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认出了对方?”

“那个背影,咱家太熟悉了。熟悉到,随口就能描绘出来。你说咱家能认不出来吗?没想到她竟然没死。不过咱家都能活着来到江南,她没死也不稀奇。”

陈大昌似笑非笑,显然他已经认出了背影的主人是江燕。

毕竟都是宫里的老熟人,陈大昌认人的本事又是一等一的好。

凭借一个背影,认出江燕,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两个人,多年后,竟然能在江南遇见。

“缘分啊!”

陈大昌哈哈一笑,觉着十分有趣。

他已经在期待老熟人正式见面的那一刻,想来一定特别有趣。

江燕完全不觉着老熟人见面有趣,只感觉到恐怖。

随着天色暗下来,街面上,各种花灯点燃,气氛更加热闹。

然而江燕已经没了欣赏花灯凑热闹的心思。

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去,躲起来,远离人群,远离那阴冷又危险的目光。

丫鬟几次试图挽留,想要多逗留一回,都被江燕无情的拒绝。

“要么随我回去,要么滚。”

她态度强硬,丫鬟求救地看着婆子。

婆子冷心冷情,“听娘子的。”

一行人挤出人群,坐上驴车,启程回府。

却不知,后面已经多了一条尾巴。

驴车晃晃悠悠,走在江南的石板铺就的小巷子里面。

一路平安,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终于顺利回到位于城郊宅院。

回到熟悉的卧房,江燕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后知后觉身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黏糊糊的沾着肌肤,难受得要命。

江燕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我要洗漱。”

丫鬟嘴巴嘟得老高,都能挂酱油瓶子。

江燕捏捏丫鬟的嘴角,“真是越来越没规矩,换做以前,像你这样的…”

“像奴婢这样的会如何?娘子倒是说啊。”

江燕冷笑一声,“懒得和你说,说了你也不懂。”

如果是在宫里,这样的丫鬟,根本没资格入宫。即便侥幸入宫,也早就死了八百遍。

八百遍啊八百遍!

泡在热水里,江燕全身放松。

本来气氛很好,可是她却做了噩梦。

梦里面,陈大昌找上门来,像是恶鬼索命。

她吓了个半死,活生生吓醒了。

“娘子,你没事吧?”

江燕摇摇头,“我没事。”

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大昌不可能真的找上门来。

江燕不停地说服自己。

江南这么大,人口这么多,那能随便就找到一个人。

全身擦拭干净,换了北地产的水机棉布做的里衣,极为舒服。

什么是水机棉布?

据说现在北边生产棉布,织布机是用水带动,做出来的棉布又密又软又柔,比传统织布机织出来的棉布强上许多。

更要紧的是,水力织布机织出来的棉布,还更便宜。

从北地运到江南,那么远的路途,每尺棉布还能便宜两文钱。

可见成本有多么低廉。

听闻,江南当地的纺织商会正在商量对策,要么严禁北地棉布进入江南,要么直接购买北地的水力织布机。

江南水乡,水力织布机在江南大有用处。

江燕甩甩头,甩掉这些无用的信息。

无论纺织商会如何决策,打算和北地棉布怎么竞争,都和她没关系。

北地更是离她遥远。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北地。

现在真正要命的是陈大昌。

陈大昌此刻在做什么?

金猪纳福,猪年旺旺旺!

头一次,蠢作者终于在春节期间有了存稿。不用边看春晚边码字。

不容易啊!

码字码到手都快残废了。

所以,这个年一定要嗨皮。

恭祝大家吃不胖,钱多多,事事顺。

第635章 不要小看她(三更)

陈大昌正在听取下属的汇报。

“那栋宅子外面,设了暗哨,都是凶狠之辈。我们没敢靠近。”

“还有暗哨?”

陈大昌兴趣大增,“她如今是靠上了什么人吗?那些暗哨,你们可曾看出来路?”

“瞧着都是刀口讨生活的人,手上有不少人命。”

陈大昌笑了笑,“这个女人,本事真不简单。改明儿得想个办法和她见一面才行。”

“不如直接投拜帖?”有人建议。

陈大昌摆手,“先不用管她。目前要紧的事情是和江南纺织商会的谈判,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初步定的时间是二月初一。”

“这群人还真准备过完正月才谈正事啊。”

陈大昌看着窗外,造型各异的花灯已经点亮,真是美不胜收。

他笑了起来,“他们不急,咱家更不急。正好月底的时候,有一批棉布会送到江南,冲一冲市场,那帮人才知道厉害。”

“不知会有多少棉布送来?”

陈大昌笑道:“咱家接到诏夫人的信件,说是有一个仓库的棉布即将在洛州上运河,通过船运送到江南。一个仓库具体是多少,咱家也不清楚,估计应该不少。”

“一个仓库?竟然这么多。”

陈大昌朝出声的伙计看去,“你知道一个仓库的库存是多少吗?”

伙计躬身说道:“启禀大总管,小的曾在京城纺织工坊做过。如果夫人说的一个仓库指的是纺织工坊的仓库,那么一个仓库的库存,大约有十万匹棉布。”

“十万匹,这么多?”陈大昌挑眉。

“有十万匹棉布冲击市场,江南纺织工坊的人该着急了。”

陈大昌哈哈一笑,“着急了才好。替咱家约容大总管见面,有些事情,咱家该和他好好谈谈。”

陈大昌口中的容大总管,正是容信。

容信才是顾玖安排在江南的心腹。

陈大昌琢磨着,江燕出现在江南绝不是巧合。

这事别人可能不清楚,容信多少该知道一些。

毕竟容信在江南经营了这么多年,人脉关系都已经建立起来。

城中来了个酷似江淑仪的人,就不信容信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花灯不看了。

陈大昌连夜去见了容信。

先是一顿寒暄,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京城的事情。

见容信不上套,陈大昌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儿出门凑热闹看花灯,在市集上看到一个极为面熟的人。容公公猜猜,咱家看见了谁?”

容信挑眉,“不知!还请陈公公明示。”

陈大昌笑了笑,拿捏着姿态,轻声说道:“咱家看见了江淑仪。”

容信皱眉,显然很意外。

陈大昌敲敲桌面,“很吃惊吗?咱家也很吃惊。先帝身边的江淑仪,要是没记错的话,已经被赐死殉葬。

你说她怎么会出现在江南,还在市集上看花灯。

看她身边带着丫鬟婆子护卫,想来过得还不错。只是她一介女子,又是隐姓埋名,谁来护着她?”

容信撩了下眼皮,“陈公公莫非是在怀疑我?我可没那本事,能护住先帝下旨赐死的宠妃。”

陈大昌含蓄一笑,“容公公误会了,咱家自然没有怀疑你。你我二人,皆是皇室奴仆,俱都听令行事。我们没本事,可是上头的主子未必就做不到。”

容信面无表情,“此事我并不清楚,陈公公问错了人。”

陈大昌似笑非笑地看着容信。

容信一脸坦然,“我是替夫人办事,只管经商造船做生意。其余事情,一概不过问。”

陈大昌了然一笑,“咱家明白了,多谢容公公实言相告。”

容信端茶送客,“时辰不早,咱家就不留陈公公。”

陈大昌站起来,拱拱手,“告辞!”

不用人送,自己直接出了大门。

干儿子凑上来,“大总管,容信可有说什么?”

陈大昌笑了起来,“他什么都没说,就等于是什么都说了。江淑仪显然不是诏夫人弄过来的,很有可能是大皇子殿下暗中布置了一着废棋。

这个姓江的女人,最大的本钱就是那张脸和她的身体。大皇子殿下将她送到江南,自然不可能白白养着她。查一查,江淑仪现在的男人是谁,很可能关键就在她男人身上。”

“大总管认为江淑仪有别的男人?”

“没有男人养着她,她怎么能穿金戴银。派人慢慢查,不要打草惊蛇。”

西北边关,寒风呼啸,刺骨的冷。

中军大营,签押房内正在进行一场对弈。

与鲁侯面对面对弈的人,正是小高僧无望大师。

鲁侯捋着胡须,随意落下一子,“大师来西北有一年了吧。”

“侯爷记得没错,已经一年。”

鲁侯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道:“可有收获?”

无望大师面色平和,轻轻落下一枚白子,“收获良多。”

“哦?说来听听,本侯很想知道大师都收获了什么。”

无望高僧平静地提醒鲁侯,“该侯爷落子。”

“不急。大师先说说你的收获。”

鲁侯把玩着一枚黑子,却不着急落在棋盘上。

无望大师宝相庄严,一派高僧风范。

他张嘴说道:“侯爷治军有方,西北在侯爷地治理下,固若金汤。无论是北荣还是西凉,都不能寸进。西北离不开侯爷,然而侯爷也离不开西北。侯爷五十了吧,这辈子能不能埋骨西北,还未可知。”

鲁侯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这秃驴,也就是你敢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词。刘诏那小子,还真会挑人。换了其他人,本侯一怒之下,早就将人宰了。人头裹上石灰,给刘诏送回去。混账王八羔子,整日里正事不做,就知道往本侯身边派探子。”

无望大师提醒道:“该侯爷落子。”

一枚黑子,重重落在棋盘上,“这一步大师怎么破?”

无望大师面色平静,手持白子,琢磨了一番,轻巧破解棋局。

鲁侯看着棋盘,捋着胡须点点头,“有点意思。本侯瞧着大师也算是有真本事的人,何必替刘诏那个混蛋王八羔子卖命。不如你替本侯做事,本侯出钱帮你在西北修建一座最金碧辉煌的寺庙,如何?”

无望大师微微摇头,“命既然已经给了大皇子殿下,贫僧就不打算换人。”

鲁侯嗤笑一声,“真看不出来,你这秃驴还是个忠臣。你回去告诉刘诏,叫他歇了心思,一切都照着老规矩来。他不来招惹本侯,本侯自然不会给他找麻烦。”

无望大师望着鲁侯,“侯爷不欲支持大皇子殿下,莫非打算支持别的皇子殿下?”

鲁侯嗤笑一声,“那些个毛都没长齐的皇子,哪个值得本侯支持?”

“可是侯爷别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陛下可不会像先帝那般信任你。等他羽翼丰满,自认军权在握的时候,必定会对西北大营开刀。届时,侯爷在朝中没有援助,这一关可不好过啊。”

鲁侯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秃驴,就会危言耸听。我那皇帝妹夫,生来就是个混蛋流氓,全身上下无一是处,可谓是毫无优点可言。

不过在本侯眼里,他还有一个可取之处,那便是自知之明。不如我们赌一把,五年内,不,八年内,我那皇帝妹夫都不敢动西北一根毫毛。

如今整个北线边关,唯有西北这一线能守住。瞧瞧东北一线,都快被打成了筛子。若非北荣实力大损,怕是早就打了进来。”

无望大师轻声问道:“八年后,侯爷该如何?回京受死吗?”

“本侯的事情无需你这秃驴操心。倒是你这秃驴,死心塌地地替刘诏做事,他许了什么好处给你?还是说他比本侯更值得追随?”

鲁侯有些吃味,有点不爽。

刘诏那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能让无望死心塌地跟着他干。

他瞧着刘诏,除了胆子大一点,并无其他优点啊。

难道他看走眼了。

无望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在贫僧眼里,大皇子殿下拥有刘氏皇族所有的缺点,实在是不堪入目。”

“哈哈哈…你这话合本侯心意,本侯喜欢。刘诏那小子,的确不是个玩意,阴得很。你对刘诏显然是不满的,莫非你暗地里投靠了其他皇子?”

鲁侯好奇问了一句。

无望大师微微摇头,“在贫僧眼里,其他皇子同样满身都是刘氏皇族的缺点,无丝毫可取之处。”

“哦!这倒是有趣得很。一个个全都看不顺眼,还偏要帮着刘诏做事,你图什么啊?”鲁侯讥讽一笑,“你是缺钱花了吗?你要多少钱,本侯都可以给你。”

无望大师撩了撩眼皮,“但是大皇子有一样别人没有的,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优点。”

“什么优点?快说,快说,本侯好奇得紧。”鲁侯哈哈笑着,催促着。权当这是闲聊,并不涉及皇族权利争夺。

无望大师面含微笑,轻声说道:“大皇子殿下很幸运,眼光独到,娶了一个好妻子。贫僧有幸见过诏夫人一回,她是皇族中难得有真善心的人,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有她在,大皇子殿下的路就不会在半途上掉头拐弯。”

鲁侯一脸不屑,“一个女人,就算有本事又如何?登不了朝堂。”

无望大师笑了起来,“女人困于内宅,的确于大局无关紧要。但是当一个女人凭借真本事走出内宅,进入朝堂视野,她还是一般的内宅女人吗?

一个女人,虽无官职,却在朝堂有一席之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付出了比男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能有今天。意味着她强过世上九成九的男人。

她人不在朝堂,可是却实实在在影响着朝堂方方面面,甚至影响着陛下的决定。

侯爷莫要小看她。你看城里的羊绒工坊,你看军营外的快递站,皆出自她手。侯爷虽未和她打过交道,可是侯爷身边处处有她的影子。

贫僧听闻,官府将在西北大力推广红薯。据闻红薯亩产极高,良田亩产能达千斤,贫瘠之地也能亩产五百斤。这个红薯种子,贫僧没记错的话,也是诏夫人献上。

贫僧劝侯爷一句,不要小看她。小看她的人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朝阳长公主前车之鉴不远。

贫僧甚至可以大胆预测,要不了多久,诏夫人的影响力将会深入西北大营,从吃穿住行到出兵作战,方方面面都将被她深刻的影响。她虽一人,却有百万人之力。大皇子能娶到她,可谓是最大的幸运。”

第636章 姻缘

“听你这么一说,本侯还非得见见她不可。”

鲁侯笑了起来,笑容不达眼底。

“说到影响,其实她早已经开始影响西北军营,只是看着不起眼罢了。”

无望大师好奇问道:“既然如此,侯爷为何还要小看她?”

“当皇帝的是男人,不是女人。”鲁侯随口这么一说。

无望大师又念了一句佛号,“侯爷说的没错,的确是男人在当皇帝。然而贫僧观大皇子殿下,诏夫人对他的影响很大。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任谁也抢不走。”

鲁侯重重落下一子,“你这秃驴竟然如此坚信一个女人能影响刘诏一辈子吗?一个人的影响力,尤其是女人的影响力,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大师啊大师,你太过笃定,当心吃亏。”

无望也落下一子,“侯爷没见过诏夫人,显然对诏夫人的认知有所偏颇。诏夫人非寻常女子,绝非靠女色惑人。她靠的是才华,她的才华足以影响大皇子殿下终身。”

“终身吗?”

鲁侯若有所思,“当年本侯有机会见一见这位诏夫人,那时候他们一家子就住在晋州城刺史府。不过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姑娘,不显山不露水,没有任何出众之处。即便时间倒退,本侯也不可能去关注一个小姑娘。”

无望大师说道:“侯爷想要见她,恐怕要等侯爷回京后才有机会。”

鲁侯哈哈一笑,“那可不一定。京城那地,本侯不乐意回去。”

“侯爷是想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吗?”

鲁侯讥讽一笑,“这几十年,参本侯的奏章没有十万本也有一万本。人人都说本侯头生反骨,肯定会造反。几十年过去,本侯造反了吗?

你这秃驴,本以为你有点本事,没想到也是个听风就是雨的货色。真是令本侯失望。

罢了,本侯不留你,滚回京城找刘诏复命。你告诉他,以后别再派人过来,舅甥之间还能和和气气。再敢派人过来刺探,休怪我做舅舅的对他不客气。”

无望大师双手合十,“侯爷年龄大了,也该控制脾气。”

“滚蛋!”鲁侯直接掀了棋盘。

亲兵听到动静,从外面冲进来,拿着刀剑指着无望。

面对森冷的武器,无望大师不为所动。

鲁侯挥挥手,亲兵又利落地退下去。

“本侯答应不杀你,就肯定说到做到。最后这段相处时间,希望你管好嘴巴,别再替刘诏说话。惹怒了本侯,就算刘诏有十个能干的夫人,本侯依旧有办法将他拉下马来。若是不信,你大可以试试看。”

“阿弥陀佛!”

无望大师一脸慈悲,“侯爷放心,贫僧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不乱说一个字。”

鲁侯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笑道:“本侯就喜欢你识趣的样子。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识趣,本侯会少却许多麻烦。”

无望大师含蓄一笑,“贫僧只是出家人。”

出家人个屁!

身为出家人,却为皇子奔走,刺探情报。分明就是个六根不净的酒肉和尚。

鲁侯打趣道:“你若是肯留下,本侯派人上京将湖阳虏来,叫你们日日快活。”

无望大师眉眼都没动一下,湖阳这个人,显然激不起他的情绪。

“侯爷说笑了。出家人六根清净。”

鲁侯指着无望大师,“你这秃驴脸皮果然够厚。能一本正经说出六根清净这话,你就不是一般人。来来来,我们复盘。棋局还没下完可不能走。”

无望大师未微微躬身,“贫僧恭敬不如从命。”

顾珽打着马,来到军营外的快递站。

二月天,西北风大。

一路吃沙子,一头一脸的沙。

“呸呸呸…”吐出一口沙子。

“听说京城到河东正在修建水泥路,也不知何时能修到西北来。”

“做梦吧,还指望朝廷出钱跑西北修路。呵呵,你也不看看西北有啥?你看看这地有啥?路修通了,能收几个过路费?”

几个大头兵下了马,嘴里胡乱聊着。

顾珽走在前面,刚走进快递站,就看到一个模样清秀的大头兵。

他脸色一变,疾步上前,小声质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今儿你要来快递站,我特意过来等着你。”

出口的声音分明是女子。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头兵。

顾珽闻言,顿时头都大了。

“外面危险,你怎么能随便出军营。要是让侯爷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你怕我爹爹啊?”

顾珽脸色一紧,“我能不怕吗?”

“哼!”女子不满。

这女子就是鲁侯的小女儿裴蔓。

虽说是小女儿,年岁却不小了。在京城,妥妥的大龄未婚老姑娘。

并非裴蔓嫁不出去。

鲁侯裴仁的女儿,开玩笑,那是百家求。怎会嫁不出去。

之所以年龄拖到这么大还没出嫁,是有缘故。

早些年,裴蔓说了一门婚事。

本来已经议定了婚期,她连嫁衣都绣好了。

结果未婚夫出门一趟,死了!和未婚夫一起死的,还有个陌生的女子。

未婚夫同陌生女子,这二人死在一处,着实令人猜疑不定。

死就死吧。

然而裴蔓却有了克男人的名声。

气得她差点拿着鞭子冲到未婚夫家里大闹一场。

之后,又相看了数门婚事,不是她嫌弃别人,就是别人挑剔她。

一来二去,青春就给耽误了。

这个时候,宫里头就有人想给裴蔓指婚。

裴蔓一听,学她姐姐裴芸装病,躲在庄子里,然后乔装改扮带着裴家亲兵就来了西北。

顾珽见裴蔓生气,小声哄着,“我也是担心你。”

“此处里军营,不过十几里路,有何担心?你分明是怕我爹爹抽你。”

顾珽嘿嘿一笑,“侯爷抽人的确很凶猛。”

裴蔓白了他一眼,“你被我爹爹抽过吗?”

顾珽龇牙咧嘴,“就一回,只有一回。从那以后,再也没被抽过。”

裴蔓却笑道:“能被我爹爹亲自抽鞭子的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我不算有本事,我这回升官,全靠我妹妹。”顾珽大大方方,并不掩饰自己靠裙带关系上位。

“能有妹妹靠,也是实力。多少人想靠妹妹都靠不上。”

顾珽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你也这么认为吗?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妹妹可厉害了,你在京城可曾经常和她见面。”

裴蔓摇头,“诏夫人极忙,除了正月,平日里极少出门赴宴。想见她一面可不容易。我上一回见诏夫人,还是一年前正月家里请客。不过也没机会说上话。

她身边围了太多人,大家都跑她身边凑趣说话。你是不知道,诏夫人如今的名头可大了,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很多都当她是榜样。身为女子,能活成诏夫人那样,这辈子才不算白来人世一趟。”

顾珽咧嘴一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妹妹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你可别说漏了嘴,这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妹妹是诏夫人。他们都当我妹妹是普通的官宦家太太。”

说着,他朝那几个大头兵努努嘴。

裴蔓掩唇一笑,“我晓得。”

“你别这么笑。你这样笑,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女子。”顾珽一本正经地提醒裴蔓。

裴蔓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

“老大,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啊?这是谁啊?面生的很,那个部队的?不像是我们天狼军。”

裴蔓本想怼回去。

顾珽挤满拦住她,板着脸对大头兵呵斥道:“屁话真多,忙你的去。老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大头兵抓抓头,“不问就不问。哼!”

顾珽一脚踢过去,大头兵跑得飞快。

裴蔓偷偷一笑,“还是你有办法。每次我扮男装,板着脸也显得太软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顾珽嘿嘿一笑,“这几个王八蛋就是欠揍,回去我好好收拾他们。”

“他们是来寄信件吗?”

“没呢!家里来了包裹,快递站通知我们过来取。”

“别处的快递站,若是离得近,都会送货上门。唯独这里,从不肯送货上门。”

“军营重地,自然不许人随意进出。反正出来一趟也方便,就当是放风。”

裴蔓问他,“你也是来取包裹吗?是不是诏夫人给你来信了?”

顾珽咧嘴一笑,“对啊!我妹妹给我送了好多东西过来。”

裴蔓推了他一把,“你快去领包裹。一会我们进城,可好?”

顾珽重重点头,“我知道城里哪里有好吃的。我在城里住了将近十年,熟人多得很。”

“老大要进城吗?恐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