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的事情,浅绿也是知道一些的。身为御史,就要以身作则。可这位何大人倒好,居然容许一个有夫之妇常年住在自己的府邸,真不知道他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那都是别人的家事,用不着我们操心。”霓裳提醒了一句,便没再开口。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想必是太子府来迎亲了。因为是迎娶侧妃,太子不用亲自过来,所以过程就简单了许多。

王吟雪先是去拜别了长辈,然后由兄长背出了出去送到了花轿之上。王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哭得双眼通红,看起来很不舍的样子。霓裳陪在一旁,安慰了两句,便也望着那仪仗渐渐远去,心里格外的难受。

嫁进太子府,以后她们相见的日子可不多了。

回到侯府,已经是未时。霓裳先去老夫人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将吟雪出嫁的情景描述了一番,直到老夫人有些睡意了,这才起身离开,去了管氏的屋子。

这会子,双胞胎弟弟都沉沉的睡去了,霓裳也不能逗着他们玩,只好陪着管氏在屋子里说话。

“你表姐是个有福气的,能够嫁给当朝太子,将来指不定能封个贵妃呢!”管氏看着女儿,无比羡慕的说道。

霓裳却不以为然,脸上没有多少喜悦。“嫁入皇室虽然风光,但时时刻刻都要谨言慎行,不能出半点儿的差错。我看太子妃也不是个简单的,表姐嫁过去,指不定要忍气吞声的过日子。”

“你说的也有道理。”管氏听了女儿的话,不由得点头。可是在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这份荣耀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寻常人家是享受不到的。“不过,能光耀门庭,也算是大大的有福了。”

看着管氏眼里的期盼,霓裳不由得腹诽:若是将来她真的嫁给了那个皇甫玄月,她岂不是要乐翻了天了?

沉默了一阵,管氏又开口说道:“近日来,你祖母又起了心思,说侯府子嗣单薄,想要给你爹纳妾…好在你爹爹严词拒绝了。唉…好不容易安生了一段日子,这府里又要不太平了…”

管氏眼里的凄苦,霓裳怎么能不明白。“母亲也要想开一些才好,毕竟您才是正室,这一点老夫人也是无法动摇的。况且爹爹的心在您这儿,就算有再多的女人,量她们也翻不出多少浪来。”

霓裳虽然是现代人的思想,但毕竟身在万恶的古代,只能这样劝导。否则,她的那些言论若是被人听了去,指不定要闹出多少风波来呢。

“你爹爹不比以前在锦州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咱们侯府呢。”管氏长叹一声,显然是钻了牛角尖。

“母亲宽心,爹爹知道该怎么做的。”霓裳安抚得拍了拍管氏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提到这府里的女人,霓裳不由得会多一个心眼。如今爹爹身边除了管氏,就剩下一个杜姨娘,她也算是有本事的,居然能够留到最后,还是唯一一个生下庶子的。这里边,有着很大的学问啊。

“母亲,杜姨娘倒是一直挺安分的,只是不知道她与母亲是否是一条心?”

提到这个杜姨娘,管氏的神色倒是好了许多。“霓儿你放心,别人没有把握,杜姨娘我还是信得过的。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那时候我刚失去一个孩子,整日以泪洗面,都是她陪着我熬过来的。所以我才给了她恩典,让她给你爹做了妾。”

“可府里除了母亲之外,就她一个姨娘生过孩子,母亲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霓裳追问道。

管氏笑着说道:“白姨娘和何姨娘为何没有孩子,你想必已经清楚。至于杜姨娘,原本她家里已经给她定下亲事了,可为了能够有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她才点头答应给侯爷做妾的。”

霓裳微微一愣,没想到那杜姨娘竟然如此的仗义,实在是令人有些看不透啊。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安守本分,并未争宠的行为。生下恭礼之后,也依旧如往常一样,对我恭恭敬敬。她也是个命苦的,原本可以有个孩子能够依靠,可是没想到却被那歹人下毒给害死了,唉…”管氏想起此事,就觉得对不住杜姨娘。

霓裳暗暗心惊,这杜姨娘若不是个城府极深的女子,便是真的对母亲忠心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属于哪一种呢?

就在此时,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杜姨娘过来请安了,霓裳才回过神来,收敛了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杜姨娘身段婀娜,即使生过了孩子,却仍旧美丽。乌发如云,却没戴任何一样首饰,头上只别着一朵怒放的芍药花。青绢绣裙朴实却不失精致,肌肤细腻雪白,温润如玉。这样的一个美妇人,与管氏比起来也不差。

“婢妾给夫人请安,给大小姐请安。”杜姨娘进来之后,规规矩矩的行礼,态度恭敬,没有丝毫的差错。

霓裳对她的表现感到十分的不解,心里对她的防备也加深了一层。管氏倒是面带温和的叫她起身,还赐了坐。

“你身子可好了些?”管氏笑着关切道。

杜姨娘也回以恰如其分的笑容,腼腆中带着一丝的羞涩。“回夫人的话,婢妾身子好多了。不过是偶感风寒,倒是让夫人挂心了。”

“你打小就跟着我,还这般跟我客气。”管氏显然将杜姨娘当成了自家姐妹,言语之间充满了温情。

杜姨娘又寒暄了一番,这才安静下来,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言语。

霓裳看着她们二人之间的互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按理说,做妾室的对正室不是嫉妒就是畏惧,肯定不会像她这般态度。更何况,她曾经也有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侯府唯一的少爷,她如何能甘心就这样孤苦无依的过一生?

这时候,侯爷也回到了府里。近日来,因为边境屡屡受到滋扰,皇上对此感到很不高兴。整个朝堂人心惶惶,兵部首当其冲,都不敢有半点儿的差错,整日提心吊胆的。连着好几日,侯爷都是傍晚时分才回来。

“老爷…”管氏见到侯爷进门,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霓裳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杜姨娘的脸色,见她也站起身来,朝着侯爷拜了一拜,再无其他表示,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她似乎,对侯爷并没有多在意呢?

霓裳不便在管氏的屋子里呆着,于是找了个由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这时候,丫鬟们已经在准备晚膳了。

“今日又小姐喜欢的红烧鲑鱼,东坡肘子,小姐可要多吃几碗。”初荷蹦蹦跳跳的进来汇报,脸上满是喜色。

霓裳睨了她一眼,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初荷面上一红,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袖,道:“没…没什么…”

浅绿却是笑着解释道,丝毫没将初荷的警告看在眼里。“小姐,初荷这丫头是春心萌动了…您是不知道,她…”

“绿儿姐姐,你休得胡说!我才没有…”初荷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

霓裳镇定的哦了一声,并没有责怪她们的嬉闹。毕竟年纪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不过,就算以后她们都嫁了人,霓裳还是想要她们在跟前伺候的。毕竟是用熟了的人,她不想轻易的换人。

“嗯,初荷你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小子这般有福气,被你看上了?”霓裳似笑非笑的调侃着,完全没一点儿主子的样子。

初荷羞愤的瞪了浅绿一眼,说道:“奴婢才没有…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一辈子,谁都不嫁!”

看着她说着口是心非的话,霓裳不由得笑出了声。“你这个丫头,嘴巴还真是倔呢。你们就算嫁了人,也可以在本小姐身边服侍啊。干嘛死鸭子嘴硬,非得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小姐…奴婢真的还没有想好嘛…”初荷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跟平时的活泼直爽完全是两个样子。

霓裳心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看来,她得为这个丫头预备着嫁妆了。

“初荷,若是对方真的不错,小姐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你跟浅绿服侍我这么些年,我也想过为你们打算了。我的箱子里,有一些银两和首饰,都是为你们出嫁准备的。若是真的有了良人,倒不妨直说,免得错过了。”

霓裳的一番话,立刻让两个婢子感动得红了眼眶。

“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谨记于心。奴婢本来不想嫁的,可是奴婢的老子娘一直催着,奴婢也是没办法…”初荷哭着鼻子,哽咽的说道。

初荷的爹娘都是侯府的老奴才了,一直也算忠心。故而,回到京城之后,她们一家人也都在侯府里做事。初荷家里还有几个弟妹,年纪都还小。家里的开支,大都是出自她这个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所有初荷很为难,男方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她又怕嫁了人之后就不能服侍霓裳了,月银也会减少许多。

“你尽管放心的嫁人,本小姐习惯了你们的服侍,自然不会轻易的放了你们出去的。”霓裳知道她的为难之处,于是给她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初荷感激的抬起头,喜笑颜开。“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霓裳扯起嘴唇,道:“说了半天,都还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儿这般的有魅力,居然能够让咱们初荷小美人动心呢?”

被小姐这么一调侃,初荷不由得脸红了。

浅绿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小姐,那人您也是知道的。就是老管家陈伯的儿子,名唤陈长舟的,如今是庄子上的管事,倒是个英俊不凡,有能力的。”

见浅绿取笑于她,初荷的都羞得要钻进地缝里去了。“左不过就是个奴才,也值得浅绿姐姐这般的编排?”

陈长舟这个名字,霓裳也是熟悉的。每个月对账的时候,总能听到他的名字。只是碍于男女之别,霓裳一直躲在珠帘的后面,所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至于能力嘛,也算是不错的。初荷的老子娘果然有眼光,挑了这么好一个女婿,与初荷也算是般配。

“这门亲事不错,初荷你改日带着你老子娘过来,我亲自交待他们一些事情。顺便,给你添箱。”

初荷哭着又是一番感谢,心中有着极大的满足。能够遇上这样的主子,也是她最大的福气了。

解决完了初荷的终身大事,霓裳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浅绿这丫头的身上。她年纪也不小了,而且模样性子都是极好了。若是随便配个小厮,好像又太委屈了她。“浅绿,你心里可也有了人了?”

浅绿见小姐问起她来,脸色微微一红,咬着牙说道:“小姐就别拿奴婢开心了,奴婢暂时还不想嫁人。”

“可你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没催过么?”霓裳撑着脑袋,问道。

浅绿低下头去,心情十分复杂。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有那些遥不可及的妄念。只是那个人的身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晃啊晃的,让她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她也知道,他们是万万不可能的。只不过心里存着一个念想,只要能够时常见到他,她也就心满意足了。故而家里人一再的催促,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心意,不肯轻易的嫁人。

见浅绿满腹心事的样子,霓裳不免多了个心眼儿。

浅绿可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做事冷静稳重,头脑灵活,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丫头,配个下人的确是可惜了。她还想着有朝一日,给她寻一个殷实的人家,嫁过去做正妻呢。

“既然没那个心思,那就再留一段日子吧。若是有了心上人,可要老实的跟我交待,否则到时候错点了鸳鸯谱,可别怪小姐事先没提醒。”

浅绿恭敬的低下头,答了一声是。

翌日,初荷果然将太子府的事情打听了一清二楚。昨日太子纳娶两个侧妃,虽然算不上隆重,但也给足了女方面子。太子妃亲自操持着,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宴会,邀请皇亲国戚去热闹了一番。

那个左相府的嫡女,果然是个不甘人后的。当晚就假装生了病,让丫鬟去请了太子,太子自然也就留在了她的屋子里。

“表小姐真可怜,想必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吧?”初荷叹了一声,为王吟雪的处境感到忧虑。

霓裳却不以为然的笑了。“难堪的并非是表姐,而是太子妃吧。太子妃过门也才不到十日,就被一个侧妃给抢了恩宠。你以为,她会是个善罢甘休的?”

“太子妃不会这般小气吧?”善妒可是会犯七出之条的。

“太子与太子妃正值新婚,贺侧妃这般的不懂礼数急着争宠,肯定没好果子吃的!太子妃就算再大度,可有人这般急着给她下脸子,她就算为了慕容一族的颜面,也不会轻易绕过那贺氏侧妃的。”霓裳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暗暗地为表姐感到庆幸。

那个左相府的小姐,果然是沉不住气的。

如此一来,表姐倒是显得安分了,起码不会得罪了太子妃。这样也好,先让那两个女人斗起来,表姐置身事外,也就清静了许多。兴许,还会因此得到太子的青睐。

62 传说中的皇叔祖

太子府

看着手里的信札良久,皇甫烨的眼神也越来越深沉,令人十分不安。服侍的内侍都低垂着头,生怕惹怒了主子。

“真是没用!”皇甫烨狠狠地一拍桌子,脸色闪过一抹不甘和狠毒。

他安插在德贵妃身边的人,从未没有暴露过自己,是个很厉害的棋子。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却失算了。利用那颗棋子去向太后求证消息,居然一无所获,还差点儿将一个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来,真是得不偿失!若不是母后坚持不让窦银霜入选,恐怕他今后连自由都没有了。窦家的人还真是可恶,居然想利用一个女人来掌控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太后也太偏心了一些。他才是真正的嫡子长孙,她却一心向着窦家所出的四皇子。既然她如此的不将他放在眼里,那么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不顾念祖孙之情了。

“来人,去请柯谋士过府一趟。”皇甫烨冷静下来,便下达了一条指令。

柯有城趁着夜深时分,悄悄地出现在太子的书房。“草民参加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甫烨沉着一张脸,挥了挥衣袖,道:“起来吧。”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召见草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柯有城也是个城府极深的,每每在人前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其实永远都有自己的想法。表面上对太子毕恭毕敬,但却是个心高气傲的,私底下却没将他放在眼里。

皇甫烨将所有的内侍都打发了出去,这才压低声音,将内心的疑惑道了出来。“柯先生不必如此多礼,坐吧。本宫今日召你入府,实在是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想必先生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曾有人在本宫面前自称本王,可从宫里打听出来的消息,却并没有此人。先生可否能为本宫解惑?”

柯有城微微一愣,继而谄媚的笑道:“太子殿下多虑了。若他真的是皇室中人,岂会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想必只是个胆大妄为的贼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皇甫烨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观念。“本宫仔细打量过他的长相,的确与父皇有几分相似…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不是普通百姓能够拥有的…既然不是先皇的私生子,那么极有可能是父皇留在外面的野种…我绝对不能大意,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听了太子的话,柯有城脸上的笑意一僵,神色微变。“殿下说的是,此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

“你命人秘密去探访,一旦有了他的下落,立刻通知本宫。另外,再去找几个高手回来。那人身边有个侍卫,武功深不可测。玉敏郡主的手指头,就是让那人一瞬之间给切下的。”皇甫烨提起当日发生的事情,脸色就更黑一分。

他是天子骄子,未来的真龙天子,岂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更何况是让他当众失了颜面?

看着太子那张越来越阴沉的脸,柯有城不由得收敛了心神,低下头去。“草民知道该怎么做。”

太子一甩衣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皇甫烨一个人的时候,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殿下,不好了…闹出人命来了…”

皇甫烨冷眼一横,厉声呵斥道:“何事如此惊慌,居然连规矩都忘了!”

那小太监吓得跪伏在地,不住的磕头请罪。“殿下恕罪,奴才不是有心的。实在是事态紧急,殿下还是先去瞧瞧吧…”

“到底出了何事?”皇甫烨不耐烦的呵斥道。

“是太子妃娘娘…刚才有刺客闯进府里,刺伤了太子妃娘娘…”那小太监不敢有所隐瞒,急切的答道。

皇甫烨眉头紧蹙,不悦的说道:“真是不让人省心。好好的太子府,怎么会有刺客!”

“奴才也是听见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丫头尖叫,才赶紧过来给殿下报信儿的…”那小太监一直低垂着头,根本就不敢与太子对视。

皇甫烨气愤的一甩衣袖,朝着太子妃所在的院子而去。

因为太子妃遇刺,整个章华殿灯火通明。两位侧妃以及其他姬妾都急急地赶了过来,守在太子妃的寝殿外。

王吟雪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难掩丽色。

她没有像侧妃贺氏那般的幸灾乐祸,也没有露出过分的担心。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王姐姐还真是镇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够这般的冷静。真不愧是侯府出身,胆子就是比别人大。”贺侧妃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跟前,眼里淬着狠毒的光芒,恨不得一口将眼前这个淡然的女子给吞了。

这些日子,太子大都宿在这位王侧妃的寝殿里,这如何能不叫人嫉妒?两人同一日进府,她除了在新婚之夜留住了太子,剩下的日子都是独守空房。尽管太子妃从中作梗,她还受了罚,可对王吟雪的恨意,也从未少过。

王吟雪的才名,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而且,她也贯会做人,一直装作很大度的样子,丝毫没有争宠的意思。哼,她才不信呢!

王吟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畅聊的打算。“贺妹妹也别太谦虚,你不也是很镇定么?”

“哼…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近日来太子都宿在你那边,你想必十分得意吧?”贺侧妃不满的冷哼着。

王吟雪依旧淡漠以对,既没有炫耀也没有不屑,一双美目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再无其他。

见她如此的无视自己的存在,贺侧妃顿时火了。她一把推向王吟雪,愤愤的说道:“王吟雪,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能盛宠不衰么?太子不过是贪恋新鲜,才会多看你一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们忠勇侯府一样不识好歹,说什么不参与皇储之争,你以为这样就能明哲保身了?等到太子殿下登基后,你们就是最先要被除去的…”

在相府的时候,她可是常常听相爷说起朝堂的时局,也暗暗记住了一些话。只是,她是个没城府的,又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才会如此鲁莽。

果然,不等她把话说完,整个人就一个趔趄,摔向了一旁。“哎哟…”

皇甫烨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心中暗恨不已。左相大人这个老狐狸,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喜欢惹是生非的蠢笨女儿!

“你没事吧?”他亲自搀扶着王吟雪,神色不明的问道。

王吟雪站直身子,福了福身道:“妾身无事,劳殿下挂心了。”

她的态度让太子很是欣赏,这样的宠辱不惊,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与她比起来,那贺丞相的女儿,简直蠢笨如猪。

“殿下…”等贺侧妃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他深情款款的扶着王吟雪的画面,这叫她如何能平心静气。于是娇滴滴的挤出几滴眼泪,想要博取一些同情,然后这么做反倒是画蛇添足了。以为太子殿下根本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直接走进了太子妃的寝殿。

寝殿内,太子妃慕容昭华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胳膊上早已被献血染红,留下一片狼藉。

她看起来十七八岁模样,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散在床榻边,勾勒出柔美的弧度。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虽然没有绝美的花容月貌,却也有着几分端柔妩媚。即使受了伤,她的仪态也是美得不可思议。

“殿下…”见到太子殿下走近,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太子给按了回去。“爱妃受了伤,还是躺着说话吧。”

“谢殿下怜悯,妾身并无大碍…”慕容昭华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反倒表现的很坚强,这让太子很是满意。

他皇甫烨的正妃,自然是要有几分气度的。“爱妃可否说说那刺客的事情?他长得是何模样,作何打扮,身上可有任何特殊的标记?”

慕容昭华暗暗苦笑,但面上却表现的端庄得体。“因为天太黑,妾身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只知道他蒙着面,穿着一身的黑衣,分不清是男是女,身上也并无特殊的特征。不过…妾身倒是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好像是栀子花的香味。”

栀子花香?难道刺客是个女人?皇甫烨眉头不由得拧起,陷入了沉思。

慕容昭华轻轻抬手,让侍女们退了出去。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温柔的询问道:“殿下可有想起些什么?或许是妾身弄错了…”

皇甫烨回过神来,见她面色一片惨白,伸手将她扶在引枕上靠着。“爱妃今日受苦了…本宫会彻查此事,一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安心的养伤,府里的事情先放一放,本宫会加强府里的防守,绝对不会让你再次受到伤害的。”

对于这个正妃,皇甫烨谈不上多少的感情。他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她也算不上倾国倾城,故而对她,他只是将她当做正妻来对待,一直相敬如宾。如今说出这番话来,也是为了安抚慕容氏一族,免得他们对他生出异心来。毕竟,慕容昭华遇刺,多少与他有关。而慕容老爷子最是护短,他若是知道女儿嫁入太子府不久就受了伤,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慕容昭华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自然明白太子的用心。不过,他能这般温柔的对她,她也该知足了。

皇甫烨的性子一向冷漠,能够低声细语的说上这么几句话实属难得。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反正来日方长,她不信不能虏获他的心。

“殿下说的是,妾身多谢殿下的一番好意…”慕容昭华轻轻地螓首,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面色绯红,那模样看起来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皇甫烨眼神一黯,深吸两口气之后,有些惊慌的站起身来。“爱妃好好歇着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妾身恭送殿下…”慕容昭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优雅的俯了俯身。

皇甫烨走出大殿的时候,眉头皱得死紧。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情绪的感觉,尤其是那人还是个女人。

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诲都是如何做一个帝王。在他的生命里,是不能有过多的感情的,这是作为一个帝王必须舍弃的一些东西。就如他的父皇,不也后宫佳丽无数,却没有真正爱上某一个妃子么?就连他的母后,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不曾从父皇那里得到过真正的感情。

他,绝对不能被一个女人所迷惑。

看着太子冷着脸从太子妃的寝殿出来,等候在外面的女人都站在原地,没敢上前去,生怕撞到枪口上。

唯有王侧妃向前走了几步,略带关心的问了几句。“殿下,太子妃姐姐有无大碍?需要妾身等进去侍奉吗?”

皇甫烨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总算是忍住没发火。“太子妃没什么大碍,只需要好好地静养。你们都回各自的院子去,最近没事别四处走动,别去打扰了太子妃休息。”

说完,不等众人回应就甩袖子走人了。

王吟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这样小心翼翼的试探,她还是无法适应。可是为了侯府的安危,她只能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活着。

嘴边露出一丝的苦笑,王吟雪唤来贴身伺候的丫鬟,转身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没有丝毫的逗留。

其他人见侧妃离开,也都陆陆续续的散了。只有贺侧妃仍旧一脸气愤的捂着脸呆在原地,似乎颇为不甘。

外面的动静,自然是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太子妃。慕容昭华轻轻地抚摸着受伤的手臂,浅笑盈盈。“王侧妃倒是个人物…”

长乐侯府

“太子妃遇刺?这事儿倒是新鲜。”霓裳刚绣完一个枕套,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无聊的日子真是太枯燥了,能有这样的新鲜事听听也是不错的。虽然事不关己,但或多或少与王家表姐有些关联,她还是有兴趣听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