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要命的问题,她不耍滑头,难道要头铁往前冲吗?

她可没有英勇牺牲自己的觉悟。

面对文德帝的申斥,她能怎么办?

“儿媳不敢耍滑头,儿媳是真的不懂。”

即便被文德帝拆穿了,顾玖也不会轻易就范。

该叫穷的时候千万别装富,该装傻的时候千万别表现得精明厉害。

因为一次,二次,能得到文德帝的赞许。三次四次之后,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一旦她出钱出力出脑子成了理所当然,但凡有一次没做好,那就成了罪名。转眼就会遭到厌弃和惩治。

所以,就算人人都知道她有钱,她在人前还是一如既往地叫穷。

就算人人都知道她有很多办法,十次里面她至少要推辞九次。最后一次,也是勉为其难帮忙。

文德帝很不满,板着脸怒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怕朕。”

顾玖嘴角抽抽,特别诚恳地说道:“儿媳是怕的,怕得腿都在打颤。”

文德帝脑门抽搐。

顾玖和刘诏学坏了,一样的厚脸皮,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腿打颤?

哪条腿打颤?

文德帝直接问道:“若是叫你出钱修路,你准备修哪条路?”

顾玖眨眨眼,“儿媳有了京城到洛州的水泥路就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奢求再修第二条水泥路。”

“谁管你满不满足。朕只问你,叫你出钱修路,你要修哪条?”

顾玖脑仁疼,为什么文德帝非要逼着她回答这个问题呢?

她想了想,小声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儿媳会选择修通京畿地区所有官道,联通每个县城。其次就是将京城内,凡是黄泥路都修成水泥路。让京城的百姓,再也不用为了雨水天出门苦恼。”

偌大的京城,不是所有道路都铺了青石板。

青石板是要成本的,从采石到运输到铺路,每个环节都填着人命。

京城内,除皇城和东西南北几条主干道,其他道路几乎都是泥巴路。

一到下雨天,那酸爽。

出门一趟,半条裤子都是黄泥巴,鞋子彻底报废。

这年头,草鞋生意甚至比布鞋生意还好,和恶劣的路面条件脱不了关系。

文德帝很不高兴。

在他看来,顾玖的回答十分讨巧,分明是在敷衍。

他冷笑一声,“那朕就让你把京畿所有官道都修成水泥路,你可愿意。”

鬼才愿意。

那些路,多半都不能设收费站。

她花钱去修,却无丝毫回报。她又不是朝廷,她没义务担起这个责任。

可是文德帝摆明了将她一军,作为惩治。

只好出大招了!

“哎呦!儿媳肚子痛,好痛…救命,救命啊…”

顾玖捂着腹部,直接往地面倒下去。

冷汗直冒,脸色煞白,痛苦不堪。

“诏夫人怎么啦?”

“陛下,诏夫人这情况,还是请太医吧。”

文德帝:“…”

朕很心塞,朕很想骂人。

“请太医!将诏夫人带到偏殿安置。”

“陛下,要不要通知大殿下一声?”

文德帝嗯了一声,“叫老大进宫。”

常恩赶紧吩咐人办事。

顾玖被宫女扶起来,安置在偏殿。

文德帝站在书案后面,直接抄起砚台砸了。

上好的端砚,被砸成两半。几片碎片飞溅。

大殿内,自常恩以下,所有宫人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刺激到文德帝,成了炮灰。

“简直是大胆包天。如今都敢在朕面前耍这样漏洞百出的小花招。她真以为耍了个花招,就能躲过去吗?做梦!”

“陛下息怒!等太医诊治后,若诏夫人果然是在耍花招,陛下再惩治也不迟。”

顿了顿,常恩又继续说道:“或许诏夫人真的身体有恙。”

文德帝嗤笑一声,“朕几个儿媳妇,就数老大媳妇身子骨最健康。这些年,你可曾见她生过什么病?以前外界还传言她是病秧子。若是天下的病秧子都如她这般健康,怕是人人都能活到八十八。”

常恩无言以对。

是哦!

自诏夫人嫁给大殿下,好像是没生过什么病。

倒是二夫人和四夫人,年年都要请医问药,病上几回。

文德帝很愤怒,“平日里健健康康,一到朕问话的时候,竟然胆敢装病。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她这是欺君之罪。”

常恩给干儿子使了个眼色。

干儿子心领神会,悄无声息离开,前往偏殿查看诏夫人的情况。

一旦太医有了结论,必定要第一时间禀报陛下。

常恩劝慰文德帝,“陛下息怒,或许诏夫人只是太害怕,才会出此下策。”

文德帝眼一瞪,“朕会吃人吗?”

常恩眉眼抽动:陛下啊,你发起火来,比吃人还可怕。

常恩嘴上说道:“诏夫人毕竟是女眷,胆子小。”

文德帝仿佛是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她胆子小?朕就没见过比她胆子更大的女人。”

都敢在他面前装病,分明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偏殿内,顾玖躺在榻上,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内侍将太医请来,给她诊脉。

“请诏夫人伸出手。”

顾玖嗯了一声,虚虚的伸出右手,“有劳太医。”

半截入土的太医一边捋着胡须,一边仔细诊脉。

眉头轻蹙,似乎遇到了疑难杂症。

于是太医又叫顾玖伸出左手,继续诊脉。

内侍在一旁盯着,有些胆战心惊,“太医,诏夫人的身体没问题吧?”

太医没作声。

顾玖轻咳一声,“不管病情多严重,还请太医如实相告。我能承受。”

太医放开顾玖的手腕,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夫人有喜了。”

“到底是什么病,太医你…”内侍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太医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医郑重说道:“诏夫人有喜了,大约一月有余。”

内侍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玖。

顾玖睫毛轻轻颤抖,明显是在克制着内心激动的情绪,“太医,我真的怀了身孕吗?”

“夫人的小日子应该推迟了吧。”

顾玖咬咬唇,“日子有些不准,不敢肯定。”

太医了然。

妇人的小日子,多半都不太准。小日子推迟,拿不准主意也是常用的。

“诏夫人好生歇息,你这胎像瞧着有些不稳。下官给你开两副安胎药,好生吃着。不能再受刺激了。”

顾玖从善如流,“多谢太医。”

太医开药去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陛下哪里还等着消息,老奴告辞。”内侍说着吉利话,之后急匆匆离开。

顾玖长出一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她轻抚腹部,本想再晚半个月再揭晓孩子到来的消息。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被文德帝一逼,只能提前宣告怀孕的消息。

“什么,怀孕了?”

文德帝诧异。

内侍十分肯定地点头,“诏夫人的确是有了身孕,太医诊断差不多一月有余,还说胎像不太稳,不能再受刺激。”

文德帝蹙眉,“真的怀孕了。”

常恩忙说道:“看来诏夫人并不是存心欺瞒陛下。”

文德帝点点头,“这么说是朕误会了她。朕就说她不是个怕事的人,叫她修路却推三阻四,原来是因为怀孕。”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诏夫人有了身孕,皇室又将添丁进口。”

文德帝也高兴起来,“老大两口子都不小了,成亲多年才一个孩子,朕都替他们着急。如今老大媳妇又有了身孕,这是喜事。哈哈…”

正高兴着,有内侍进来禀报,“启禀陛下,大殿下来了。”

“叫他进来。”文德帝收起笑容。

内侍却一脸纠结。

文德帝眼一瞪,“怎么回事?”

内侍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陛下,大殿下去了偏殿看望诏夫人,老奴拦不住啊!”

到了兴庆宫,不先拜见皇帝,而是巴巴地跑去看望媳妇。

刘诏是皮痒了,想找死吗?

第586章 御哥儿插刀

“混账东西!去,把他给朕叫来。”

文德帝今天像是吃了枪子,突突突,来个人都先突突两下再说。

偏殿内,刘诏又是紧张又是惊喜,接着又是傻乐。

估计是傻得太厉害,他傻乎乎地问道:“真的有了?”

顾玖抿唇一笑,先是点点头,接着脾气一来反问他:“你希望是假的?”

刘诏连连摇头,“真的好,真的好。就是来得不是时候。”

这话就更傻了。

顾玖咬牙,很想踢他一脚。

刘诏赶忙解释,“得知你在兴庆宫昏倒,又有了身孕,我急得很。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

顾玖笑了起来,拉过他,附耳悄声说道:“我装的。陛下想要敲诈我,叫我出钱修路,却不给好处,我便故意装肚子痛。一会你去见了陛下,可别说错了话。”

刘诏咧嘴一笑,“装得好。老头子越来越不要脸,连儿媳妇都敲诈,实在是不讲究。”

顾玖拉着他的衣领,“你直接来了偏殿,没去见陛下,不怕陛下责怪吗?”

“不用担心,大不了就是被父皇骂一顿。”

顾玖偷偷一笑,“可别顶嘴。你是亲儿子,他动起手来,可不会客气。我是儿媳妇,好歹还讲究一下。”

刘诏说道:“不用担心我。现在你身体最要紧,旁的事情都可以丢在一边。”

内侍来到偏殿催促。

刘诏拖不下去,只能和顾玖告别,前往正阳殿面见文德帝。

父子二人一见面,文德帝就跟吃了炸药一样。

刘诏能怎么办?

身为亲儿子,只能跪下来,听着文德帝整整骂了一个时辰。

顾玖等得不耐烦,在偏殿偷偷睡了一觉。

醒来后,还不见刘诏,想着要不先出宫。

正打算起身出宫,偏殿大门从外面打开,刘诏回来了。

他伸出手,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回去。”

顾玖笑着点头,跟着刘诏回了王府。

下午御哥儿放学回来,简单洗漱,就跑到顾玖身边。

他低着头,贴在顾玖的腹部,“娘亲,这里面有弟弟吗?”

方嬷嬷一听,激动坏了。

都说小孩子说的话最灵验。

她急忙问道:“御哥儿,夫人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你说是弟弟还是妹妹?”

御哥儿有些茫然,“有妹妹吗?”

方嬷嬷好心塞,感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将顾玖的儿子运给说没了。

顾玖放声大笑起来,“嬷嬷别在意。”

她又问御哥儿,“你是哥哥,你希望娘亲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御哥儿皱着小脸,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他眼巴巴地望着顾玖,“娘亲,儿子能要个弟弟吗?”

顾玖很好奇,“为什么想要一个弟弟?”

御哥儿用他的小脑袋,经过一番深思,“弟弟可以打架,妹妹会被人欺负。”

她捏捏御哥儿的脸颊,“在学堂打架了吗?”

御哥儿急忙捂住嘴巴,瞪大一双无辜的眼睛,连连摇头,还往后退。

心虚了!

顾玖身为御哥儿的娘亲,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虚了。

她故意板着脸,“打了谁?”

御哥儿忙说道:“没有打。”

顾玖脸色一沉,“撒谎就没有奶油大包吃,想好了吗?”

御哥儿皱着小脸蛋,一脸纠结得很。

“也没有奶茶喝!”

顾玖发大招,“等到夏天,没有西瓜,没有地瓜,没有荔枝,没有…”

身为一个合格的吃货,能眼睁睁看着美食从眼前溜走吗?

那肯定不能!

御哥儿两步跑到顾玖跟前,拉着她的手,“就打了一下。”

顾玖憋着笑,依旧板着脸,“打了谁?打哪里了?用什么打的?为什么打人?”

御哥儿好愁,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他重重叹了一声,“娘亲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四叔父和四婶娘。”

还会讲条件了,读书有长进。

顾玖点头,“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你四叔父和四婶娘。”

御哥儿又朝顾玖招手,叫她低头。

他附耳在顾玖耳边说道:“大哥哥和楚王府的世子哥哥打了起来,儿子躲在后边,偷偷拿砚台砸了世子哥哥。谁都没发现。”

噗哈哈!

顾玖闷着偷笑两声,“就砸了一下吗?有没有把人砸坏?”

御哥儿连连摇头。

“先生知道你们打架,没罚你吗?”

御哥儿小声说道:“先生不知道。大家约好,打架不许告诉先生。”

这帮臭小孩。

“你们瞒着先生,还能瞒着宫里的太监吗?”

御哥儿顿时愁起来,“瞒不住吗?皇祖父知道了,会不会罚我?”

“你先想想,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抽你。”

御哥儿更愁了。

要被父亲打,这可如何是好?

“娘亲不告诉爹爹。”御哥儿可怜兮兮地望着顾玖。

方嬷嬷最先受不了,“夫人,这事就瞒着殿下吧。哥儿只是偷偷打了一下,想来不会有人知道。”

“不会知道什么?”

刘诏大步走进来。

御哥儿心虚,急忙躲到顾玖的怀里,眼睛睁开一条缝,偷看刘诏。

刘诏脸一板,“这臭小子,是不是干了坏事?”

没干坏事,臭小子绝不会是这个表情。

顾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没干坏事,我和御哥儿说悄悄话,你别瞎咋呼,吓坏了孩子。”

刘诏不信,瞪了眼御哥儿:晚些时候,老子找你算账。

御哥儿:我是亲生的吗?

刘诏:你要不是亲生的,老子都懒得管你。

御哥儿耷拉着头,生无可恋。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刘诏关心顾玖的身体,生怕她有个意外。

顾玖摇头,“我好得很!你不用瞎操心。你不是说父皇给你安排了差事,要出门几天,什么时候走?”

刘诏一脸怨念,“父皇他就是故意的,故意给我安排差事。”

“谁叫你惹他生气。”顾玖白了他一眼。

刘诏哼哼两声,“他就是嫉妒。”

说完,又得意地笑起来。

“他嫉妒我娶了个好妻子。”

顾玖嫌弃地推开他,“让开,热。”

尽往他身上凑。

御哥儿趁着父母你侬我侬,没人注意他的时候,偷偷往门外溜。

他快要成功了,马上就能逃离小书房,消失在父母眼中。

今明两天,都不要被父母想起。

“臭小子,去哪里?”

刘诏一声吼,御哥儿哪里还敢动。

成功就在眼前,结果却功亏一篑。

御哥儿的心情,就好比到手的奶油大包又飞走了,欲哭无泪。

他回头,可怜兮兮。

他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啊!

刘诏上前,提起他的衣领,“走!老子和你谈谈人生。”

做父亲的,直接提着儿子的衣领,把人给带走了。

方嬷嬷急得不行,却不敢追上去。

她心里头还是怵刘诏。

“夫人,殿下把御哥儿带走了,这如何是好。”

顾玖半点不担心,“嬷嬷放心吧,殿下有分寸。”

“哥儿会不会挨打?”

“不会。”顾玖肯定地说道。

方嬷嬷却不相信。

大殿下可没少打御哥儿。

妈呀,御哥儿好可怜哦。她要去小厨房给御哥儿做好吃的,一会安慰御哥儿。

刘诏果然没动御哥儿,最多就是敲了敲他的头。

听闻御哥儿下黑手,打了楚王世子,他还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打得好!不过下次,不可打头。”

御哥儿眼睛眨巴眨巴,“以后可以随便打架吗?”

“你找打吗?打架也不能叫人发现。”

父亲就是书里面说的阴险奸诈吧。

有个阴险奸诈的父亲,好累!

御哥儿开始思考人生,又觉着饿了。

可是父亲却叨叨个没完。

又饿又困怎么办?

御哥儿低着头,看着地面,地面真干净。

他要是顺势倒在地上,会有什么后果?

会不会挨一顿打?

就在御哥儿深觉人生无望的时候,刘诏终于结束了叨叨叨。

“滚吧!好好写功课。”

“儿子告退!”

御哥儿慢悠悠的挪着脚步,走出了文书苑。

刘征可没有御哥儿的好运气。

他和楚王世子打了一架,身上留了痕迹,藏都藏不住。

刘议一回府,就把他给抽了一顿。抽得他哭天抹地。

第二天,两兄弟一见面。

刘征还擦着眼泪,“你怎么没挨打?”

“我爹疼我。”御哥儿特别淡定地说道。

“大伯父对你真好。”刘征羡慕坏了。

御哥儿重重点头,还不忘继续插刀,“你兄弟多,我爹就我一个。”

刘征:“…”

呜呜呜!爹,你能少生几个儿子吗?

美美睡了个懒觉,又吃了个娱乐圈大瓜,不出意外更新迟到了。

第587章 来势汹汹(三更)

萧琴儿从宫里回来后,当天晚上就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高烧不退。

太医诊治,说是忧思过甚,受了刺激,加上吹了风受了凉,才会病倒。

刘议刚教训完儿子,又要面对妻子的病情。

等太医去开药的时候,他将萧琴儿身边的丫鬟叫来,“怎么回事?今儿进宫请安,怎么会受刺激。”

“奴婢也不清楚。”

“那就说说你清楚的事情。”

丫鬟便说道:“在慈宁宫和未央宫的时候,夫人还好好的。后来夫人去见了萧昭仪,还将奴婢打发走,没让奴婢留在跟前伺候。故此奴婢也不知道夫人同萧昭仪说了什么。等辞了萧昭仪,才走到御花园,夫人就吐了。吐得特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