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罗笑道:“刚刚我和月亮在河边都看见了,怎么?那个王子等不及要与麦宁成亲吗?”

麦宁点头:“我要求他成婚后呆在王庭,他同意了,我不想留二哥孤单呆在王宫。”

於夫罗捏了捏她的鼻子:“六月六成婚可好?”

麦宁欣喜得抱住於夫罗胳膊:“就依哥哥,月亮答应过我教我绣香囊的,可还算数?”

我笑说:“自然是算的,这个新罗王子叫什么名字?”

麦宁说:“他叫金元正,是新罗七王子。”

......

我日日教麦宁绣花,并与她讨论汉文诗词,她老粘着我,有时候就住在学堂中不走,日子如水般滑过,於夫罗口气虽笃定,还是担心草原上会因青黄不接出现饥荒,四处巡视到六月六日前夕才回,他黯然对我说,白银的冶炼出现了问题,草原上今年春季依然有人饥荒而死,我安慰他说:“所幸如今已是六月,人们有野菜可挖,一些果子也已成熟,麦宁的婚期就要到了,你可做好准备了吗?”

入夜他如故去沐浴,我依然为他按摩肩背,缓解他的疲劳,我看着他精瘦的后背,心中微微叹息,从没有想到有他这样的一国之主,日日奔波忙碌,把子民的饥寒放在心上,可矜鹏国的自然条件如此恶劣,单靠他如此辛劳,何日才能发生根本的改变。

我当下轻笑道:“於夫罗,你为何从不住进那个精致舒适的王宫呢?”

他低缓得说:“我不想在那种繁华锦绣的地方享受,高高在上失了忧患之心,忘了子民的疾苦,王宫里常住的只有弟弟和麦宁,关于弟弟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只要弟弟和麦宁能过得安适就可以了,我都无碍的。”

我在他背后轻轻环住他的双肩:“於夫罗,你太累了,我看了心疼......”

他的后背紧张得僵着,任由我轻轻环着,低唤一声月亮,再没有说什么。我在他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说:“水凉了......”

他默默得让我为他擦干身体,为他穿上衣袍,衣袍依然是一年前的黑色,我为他系上前襟的带子:“麦宁要成婚了,我为你做了一件绯色的衣袍,不是鲜艳的大红,不会抢了新人的风头,只是沉稳的深红色。”

他点点头,我看着他幽深的蓝眸:“其实你穿黑色也会轻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你到那儿,想忽视你的存在都很难。”

他拥住我声音低哑:“月亮,你终于放下心结,想通了吗?”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凑向他散发着青草香味的唇齿,他轻轻的吻着我的额头眉眼鼻梁鼻尖,然后停在我的唇上,他的吻一点点深入,我沉醉在他的怀抱中不愿醒来。

如愿,既然你放弃了我,我不要你成为我心中的刺,那日河边树林那个熟悉的背影让我顿悟,我何苦呢?心中的刺一碰就疼,我就将他连根拔去,伤口总会好的,於夫罗就是疗伤的良药。

於夫罗走后,我在淡淡的思念中一点点将那刺拔除,满目山河空望月,不如怜惜眼前人。於夫罗是那样霸道的男子,却尊重着我呵护着我关心着我,他宿在我身边时,深夜总能听见他难耐的喘息,麦宁告诉我,自湘州归来后,他再没找过别的女人,只耐心得等着我。

我回应着於夫罗,他一点点吻着我将我抱到屋宇中的石炕上,他是如此的温柔小心,生怕会触痛我心中的伤口,这些都如此不符合他强悍的个性,他为我收敛着自己,我闭上眼睛抚摸着他的肩背回应着他,我清楚得知道,吻着我抚摸我进入我的是於夫罗,温柔喑哑低唤我的是於夫罗,当我在激情中呻吟着低唤於夫罗名字的时候,他声音低低得说:“月亮,叫我的汉名字,我叫飞鹏。”

飞鹏,我唤着,这个名字如此适合他,他是如此骄傲自矜的男子,他真的就是翱翔于九天的飞鹏呵。

后来的几日,於夫罗神采飞扬得忙着准备麦宁的婚礼,我陪在他身旁笑着帮忙,他偶尔看向我的蓝眸饱含着热切和深情,我淡笑着回应,他如火一般的热情,渐渐融化了我心中的坚冰。

麦宁的婚礼来临了,我和於夫罗隐在人群中看着,我第一次看见了於夫罗的双胞胎弟弟,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高高在上,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蓝眸如阿提拉般洁净无尘。於夫罗在我耳边说:“父母在饥荒中去世后,我带着麦宁四处流浪,弟弟被族人收留,我登上大王之位去找他时,才知道他幼年被养父虐待殴打,他的记忆和心性永远停留在八岁,我为了不让他受人欺负,让他住在王宫,在重大场合接受众人朝贺,再没有人敢欺负他,我去各处巡视时也可放心。”

新郎和新娘的马车缓缓驰来,新郎跳下马车,将麦宁抱下,麦宁浅浅笑着,明艳的脸庞上不胜娇羞,新郎温柔得牵着她的手,向大王行礼拜见,拜见完毕转身过来朝众人道谢,他淡淡得笑着,眼眸中却冷冷得没有温度,我的心颤着抖着手靠向於夫罗,於夫罗抓紧我的手:“月亮也发现了?此人对麦宁定非真心。”

我混乱得靠在於夫罗怀中,那是如愿,那真的竟是如愿。

风乍起皱起涟漪

如愿牵着麦宁的手向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依偎在於夫罗的怀里看向他们,如愿的目光接触到我的,冷淡无波的眼眸中翻起惊涛骇浪,他扔下麦宁冲到我面前问道:“月儿怎么会在这里?”

我嘲讽得看着他:“你呢?你又为何在这里?”

如愿的双眸中满是痛苦不甘:“月儿,我只是希望你能平静得生活,不要跟着我受诸多的苦楚,我一旦得成大业,自然会去接你回来。”

“是吗?”我轻笑道:“那我应该心甘情愿得等待了,偏偏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没有那样的福气,如今我已经失去父母家园,我只有他了。”

我不看如愿的神情,仰头看向於夫罗,於夫罗默然把我抱在怀中,冷眼看着如愿,麦宁已经在捂着脸嘤嘤哭泣,於夫罗的怒气随着麦宁的哭声和如愿看我炽热的眼神,马上就要喷发出来。

如愿过来强行把我搂在怀中说:“月儿,我们走。”

我虚弱的点头:“好的,走吧。”

那个温暖的怀抱是於夫罗的,而不是如愿的,刚才的一切只是我混乱中的想象。如愿,我等了一年多,你不出现,为了让你容易找到我,我自私得呆在於夫罗身边,这样就可以有一个固定的地方让你来找我,你终于出现了,却是再次穿着大红的喜服,如我们初见那样,只不过你的肤色由苍白变成了健康的麦色,你的眼神不再纯净,你利用麦宁的身份来复国,你何其残酷,但愿麦宁的美丽可爱能让你爱上她,不要伤害她。

而我,也不想伤害於夫罗,我已经做好准备回应他的感情,我们从此后只能咫尺天涯形同陌路,虽然我们曾那么希望一生一世相守。

於夫罗已扶着我往人群外走去,我窝在他的怀中没有抬头,我不想让如愿看见我,我眼角的余光掠过麦宁大红的嫁衣,心头变得清明,我拉了拉於夫罗的衣袖:“我没事的,只是有点头晕,靠着你歇一会儿就好,今日是麦宁成婚,你不能半途离开。”

於夫罗扶在我肩头的手紧了紧,轻轻应了一声。麦宁和如愿,不,从此以后我因该叫他七王子,麦宁和七王子已经走到我们近前,麦宁隔着人群向我们笑着,然后走了过去,於夫罗的容貌和服色已经引起七王子的注意,他回头看向我们,於夫罗已经扶着我离开,他惊疑得看着我们的背影,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直到麦宁催促,他才笑着回头与麦宁继续与人们打着招呼。

於夫罗并没有问我那日为何会那般紧张无措,他只是说:“这个七王子对麦宁并非真心,但麦宁已经深陷,所幸我在他们身边,万不能让麦宁受了委屈,这个七王子无论是何图谋,他装也得装着和麦宁恩爱,否则我定不会饶他。”

我的话已在唇边,却又咽了回去。我想对於夫罗说七王子是我的故人,有朝一日七王子冒犯他的话,请他饶了他的性命,可我又有何立场求他呢?如愿啊,他一定以为矜鹏国王就是那个身着龙衣一脸纯真的男子,他万万没想到矜鹏国王另有其人,他又怎会是於夫罗的对手。

於夫罗笑看着我问:“月亮好像有话要说?”

我笑道:“我是在想矜鹏国王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你弟弟?”

他骄矜得笑着:“需要担负国王使命的时候,是我,需要享受国王荣耀的时候,就是他。”

於夫罗阿,他是如此骄傲勇敢的男子,我靠向他怀中:“麦宁明日会和七王子来拜见你吧?”

他摇头:“我让她把王宫里的礼仪都完结后再过来。”

我低声说:“可是我......”

“你害羞了?”於夫罗哈哈笑道:“月亮,只要你愿意......算了,我去王宫后的院子里见他们就是,不愿意见他们之前,你可以一直不出面,我会嘱咐麦宁,只一个人来找你。”

我心下一松,同时又有些心虚,於夫罗已经看出我不想见那个七王子,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什么。於夫罗在我耳边笑道:“只是回到那个院子里,又会是一派旖旎情形,麦宁总会安排好的。”

我恹恹得说:“那很好啊,上次那个玉娘国色天色,这次不知又是何人物,於夫罗也真是会享受。”

於夫罗斜睨我一眼,看我脸上并无不快,他一声轻叹强笑说:“月亮,我这就去了,免得麦宁心血来潮跑过来惹你不快。”

我怏怏点点头说:“快去吧。”

於夫罗没再说什么,大步走了,门外马儿一阵嘶鸣,然后疾驰的马蹄声迅速远去,我心下好笑,这人还真是急着去那个院子里享受去呢。

我呆坐到黄昏来临,门响处进来一人,我抬头看时,竟然是魏妈妈,她依然慈祥得笑着:“少主人大婚那日,老奴以为是眼花了,原来真的是少奶奶。”

我冷冷道:“魏妈妈忘了?我已经被卫府休弃,再不是什么少奶奶。”

魏妈妈笑道:“在少主人眼里心里,可一直想着少奶奶呢。”

我嗤笑道:“你拿这些话来哄我,又想让我做什么,说完快走。”

魏妈妈眯眯眼睛:“一年未见,花月儿倒是出息了,比去年那些时候聪明多了。”

我喝道:“闭嘴,花月儿也是你这个老奴才叫的吗?”

魏妈妈冷了脸:“以老身当年的身份,叫你一声花月儿那是抬举你。”

我冷哼一声:“今日是今日,拿出当年的身份来吓唬谁呢?如愿昔日是太子世子又怎样?他如果老实做他的卫如愿还罢,如今被你和李道忠软硬兼施得逼着做了矜鹏驸马,你们想依仗矜鹏铁骑复国,不过是做梦。”

魏妈妈恼羞成怒:“轮不到你来对我们的复国大计说三道四,老身前来只是警告你,不要再接近如愿,影响他成就大业的决心,和你成婚一年,就开始丧失斗志,想着靠卫府在青州的生意苟活,忘了昔日太子满门的深仇大恨,真正是红颜祸水。”

我讥嘲道:“如果你的少主子非要痴缠我不放,我也无法,如今我们在王庭近在咫尺,有缘分总会相见的。”

魏妈妈脸上气得一阵红一阵白,抢白道:”你这个妖妇果然还惦记着少主人,老身竟然来此与你多费唇舌,不如派几个刺客杀了你了事,你身边那个花心的男人也别想活命,他的容貌肖似矜鹏大王,又那般目中无人,我知道他非一般男子,如果我下决心对付他的话,他恐怕难以逃脱。”

我心中震颤着,难道我终归要连累到於夫罗吗?脸上犹自笑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他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男子,你可以试试到底鹿死谁手,包括你的少主人在内。”

魏妈妈阴笑着:“你对那个男人如此有信心吗?他此刻可与青州飞雨楼的头牌飞飞姑娘在一起,院子里的丝竹声可是半日未歇。”

我怎么也想不透,於夫罗为何总是与这些风尘女子纠缠不清,魏妈妈看我沉吟,逼近一步说:“你最好尽快回大裕国去,崔光如今威权日盛,你投靠他定会过上想要的安稳日子。”

我冷冷道:“我日后该怎样,自有打算,不用你来替我安排,魏妈妈话说完请回吧。”

魏妈妈一怔恳切得看向我:“我知道你深恨我,冲你这一个请字,我说几句真心话,你和如愿虽情投意合,他肩负重任非你的良人,还是把他忘了另择佳婿,千万莫要再与深陷权势朝堂的男子纠缠,包括你那个崔师兄。”

我淡淡道了声谢,魏妈妈又说:“我来劝你是因为你是少主人心上人的缘故,如果你不肯依,我们自会设法让你离开矜鹏。”

我没有再说话,她悄无声息得离开了。於夫罗,我留下,他定会面临危险,虽然他为人强悍富于谋略,可他在矜鹏国境内从无防备之心,他要谋划的事情太多,他怎能日日防备魏妈妈背后的算计。如果我离开,定会令他伤心,日后他累了乏了,可能有安心歇息的去处?

万千思绪搅得我彻夜难眠,凌晨来临才迷迷糊糊睡去,仿佛有人为我掖着被角,吻我的额头轻抚我的脸,看着我轻声叹息,可是於夫罗吗?他不是在那个小院子里听飞飞姑娘的丝竹之声吗?他不会回来的,我对他总是清清淡淡的,那比得了那些女子能使他开颜,我无法完全为他敞开心扉,草原上的短暂的夏季后秋高气爽的日子不到一月,然后就是漫长严寒的冬季,他又该四处奔忙,我能默默给他片刻安宁还好,如果我会为他带来麻烦,那不如归去。

两行眼泪溢出我的眼角,一双温热的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我睁开双眼,果真是於夫罗,他正俯身看着我,眼眸幽深神情莫测,我呐呐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躺在我身边将我搂在臂弯中,扬唇自嘲道:“何谓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於夫罗一向视女子如无物,不曾想过也会有今日。”

我不由想起在如愿的书房中写的”相看两不厌,对坐也相思“,我心中一颤,我竟一直在辜负着他的深情,我总是不自觉得想到如愿,我不该再继续伤害他的情感。

我笑起来,爬起来看着他,手指描画着他的眉眼,低唤着飞鹏、飞鹏,於夫罗的睫毛一颤,低喃道:“月亮......”

我的唇堵住他的,我主动吻着他,双手不安分得探入他绯色的衣袍下,轻轻抚摸着,他惊讶中竟有些无措,我的舌头在他的喉结处厮磨,他略带着轻喘阻止我,我压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动,他身体里散发的醉人的青草香让我迷醉,一年多再没有过的激情席卷了我,我只想与他一起沉沦,忘却所有的烦恼不快,这一刻我没有过去,也没有爱上过别的男人,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他。

他试图阻拦我,最终却被我激起狂野的热情,他抱住我的腰,让我跨坐在他的身上,他一直以来压抑的激情倾泻而出,我颤栗着呻吟喘息迎合着他。

激情消退后,他认真得看着我:“月亮,为什么?驸马的贴身女仆为何会来找你?”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只是不想逼迫我而已,今日我的异常让他不得不问。

一般心思两样苦

我默然靠在他怀中闭眼假寐,他的拇指一遍遍滑过我的脸颊:“月亮不想说算了,我只希望任何事你不要独自承担。”

我点点头:“於夫罗日后要注意自身安危,别遭人暗算,草原上如今只怕也不太平了。”

他轻笑道:“我於夫罗岂是轻易会被暗算之人?”

我掩住他的唇:“上次崔师兄差点要了你的命。”

他吻了吻我的手指,将我的手攥在手中:“你的崔师兄看起来那般温润柔和,我被他外表蒙骗,不提防他出手那么狠辣。”

我闭眼想起崔师兄,他和煦的样貌不知蒙蔽了多少人,他的温和只对亲朋,对敌人,包括潜在的敌人,他都是狠历不容情的,他又精通兵法熟知世故人情,本是经天纬地之才,偏又心性淡泊,只想安守田园,如果这个世上有高人,他就是吧。

於夫罗轻轻抬起我的脸:“月亮想起你的崔师兄竟如此愉悦,我都有些嫉妒,难道我无法使月亮快乐吗?”

我叹气:“不是的,於夫罗,呆在你身边我很心安,不快乐只是我心结难解,崔师兄如今对我意味着家园故土,他是我在故土唯一的牵挂。”

於夫罗低头吻向我,他的吻炙热缠绵,我回应着他,以此忘却心中的不安。

秋天到来后,於夫罗日日忙碌,大裕国又有密函到来,崔师兄以天子名义号令各地诸侯讨伐李雄信余部,李雄信余部节节败退,大裕国历时近一年的内乱终于解除,崔师兄声望日盛,名正言顺被封为相国,司马如被皇帝恩准回乡养老,司马如的门生感念崔光的大度,没有任何反抗默然接受,后司马如回乡忧愤交加悬梁自尽。

我心下一笑,司马如之所以回乡后才忧愤自尽,自是有令他难堪之事发生,至于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定是崔师兄无疑,崔师兄在不引起任何争端的前提下,终为父亲报仇雪恨。

严冬来临后,矜鹏遭遇百年不遇的雪灾,於夫罗偶尔回来总是沉默,我也默然陪伴着他,在床第间给他暂时的欢娱,我希望能做点什么,为他分忧解难。

七王子和魏妈妈再未出现在我的视线内,这应该是於夫罗的安排,她知道我不愿意见他们。

漫长严寒的冬季终于过去,我终于松一口气,不曾想草原上却遭受大规模的饥荒,我看着於夫罗日益消瘦的身形,心下惶急着。

这日於夫罗回来了,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眼底的寒芒让我遍体生寒,他内心再有千般重担,从不会对我发泄,最多的就是沉默,可是今日,我慌忙问道:“飞鹏,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一声飞鹏让他敛去眼底的寒芒,丢给我一封信函沉声道:“你看了自会明白。”

原来是大裕国给矜鹏国的国书,国书上称得知崔相国之妹花月被矜鹏国王幽禁在侧,为免两国争端,还请放还,大裕国愿重金酬谢。

我看着这封崔师兄亲笔的国书,喜极而泣,都快两年了,故土终于有人来寻我,而且是我最为牵挂的崔师兄。

於夫罗冷冷看着我嘲讽道:“你处心积虑终于等到了时机,你的崔师兄如今贵为相国,而我矜鹏却面临饥荒,牧民起义一触即发,崔光又封锁了大裕和矜鹏的所有民间来往,虽然矜鹏的银矿已经冶炼出白花花的银子,可是却派不上用场。”

我看向於夫罗:“崔师兄为何?他不是一向默许民间往来吗?”

於夫罗冷哼道:“他这是逼迫我将你放回去,你选的也是好时机,我不知你如何让他得知你在矜鹏王庭,你以为区区重金酬谢,我就会动心是不是?我於夫罗岂会拿女人做交易?我留你只不过为我的心。“

我颤声说:“於夫罗,你怀疑是我暗中与崔师兄通信?”

他斜睨着我:“难道不是?他又如何得知?”

我摇头:“我说没有,於夫罗信吗?”

他走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探究得看着我,半晌后方把我拥在怀中柔声说:“我何时竟也开始患得患失没了判断。”

我环住他的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不怪你,是我从未给过你信心。”

夜晚的他时而激情狂乱时而温柔缠绵,我由着他回应着他,也只有在此时,他会放纵自己的情绪,他在大半年的徒劳奔波中,总是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他在到达顶峰时连喊几声月亮,他平静下来后轻声艰难得开口:“月亮,上次送我们狐皮坎肩的那家猎户,暴风雪压塌了他们家的茅屋,那对夫妇勇敢的把孩子护在身下,孩子得以幸存,我昨日已将他带回交给桑奴,所以我昨日情绪有些失控,我不该疑心你的,月亮。”

我看着他蓝眸中漾出的水光,心中如撕裂般难受,我吻着他的眼眉:“飞鹏,别这样,飞鹏,你这样,我会心疼。”

他喃喃道:“这儿的孩子,俱都是如此的命运,每次看到他们,我都非常自责,我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子民,本以为这些年有了改观,可老天竟毫不留情,看着在饥荒中倒下的人们,还有忍饥挨饿渴盼得看着我的人们,我真恨自己,我准备压缩军粮,分发到各地。崔光得信后估计很快就会往边境增派军队,他既认定是我胁迫你,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我依偎在他怀里:“飞鹏,你太累了,你睡会儿吧。”

他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眉头,压缩军粮,无疑会招致军队的反对,也许会失了军心,他要冒多大的风险,下多大的决心,於夫罗,我在你身边享受你给我的安逸,如今,我该为你做点什么。

於夫罗一早又离开,离开前我问:“压缩军粮也是杯水车薪,以后你如何打算?”

他扬唇道:“矜鹏铁骑天下闻名,把那些马宰杀了,估计能熬到夏季来临。”

我心中下定决心,追上已迈步出门的他,在他身后环住他靠在他背上柔声说:”於夫罗在外照顾好自己,就当是为我这颗牵挂的心,我等着你回来。”

我感觉到他后背的轻颤,他回身不置信得看着我,蓝眸中溢出狂喜的流光,他不顾院子里众人笑看着我们的目光,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吻缠绵不休,我心中流下眼泪,於夫罗,你回来后会恨我吧。

他走后,我在屋中徘徊良久,我是如此不舍,要想送信于崔师兄,只能通过魏妈妈了,她肯定也知道这是天赐良机,不会放过我。

果不其然,第二日有个学堂中的小姑娘给我送来一封信,上面竟是如愿的字迹:如今良机天赐,求你离开。

我的心中有如惊涛骇浪不住翻滚,又如油煎火烹,如愿,你竟如此急迫的要赶我走吗?听说你与麦宁感情甚笃,我还为你高兴,你竟如此不能容我,也好,我一离开,大家都干净,我虽有些担心於夫罗,可他是胸怀天下的男子,如愿当日那般深情,尚能如今日一般抛下过往,於夫罗自然也会慢慢忘掉我。

我写了一封信交与小姑娘,让她转交来人,我用矜鹏语问她,来人是怎样的人,她说是在草原上的河边玩耍时遇见的,是个慈祥的婆婆,魏妈妈她自然会设法将信带回大裕国崔师兄的手里。

时过半月,於夫罗刚进门把我抱在怀中笑看着我,门外有人禀报大裕国又有国书送到,於夫罗拿进来看后一言不发,我从他手里抢过来一看,又是崔师兄亲笔,上写大裕国愿以十万担粮食,万两白银,千两黄金换我回去,另允诺两国十年之内不起边境争端,待我回国后,官方民间发展边境贸易,并派遣五十名探矿师和冶炼师到矜鹏国内。

我惴惴得看着於夫罗阴沉的脸:“飞鹏,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他点点头阴鸷得笑着咬牙说道:“很好,大裕国富民强雪中送炭,我真是感激不尽。”

我不安得看向他,他又咬牙笑道:“飞鹏这个名字我收回,你愿意回到大裕可以随时就走,粮食黄金白银我都不要。我矜鹏君民一心,自然可以战胜残酷的上苍。”

他起身而走根本不理会我的呼唤,我追出去时只看见马蹄扬起的尘烟。

第二日大裕国又送来国书,如果矜鹏国不接受前述条件,大裕国就会大兵压境向矜鹏宣战。我着急起身上马向王宫后的小院驰去,他必定在那里,他还能去哪里呢?

我骑马路过王宫的大门口,大门轰然洞开,里面有一骑驰出,马上得人看着我大声叫道:“月儿,是月儿吗?”

我心中一颤,那是如愿的声音,他声音中满含着温情,象是怕惊走了我,我咬牙催马快走,他已是七王子,不再是我的如愿,他纵马追上我挡住我的去路,我看着他熟悉的眼眸,恍惚间好像他出远门刚刚回来,我奔跑到府门外看到他那样,天地间只剩了我们两个。

他过来勒住我的马缰,为我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说:“月儿,真的是你,那日,那日婚礼上就是你吧,虽然只看到背影,我就知道是你。”

他说到婚礼,我从怔忪中醒过神来,大声说:“你既已不再是如愿,我就不再是你的月儿,你当日选择了放弃我,就该当做从不认识......”

他急急说道:“月儿,我没有......”

我看见小院门外於夫罗近乎石化的身影,我咬牙大声说:“你不用再为自己开脱,如今你已是麦宁的驸马,就应该好好对她,心里不应该再有别人,你放手。”

我抓起马鞭向他抽去,他惊讶得躲开,我趁机纵马而出,到了小院后快步走进,再不理会身后的如愿。我进去后,室内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在吹奏玉箫,於夫罗坐在地上扬脖灌酒,身旁滚着几个空空的酒坛,我上前夺下他的酒坛喊道:“飞鹏,别再喝了,你看看大裕来的国书。”

他瞄了一眼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扔给我,笑道:“很好,你和崔光一起真是选的好时机。”

我流泪到:“飞鹏,这次不是我......”

他斜睨着我说:“你再不走,休怪我改变主意。”

我把令牌扔还给他带泪笑道:“如今我的崔师兄执掌大裕国,我岂能只身默然回归故土,我自然要风光得衣锦还乡,我最后叫你一声飞鹏,请你交换国书,提出自己的条件。过几日崔师兄自会遣使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