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飞起,在飞入空中时,脚踝忽然被一只阴冷的手扣住,把我从半空中直直拽落!

“啊!”我从空中落下,单脚落地,双手本能地扶在了可以让自己保持平衡的,院内仅有的孤煌泗海的肩膀上,另一条腿还在孤煌泗海手中,曲起贴近了他的腰侧,这使我整个人也不得不贴近在他的身前。

我呆呆看他的面具,他抓住我脚踝的手缓缓提起,把我的右腿越发抬高,他宁静的面具看我良久,缓缓转脸俯下身,丝绸的内衣渐渐垂落我的腿上,垂下的领口中,可见他苍白到如同夜间明月的皮肤。

他的面具将要贴上我的腿,那夜桥下的一幕浮现眼前,孤煌泗海似又要嗅闻我的腿,我立时收回自己的腿,推开他的身体,往后飞起,落地,戒备看他。

他依然微微俯身,左手抬起,宛若手中依然有我的衣裙。

“小玉。”一声呼唤从屋内而来,孤煌泗海慢慢站直了身体,阴邪诡异的面具冷冷对着我。

我立刻看向从屋内走出的孤煌少司,他身着银蓝内衣,黑色的长发也披散在身上,直垂后腰,他无奈地看我和孤煌泗海:“你们又打了?”

孤煌泗海依然静谧无声。

我看看孤煌少司,再看看孤煌泗海,我知道自己露出了一丝混乱,我顺其自然,继续用自己慌乱的目光看他们:“你,你们两个真的睡一起?!你,你们变态!”说完,我转身就跑

孤煌泗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四十三章 皇家书院

孤煌泗海应该不会发现,只要我没有在他面前流露出师傅的仙气,我身上的香味是每天换的,宫女们每天给我准备的香精都不同,即使和那夜相同,也不能说明我们是同一人。因为香粉,香精是少女常用之物。

那一晚……似乎是玫瑰吧……

昨晚摄政王府的婢女给我用的,好像也是玫瑰。是不是那香味,让孤煌泗海,想起玉狐了?

哼,他还真是想我,好,哪天让玉狐见见他,一解他如此这般的“相思”之情。

一个人走在宁静的街道上,我要出摄政王府,也是无人阻拦,不过,还是有了个跟屁虫。

此刻早市还没开始,街上只有淡淡的晨雾。

我停下脚步,转身,跟屁虫也停了下来,对我深深一拜:“女皇陛下,回王府吧,您这样上街,有些不妥。”温温和和的声音,和孤煌少司如出一辙,果然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只是语气平直,没有微笑。

这个文庭,轻功不错。

我看看他:“给我弄套男子的衣服来。”

他微微一愣,还是点头:“是,请女皇陛下稍候。”他清清淡淡的身形消失在晨雾之中,看来孤煌少司有所吩咐他,让他满足我所有要求,不然,不会那么爽快答应。

不久之后,他真的取来一套男子的衣服,找了个刚开门的酒楼,伙计都没还没全起来。只有老板和一个伙计。

老板一眼认出了他,诚惶诚恐地迎接:“是文主子来了,请进。请进。”

文庭表情平淡:“找间客房。”

“是。”老板亲自带路。

文庭颔首让我先行,老板疑惑地偷偷看我一眼,领我入内。

进入最近的客房,文庭候在了门外,冷冷看一眼老板,老板匆匆离开,文庭随手关上了门。

我站在客房里开始换衣服。把长发全部盘在头顶。用他一同取来的白底金纹的缎带绑起,穿上同样是白底的男子长衫。衣面是上好的缎子,缎子上用银蓝色的丝线绣出若有似无的水纹,时隐时现,潇洒风流。

淡蓝色的腰带绑住腰身。一挂墨绿铜钱玉佩垂于身前,黑色的小马靴大小正合适,像是穿了少年的鞋子。

从上到下说不出地合适。孤煌少司哪儿找的衣服?难道是他小时候的?

我打开了门,文庭朝我看来,又是呆了片刻。

我笑了:“怎么,又看我发呆了?”

文庭惶然低脸,玉面开始泛红:“奴才该死。”

我细细看他一会儿,往前走。

“走吧,是不是摄政王交代你今日陪我?”我整理自己的衣袖。

“是。王今日……要与朝臣议事……所以……”文庭变得吞吞吐吐,有带出后悔之意。

“明白明白,那些老头老太我也不想见。他们说的事情也烦人,让乌冬面去处理吧,今天你可要好好陪我玩。”我伸手扯了扯文庭的耳朵,文庭立刻点头:“奴才遵命。”

候在楼道的老板看见慌忙低头,眸中疑惑更深。

我走下楼,文庭跟在我身后。我突然转身,文庭差点撞上我。幸好他有武功底子,他及时收住脚步,站在台阶之上,又是看我看得发了呆。

我扬唇坏笑看他,看到他开始脸红。

他既然是孤煌少司心腹,城府必定不浅,却因看我缕缕发呆,失了神。

我踮起脚尖,正对他的脸:“我说……我真有那么好看?”

他立时回神,眸中划过一抹尴尬窘迫,匆匆低下头:“是。”

我咬唇坏笑转身,甩了甩衣摆前的玉佩,原来……我还能用美人计!

“走了!”我心情大好地下了楼,师傅,你给了我一张真是不错的脸,让人记不住,才能让人百看不厌!

“女皇……玉公子,这里是京都最好的早茶,请用……”

“恩……恩……”

“玉公子,这里是京都最好的绣坊……这是里京都最好的首饰店……这里是京都最好的脂粉店……这里是……这里是……”

文庭很尽职,带我走遍京都最繁华的街市,带我吃遍最美味的小吃。手中大包小包,任劳任怨。

我跑到这儿,他跟到这儿,我跑到那儿,他跟我到那儿。我坐时他为我擦椅,我站时他为我遮阴。他让我有点想念怀幽了。

我时而在小摊前流连,时而在店内精挑细选。阳光灿灿,心情更好。

快到中午时,我们经过了一片矮墙。

墙内池水如碧,绿柳垂荫,九曲小桥,白亭邻水,美得如诗如画。

忽然间,箫声传出,打破了这幅画的宁静,白亭之中走来翩翩白衣黑纱的少年,让±画忽然灵动起来,随即,更多的少年出现,他们或是吹笛,或是抚琴,或是坐于白亭内,或是坐于白亭外草坪之上,一时弹曲奏乐,好不热闹。

少年们衣着统一,白衣如宣纸,黑纱如墨,青纱过头,发带飘扬,面前的画面,如同一幅唯美的粉末丹青,让人流连忘返。细细一看,少年装扮的其实还有少女,只是他们衣着一样,面容又都是姣好俊美,一时看疏漏了。

“这是哪儿?”我恢复好色本性,目不转睛地问。

“回禀玉公子,这里是皇家书院。”

“哈!”我呛笑出声,“好玩,我也要去!”我跑向前,文庭立刻追来:“玉公子!玉公子!这……不妥吧!”

我笑看他:“有何不妥?”

文庭被我问地语塞,似是不敢说不妥之处,只有默许了。

我笑道:“这里面都是那群老头老太的儿子女儿吧,我要去挑挑,找几个养眼的放在朝堂上!”

文庭在我的话中脸色一阵青白,我笑眯眯推开他,大步到皇家书院大门之前,想想瑾崋曾经也是一身黑衣白纱在这里读书,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也会有安静儒雅的时候!

一定不会的。

他一定是像小混混那样,腰带凌乱,衣衫敞开,然后整天舞刀弄剑,不屑与手执书卷的书生为伍。

书院门口有身着青衣的男子,他们见我进入,先是一礼:“这位小公子要找何人?”

我笑道:“我不找谁,我随便看看。”

两位青衣男子依然文质彬彬:“对不起,小公子,此处是皇家书院,若要参观,可有信函?”

“还要门票?”我撅起嘴,不悦地看文庭:他们不让我进,你看着办。

第四十四章 投缘的老院长

文庭立时上前,恢复深沉面色:“这位是摄政王的贵客,玉公子,去通知你们院长,让他亲自相迎!”

立时,青年男子中一人面露怒色,另一人则是将他拦住,但脸上已不再是欢迎之色:“院长病了。”

“是吗?”我心情很好,上前一步,抬手点上二人额头:“让你们拦我,让你们拦我。”

二人一怔之后,纷纷倒地。看得文庭面露惊讶。

我拍拍手,双手背到身后,跨过两具“尸体”,昂首站立在文庭身前:“这世界,没人敢拦我!哼!”提袍入内,苏凝霜,我来了,且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像瑾崋说得那么智慧超群,天降之才!

这书院也有意思,现在明明读的大部分是贪官之子女了,偏偏门口那两个看似老师的男子还带一分傲骨,不愿趋炎附势,不畏强权淫威。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清则下梁也清,从门口那两人看,书院的院长,不坏。

我步入书院,书院透着高雅清净,无论排布精心的鹅卵石,还是路边的一树一花,都经人精心修剪布置,树下不见杂草,抬头不见鸟窝,清幽宁静,只有那美妙乐声。

“你是谁?”又有青衣男子前来,这一次,年纪大了些,他们拦住我,目露严肃,“皇家书院,不得乱闯!”

文庭要上前,我拦住,笑道:“我来看这皇家书院教的到底是国之栋梁。还是米虫!”

“小小公子,居然羞辱我皇家学院!”青衣夫子立时生气起来。

我也笑:“老老夫子,居然不容小子撒野。君子气量何在?”

“好!说得好!”苍老而又沉稳之声响起时,一白衣白须老夫子缓缓而来。

面前的青衣夫子们立刻朝他一拜:“院长。”

哦?他就是院长?哪有病?心病吧。

老院长挥挥手:“你们去吧,这学院现在也只是个摆设了。”

青衣夫子们叹了几声转身离去。

老院长笑看我:“小公子贵姓?”

我笑了:“我姓巫。”

老院长一惊,与他一起惊讶的,还有文庭,他惊讶看我,因为我一直让他叫我玉公子。

我在文庭的惊讶中直接揭穿他的身份:“这位是摄政王府管家文庭。今日他陪我游逛京都。”

文庭轻咳一声,对我“没心没肺”的出卖已经无话可说。他并不介意我说穿他身份。只是他没想到我会像拉家常般说出,让他一时没了心理准备。

老院长在我的介绍后,反是镇定了,细细看我一会儿。点点头:“原来是巫公子,老夫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既然是皇家书院的院长,便是正四品的官了,享的是皇禄,念的是君恩,育我巫月栋梁,匡扶正道为几任。他不会是老糊涂。所以,在我那么明确的介绍下,他应该知道我是何人。

“老头儿。你叫什么?”我不客气地问。

老院长面无表情:“老夫于敬歉。”

“带我走走。”

“是。”老院长带路在前,文庭紧跟在后。

皇家书院也分小学,中学,大学三处,小学教的是幼童,孩童十三之后进入中学。中学三年,随即大学。十八出师入世。

这年龄之分只是大概,若有神童,可直接跳级。

三个学院分地也是极开,互不影响。我看到的,便是大学之子弟了。

老院长领我到大学书院门口,我看向文庭:“文庭,你回王府叫些人来。”

老院长在我身边已面露不悦,似是担心我叫人来的目的。

文庭一愣:“玉公子你要包围书院?”

我色眯眯地笑了,抬手就勾住他的脖子,他身体立时一僵,碰到他脖子之处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脉加快。我把他勾到一边,对他耳语,刻意轻柔,将气息吹拂在他耳边:“这里美少年那么多,我想挑个,你……懂吗?”

文庭的心跳越来越快:“懂,奴才懂了,奴才这就回府。”

文庭满脸通红地低头走了。

我转身笑看老院长:“继续!”

老院长微微拧眉,愁眉苦脸,极不情愿,又不好得罪我地带我继续参观。

我笑看那一间间教室:“老院长~~你怎么教的书?尽教出一些无用之人。”

老院长已无初见我时的喜悦,也不会再说好,说得好,而是沉沉闷闷:“老夫无用,老夫有罪……”

“哎……也不能怪你,读书是为让人知理,但世间何为理?”老院长在我的反问中抬起头来,我笑道,“有钱才是理~~有权才是理~~所以,他们只是遵从书中所教,知理而已,是不是?老院长?”我嘻嘻笑着,老院长的眸中,划过一抹惊诧之色,再看我时,已经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小公子说的是,老夫一辈子没想通的事,竟是让小公子一语点破了!哈哈哈——”

我和老院长相视呵呵而笑。

老院长轻抚白须,方才还无神的眼中已经精光闪闪,这老头儿看上去比梁秋瑛聪明。朝中官员基本出自这皇家书院,说不准,梁秋瑛还是他的门生呢。

只因他说这书院是个摆设而不防他,只因他子弟不畏权贵而不防他,只因他听闻是摄政王之人而面露忧色,而不防他。

人,有时讲个缘分,不识之人未必不可信,君子之交也是淡淡如水。我看着老院长第一眼,便有种投缘的感觉,我相信这份师傅赐予我的直觉,我喜欢他,我信他。

“小公子这边请,学生们正好在赛曲,小公子也不妨来评评。”老院长再次精神焕发,与我边走边聊

“小公子见解独特,师出何人?”老院长对教我的人更感兴趣。

我微微笑道:“他久居狐仙山上,淡看世间百变迁,人说他无时我道有,人说他有时他却无。老院长,你知道他是谁了吗?”眼前已渐渐显出碧池浮萍,菊花争艳。

老院长精明的双眸中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他们做学问之人,不信鬼神,他深思轻喃:“人说他无时……你道有,人说他有时他却无……这……是谁?”

我笑了,和老院长立于九曲拱桥上,岸边杨柳在风中轻轻摇曳,枯黄的柳叶漫天翻飞,如长发的女子在曲声中翩翩起舞,洒出美丽的黄色花瓣。

第四十五章 传闻中的凝霜公子

金黄的草坪上,青青学子们轻纱飘摇,发带飞扬,欢快的曲声充满了少男少女们的青春活力,让人分外愉悦。

这边箫声撅起,那边琴声立刻袭来,这边琵琶如同玉珠落地,那边二胡又似万马奔腾。他们正在用音乐对战,如斗舞一般精彩绝伦!

“院长最得意的门生是谁?”我问还在思索我谜题的老院长。他在乐曲声中双眉紧蹙起来,面露凝重和失望:“曾经……是摄政王。”

“什么?那家伙是你教出来的!厉害啊!”我惊叹。院长用惊疑的目光看我,似是已经把我当友,没想到我会去赞叹一个敌人。

老院长面露惭愧与痛心:“老夫汗颜,老夫该死。”

我笑了,老院长太过自责了,这里是皇家书院,官员富商之子皆来此求学,数百人中,有善有恶,又岂是人能预测的。

我轻拍他的肩膀:“那……现在呢?”

没想到老院长越发愁眉苦脸起来,还带出一丝忧郁之色:“现在……是他……”

老院长抬手摇指,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却见水榭翠瓦之上,侧卧一人,依然是白衣黑纱,青色的头纱随风轻轻掀动,露出轻纱下修长白皙的颈项,腰间黑色的衣带垂挂下来,随风摆动。修长的背影却显出一丝特殊的高贵孤傲,透出与众不同之气质。

其他学生皆在地上,独他一人卧于瓦上,高于众人,鹤立鸡群!

我忽然想起瑾崋对苏凝霜的描述,说他清冷孤傲,身周无人。

“他是谁?”我问。

“苏凝霜。”老院长像是不想提及地说,我看老院长脸上的郁闷之情,疑惑:“老院长为何这幅表情?”

老院长看了苏凝霜背影一眼,摇了摇头:“他的脾性,我怕他一出这书院,就活不久了……”

我一怔,原来老院长的担心是因此?苏凝霜的脾气真的有这么渣吗?以致于连老院长都担心他活不久?

曲声在这时,停了。亭中的学生向亭外的叫嚣道:“怎样?今**们服不服输!”

亭外学生也是趾高气扬:“明明是你们差!你们刚才可是弹错了六个音!”

“你们不要争了。”一少女走出众人,生地沉鱼落雁,娉婷玉立,明眸皓齿,粉面红腮,小小的鹅蛋脸和殷桃红唇,让她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忽然朝我们指来,“看,老院长来了,让他评一评。”随即,学生们纷纷朝我们看来,女孩儿欢快挥手:“老院长~~~~老院长~~~~”

啊~~~~学生们还是纯纯哒,多美好。真不想把他们和他们的贪官爹妈联想在一起啊。

老院长没有喜悦之色,只是看我:“走吧,去评一评。”他要迈步时,我把他也勾住,学生们目露疑惑朝我看来,开始指指点点。

我笑拍老院长胸脯:“老头儿,别不开心,你看那苏凝霜头痛,不如给我可好?”

老院长惊大眼睛看我许久,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行不行,哈哈哈——”

老院长一边笑一边走,一边摆手,一边摇头。

我跳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笑容往后倒退:“为何不行?”

老院长笑了笑:“你若能把他从亭上叫下来,他便归你。”

“好啊!一言为定!”我伸出手,老院长看了看,也伸出手与我击掌,“啪!”苏凝霜被他的恩师就这么卖了。

我想,这苏凝霜的人品是差的,差到他兄弟卖了他,差到他恩师,也卖了他。

我们走出九曲桥,那女孩儿先跑了上来,好奇地看我:“老院长,他是谁?新来的学生吗?”学生们纷纷好奇围了上来,唯独苏凝霜依然侧卧在亭上,特立独行,似是周遭的事都与他无关。

老院长笑道:“这位小公子是老夫的朋友,我与她算是往年之交。”

学生们惊讶起来,那女孩儿惊讶看我:“老院长的朋友?明明跟我们年纪差不多……”

“是啊,跟老院长是朋友,一定智慧过人,会不会比苏凝霜还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