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嗯了一声,蹭着他的手掌,“早去早回。如果徐仙之狮子大开口,不用理会他。大不了我另外想办法。”

“无妨。我会说服他配合你的行动。”

刘诏特意在“说服”二字上加重语气,顾玖心生怀疑,他到底要怎么说服徐仙之。

五日之期已到。

顾玖如约来到少府家令府拜访。

管家在大门口迎接,“诏夫人请进,家令大人正在花厅等候。”

顾玖抿唇一笑,“有劳管家在前面带路。”

她跟随管家来到花厅。

“想见老祖宗一面,真不容易。”

顾玖像个娇嗔的晚辈,随口抱怨了一句。

少府家令哈哈一笑,“小玖啊,老夫果然不能太低估你。这回你和承恩伯朱辞对上,整个京城被你们闹得鸡飞狗跳,老夫也很为难啊。”

顾玖轻声一笑,“老祖宗不用为难。只要老祖宗肯助我一臂之力,承恩伯朱辞也就是个跳梁小丑。”

少府家令微微摇头,“承恩伯朱辞可不是跳梁小丑。这些天,你过得很艰难吧。我听说工地上快要停工了。一旦停工,几万流民到哪里找吃的?”

“自然是到户部找吃的。户部老大人不乐意也不成。”顾玖似笑非笑地说道。

少府家令眉头一跳,紧张问道:“你不会真让几万流民涌到京城内找户部的茬吧。”

“老祖宗要帮忙吗?”顾玖不答反问。

少府家令龇牙,心跳加速,“小玖,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你这不是为难老夫吗?”

顾玖浅浅一笑,直接拿出一份借贷协议,“两百万两,还请老祖宗批给我。”

少府家令倒吸一口凉气。

“两百万两?小玖啊,你一下子借贷这么多银钱,还的起吗?”

“只要老祖宗肯借我,我就还得起。”

少府家令大摇其头。

别看他整日和银钱打交道,几百万两,甚至上千万两都见过。但是以个人名义一次借贷两百万两,他还是头次见到。

少府家令头都大了。

他当然希望顾玖能顺利度过这次难关,可是又担心这钱借出去打了水漂。

等到明年一查账,这就是巨大的亏空啊。

少府家令端起茶杯,水雾缭绕,似真似幻。

他权衡利弊,直言问道:“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回敬朱家?难不成你想和朱家打价格战?”

顾玖抿唇一笑,“老祖宗是不是太小看我?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打价格战。”

“那你给老夫透个底,你到底想怎么做?”

顾玖笑了笑,“老祖宗不如派人到绣衣卫打听打听。昨儿绣衣卫倾巢出动,都抓了些什么人?我估摸着,承恩伯朱辞这会正在大骂我不是个东西。”

少府家令一听,大吃一惊,当即吩咐人去绣衣卫打听消息。

“你竟然能说服绣衣卫替你张目?”

顾玖轻声一笑,“老祖宗高看我了。京城上下,看承恩伯府朱家不顺眼的人不少,我只是幸运地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

这话少府家令一个字都不相信。

趁着打听消息的人没回来,顾玖就和少府家令东拉西扯,闲聊家常。

少府家令几次都想追问顾玖怎么利用绣衣卫抓人这事,结果都被顾玖给岔开了。

他指着顾玖,“你啊,真是越来越机灵。老夫总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顾玖低头一笑,“老祖宗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明明是考虑到老祖宗,正所谓口说无凭,眼见为实。光靠我一张嘴说,你能借我两百万两吗?”

“我就怕你还不起。”

“老祖宗对我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你就真的那么怕朱辞吗?”

“我怕他?真是笑话。”

少府家令哼哼两声,大为不满。

“老祖宗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

恰好这时,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启禀老爷子,绣衣卫昨儿一口气抓了四五十号人,全都是朱家的亲友。户部税曹同绣衣卫一起审案。”

“这事关户部税曹什么事?”

少府家令盯着顾玖,等着她的答案。

顾玖笑了笑,说道:“当然是查偷税逃税啊!”

少府家令先是有点懵,紧接着恍然大悟。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震惊。

修身养性几十年,此时此刻,他还是被顾玖的神操作给震住了。

因为顾玖的突破口,是他想都没想过的。偷税逃税,谁能想到顾玖竟然剑走偏锋,从税收上面下手。

不怪少府家令吃惊。

这年头,但凡有功名有爵位的人都不缴税,已经成为一种默认的潜规则。

故此,没人会在税收上做文章。

因为大家屁股都不干净,你举报别人偷税逃税,当心被反噬。

但是顾玖不一样。

顾玖不用担心被反噬,因为她一直坚持如数纳税。在税收上,没有人比顾玖更清白。

少府家令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你确定这个办法能行?”

顾玖抿唇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承恩伯朱辞是伯爵,他可以不用纳税。”

“是啊,承恩伯朱辞的确可以不用纳税。可是绣衣卫也没抓他啊!抓的只是朱家的亲友。这些人一无功名,二无官职,只是区区一介草民,可没资格免税哦。”

顾玖说完,拿出一份账本放在少府家令手中。

她继续说道:“老祖宗应该知道吧,朱家很多产业都登记在亲友名下。我们都知道这些产业其实是朱家的,可是衙门登记的内容可不是这么写的。

衙门收税当然是按照登记的产权来收。绣衣卫抓人,税曹查税,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老祖宗,我可是双手给你送来大笔税金,你就忍心拒绝我的借贷?”

少府家令翻阅着账本。

账本上面登记了这些被抓的人名下具体有哪些产业。

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少府家令暗暗咋舌,“朱家竟然将这么多产业都登记在亲友名下?”

顾玖了然一笑,“自然是怕树大招风。”

四五十人,平均一人名下就有五六家店铺。这里就有两百多家店铺。

经营范围涉及到衣食住行,每个行业。

还有人名下直接登记了一个商行。

这个商行大名鼎鼎,一年的生意规模,少说上百万。

这些统统都没缴税。

少府家令翻阅完账本,大笑三声。

“查,狠狠查。每家店铺补税加罚金,纵然承恩伯朱辞有金山银山,也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顾玖连连点头。

承恩伯朱辞不就是仗着现金流充裕吗?

那她就从源头掐断朱家的现金流。

以户部税曹的凶狠程度,这一次不把朱家扒下一层皮,绝不会罢休。

闹到御前?

那更好了。

天子爱什么?

天子爱钱啊!

上百万两的税金加上罚款,天子会看在小舅舅的份上放弃吗?

做梦!

天子只会继续扒朱家的皮。

承恩伯朱辞敢和她斗,她就直接釜底抽薪,叫朱家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少府家令合上账本,“你这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有个问题,拿不到账本,可没办法收税。”

顾玖抿唇一笑,“老祖宗放心,三尺棍棒之下,不愁拿不到账本。”

顾玖将借贷协议往前推了推,“老祖宗该批给我吧。”

少府家令发愁,“两百万两着实多了点。要不先借贷一百万,等风波过去后,我再给你批一百万。”

“行吧!”

有一百万两现银,足够她应付接下来朱家的疯狂报复。

是的,朱家不会这么轻易认命。他们会更加疯狂的反扑。

尤其是那个暴躁的朱二老爷。

朱家。

“父亲,告御状吧。宁王府勾结绣衣卫,这是要造反啊!就告他一个造反的罪名,我就不信顾玖还能蹦跶。”

承恩伯朱辞脸色潮红,被气的。

他怒目圆睁,“知道绣衣卫抓人的目的是什么吗?是查税!”

“查税怕什么。我们堂堂伯爵府,做点生意莫非还要缴税不成?”

承恩伯朱辞看着二儿子,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智障。

朱管家在一旁解释道:“二老爷,这回诏夫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被抓的这些人,名下都登记着我们朱家的产业,但是他们的身份却都是草民,没资格免税。

说起来大家都知道那都是我们朱家的产业,可是衙门登记的内容可不是这么写的。户部税曹联合绣衣卫查税,在律法上是站得住脚的。”

朱二老爷闻言,气得哇哇大叫。

“顾玖敢叫人查我们的税,那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叫人查她的税。我就不信她顾玖是干净的。”

朱管家朝承恩伯朱辞看去。

承恩伯朱辞眯着眼睛,“这是个办法。她查我们的税,我们也可以查她的税。除此之外,继续抬高建材价格,逼工地停工。

一旦停工,南城门外几万流民,我倒是要看看她怎么养活。等那些流民闹起来,哼,那么大个烂摊子,她肯定收拾不了,甚至会惊动陛下。

最后为了安抚那些流民,还是得靠我们朱家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也只有我们朱家有实力接手这么大的工程。”

“父亲说得极是。她顾玖想斗,我们就陪着她斗。就不信她能斗过我们朱家。”

朱二老爷得意一笑。

甚至已经打算,等到顾玖撑不下去的时候,他要当面奚落对方。将对方的脸面踩在地上,狠狠碾压。

放晴多日,终于迎来了一场暴风雨。

犹如京城商界,头顶上电闪雷鸣。

两个神仙打架,下面的人却遭殃。

都盼着神仙打架赶紧打完。

这场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

渭水水位上涨,淹了河岸。

内城河水位同样上涨,离着雨花巷越来越近。

幸亏当初修建雨花巷的时候,将地势整体抬高了一米。

就算再下两天暴雨,内城河的水也淹不到雨花巷。

雨水一停,白仲就带着人巡视码头和雨花巷,以防有意外发生。

北方商人吴大彪前段时间运了一批木材到京城。

到了京城后,他就住在雨花巷二楼。

他一眼看到白仲,赶忙招呼。

“白公公,辛苦了一上午,我请你喝茶。”

“那敢情好。”

吴大彪急忙下楼,让人准备上好的茶叶。

其他几个豪商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作陪。

白仲被请上主位,吴大彪双手奉茶,极为客气。

大家先是闲聊家常,后来话锋一转,吴大彪小心翼翼地问道:“听说东家同承恩伯府朱家斗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东家还撑得住吧?”

几个豪商都紧张得看着白仲。

如果东家顶不住,雨花巷码头是不是也要换人呢?

这对大家将来的生意肯定有影响啊。

得早做准备。

第416章 顾玖就是疯子

白仲放下茶杯,冷笑一声,“东家会撑不住?你们是在开玩笑吗?知不知道东家背后是谁?”

“谁啊?”

“少府!”白仲掷地有声地说道。

几个豪商果然被震住。

白仲轻蔑一笑,“朱家是有钱。可他再有钱,能比少府更有钱?”

“那不能。”吴大彪摆手说道。

豪商甲则说道:“明知道东家背后是少府,朱家还和东家斗,是有什么底气吗?”

是啊!朱家没底气能和少府斗。

众人都等着白仲的答案。

白仲哼了一声,“少府是什么,是陛下的私库。陛下的私库能直接出面经商吗?朝堂官员一句与民争利,能将陛下烦死。

少府不能经商,却可以投钱给东家经商。你们以为东家同朱家斗起来,起因只是因为商业矛盾?你们把问题想得太过简单。”

几个豪商面面相觑,下意识地跟着白仲的思路跑,开始琢磨起这里面的名堂。

白仲稍微透露了那么一点点,“在京城这地面上,看朱家不顺眼的人可不少。这些年朱家吃独食,多少人眼红啊。”

众位豪商恍然大悟。

原来是有人借东家的手,给朱家设套。

说不定看朱家最不顺眼的人就是少府。

少府出钱给东家,让东家和朱家打擂台。

这么一想,朱家注定败落。

豪商们脑筋转了十八道弯,都认为自己猜测到了真相。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一脸如释重负。

豪商心目中所谓的真相,勉强算吧。只是要将顺利颠倒过来。

不是有人看朱家不顺眼故意设套。

而是东家顾玖借着机会给朱家设套,并且拉少府下水。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白仲笑了笑,“稳了吗?”

“稳了!稳了!”几个豪商哈哈一笑,心情很稳定。

白仲问道:“知道怎么和人说吗?”

“白公公放心,规矩我们懂。绝不会在外面乱说一个字。”

“那就好。东以后东家有好的项目,会记得各位。”

这话对豪商们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

“白公公说的是真的?东家真愿意给我们机会?”

白仲轻声一笑,“准备好银子吧,有你们赚钱的时候。”

他不欲多说,起身离去。

别看他年轻,姿态十足,一副俾睨天下的模样。将顾玖蔑视别人的姿态了学了个十成十。

几个见多识广的豪商,就被他给震住了。

等白仲离开后,吴大彪才说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就是有底气。”

“诶,刚才白公公让我们准备银子,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东家干掉朱家后,肯定要大干一场。到时候我们投点钱进去,就可以坐享其成。我可是听人说了,就我们住的雨花巷,当初投钱的人可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我听人说,东家是宁王府的诏夫人。这事靠谱吗?”

“靠谱!我特意托人打听了,白公公早先就在宁王府当差。”

“诏夫人只是一个噱头,她背后还有公子诏,宁王两位大佛。承恩伯不自量力,对上王府,必败无疑。”

“说的是。承恩伯跋扈惯了,这回踢到了铁板,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白仲离开雨花巷后,不顾城外道路泥泞,驱车去了工地。

他来见邓存礼。

这段时间,邓存礼就扎根在工地上,吃穿都在工地。

白仲一靠近,就闻到一身的臭汗味。差点将他熏翻。

“邓公公,你好歹讲究一下卫生。”

“没空!”邓存礼面色冷硬,表情刻板,“夫人有什么吩咐?”

白仲在他对面坐下来,“夫人吩咐我过来看看,问问邓公公这里有什么困难?”

邓存礼板着脸说道:“困难很多。即便我拖着工期,库存建材也只够五天。五天后就只能将流民们赶到山上开荒。”

没有建材,工地没办法开工。

只有开沟渠,开山,这种纯粹的体力活还能继续。技术活全都得停下。

但是开山开沟渠,用不了八九千人。

也就意味着,有人没活干,就得饿肚子。

流民真的没存粮。

开一天工,才有一天的饭吃。

加上前段时间买房,将很多流民家庭的积蓄都给掏空了。

一旦开不了工,没有饭吃,这些流民就得造反。

白仲赶忙说道:“夫人让你务必坚持七到八天。她正在解决朱家,很快就会有结果。”

邓存礼紧皱眉头,“不能快一点吗?”

“快不了。户部税曹查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朝堂官老爷们也在关注此事,已经开始扯皮。另外,朱家举报夫人偷税漏税,户部税曹奉命查账。当然,我们的账目不怕人查,但是查账要花时间。”

邓存礼眉头皱起,一张脸显得很苦。

当初留在京城,接下这份差事,就知道不轻松。不过还是低估了这项差事的难度。

他问道:“除了查朱家的税收,夫人没别的办法吗?”

“有!夫人叫我传话,三天后停工,五天后,组织一部分流民进城围攻承恩伯府。”

邓存礼张口结舌,“夫人要流民围攻承恩伯府?不怕出事吗?万一陛下问罪,如何是好?”

“夫人说,她需要一个由头。一个能够面对面开战的由头。”

邓存礼呼吸变得粗重,“夫人是不是想到御前告御状?”

“我不知道。我只是传达夫人的意思。”

说完,白仲拿出一封信,交给邓存礼,“这是夫人给你的,看完后记得烧了。”

邓存礼赶紧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看起来。

顾玖在信里面果然要求他三日后停工,先饿流民两天,激起众人的怒火,然后围攻承恩伯府。

邓存礼眉头皱起来,能夹死苍蝇,“夫人此举,实属冒险。”

“所以夫人要求你控制好规模,最好是有组织有纪律。”

邓存礼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会按照夫人的吩咐,办好此事。”

等白仲走后,邓存礼直接下令,“从今天起,每天的工程量减半,伙食减半,工钱减半。”

众人不明所以。

邓存礼根本不解释,“按照我的要求去办,快去!若是下面有人议论,注意往朱家引导。”

各个管事听到这里,全都明白过来。

暴雨过后,接连几日大晴天。

工地上,气氛凝重。

大家脸上都没有了往昔的笑容和干劲。每个人面色紧绷,仿佛一根玄,再用点力就会彻底断裂。

接连两天工程量减半,伙食减半,工钱减半,让许多做工的流民感到了恐慌。

如果有一天没有活干,怎么办?

新买的房子还没住进去,又贷了款怎么办?

生活刚有了希望,难道又要回到过去每日一顿稀得能看见碗底的稀粥,过着看不到希望躺着等死的生活吗?

不要!

生活才刚刚好起来,好不容易有了盼头,绝不要回到过去,不要做低贱的臭虫,卑微的流民。

看着新修的新村坊市,那里就是未来的家。

谁能轻易放弃家?

再看看坊市周围成片成片的窝棚,成片成片的荒地。

管事说了,以后这里都会建房子。

他们会有做不完的活,挣不完的工钱。

可是朱家,朱家想抢东家的产业,想要抢夺这里的土地,房子。将房子高价卖给其他人。

他们这些流民,终有一天会被人像牲畜一样赶走,休想在京城安家落户。

全京城,只有东家才肯以那么低廉的价格,将房子卖给他们。

没了东家,他们什么都不是。

“朱家该死!”

不知是谁最先说出这一句压抑在心头的话。

无数人迎合。

“对,朱家该死。”

“朱家夺了工地,一定会将我们赶走。会将我们的窝棚夷为平地。”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进京城,我们找官老爷。官老爷不给我们做主,我们就去找朱家。朱家断我们生路,我们就和他们拼命。”

“对,拼命,拼命…”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呐喊。

到最后蔓延到整个工地,整个窝棚区。

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要找朱家拼命。

其中不乏冷静怕事的人。可是他们的声音太小,小到忽略不计。

当管事宣布,“因朱家垄断建材,抬高工价,东家无力支撑,明日停工”的时候,流民们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他们围在管事办公区,要求管事给大家一个说法。

突然停工,大家吃什么喝什么?

这几天伙食减半,工钱减半,日子本来就已经很难过了。如今还要停工,是要将大家往火坑里面推吗?

必须给个说法。

邓存礼拿着铁皮喇叭,站在土台上高声说道:“你们想要说法,好,我给你们说法。承恩伯府朱家想夺走整个南城门新村,想将你们的房子高价卖给其他人,想将你们统统赶走,赶到北城,西城,东城无所谓。只要别在南城门外碍眼就成。

为了逼迫东家,朱家使出卑鄙手段,威胁所有商家对工地断货,或是抬高价格。新村的房子本就是低价卖给大家,供货商抬价,等于是抬高了房子成本。东家无力支撑,在问题解决之前,只能停工。”

“我们要吃饭!”

“对,我们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