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然则笑得很淡:“谈不上好不好的,商允你呢?”

其实关切和熟络都有,卿予略有一怔,缓步离去。

商允不是真要她给顾言送饭去,她自然知晓,只是不知他二人久别重逢会聊多久,她不想独自回去面对顾言那个闷葫芦。

腊月浓冬里寒风凌冽,云州又是水乡百步一见的拱桥,家家户户都有码头,卿予随手招了一条停泊的乌篷船。

坐在船篷中放下帘栊,才恍然与外界隔绝。

自袖袋之中拿出的草环手链已然破旧不堪,折损之处她从前系数补好,却已越来越模糊。

她总记得他的温和笑意,和一句旁人再唤不出意味的青青。

而如今,所谓的过往大抵便似这水上的烟波,散在水巷的尽头…

她突然有些想回家,她真正的家。

千羽山,四海阁。那里有爹爹,逸之,还有悉数残存的记忆。

撩起帘栊,白日里的云州衣香鬓影人影绰绰,热闹非凡。座座青石拱桥将街角层层拉远,好似修饰之后的幕景。

她却一眼望见纷繁幕景之中一袭仓皇失措的身影,衣襟连诀,锦袍在寒风中略显淡薄。精致绝伦的五官,依稀在时光褪去年少时的稚气,不似从前那般动辄哭红的鼻头。她从未这般认真看过商允,和她置气时的包子脸,开怀大笑时的饼状脸,还有眼下这般铁青紧绷,唇色灰白。

自己出来还不足一盏茶时间,他不是在和陆锦然把酒言欢吗?

陆锦然这般清高,是对商允却是些许好感的,先前的神色便能看出。

念及此处,卿予放下帘栊,悄声对船家说了句:“找个远些的地方靠岸吧。”

商允也将好看到她,她明明看到自己却还是放下帘栊好似不闻,船家还开得更快了些。惊喜和恼怒夹杂的复杂情绪便涌在眼中,“船家,停下!”他衣袖一甩就往这边跑来。

船家虽是犹疑,还是没停下的意思。

水路交错,船每过了一个洞口他便要反复再跑更远,直到气喘吁吁,脚下好似灌了铅走不动。四围的船只都无人,商允眉梢和眼角中的慌乱掩饰不住,气极之时眼一闭,直接跳入水中。

远处是有落水之声,船家惊呼:“姑娘,还划吗?先前的公子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了看回复某亲的评论,必须要粘出来剧透下。

№12 网友:司空摘星 评论: 《卿予》 打分:2 发表时间:2013-08-19 11:15:53 所评章节:8

商允同岁啊。。。前两天看到刷微博 男女相差5岁 离婚率是同岁的六分之一

[1楼]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13-08-19 15:58:36

卓文:真知灼见!

商允:你明明是6岁,过犹不及!

画外音:离婚的前提是结婚,结婚了吗?

卿予:快了。

卓文:。。。

商允:。。。

第二十一章 亲昵

第二十一章亲昵

落水?

顾夕暖眼中一滞,撩开帘栊,便是愧疚参合着闷气跃入水中。接触水面一瞬好似彻底僵住,毛孔都冷得竖起来。

她况且如此,何况商允?

也顾不得如何游过去的,捞他起来的时候身体都冻透了。卿予嗔怒:“你这是做什么?”跳河?浓冬?

商允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火,问他做什么?

他还没有质问她做什么,她竟然恶人先告状?恼意之下,一把揽住她的腰,鲜有的桀骜不驯:“又去哪里!叫你也不停!”

卿予脱口而出:“你同陆锦然一处,我想自己一人呆会儿都不行?”

“不行!”许是激动,连连咳嗽了两声才说出话来,而来的声音虽轻了些,却不容置喙。这倒是什么时候染上了她的倔性子,卿予无奈得很。消停片刻,她带他往船的方向游,有人才沉声道:“你出来我就出来了,跑那么快可知我找了多久?”

想来说得太直白,脸色骤然一红,嘟囔道:“快些,我冷!”

卿予顿时语塞。

又觉他双手攀上后背和腰间,身体紧密贴合着亦能感觉到他趋于下降体温,心中一紧。恰好船夫也将船划了过来,搭手将他从水中拉起,商允吐了几口水,冻得发抖。

卿予吩咐船夫往客栈方向走,想起先前看到船篷内还有干的衣服便扶了商允进去。

好在船篷内还有炭炉。

“换身干衣服。”两人都已湿透,冬日里易染风寒,湿衣回去只会加重。

商允愣愣接过,看她一眼却是有些几分迟疑,卿予就去帮他解外袍。平素也是这般照顾他,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商允却是尴尬到了极致,她也湿透了,进了船篷便脱了外袍。

贴身的衣服被水浸渍,曼妙的曲线就展现的淋漓尽致。她俯身替他解去外袍,发间的水珠就顺着雪白修颈流入衣领半敞之下,不多时,那份润泽就好似融入了诱惑的身躯中。

寒冬里,商允兀觉一股燥热,想也不想便知何事,兀得攥紧衣襟:“我自己来就行,你也快去换身衣服。”她再解下去他身下的异样就暴露无疑,所幸卿予没有推辞,挂起方才外袍当做挡帘,悉数褪下衣衫。

商允多看了两眼,尽管什么也看不见,臆想之下脸却红得更甚。不多时,忽然看到她起身,料想她该是换完了,赶紧自顾解衣穿衣,好似做贼心虚被人发现一般。

幸好是夜间,卿予过来摸他额头,没烧,心下才宽慰些。她亦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商允脑海里却满是她方才的模样。发梢挂着水珠,腰身盈盈可握,半敞的衣领隐隐透着莹白肌肤。

他想一亲芳泽。

这个念头委实有些折磨人,特别是她覆手上他的额头,心便狂跳不止。唯有挥手拍掉,好似还在生气一般,才能掩盖心下的悸动。

“生气了?”卿予有些怔。

“嗯。”继续心虚。

回到客栈,木桶里泡了许久商允才觉得寒意和燥意双双退去。房内烧着炭暖,卿予一边舀水一边给他擦拭肩膀。

商允也不看她,卿予再讨好他也不搭理,知晓有人还在置气,她也干脆缄默。

屋里便只有细细水声。

商允恨不得一把将她扯到木桶里,好好质问她为何非要逼得自己跳水了才肯停下来。

约莫估计他泡得差不多了,卿予缓缓起身拿了浴袍递于他。

俯身时几缕青丝拂过他侧脸,飘然的触觉便顺着肌肤丝丝泅开在心里,才消去不久的念头卷土重来。本已起身却顿觉下/身某处异样,不过须臾便又沉入水里,动静大不说还溅起四围一滩水花。

卿予以为他跌倒,从屏风后匆匆绕过来。他仍泡在水中脸色稍红,连着浴袍也被扯到了木桶中…好似遮挡。短暂的四目相视,卿予取了睡衣和毛巾与他,佯装不觉。

“我去煮些姜汤来,喝了再睡。”

“嗯。”憋气一晚上终于算开口吱了一声。

折回的时候商允已换好衣服,头发还在滴水。卿予将姜汤递他,俯身拿毛巾给他擦头。商允一边端碗一边偷偷喵她,她从来将他照顾极好,若是哪天她如此照顾旁人,或者旁人起了他方才的心思…

商允想想又是一股无名火。

“还在生气?”手中毛巾搁在一旁低眉专心致志看他,平素清澈见底的眸子染了几分怒气。商允放碗的力道就稍有些重,不悦道:“说了多少次不准不打招呼就走,也不许说走就走!每次都说好,每次都…”

话音未落,就有柔软的唇瓣贴上嘴角将剩余的辞藻抑在喉间,垂落的青丝贴近脖颈,好似轻拂。鼻尖的湿润气息混合着发间的馨香回味,口中的甘甜更胜从前。

“知道了,下不为例。”便此一句,化为青丝绕在指尖的柔和,撩动心扉。

“唔。”商允木讷应声,怔怔看着她绕过屏风之后去取先前湿透的衣服,“那侯爷先休息,明日我再来送早点。”行至门口又随意问道:“楼下厨子的小米香粥可好?”

“嗯,好。”心不在焉应了声,眉头却是紧了紧。深吸口气脸皮一厚,便从身后圈住她,好似撒娇:“卿予,我冷。”

冷?

才泡了澡出来会冷?

商允暗自腹诽,已然晚矣便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就是先前落水的时候冻透了,比那日还透。”

那日?

越描越黑之后,商允终于放弃挣扎,直接不及某人反应,连哄带蒙拖上了床榻。“都是你害我落水,给我暖暖。临行前左大夫说了,勿再受凉,你忘了?”他已侧身环住她腰身,“睡了,大冬天又冷又困的。”

卿予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尽管知晓商允没睡着,但均匀的呼吸贴在耳后,好似真的驱散了冬日的寒气,于心中残留暖意。

良久商允才拉了被子盖上来,问了句:“你睡了没有?”

卿予好笑,所幸侧过身来面对他,眼中闪过些许清冽:“侯爷近日果真畏寒得很?”畏寒到躺了半天,才去拉被子?

商允面色一红,吱唔道:“我自幼体弱多病,你是知晓的。”

微热的鼻息就贴在眼前,分外撩人,商允的眼睛不听使唤得游上了她腰间,再往上的地方,该是软软的,手感应该很好。反应过来时,脸红得更甚,他又起了某些念头,幸好该管住了手。

“商允…”卿予眉间略微蹙紧:“你没有话要问我?”

他替她圆谎,便是猜到了十之八/九,思及此处,轻咬下唇。

商允微怔,遂而想起她说的何事。

之前的思绪便有些飘渺,眼下方才拢了回来,可她轻咬下唇的模样又惹得他怔忪。刚才想好的说辞陡然间忘在九霄云外,喉结耸动,话语便好似从心底涌上,半句不多。

“问你作何?你是洛语青也好,旁人也好。陪我多年的,便只有卿予,我认得的也只有卿予。”

卿予没有移开目光,眼角的盈盈水汽似是动容。

“卿予。”商允绾过她的耳发,想也没想,翻身而上含住她的双唇,炽热得亲吻。拗开贝齿,去挑逗她的舌尖,右手便也不安分得游走在柔软的腰间。这种感觉太好,他们之间就应该如此才对,身体的贴合程度便是连着呼吸都一并感受得到。

他想和她更亲昵些,就不自觉去扯开她的腰带,手顺着腰间徐徐往上。

卿予浑浑噩噩中忽的一丝清明,他近日倒是常亲她,像是病中汲取温暖,却不是眼下滚烫的手掌伸至衣襟中,牢牢握住胸前敏感轻揉。

她呻/吟出声,两人都似一怔,愣愣睁眼看着对方。

卿予的尴尬写在脸上,“你早些休息。”刚要起身,商允一把环住腰间,压抑的声音有些低沉:“今日是我烧迷糊了,下次不会了。”心中忐忑,若是她要走手臂便环得更紧。

片刻缄默,才听她轻声道:“睡吧,我不走。”

商允才好似松口气。

其实两人都睡不着。

良久后又听到他开口:“卿予,我有话给你说。”

“嗯。”她不知他要讲什么。

有人便支支吾吾,旁征博引,援引各种典籍东拉西扯。卿予听了许久,全然没有听懂他要说什么,又不好出声打断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卿予,你在听吗?”

先前还好,眼下已经已经困极,便迷迷糊糊应了声嗯。

商允继续酸溜溜得说了一气长篇大论之后,画龙点睛:“所以,年少时的喜欢其实算不得喜欢。”

其实半委婉。

“你的自然也不算。”心中总算痛快,脸色一舒。果然和她交流还是直截了当些好,委婉和迂回都是不可靠的。

结果对方劝无动静,商允脸色一耷:“卿予?”

平和的呼吸声在怀中响起。万般无奈之下,一声叹息:“好歹告诉我你听到了哪句。”

作者有话要说:活该吃不到肉!!!

改了个名字,果然 《卿予》 是太斯文了些吗?

但这个封面还是大爱啊,舍不得唤

第二十二章 挑衅

第二十二章挑衅

出了云州不几日便到了台州,一路上大小事端未生,还算安稳。

商允虽然耿耿于怀他的“算不得喜欢论”完全没有被人听到,所幸之后卿予并没有特意避开他。

相比之下,还算受用。

近日来抵达台州的王孙贵族颇多,既是为上官祁而来,三顾茅庐的诚意是要有的,是以留在台州的时日便不会短。客栈往来人杂,算不得好去处,近郊一些宽敞入得眼的苑子倒成了首选。

商允也有此意。

他向来不似其他王侯挑剔,左右是个落脚处,能将就的便好。

管事忙碌一日,本以为又遇上个难伺候的主,不想如此平顺,心中突生感激:“还有十余日便是除夕,台州夜间有购置年货的街市,公子不妨去看看。”

原本舟车劳顿,两人却都来了兴趣。

回眸相顾,皆是笑了出来。

年关将至,台州街市处处火树银花张灯结彩,即便比不得晋州也不失一派热闹景象。

“头一次离家过年也不能太寒碜,多挑些东西回别苑里装点也好。”随意漫步看些年货,商允便驻足在剪纸和贴画前,“卿予,来看看这个。”

卿予凑上前去,孩童抱着鲤鱼活灵活现,份外喜庆。

果真是一双巧手才做的出来,卿予羡慕不已。

“要一对吧。”商允只是提议,她拿主意:“好,贴在你那屋的窗户上。”商允很享受这个过程,然后付完银子东西往顾言身上一甩。

没有存在感的某人顿时来了精神。

陆陆续续,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多,顾言忽然宁肯自己没有存在感。

“明日问问管事附近有名的布庄,差人来一趟。年底要置些新衣是旧俗,才吉利。还有十余日,要做也应该来得及。”卿予忽而想起。

商允就笑:“听你安排。”

“听闻台州的烟花爆竹最有名了,年关的时候要多放一些。”越说越兴奋。

“你做主。”

“我上次见顾言偷偷打量许夫人家的大丫鬟若冰,又不好意思开口,要不商允去帮忙说亲吧。”

“哦?”

顾言一怔,好似先前说起的是他。两人回头看他,顾言涨红了脸:“不是…不是侯爷…卿予姑娘误会了。”

卿予强忍着笑意:“商允…好像是我记糊涂了,喜欢若冰的人是阿篮。”

顾言一顿,迟疑望向身旁之人,阿篮也怔住。商允的双簧遂又跟上:“都一样,年后我说亲去就是,难道许夫人连这点薄面都不给?”

阿篮摸不清状况,但见卿予狠狠剜他一眼,瞬间领会:“多谢侯爷!”反应灵敏,演技派。

顾言终于憋不住,“侯爷!…我…也喜欢若冰。”

卿予扑哧一笑,商允忍俊不禁,阿篮想笑又顾忌他颜面,最后还是笑得前仰后合。

卿予就把刚买好的大堆东西甩在他手里。

顾言便也跟着笑起来。

晚间的台州,年味浓浓,锦绣绚丽下其乐融融,到似让人流连忘返。

“永宁侯。”身后有人笑语问候,音色有些轻佻。

商允缓缓转身,来人并不熟悉:“静王殿下?”眉间稍有诧异,静王素来与他没有交集,也断然没有理由主动同他招呼。

卿予和顾言等人就知趣退到一旁,安静立于商允身后。

静王瞥了眼他身后之人,一副别有意味的笑脸:“永宁侯来台州也是为了见上官先生吗?”

“是。”商允直言不讳,众人来此作何大家心知肚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不知他故意找话说是何意。

静王缓步上前,绕着他看了一圈唇角略有笑意:“连永宁侯也知晓九州第一谋士,上官祁?”

话里话外,讥诮意味深浓。

商允脸色稍有些难看,却还是不作他话。顾言有些怒,卿予隐隐伸手拦下,不漏端倪。

静王见效果达到,心中甚是爽快,遂即恢复了趾高气昂之态。先前喵过她身后女子,现下便是光明正大上前打量,看得真切些,眼中就是流光溢彩:“方才就看永宁侯身边的侍婢很是体贴乖巧,细下看之,更是水灵。”微顿之后,又道:“送于本王玩几日?”

商允脸色已难看到了极致。

王侯之间本有诧异,静王眼下摆明是仗势欺人。“若是永宁侯难办,五日之内,我再送还如何?”

“卿予是我的家人,不是侍妾。”声音中蕴含不虞,勉强应声算是礼数。

“家人?”静王闻声便笑,轻佻抬起卿予下巴,卿予冷眼看他。“果然是个佳人,这副美人胚子,难怪永宁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