东西就不要吃了。”

“嗯,还有要好生的休息,不能四处乱跑…”

“要去老夫人那里禀报这个好消息,也好让老夫人和夫人高兴高兴。”

“咱们的小姐终于长大了…”

听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完没了,霓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就是来个大姨妈么,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么,还要弄得人尽皆知?

“你们退下吧,我想睡一会儿。”为了耳根子清静,霓裳决定先将二人打发出去再说。

浅绿连连点头,嚷嚷着要去准备棉布。初荷也兴高采烈的朝着福安堂去了,好像要过年了似的。

霓裳无语的坐在软榻上,正纠结着,突然肚子真的疼了起来。莫非真的被说中了?不会这么巧吧。

霓裳去了趟恭房,回来的时候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一语成谶!以后她的苦日子又要到了,没有卫生棉的时代怎么过啊!

老夫人那边听了下人的禀报,说大小姐身子不舒服还吓了一大跳,嚷嚷着要过来瞧瞧。当听完解释之后,老夫人亦是满脸的惊喜,不住的说着总算是长大了,神情跟初荷一样,比吃了蜂蜜还要甜。

管氏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派人送来了一大堆温补的药材。若不是霓裳坚持,她必定会挺着个大肚子过来贺喜一番的。

不过这样倒好,她更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喂,还在吗?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霓裳猫着腰,手里提着个食盒,小声的呼唤了一声。

久久没有动静之后,霓裳便上前去拨开草席一看,顿时愣住了。

黑衣男子面色有些潮红,正伸手解开衣服查看伤势。霓裳这样闯进来,他雪白的胸膛顿时就暴露在她眼前。

霓裳反应过来,飞快的转过身去,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许久都没有转过身去。直到里头的那个人将衣服穿戴整齐,这才出声道:“多谢姑娘。”

“你饿坏了吧…吃食我放这里了,你慢慢享用。”说完,霓裳将食盒往地上一搁,就迫不及待的溜走了。

一边走霓裳还在一边的嘀咕着:该不会长针眼吧?

男子似乎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不由自主的低头笑了。只不过长时间绷着一张脸,笑起来也不是很容易。看着散发着香味的食盒,男子细长的手指轻轻一勾,就将食盒的盖子给挑来了,露出里面的几道精致的菜肴。

他并不是个挑剔的人,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可是看着眼前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他倒是不忍心动筷子了。

缓缓地伸出手去,夹起一块水晶肘子,男子瞪视了良久,终于将它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咀嚼之后,满口肥而不腻的肉香顿时让他胃口大开。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吃到专门有人为他做的饭呢。

不一会儿,食盒内的饭菜就被一扫而光,连一颗米都没有剩下。男子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腹,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多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她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想到他来此地的目的,他的眸色又暗淡了下来,心中一直有两个声音在吵架。

“你不过是个没灵魂的杀手,怎么能贪念家的温暖呢?再者,这位好心的姑娘救了你,难道你要赖着她一辈子吗?”

“她是一位难得的好姑娘,为了就你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留下来报恩吧…”

这两个声音此消彼长,闹腾个不休。他的脑子突然变得很痛,有些零碎的声音和片段不断地闪现,令他痛苦不已。

霓裳耳尖的听后一些细碎的痛苦之声,心想该不是他旧伤复发了吧。于是顾不得刚才那尴尬的一面,匆匆的去了净房。

当看到他抱着头背靠着墙蹲坐在地的时候,霓裳眼中充满了焦急和关切。“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男子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一些不可思议的画面,渐渐地压制住了那一股剧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觉得那么的熟悉…他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些困扰给甩开。

霓裳见他似乎有些头疼,便忍不住伸手向他额头探去。当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爬上他的额头时,男子一动不动的停止了挣扎,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娇美善良的女孩,感受着额头上那一抹暖意。

“好一点没有?是不是伤风感冒了?”霓裳关心的问道。

她不是大夫,也没有药材在身边,无法替他医治。但看着他这样痛苦,她真的很不忍心,心里莫名的心疼,想要对他好。

霓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也不会轻易的接受一个人。可是这个男子,从出现在她面前开始,就已经引起了她的关注和好奇心。继而关心他照顾他,想要对他好。看他受伤她会着急,看他吃饭吃的香她会很开心,看他气色渐好她会很欣慰。总之,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向她靠近。

两个人对视良久,男子终于低下头去,闷闷的说道:“我该走了…”

“你要走?你还有伤,而且侯府也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霓裳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提出要离开。

尽管知道他不过是个过客,但霓裳见他要走,就莫名的心酸。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若是将来有用得着在下的时候,尽管开口。”男子脸色恢复了冷漠,不再像前两日那般放松。

霓裳倒是没想过要他回报什么,只是有些不舍。“你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若是要找你,要用什么方法?”

男子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免有些自卑。

他的承诺,的确太过单薄了一些。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心尽力的保护她的安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分毫的。“在下宋锦城,姑娘若是有事,可去飘香楼传个话。”

又是飘香楼?霓裳不由得蹙眉。

裴峰跟飘香楼掌柜似乎很熟悉,而且那飘香楼遍布整个天下,其背后的势力非常强大。这个黑衣人一看就跟裴峰是同一路的货色,不过一明一暗,想必都是某些有权有势的人豢养的杀手或者暗卫之类的。听裴峰的语气,一直对那个轮椅少年很是恭敬,还称呼他为主子。难道这飘香楼背后的主人,就是那个双腿有残疾的少年?

他不过才十八九岁的样子,竟然有着这样强大的势力,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想到这里,霓裳便陷入了深思。

见她不答话,黑衣男子便站起身来,恭敬地施了一礼。“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一定不会忘记。在离开之前,能否请姑娘再帮一个忙?”

霓裳回过神来,怔怔的问道:“什么忙?”

“不知道侯府是否有一处名为一线天的景致?”黑衣男子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与其他盲目的四处乱撞,还不如找个人问路,也好事半功倍。

霓裳回想了一下,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容我想想。”

因为刚搬过来不久,霓裳对这偌大的院子还不甚熟悉。不过幸好初荷那丫头路熟,就按照她描述的,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

“你等等,我去找一样东西。”霓裳说着,就匆匆的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她便拿着一张纸回来了。“喏,这就是侯府的地形图,上边每一处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至于方位,这个代表北,这个分别是东、西,还有南。”

霓裳指着几个怪异的文字,解释道。

男子认真的将那副生动的地图看了一遍,不禁暗暗好奇。与以往的地图标记方法不一样,这幅地图更加的令人印象深刻。亭台楼阁都有自己独特的标识,而且简洁明了,就算不会看图的人也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份智慧,就足够令人钦佩不已。

霓裳见他半天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没有看懂呢。于是站在一旁,耐心的讲解起来。“这个是荷花亭,是不是很形象?还有这个是厢房,连房门朝哪边开都一清二楚,绝对不会走错地方的…”

少女特有的悦耳嗓音在耳边徘徊,男子的视线不由得顺着她的头顶一路往下,落在那红嘟嘟粉嫩嫩的嘴唇之上。

霓裳感觉被他盯了好一会儿,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稍稍的挪来了一段距离,她指着外面说道:“这会儿正值午时,太阳正大。下人们大都躲在屋子里不会出来,你从后边的窗户出去,一直朝南走就能找到一线天了。”

男子点了点头,却不再开口。

将那副地图收入怀中,黑衣男子抱了抱拳,将视线依依不舍的从君霓裳的身上收回,一个纵身就跃出了窗户,消失得无影无踪。

霓裳看着那抹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这就是古人的轻功么?真的好神奇。

不一会儿,浅绿寻了过来,见小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顿时吓坏了。“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害奴婢好找。”

霓裳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淡淡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浅绿脸色看起来很是怪异,言语间也透着一股子的不快。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忍不住抱怨道:“他们当真是没脸皮的。做下那些缺德事之后,居然还有脸寻上门来。如今在府门口跪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还以为老夫人容不下庶子,非得逼他们走上绝路呢!”

霓裳愣了半天,总算是想起那一家子来了。“还真是不省心的。我原以为他们再也没脸出来见人了,没想到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不但不思悔过,还欺上门来,想要侯府背下这不仁不义的黑锅,简直是坏透了!”

“老夫人气得险些又要晕过去,侯爷又不在府里,夫人怀着身子不便出去应付,管家只好求到小姐这里来了。”

一早上闹得府里不得安生。

霓裳气归气,但还是回避不了的要出去给个说法。不然,还真的要被那些个豺狼之辈抹黑了。

“走,我们出去看看。”霓裳整理了一番仪容,开口吩咐道。“多带几个粗使婆子和身强力壮的小厮,若是他们敢硬闯,就给我轰出去!”

浅绿连连点头,让初荷去找人了。

长乐侯府门口,大老爷带着妻儿老小跪了一地。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看起来更乞丐差不多,不住的在外面叫唤着,惹来许多人驻足观看。

“老夫人呐…儿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携带一家老小过来投奔您的啊…就算您再狠心,孩子们也是无辜的啊…他们也是您的孙子孙女啊…老夫人,儿子但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也不会跪着求您了…”大老爷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立刻引起了世人的同情。

“这是世风日下啊,没想到长乐侯竟然如此为富不仁,对自己的兄长也这般苛待。这老夫人肚量也实在狭窄了一些,连个没有威胁的庶子都容不下…瞧那些孩子,饿得面黄肌瘦的,着实可怜啊…”

“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太令人发指了!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君字来,侯府做的也太过分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在侯府门口下跪?这都过去好半晌了,也不见里面有人出来回应一下,当真是人心不古…”

霓裳躲在门后听了好半天,觉得这些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人家的家务事,干卿何事?坐着说话不腰疼。

“小姐,他们简直太过分了!真是可恶,明明是他们做错了事情在先,居然还倒打一耙,将污水往咱们侯府头上泼,真是岂有此理!”初荷愤恨的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去跟他们拼命。

大老爷做下的那些事情,族里的长辈都是知道的。老夫人早已对他们死了心,是绝对不会再引狼入室的。就算要跟他们断绝关系,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倒好,居然上门来挑衅,想要用舆论的压力迫使侯府低头,门儿都没有!

大太太更是夸张,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还装作要去撞墙,若不是有力气大的婆子拦着,怕是真的要血溅当场了。

“娘啊…您怎么能就这么寻死啊,侯府还没有给个说法,您就这么去了,岂不是冤枉啊!您叫儿子以后要怎么活啊…”君霓初死死地拽着江氏的衣袖,干嚎着,连一滴泪都没有见着。

芳姨娘一直低垂着头,小声的呜咽着,并没有闹事。而另一个风流妩媚的年轻妇人,则挺着四五个月大的肚子,呼天抢地哭喊着。“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瞧瞧,这是什么世道啊!可怜小妇人还怀着君家的骨肉,他们怎么能如此狠心,连我的孩子也要害啊…”

霓裳听了这话,不由得皱眉。

这一切不都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关侯府什么事。难道是侯府的人逼着你们下跪的吗?为了达到目的,当真是不折手段,什么样的贱招都使出来了。好,非常好!

霓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心头的怒意给压下去,大手一挥,带着浅绿和初荷两个丫头率先走了出去。

“你们究竟是谁?如此在侯府门口吵吵闹闹,到底是何居心?”侯府的大门开启之后,未见人先闻声,等到霓裳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的时候,不由得都愣在了当场。

侯府主事的人都不管事了?居然派一个小丫头片子出来,这也太没有道理了吧。

大老爷见到霓裳,顿时止住了哭声,一口一个贤侄女的叫着。“霓裳,你总算是出来了!你去替大伯父求求老夫人吧。我们也是被逼上绝路了,所以才寻上门来的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让老夫人答应我们留下吧。”

周围围观的群众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好歹是一家人,如今你大伯有难,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好歹是你的长辈,进去传个话儿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