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养一个女人,等于是多了十个人的开销。多十个女人,便多了一百人的开销。吃穿住用,皆不能随意打发,皇室侍也得有皇室的体面。这就意味着开销会成倍增加。

粗略一看养个女人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实则所有的账都经不起细算。细细一算,这哪里是个养个女人,分明是养了个吞金兽吧,而且还不带嫁妆的吞金兽。”

大殿内,几个女眷都乐坏了。

她们突然发现,冷心冷面的大殿下,竟然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一面。完全是说出了女人的心声。

养在后院的那些妾室,不仅消耗钱粮,还处处不省心。何止是吞金兽,分明是催命符。催着男人死,也催着主母死。都不是好东西。

乐过之后,女眷们又开始羡慕起顾玖。

顾玖何其幸运,才能遇到大殿下。

自己怎么就没那份幸运,能遇到善解人意的夫君。

萧太后怒道:“你这根本就是狡辩。照着你这么说,全天下的男人都别养妾室,也别说什么多子多福。”

刘诏笑了笑,说道:“多子多福不一定,多子多纷争是肯定的。凡是多子的家族,经过两代人,若不是遇到大机遇,多半都会败落。

只因为多子的家族,光是分家,就能叫一个偌大的家族,变成破落户。即便整个家族不分家,钱财方面,也是这越过越穷。皇祖母不妨想想,那些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之所以能传承下来,不都是因为他们秉着保嫡支,放弃庶支偏房,甚至从庶支偏房吸血供养嫡支。几十年后,庶出注定都没有好下场,一开始又何必养那么多女人,生那么多庶出子女。”

“荒唐。那些什么家族,能和皇室比吗?皇室富有天下,连几个女人几个庶出子女都养不起,滑天下之大稽。”

萧太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今儿刘诏话有点多,一改过去惜字如金的脾性。

他听完萧太后的话,笑了起来,“皇祖母这话该和父皇说说,皇室是不是真的富有四海,到底有没有钱,相信没人能比父皇更清楚。

孙儿几兄弟如今还挤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不就是因为没钱嘛。既然没钱,那就省一点。何必养些没用的女人消耗钱粮。”

萧太后冷哼一声,“说到底,你就是不想纳妾。你是护着顾玖。”

刘诏理所当然地说道:“小玖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孙儿,操持内务,赚钱养家。孙儿理应给她尊重。

没道理孙儿放着带嫁妆进门的妻子不心疼,偏去心疼不仅没嫁妆反过来还要消耗钱粮惹是生非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孙儿看不出哪里好。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庶出,哪里比得上嫡出的金贵。”

这话,二殿下同三殿下,以及五殿下六殿下,还有两位庶出的县主,都极不爱听。

刘诏一番话,打翻了半屋子的人。

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只是隐忍不发。

萧太后冷冷一笑,“哀家于先帝来说,也是个妾。你父皇,也是庶出。怎么着,你父皇比不上已经过世的仁宣太子吗?”

“孙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话里话外,不就是看不起庶出,看不起妾室。哀家也是个妾,你是不是看不起哀家。”

“皇祖母是母后皇太后,是嫡妻,父皇自然也是嫡子。”

萧太后呵呵一笑,“你倒是会找借口。说来说去,你就是看不上哀家安排的女人,你心里头就是看不上哀家。你这个不孝子。”

“皇祖母言重了。”刘诏收起了笑容,目光有些严肃。

萧太后哼了一声,“你就是仗着嫡长的身份,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你就是混账东西。”

刘诏面无表情。

刘诏一番嫡庶论,分明是刺痛了萧太后敏感的神经。

当年她没能争过睿真崔皇后,是她一辈子的耻辱。贵为淑妃娘娘又如何,还不是个妾。

好不容易儿子登基称帝,她做了母后皇太后,一朝扶正。还没享受几天,亲孙子又来刺激她。

萧太后借机发难,分明是要趁机教训刘诏顾玖两口子。

顾玖想站出来,替刘诏辩一辩。

刘诏显然早就料到她的举动,暗地里摆手,不准她出头。

“孙儿的确混账,皇祖母若是不痛快,不如就在开耀三十八年最后一天,将孙儿打一顿出出气。明儿就是文德元年正月初一,新的开始,这慈宁宫也该有个新气象。”

刘诏不卑不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你处置的样子。

很有点文德帝耍无赖的劲头。

萧太后指着他,“好,好得很。那你就去外面跪着吧。哀家没叫你起来,你就不准起来。否则你就是不孝。”

“母后,今儿过年,这不妥当吧。”湖阳郡主小声劝道。

萧太后怒斥湖阳郡主,“没听见吗,他在嫌弃你是庶出,你还替他说话?”

“多谢姑母,让姑母为难了。侄儿这就去外面跪着。”刘诏干脆得很,一甩袖,直接出门去了。往地上一跪,背脊挺得笔直笔直。

大过年的怎么就闹成这样子。

湖阳郡主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本就是庶出,运气好才能变成嫡出。”

“你说什么?”萧太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湖阳郡主怕将萧太后气出个好歹来,矢口否认,“女儿什么都没说。今儿过年,母后开心点。”

萧太后剜了她一眼,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顾玖给她吃了什么迷魂汤。

萧太后在人群中寻找顾玖,结果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顾玖人呢?”

“大嫂刚才还在这里。”欧阳芙小声说道。

萧太后气恼,“把她叫进来。”

顾玖一定是跑出去找刘诏。

没错,刘诏一走,顾玖也跟着走出大殿。

见刘诏跪在地上,她皱起眉头,这叫人拿了个垫子垫在刘诏膝盖下方。

刘诏还嘴硬,“不用。”

顾玖不高兴,“大冬天,就算是铜墙铁壁,这么跪着也会伤了膝盖。太后没说不准你用垫子,我给你送个垫子又有什么关系。”

刘诏抿着唇,神情刻板。

顾玖不管不顾,直接叫人将他托起来,然后将垫子放在他膝盖下。

然后她板着脸说道:“我还指望着你健健康康活到七八十岁。你可别年纪轻轻就得个风湿,一到阴雨天气就膝盖痛。

我可告诉你,我最讨厌伺候人,也不会伺候人。你真要得了风湿,我才不会管你死活。”

刘诏低头一笑,“你可真敢说。”

“你都敢做,还怕我说吗?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你为何偏偏要触怒太后?”

顾玖不理解刘诏的做法。

今日这事,话题完全可以控制在没钱养女人这方面,根本不用涉及嫡庶。

可是刘诏偏偏选择了讨论嫡庶问题,萧太后只是让刘诏跪着,已经是开恩。

刘诏却说道:“我若不提嫡庶之别,同样的情况,将来每年都会来上两三回。你不腻,我都烦了。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将话说透。”

“可你选的时机实在是太烂。今儿过年,开开心心不好吗?”顾玖有些心疼。

刘诏冲她一笑,“别人开心,唯独你不开心,本殿下不乐意。本殿下情愿所有人不开心,只要你一人开心足矣。”

顾玖红了脸颊,浑身有点发烫。

她望着他,下意识的舔舔嘴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真想抱住他,想要告诉他,她很高兴,非常高兴。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夫人,太后娘娘请你进去说话。”

气氛正浓时,有宫女走出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默契。

顾玖:“…”好可惜,宫女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刘诏冲她笑笑,“去吧,我没事。”

顾玖咬着唇,“等我,我来想办法。”

“不要冲动。”

“我从不冲动。”

顾玖扬眉一笑,随宫女回到大殿。

第516章 本夫人真不傻

萧太后还在气头上,见到顾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去哪里呢?招呼都不打一声,人就跑了,跟谁学得规矩?”

萧太后语气挑剔地质问。

顾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敢欺瞒皇祖母,孙媳的规矩是跟着先头未央宫嬷嬷学的。”

众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顾玖这话的意思。

先头未央宫,不就是睿真崔皇后。

想起来了,睿真崔皇后过世之前,顾玖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天天跟着嬷嬷学规矩。

她这么说,也不算错。

“啊!”湖阳郡主率先叫了出来,“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大侄子媳妇还没嫁给刘诏,对不对?”

顾玖微微点头,“姑母说得没错。”

湖阳郡主哈哈一笑,“这么说起来,你的规矩也是学自宫里,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萧太后脸色阴沉如水。

未央宫,是萧太后心中的一根刺。

先帝时,她没资格住进未央宫。

儿子做了皇帝,她依旧没资格住进未央宫。

虽然慈宁宫很好,可是身为后宫女人,一辈子没住过一天未央宫,便是一辈子的遗憾。

没住过未央宫,也就意味着先帝活着的时候,她始终是个妾。即便身份尊贵,也掩盖不了妾室的事实。

湖阳郡主挽着萧太后的手臂,“母后,今儿过年,开心点吧。”

萧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有什么可开心的。先头未央宫的嬷嬷,哀家瞧着也就那样吧。各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不都是从未央宫开始的。从根子上就乱了,又怎么学得好规矩。”

顾玖很想怼一怼萧太后:未央宫统领后宫,未央宫乱了,长春宫能好到哪里去?未央宫乌七八糟,长春宫免不了藏污纳垢。

话都到了嘴边,顾玖又咽了下去。

怼萧太后,爽是爽了,只是后果严重。她不能给刘诏招祸。

于是她小声说道:“嬷嬷们都很严厉。或许是孙媳愚钝,没能领会到宫中规矩的精髓。”

萧太后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知道自己愚钝,还算有救。哀家给刘诏特地挑选的几个女人,在宫里伺候了至少五年时间,个个规矩严谨,做事有章法。你若贤惠,就该主动将人领回去。而不是让爷们操心。”

顾玖忙说道:“皇祖母说的对。孙媳也不想让大殿下操心,奈何大殿下人穷志短,每个月都要派人到孙媳这里打秋风,拿钱养下面的人。

孙媳靠着嫁妆作本,这些年拼死拼活,总算挣了点钱,本想给御哥儿攒点家当,却都叫大殿下搂了去。

皇祖母心疼大殿下,安排几个可心的人伺候他,孙媳很是感激。只是孙媳有些发愁,把人带回去简单,只是养人的银子该谁承担,孙媳该找谁拿银子养人,还请皇祖母给个提示。

大殿下连自己都养不活,他那里肯定指望不上。孙媳的嫁妆,都要留给御哥儿。而且也没道理叫正妻掏钱替男人养小妾的道理。”

萧太后一脸恼怒,“堂堂皇室,能少了养女人的银子吗?”

顾玖一脸如释重负,“不知皇祖母给大殿下准备了几个女人?”

“四个。”萧太后哼了一声,“哀家疼他,才特意给他准备了四个女人,都是好生养的。过两年她们生了孩子,也得叫你一声母亲。”

“孙媳可当不起那么多孩子的母亲,孙媳穷啊。”

这话一出,有人就忍不住发笑。

顾玖继续说道:“四个女人,一年开销少说一万二三千两。过两年若是生了孩子,就算一人一个,那么四个加上四个,一年的开销至少三万以上,五万以下。

取个中间值,养这些人,一年需四万两白银。毕竟是皇室成员,就算是妾是庶子,也得富贵着养。不知这四万两,是少府出钱,还是户部出钱?要是皇祖母肯贴补,孙媳感激不尽。”

众人都在憋笑。

比起刘诏单刀直入,干脆利落,顾玖的手段就是迂回曲折,阴着来。

叫人心头难受得很,又不好发作。

萧太后深吸一口气,“少府能少了你的四万两吗?放肆!”

顾玖眨眨眼,“原来少府如今这般大方吗?诸位殿下有福了。多纳几个妾,就能从少府多领几份钱。稍微苛刻一点,这些钱至少能剩下一半。这买卖划算。”

萧琴儿掩唇偷笑,嘀咕道:“大嫂可真敢说。不过养几个妾,真的要这么多银子吗?忒贵了。”

她朝刘议看去,刘议却没看她,而是盯着顾玖。

萧琴儿哼了一声,偷偷拉扯刘议的衣袖。

刘议回过神来,蹙着眉头看着她。

“你看什么?”萧琴儿小声问道。

刘议摇头,“没什么。”

“哼!大嫂这账目算得可清楚?养几个女人,一年就得多花费那么多钱,真真不划算。”

“你少说两句,也不看看场合。”

萧琴儿这才闭了嘴。

欧阳芙很会算账。

顾玖一番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妾室和庶子,到底有多花钱,在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二房庶长子出生,银钱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

就只是养个小孩,花钱的地方却忒多,仿若一个无底洞。

四个妾室,四个庶出子女,按照皇室标准,一年四万两白银那都是低配。

稍微富贵一点,四万两根本遭不住花用。年终铁定亏空。

要是男人们都有大嫂的脑子,能将养人养孩子的成本好好算算,府中不知能少多少事情。

“荒唐!事关子嗣,你却和哀家扯什么银钱问题。简直是胡搅蛮缠。”

萧太后厉声呵斥顾玖。

顾玖一脸委屈,“可是人活在世上,哪能不花钱。皇祖母赏赐给大殿下的女人,难道有特别的养生法子,不用吃饭也不用穿衣吗?如果那样的话,从大殿下的俸禄里面抠点钱出来,勉强还是养得起。”

这回就连湖阳郡主都放声笑了起来。

她发现顾玖装傻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萧太后目光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收拾亲闺女。

湖阳郡主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她摆摆手,轻咳两声,“没,没什么。不过大侄子媳妇有句话说的没错,养人是要花钱的。皇兄有钱吗?他连爵位都不肯给,哪里肯出钱替几个侄儿养女人。”

“你闭嘴。”

萧太后真没想到,亲闺女竟然一而再的拆台。

萧太后怒到极点,口不择言,“顾玖,京城都说你修房子赚了许多钱。既然你那么有钱,随便拿点出来替刘诏养几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做女人就得贤惠。你肯替刘诏养着后院,才叫真正的贤惠。”

顾玖微蹙眉头,轻声说道:“以前侯府有位罗夫子,她说孙媳脑袋灵光,极为聪慧。当初在宫里学规矩的时候,宫里的嬷嬷也说孙媳还算聪明。皇祖母,我真不笨,我是真聪明,夫子和嬷嬷都没说错。

我花钱替大殿下养女人,养庶子。然后那些女人翅膀硬了,惹我不痛快。等庶子长大了,又开始同我的儿子抢家业,抢大殿下的宠爱。

我花这份钱,除了得了一个贤惠的名声外,就是给自己找了一堆不痛快,给儿子养了一堆不省心的兄弟。委屈了自己,成全了别人。

皇祖母,您告诉孙媳,我花这份钱,我图什么啊!就图个贤惠吗?贤惠又不能吃,又不能喝,也不能变成钱,更不会让妾室庶子感恩戴德,不争不抢。

皇祖母,我真不笨啊。我拿着嫁妆作本,辛苦挣钱,真不是为了给亲儿子多养几个不省心的兄弟,更不是为了委屈自己。

您行行好,就饶了孙媳吧。孙媳攒点钱不容易,都是留给御哥儿的。他父亲养不起他,我做娘亲的不能不养他。皇祖母,求您就让孙媳给御哥儿攒点家当吧。身为皇家子,活着真的不容易啊。”

一句不容易,不知道触动了多少人的心。

大殿内众人安静如鸡,都等着萧太后作何反应。

萧太后指着顾玖,气得说不出话来。

湖阳郡主急忙安抚,“母后息怒,千万息怒。大侄子媳妇这些年的确赚了钱,可是开销也大。估摸着,她也拿不出钱来替刘诏养女人养庶子。不如等将来户部宽裕些,等皇兄给他们几兄弟赐爵后,再来说这件事。”

“你是成心想要气死哀家吗?”

萧太后终于发出了声音。

顾玖委委屈屈,不做声。

“母后这是怎么呢?谁惹母后不快,告诉朕,朕替母后出气。”

文德帝带着他的后宫女人,来到慈宁宫,给萧太后请安。

萧太后指着顾玖,“还能有谁。这个,还有外面跪着的那个。哀家好心赏赐几个女人给刘诏,结果那小子同哀家胡搅蛮缠,一会说没钱养女人,一会说嫡庶有别,一副看不起庶子的样子。

皇上,你也是庶出,刘诏说看不起庶子,他就是不孝。朕要罚他,你有意见吗?”

文德帝哈哈一笑,“罚吧,尽管罚,朕没意见。老大媳妇又是怎么回事?”

文德帝的目光落在顾玖身上,有些疑惑。

第517章 穷疯了(三更)

“母后叫小玖拿钱替刘诏养女人。小玖说要替御哥儿攒家当,不能花钱养虎为患。”

湖阳郡主捂嘴,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很开心。

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文德帝同他的后宫女人们,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显然都震惊于顾玖这番言论。

正妻都知道养妾室养庶子,很可能最后变成养虎为患,成为亲儿子最大的竞争对手。甚至庶子直接干掉亲儿子上位,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这番话,从未有人,理直气壮说出口。

顾玖的勇气,值得佩服。

只是这话在宫里说,不那么恰当。

文德帝哈哈一笑,很随意地问道:“老大媳妇,你是不乐意拿钱给刘诏养女人?”

顾玖委屈地说道:“儿媳很穷的,赚的都是辛苦钱。替大殿下养女人,忒贵。四个女人一年少说一两万两,若是添了庶子庶女,一年四五万两都顶不住。如果少府或是户部肯出这笔钱,儿媳绝无异议。”

做梦吧!

拿少府的钱替儿子养小妾,文德帝可没这么大方。

他为了省钱,一直拖着几个儿子的婚事不给办,又怎么可能拿钱替刘诏养女人。

不过文德帝还是问道:“养几个小妾,这么花钱?”

他不太相信。

顾玖重重点头,特别真诚,“一个妾室,至少得配六个丫鬟,四个婆子。每日吃的用的,四季衣服,逢年过节打赏,殿下被伺候舒服要给赏赐。

一年下来,养个妾室少说得花费三四千两。要是殿下出手大方,手又比较散,一年一万两也花得出去。”

文德帝暗暗咋舌,不由得回想起他在潜邸的时候,养女人有花这么多钱吗?

他朝裴皇后看去。

裴皇后神情淡淡的,“陛下忘了吗,当年陛下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一晚上就花了五万两。”

文德帝哈哈一笑,掩饰尴尬。

当年哪里知道钱的重要。

现在别说叫他花五万两博美人一笑,就算是五百两,文德帝都得斟酌一番。

人们都说,地位越高,做人越大方。

到了文德帝这里全反了。

文德帝做王爷的时候,尤其是年轻那会,真是花钱如流水,那会是真大方。

如今,他是真小气,快赶上先帝的吝啬。

他看着顾玖,“就因为养女人花钱,你就不肯。你不是挺有钱的吗?”

顾玖拿出奥斯卡影后级别的演技,开始哭穷,“儿媳真没钱。大殿下的俸禄加上爵禄,还不够他一个人花用。

他要养人,他又没钱,于是三天两头都要到儿媳这里打秋风。一来而去,儿媳挣的钱,全叫他给花了。

就说去年,他出门一趟,花了十万两,全是儿媳垫付的。当初口口声声说这笔钱,会从公中补给我,毕竟钱都花在公事上。

可都过了一年多,儿媳是一文钱都没见到。并非儿媳不贤惠,实在是没钱。”

文德帝有点尴尬。

顾玖说的十万两,他知道。

就宫变前,刘诏偷偷出京,带着人四处活动联络,很是花了不少钱。

事后,的确有说过要将这笔钱补给顾玖。

没道理叫顾玖承担公中的开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时文德帝还是宁王,先是被立为储君,接着登基,处处都要花钱。

文德帝恨不得一文钱当一两银子花用。

十万两的事情,他干脆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顾玖会在今时今日,当着他的面重提此事。

文德帝不得不怀疑,顾玖是在变相催账。

顾玖:陛下,你真相了。

她的确是在变相催账。

叫刘诏纳妾,好啊,先把去年的欠款还上。咱们再来讨论养女人的钱,从哪里出。少府给承担吗?

王府的产业都交给少府打理,皇子纳妾,少府得出钱吧。

少府不肯出钱替皇子殿下养女人,没道理叫儿媳妇拿嫁妆替男人养小妾吧。

还要不要脸?

顾玖又不蠢,怎么可能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

“什么十万两?”

萧太后皱眉询问。

文德帝的咳嗽声越发大了。

“陛下怎么了?陛下病了吗?怎么咳起来了。”裴皇后一脸关心,眼中却是促狭的笑。

十万两的事情别人不知道,她一清二楚。

文德帝不好继续咳嗽,摆摆手,说道:“朕无事,刚才呛到了。既然刘诏没钱,那就别养女人。想要女人,自己掏钱。少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个月宫中的花用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岂能再给少府增添负担。”

萧太后紧蹙眉头,“再没钱,也不能不顾体统。皇子们大了,该封爵的封爵,该开府的开府,该赐婚地赐婚。”

文德帝叹了一声,苦笑道:“母后,朕也想做个大方的皇帝,赐爵,开府,赐婚,全都给办了。可是国库空虚啊,少府也没余粮啊。

先熬个几年,过几年国库有了钱,几个小子,朕全都封王,全都给钱开府。到时候要养多少个女人都成。叫臭小子们给您生一串曾孙来玩。”

萧太后一脸不乐意,“哀家不玩。哀家一心替孙儿们打算,结果一个两个全都同哀家对着干,半点不体谅哀家的苦心。”

“实在是该打。”文德帝严肃道,“来人,打板子。将刘诏狠狠打一顿,叫他知道点好歹。”

“大过年的,打打杀杀,像什么话。哀家就罚他跪在外面,好好反省。板子就不用打了。”

“母后仁慈。臭小子不知道好歹,只罚他跪着太便宜了他。”文德帝凶巴巴的。

萧太后板着脸说道:“你的嫡长子,你不心疼,哀家替你心疼。罚他跪两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文德帝说道:“只罚两个时辰哪里够。干脆罚他跪到三更天,不到文德元年不准起来。”

裴皇后闻言,微蹙眉头。却忍着没替刘诏求情。

倒是刘议站出来,跪在地上,替刘诏求情,“求父皇开恩。大哥也是有难处,才会拒绝皇祖母的好意。他不是成心的。”

“求父皇开恩。”

刘议一带头,其他几位皇子也都跟着替刘诏求情。

顾玖一脸感动坏了,“谢谢诸位殿下。我家殿下有你们做兄弟,是他的幸运。”

文德帝先是怒斥,“多事!”

转眼,又笑嘻嘻地同萧太后说道,“这群小子,就知道给长辈添麻烦。好在还懂得手足友爱。母后,你看要不要叫他们起来。”

萧太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文德帝,“都起来吧。叫刘诏也起来。大冬天的,跪在外面,万一身体进了寒气,伤了根本,岂不是哀家的罪过。”

“母后言重了。刘诏那小子皮糙肉厚,跪不坏。”

话是这么说,文德帝却没拦着,而是顺着萧太后的意思,让人将刘诏叫进来。

等刘诏走进大殿,文德帝就板着脸,怒斥一声,“孽畜,可知错?”

刘诏跪在地上请罪,“儿臣知错。”

顾玖低着头,嘴角一阵抽抽。

为何做皇帝的,都喜欢称呼自己的儿子为孽畜。

亲生儿是孽畜,那皇帝又是什么玩意?

这不是将自己都骂进去了这吗?

偏偏皇帝们还乐此不彼。仿佛不称呼孽畜,就不能代表皇家威严。

不理解啊!

完全不理解。

文德帝板着脸申斥,“既然知错,还不赶紧请罪。太后仁慈,担心你久跪不起,寒气入体,处处替你着想。你呢,尽说些猪狗不如地混账话。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