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马车以后,过了半晌,才看见他的身影从林荫处转过来,上马往前而行。

香云早已将燕王的异常神情看在眼里,只是轻轻叹息。

进入金陵城门时,我们居然很凑巧地碰见了晋王的仪仗。

晋王的随从比我们多,约有百人之众,我坐在马车中隐约只见“晋”字彩旗飘扬,过了没多久,就看见在前面骑着马的晋王和代王。

几个月不见晋王,如今又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我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我急忙放下马车的珠帘,晋王似乎已经看见了我,将脸转向我这边来。

燕王策马上前,我听见他对晋王说道:“三哥来得好快。”

晋王收回了目光,对燕王平平淡淡说道:“父皇召见,我怎能不快。你这次怎么不把张玉一起带过来?我还有些话要对这个无耻的奴才说。”

燕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也想不到他竟然在大军出征前来投奔我,不得不收留下他。我就是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晋王冷笑了一声道:“若是连你都不明白,恐怕天下间就没有人会明白了!”

燕王似乎毫不介意,说道:“二哥的事情应该已经有结果了,我们还是早些去一起去觐见父皇,看能否有些转机。”他目光一转看到代王,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觉得奇怪,代王并没有奉诏,为何会这么大胆,主动前来京师?

晋王见他换了话题,看了代王一眼,说道:“这事情恐怕要从你那二姨说起了。”

燕王的“二姨”,正是代王妃徐妙英。我这时候才注意到代王脸色苍白,清秀的眉宇间隐藏着丝丝怨怒之气。

代王缓缓开口说道:“我此次进京来,正是要恳请父皇准许我休了徐家那毫无教养的贱人。”

代王的话一出口,燕王的脸色也变了。

燕王看了看代王,说道:“此地多有不便,我们还是先进城去,你有话回王府再说。”

晋王忍不住又向我所乘马车看来,对燕王说道:“你如今是春风得意、万事遂心,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别人的事情!”

燕王微笑了一下,说道:“三哥对我的大恩,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

晋王越发不快,“哼”了一声,扬鞭而去,代王紧紧跟随在他后面,燕王并不策马追赶他们,径自与随从走在后面。

魏国公徐达死后追封中山王,其长子徐辉祖袭了魏国公的爵位。当年朱元璋见徐达之女徐妙云端方稳重,大方得体,很是喜欢,便替四皇子燕王求亲,娶作燕王妃。后来又让十三皇子代王娶了燕王妃的妹妹。

十三皇子代王与十一皇子蜀王、十九皇子谷王都是马皇后之妹郭惠妃所出之子,虽是一母所生,三兄弟性情却并不相同,蜀王个性谨慎,恪守藩王法度,代王与谷王在藩国之内却是跋扈不羁,代王妃的个性又极似男儿,刚强妒悍,因此代王夫妻的关系时时紧张,不象燕王夫妻那样感情和睦,相敬如宾。

我心中暗自纳闷,不知道代王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要休妻,晋王似乎还很支持他。

回到燕王府,我路上有些累,沐浴更衣后躺在冰凉的竹席上,渐渐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蝉声依然声声入耳,地上还留有暑气蒸腾。我沿着花园的小径池塘散步,听取一片蛙声,晚风吹来丝丝清凉,心中的燥热早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池塘的倒影中现出皎洁琼轮,亦真亦幻交相辉映,我放慢了脚步,静静依栏杆欣赏月夜美景。

身后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我回过头来,发现来人正是唐茹、燕王和纪纲。

唐茹的神情很轻松,似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对我唤道:“蕊蕊!”纪纲依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石雕模样,和燕王一起站在远处注视着我。

乍见唐茹,虽然他并不是我的亲哥哥,看到他从诏狱出来安然无恙,我心中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扑过去就叫:“哥哥,你没事了吗?”

唐茹握住我的手,笑着说道:“你不是看见我好好的吗?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当然不会有事。”

我看了燕王和纪纲一眼,对唐茹说道:“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我和唐茹远离他们以后,我开口问道:“哥哥,太子之死锦衣卫都查清楚了吗?他们在诏狱里有没有为难你?”

唐茹说道:“太子之病确实是有人暗中下手,却并非宫外之人,与秦王、晋王和燕王都没有关系。但是此人身份特殊,锦衣卫已经交由皇上裁决。纪纲受燕王之托,对我十分客气,且与我脾气相投,怎会为难我?”

我点头说道:“那哥哥可知道那行刺我们之人是何人指使?”

唐茹眼中射出一丝怨毒的光芒,道:“他以为我进了诏狱必死无疑,恐怕我将以前替他做的事情都告知于你宣扬出去,所以出此下策,欲置你和香云于死地,杀人灭口。”

我的脊背上沁出冷汗,原来要杀我的人是晋王。

晋王和唐茹之间一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使与太子之死无关,也决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晋王借太子之病要除掉的人正是秦王,只要太子和二皇子秦王一死,按照嫡长继承制,他名义上是马皇后的嫡子,就可以顺理成章承袭太子之位。锦衣卫介入调查以后,晋王恐怕自己受了牵连,借唐茹之手设计陷害了秦王后,准备乘机斩草除根,将唐茹一并除去。

张玉和纪纲这两枚重要的棋子,都掌握在燕王的手中。如果没有燕王的眼睛在盯着他,晋王的计划基本上是可以实现的。

晋王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朱元璋即使知道晋王做过这些事情,也不会对他怎样惩罚,但是太子之位已经明显不会属于晋王。朱元璋去年对秦王已早有不满,因太子之死幽禁他已有数月,一向心高气傲的秦王受此挫折,已经开始自暴自弃。所以燕王才会对自己有深具信心,他决不会想到朱元璋真的会越过儿子这一辈,直接将皇位传给皇孙朱允文。

这些皇位争夺,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度过我在明代的剩余时间的生活。

如果燕王就是我要找的顾翌凡,我宁可不要再见到他,至少我还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美丽的梦想。

我眼中凝泪,对唐茹说:“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带我回唐家堡去吧,我再也不要卷到这些是非纷争中来。”

唐茹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说道:“我来找你,正是要带你回去。这些时候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折磨,当初我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差点害死了你。如今我已经想清楚了,无论什么江湖地位,都比不上你我的平安,我们这次回去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我再也忍不住掉下眼泪,趴在他肩膀上大哭起来,唐茹轻拍着我的背心,哄道:“乖妹妹,别哭了,哥哥这就带你回家去。”

正在此时,我听见燕王的声音说道:“本王想请唐堡主借一步说话。”

我抬起头,擦了擦眼泪,已经猜到他要对唐茹说什么,怒视他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有话你就当着我的面说,不必躲躲闪闪。”

唐茹已经感觉到了我们之间有问题,说道:“殿下有言,请直说无妨。”

燕王略作犹豫,才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言不讳。令妹已经嫁与我了,也侍寝过几次,此时说不定已经有了我的骨血,唐堡主还要执意将她带走吗?”

燕王说出这几句话,唐茹勃然变色,我大叫道:“你给我住口!”

唐茹看向燕王的眼神霎时大有异色,抓住我的手问道:“蕊蕊,他所言可是真的?”

我望着唐茹,哭道:“哥哥,无论真假我都要跟你回去!我不要在这里,我也不想和他们在一起!”

唐茹的眼中如同烈火在燃烧,又渐渐平息下来,他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蕊蕊是唐门圣女,殿下可想过后果?她根本不能嫁给唐门以外的男人!”

燕王的紫眸光芒闪亮,说道:“本王早已知道,正是为此事同唐堡主商议,若是我愿意归属为唐门弟子呢?唐堡主是否可以让她跟着我?”

我万万没想到燕王会说出这样的话,堂堂皇子藩王竟会愿意为了我去做唐门的弟子,此时夜色下的燕王亦不失英俊高贵和不落凡俗的风华气质,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拥有无数个投怀送抱的美女,他没有必要为了留住一个已经到手的女子如此委屈自己。

除非,他对我动了真感情。

尘缘相误(三)

唐茹沉默了一下说:“殿下如果愿意成为唐门弟子,我自然欢迎之至。只是蕊蕊离开家中已久,殿下可否容我带她回去住上一段时间?此事也不必急在一时。”

唐茹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燕王的要求。

燕王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视过我们二人,远处纪纲已经踱步走了过来,对唐茹说道:“此时并非回蜀中之良机,你纵使不为自己打算,也要想想别人的安危。说一句气馁的话,你的武功虽是当今罕见,若是有人存心算计,只恐还是防不胜防。”

唐茹一向自负,此时脸上也不禁现出了沉重表情,沉默不语。

唐门所长不在武功路数,只要被人制住软肋近身攻袭,连锦衣卫中的二流高手都无法应付。外人畏惧唐门暗器毒药之威力,只是因为不敢冒死近前抢攻,锦衣卫却是个个都不怕死。晋王安排前来刺杀我的那些人,当然也都是些死士,他们若是出手以命相搏,唐茹未必能够保全得了自己和我。

纪纲的话是在以我的安危来挽留唐茹。

我对唐茹说道:“哥哥你不必为难,我并不怕死,若是被人暗算,也只怪我们自己无能,技不如人,回去再用心修习唐门武功就是。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依靠别人的庇护吗?”

唐茹听我说完,对纪纲微微一笑道:“我妹妹尚且不怕,我还怕什么?多谢殿下和纪兄这些时日以来照顾关怀我们兄妹,我感激不尽,明日一早我们就回蜀中去。”

燕王剑眉微簇,说道:“既然如此,你且试试今天能否出得了燕王府。若是不能,只恐你们出去了也是枉送性命。”

他话声未顿,只听见嗖嗖嗖一连几声,四周人影连连起动,不及交睫我们身侧四周已站满了人影,有高有矮,远近相间,夜里难以看清这些人的面容,却能体会出那一双双含有凌厉的眼眸。他们手上的短剑,映着天上星月,剑身的光华极其闪亮刺目。

唐茹注视着他们,既不说话,也没有出手。

我怒视燕王说道:“你要把我们扣押在这里吗?有些事情本是勉强不来的,你何必如此?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燕王沉郁的目光又向我看来,脸色颇为凝重,说道:“你厌恶我也不只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只在意是否得到,至于是怎样得来,勉强与否,都没有关系。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里,还不如把你关在燕王府里。”

我冷笑一声道:“原来你是为了我好,我应该感激你了?”

唐茹轻轻握住我的手,示意我不必再说下去,我低声唤道:“哥哥!”

他安抚了一下我的手背,对他们道:“殿下既然执意挽留,那我们就在王府中多有打扰了。”

事已至此,唐茹答应留下,我也没办法一个人回唐家堡去。

我们被困在燕王府中,也不能随意走动,我如在樊笼之中,唐茹倒是镇定自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看来在诏狱中的经历已经磨练出了他的意志。

燕王似乎很忙碌,也没有时间管我,几天来都没有再见到他。

这几天天气凉爽了许多,午后我在房间里托着腮帮昏昏欲睡,香云轻轻走了进来,说道:“小姐,奴婢刚才听见王府里的丫鬟都在传说一件事情。”

我问道:“什么事情?”

香云说:“奴婢听她们说,代王妃前些时候在家逼死了晋王送给代王的一个宠妾,代王因此很是恼她,执意要休妻。几位王爷都在劝说他,徐家小国公还亲自前往代王府赔礼道歉,奴婢听说代王很坚决,恐怕此事要弄成真的了。”

原来如此,难怪代王的脸色那么难看,晋王也在帮着他派代王妃的不是。晋王送给代王的一个小妾,一定是数月前我在水阁中见过的彩荷。那样心思灵巧的美丽女子,却屡屡遇人不淑,被晋王遗弃,又被代王妃虐待致死。

燕王妃贤良稳重,徐妙锦直率单纯,代王妃实在不像是她们的亲姐妹。即使对彩荷心存妒忌,她的手段也确实太狠了一些。看来代王还是真心喜欢过彩荷,否则代王妃不会那样对她。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代王妃深爱着代王,她又怎会妒忌别人夺走丈夫的宠爱?

我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身为妾侍,命运就是如此。”

香云想了一想说:“小姐应该庆幸我们早就离开了晋王。”

我点头道:“不错,但是我并不恨他,当初被他利用本来就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心狠手辣,连我们都不肯放过。”

香云笑道:“小姐终于明白了,奴婢早已说过,他对您本来就没几分真心。”

我趴在桌上头都懒得抬起来,又接连叹息了几十声。

香云见我十分抑郁,怕我闷出病来,说:“小姐要是觉得闷,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我哼了一声说,“能走哪里去?王府里那些人象防贼似的防着我们!”

香云神秘地笑了一笑,说道:“小姐忘记了我们手里有王爷的金牌吗?”她从袖中取出我偷燕王的那面“棣”字金牌,在我眼前晃了一晃。

我受伤被燕王救回以后,他居然忘记了找我要这金牌,一直都放在香云那里,却没想到香云将这金牌一直随身携带。

其实我的处境未必有他们设想的那么危险,燕王不肯放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有了这个金牌我就可以溜出皇城去逛逛了。

出了皇城,我本来想在金陵城内走走看看,古代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很新鲜,却迎面抬头看见一队车马前呼后拥而来,领头的是一名三品服色的太监,神情焦急,行色匆匆。

那些车马均是明黄之色,似乎是宫廷御用之物。

那太监看到我们,吆喝一声道:“还不闪开!”马鞭一挥就要落在挡路的行人身上。香云急忙拉着我躲闪,我们倒没什么事,有几个小孩闪避不及,摔倒在地,顿时放声大哭。

我冲过去扶起他们,却听见马车内一名女子说道:“高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此喧哗?”她的声音娇美动听,温柔亲切。

那高公公近马车回禀道:“娘娘无须担忧,只是几个小民挡路,公主伤势要紧,奴才已在处理了。”

只听马车中那女子惊骇之声道:“公主…公主…高公公你快看!”

高公公不敢再怠慢,不再拘泥礼节,轻掀那马车帘角,我隐约瞥见一名宫妆女子坐于车内,她的怀中还斜躺着另一名女子,面色却呈现青紫之色,似有中毒之兆。

我和香云对视一眼,知道那中毒女子毒性已发作,若不及时救治,性命堪忧,我并没有想太多,走到离她们稍近的地方,说道:“依我看她是中了剧毒,须得立即救治。”

那宫妆女子和高公公对视一眼,同时向我们望来,她急切开口道:“快请这位姑娘过来看看!”

高公公示意我们走到近前,我一看那女子面容便知是蛇虫咬伤,只是毒性发作过于厉害,我们身上有唐门制服百毒的解药,对付这些小伤应该是绰绰有余。香云从身边小瓶中取出一颗青色丹药,我对他们说道:“她此时剧毒攻心,请速服此药护住心脉,然后再用外敷药调理。”

高公公接过药丸,神色间却是将信将疑,犹豫不决,不敢让那女子服下。

宫妆女子凝视了我片刻,笑道:“我倒是信得过这位姑娘,高公公不妨给公主一试,万事皆有我担待。”

那女子服下唐门的灵药,效果立竿见影,不过片刻之间,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是略微有些苍白,仍然昏沉着。

宫妆女子大喜,对我说道:“你们是谁家女儿?跟着我去我家住几日可好?公主身体尚且虚弱,那些御医未必有你们这般灵验。”

我怔了一下,这宫妆女子定是宫中妃嫔,却不知她是谁,有这样的胆量和权力敢私自带外人入宫。

高公公见我发愣,提醒道:“常妃娘娘如此眷顾你,还不多谢娘娘恩典?”

我恍然大悟,我面前的宫妆女子正是已故太子朱标的正妃,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常遇春的女儿常氏。

难怪她虽着贵妃服色,却是一身缟素,洁白无瑕。她的年纪似乎不过三十开外,看起来自有一种果决之英气,却又不失温婉本色,也是一位美人。她的地位不但没有因为太子之逝而降低,反而因此更得到朱元璋的特殊体恤和照顾,在后宫中的地位十分尊贵。

我和香云万万没想到走到哪里都碰得见朱家的人,自告奋勇救了人,又不好把别人就这样晾起来,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常妃的马车。

原来那中毒女子正是朱元璋的次女宁国公主,太子朱标的嫡亲妹妹。她和常妃前往西郊太子陵墓,宁国公主一时不慎,经过草丛时被蛇所伤,毒性发作情形危急,正在赶回皇宫的途中却遇到了我们。

常妃似乎很喜欢我,一路上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我只是含糊告诉她,我和哥哥来京城探亲,并没有提及其他,她听说我是蜀中唐门之女,略有惊异,随即又淡淡说道:“蜀中唐门其实也算是江湖正派。”

我讶然问道:“娘娘似乎对唐门了解颇深?”

常妃微笑道:“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我父亲也结识了不少江湖朋友,自由自在行走四方,自然知道一二。”

常妃本是名将之女,未嫁时一定是巾帼不让须眉,后来才嫁给了太子,我遥想她当年自由洒脱之态,心中不禁暗自佩服,说道:“娘娘能够有这般机遇,我好生羡慕!”

她看着我的目光笑意盈盈,问道:“你喜欢游侠江湖吗?”

我点点头说:“我一直希望能做个女侠客,云游五湖四海,遍览神州美景,行侠仗义,快意江湖,那才是不枉此生!”我想到自己武功并不精深,又惭愧低头说:“不过我的武功并不好,看来是不行了。”

常妃点头说道:“你的性格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今天恰巧遇见你,也是难得有此缘份。”

然后她沉吟了半晌,含笑视我,并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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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郡主

我趴在桌上头都懒得抬起来,又接连叹息了几十声。香云见我十分抑郁,怕我闷出病来,说:“小姐要是觉得闷,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我哼了一声说,“能走哪里去?王府里那些人象防贼似的防着我们!”

香云神秘地笑了一笑,说道:“小姐忘记了我们手里有王爷的金牌吗?”她从袖中取出我偷燕王的那面“棣”字金牌,在我眼前晃了一晃。

我受伤被燕王救回以后,他居然忘记了找我要这金牌,一直都放在香云那里,却没想到香云将这金牌一直随身携带。

其实我的处境未必有他们设想的那么危险,燕王不肯放我们,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有了这个金牌我就可以溜出皇城去逛逛了。

出了皇城,我本来想在金陵城内走走看看,古代的东西对我来说都很新鲜,却迎面抬头看见一队车马前呼后拥而来,领头的是一名三品服色的太监,神情焦急,行色匆匆。

那些车马均是明黄之色,似乎是宫廷御用之物。

那太监看到我们,吆喝一声道:“还不闪开!”马鞭一挥就要落在挡路的行人身上。香云急忙拉着我躲闪,我们倒没什么事,有几个小孩闪避不及,摔倒在地,顿时放声大哭。

我冲过去扶起他们,却听见马车内一名女子说道:“高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如此喧哗?”她的声音娇美动听,温柔亲切。

那高公公近马车回禀道:“娘娘无须担忧,只是几个小民挡路,公主伤势要紧,奴才已在处理了。”只听马车中那女子惊骇之声道:“公主…公主…高公公你快看!”

高公公不敢再怠慢,不再拘泥礼节,轻掀那马车帘角,我隐约瞥见一名宫妆女子坐于车内,她的怀中还斜躺着另一名女子,面色却呈现青紫之色,似有中毒之兆。

我和香云对视一眼,知道那中毒女子毒性已发作,若不及时救治,性命堪忧,我并没有想太多,走到离她们稍近的地方,说道:“依我看她是中了剧毒,须得立即救治。”

那宫妆女子和高公公对视一眼,同时向我们望来,她急切开口道:“快请这位姑娘过来看看!”

高公公示意我们走到近前,我一看那女子面容便知是蛇虫咬伤,只是毒性发作过于厉害,我们身上有唐门制服百毒的解药,对付这些小伤应该是绰绰有余。香云从身边小瓶中取出一颗青色丹药,我对他们说道:“她此时剧毒攻心,请速服此药护住心脉,然后再用外敷药调理。”

高公公接过药丸,神色间却是将信将疑,犹豫不决,不敢让那女子服下。宫妆女子凝视了我片刻,笑道:“我倒是信得过这位姑娘,高公公不妨给公主一试,万事皆有我担待。”

那女子服下唐门的灵药,效果立竿见影,不过片刻之间,神色已恢复如常,只是略微有些苍白,仍然昏沉着。

宫妆女子大喜,对我说道:“你们是谁家女儿?跟着我去我家住几日可好?公主身体尚且虚弱,那些御医未必有你们这般灵验。”

我怔了一下,这宫妆女子定是宫中妃嫔,却不知她是谁,有这样的胆量和权力敢私自带外人入宫。高公公见我发愣,提醒道:“常妃娘娘如此眷顾你,还不多谢娘娘恩典?”

我恍然大悟,我面前的宫妆女子正是已故太子朱标的正妃,明朝开国第一功臣常遇春的女儿常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