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朔黑着一张脸,从崇阳门一直走到了崇贞门,眼前跌跌撞撞的女子终于是跌跪在了地上。

“娘娘,还没到该行礼的地方。”他捏着拳头,冷冷地道:“惠帝在太极殿里呢,新帝也在,要跪,便进去跪吧。”

地上的女子自己爬起来,头也没回,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继续往前走。若是往常听见这带刺的言语,潋滟定然是要反击回去的。可是今天,她像一具行尸走肉,灵魂脱离了躯壳,在天上看着自己的狼狈,根本就说不出半句话来。

“…钦此。”刚走到太极殿门口,就听得这响亮的一声唱诺。潋滟扶着门框看向里头。

百官聚集,龙位上坐着的却是楚王司马炎。司马衷站在一旁,头上没了龙冠,却还是笑眯眯的。

“这一念完,我就不是皇帝了对不对?”小傻子问司马炎。

司马炎哈哈大笑,很是愉悦地道:“是啊,不是皇帝了!等让位诏书再下,你便该叫我皇上了,懂吗?”

司马衷笑着点点头,目光落在门口那个人身上,怔了怔。

“爱妃。”

潋滟一身狼狈,脸色也是苍白,却还是掩不住那倾国的姿色。司马炎顺着司马衷的目光看过去,眼睛便亮了。

“这便是艳绝天下的楚氏?”

群臣分列两旁,让出一条路来。潋滟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走进去道:

“龙位上坐了只狗,文武百官竟也只是这样看着,这是半点没将司马皇室的祖宗放在眼里。”

司马炎旁边的武将脸色一沉,立刻拔剑出鞘,遥指着潋滟道:“大胆妇人,新帝面前也敢口出狂言?”

“新帝?”潋滟在大殿中间站定,抬头看着楚王,嗤笑着指着他道:“他还没即位,说是新帝会不会早了一点?”

群臣倒吸一口气,皆偷偷看这位贵妃娘娘。她不过穿着普通的衣裳,像是村野农妇。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叫他们这群不敢说话的人汗颜。

人只道楚氏潋滟绝美,却无人说过,此女有不输男儿的心气与胆量。

“自古以来篡位之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潋滟听着外头有铠甲磕碰的声音响起,抬起唇角微微笑了:“楚王以为自己功成今日,却不知道,螳螂捕蝉,也还有黄雀在后。”

司马炎饶有兴致地看着潋滟,摸着下巴道:“本王倒是好奇,这洛阳宫皆为本王所控制,还会有什么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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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进入洛阳是太过顺利,但也依仗裴叔夜计谋出得好。如今他一万大军尽占洛阳,胡天楚啸天皆被抓在天牢,他还怕谁?

“不知小时候,楚王的先生有没有告诉过您,做事要观望全局。就算胜券在握,也万不可疏忽大意。”

韩朔慢悠悠地走进大殿,再不去看潋滟,只看向座上的楚王:“一万士兵守宫,便当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看见韩朔,楚王微微一顿,下意识地找身边的裴叔夜:“军师呢?”

不是说韩朔被困死在一个地方,没十天半个月是出不来的么?

“楚王是找在下么?”裴叔夜跟在韩朔身后进来,眉目之间有些阴沉沉的。

“你来得正好,来瞧瞧,这人可是太傅韩朔?”楚王眼里有了些戒备,手按在了腰间的剑上。

裴叔夜云淡风轻地笑着,看也不看,点头道:“他的确是太傅韩朔,也是在下的主子。”

主子?楚王脸上戾气尽显,起身拔剑,大殿中的楚军便将殿中三人围了个团团转。

“你给我设套?”司马炎拨开人群站到裴叔夜面前:“你是韩朔的人?”

裴叔夜点头,不咸不淡地道:“一开始到楚王府,在下便说过,才疏学浅,只能帮楚王一二。楚王还是这般信任在下,倒是另在下惶恐。”

潋滟嘲讽地回头看了裴叔夜一眼,韩府门下,都是骗子么?

不过随即她想起了江随流。裴叔夜在这里,江随流又会在哪里?还有爹爹和胡天,他们怎么样了?

“来人啊!把他们三个给我就地处决了!”楚王大怒,一挥手,一群举着刀剑的士兵便上前,要将他们砍成肉酱。

司马衷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看着韩朔不慌不忙的神色,看着潋滟那一张苍白的脸,轻轻地笑了笑。

“锵!”要落在韩朔头上的第一把刀被人一隔,发出一声清脆之响。玄奴越空而来,护在韩朔身前。裴叔夜却是将潋滟护着,手臂上划伤了一道。

“穷途之人,还敢冒犯太傅?”玄奴低喝一声,外面突然便涌进来许多穿着楚军铠甲的士兵。然而,他们的刀剑却是对准楚王和他的精兵的。

韩朔扫了裴叔夜一眼,看向司马衷道:“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小傻子扯着嘴巴冲他笑:“太傅来得不迟,不过朕已经不是皇上啦。”

轻笑一声,韩朔转头看向楚王道:“外头你的一万士兵,有半数被我的人替代。他们认得出楚兵,楚兵却不会认得出他们。楚王您觉得,晚膳是吃肘子呢,还是吃螃蟹?”

最后一句话问得司马炎摸不着头脑,不过形势逆转,他在太极殿的最里头,想冲出去都难。韩朔一开始就给了他诱饵,要他攻进这洛阳城,废了晋惠帝。之后他再出现,诛灭自己这不义之贼。帝位上没了人,司马衷一死,他至多是算杀了自己为惠帝报仇。

好响亮的如意算盘,他竟然是没看透这一点,倒被他当了枪使!楚潋滟说得对,螳螂捕蝉,没想到却有黄雀在后!

司马炎咬咬牙,脑筋一转,抓过司马衷来,喝令道:“楚兵听令,杀出一条路来!”

大殿里突然乱起,群臣四处回避,穿着相同铠甲的士兵相互厮杀,根本不知道谁杀了谁。玄奴护着韩朔退到一边,裴叔夜也将潋滟拉到一边看着。司马炎趁乱将司马衷带了出去。

“你救我干什么?”潋滟看着裴叔夜染红了的袖子,淡淡地问。

裴叔夜微微笑了笑,道:“一是竹林里还欠你一样东西,二是…我欠了始真的,救你,他会开心。”

潋滟皱眉,抓着他的衣袖问:“江随流人呢?”

“在韩府。”裴叔夜低声说着,眸子暗淡了些:“他已经是恨极了我,还请娘娘,让我照顾他几日。”

江随流恨极了裴叔夜?这两人不是一贯交好的么?潋滟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大殿里一片混乱,他们只能慢慢往外移。

“给我抓住司马炎,救回皇上。”韩朔出了太极殿,看着往崇贞门跑去的一行人,大声命令道:“取得司马炎项上人头者,赏百金!”

士兵沸腾,纷纷往楚王逃跑的方向追去。后头的将领有人问:“若是伤到皇上怎么办?这刀剑无眼的。”

韩朔负着手站在太极殿门口,轻笑道:“救回皇上,生死不论。”

潋滟震了震,看着韩朔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些绝望。

天下要乱了,小傻子,你可要保住小命!若是你没了性命,这江山便当真要落入贼人之手了!

晋惠帝三十七年春,楚王起兵造反,攻陷洛阳,废惠帝。太傅韩朔捉拿反贼,立誓救回惠帝。洛阳城里硝烟终于四起。

第一百十三章 江山至此乱,皇帝远洛阳

司马炎带着司马衷一路往楚地逃亡,另召赵王齐王相助。只要司马衷不死,韩朔的诡计便不能得逞。这天下他们再怎么争,也是司马族人之间的争斗。若让这江山改了姓氏,他们也没脸下去见司马家的列祖列宗。

“韩朔这竖子,竟将本王狠狠地耍了!”马车之上,司马炎愤怒地锤着大腿,道:“若下次让我见着他,必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江随流和裴叔夜原来都是朝廷的人,他只听闻他们是洛阳的名士,以为他们识时务,要来投奔。哪知裴叔夜替他出谋划策攻下洛阳之后,却是背叛了他!韩朔有此等狼子野心,是他发现得晚了,也是他那回没听江随流说完话。

那次的宴席,江随流本来是要告诉他小心韩朔,可是不知怎么,他话说一半却突然哑了。裴叔夜温柔地带着他下去,大夫看了,说是误食了什么毒物,导致喉咙再也无法发声。

之后他便没有过问了,裴叔夜与江随流形影不离,江随流有什么事情,也会通过裴叔夜来告诉他的。

没想到,没想到裴叔夜与江随流竟然不是一路的人,更没想到他为了替韩朔做事,竟然连自己的兄弟也下得去手。

“王,从这里再走一天的路程,我们便能与齐赵二王汇合,届时便会安稳许多。”外头传来武将的声音,司马炎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我司马炎,也有狼狈逃窜的这一天。”

他的一万精兵,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损失大半而让他毫无察觉。韩朔心思缜密,必然是费了不少功夫来布这局。那一万人他只留下了一千精中之精,其余的统统舍弃了。因为压根无法查出来,哪些是韩朔的人,哪些是他的人。为了避免混入奸细,他只能忍痛自断臂膀。

信心满满地攻城而来,却不想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王叔现在,是想坐那皇位多一些,还是想杀韩朔多一些?”安静的马车里,突然有人冷静地开了口。

楚王一愣,车里只有他和司马衷两人,会是谁在说话?而且,竟然唤他王叔?

“王叔不要这般惊讶,是您的皇侄我在说话。”靠着车厢的司马衷笑眯眯地开口道:“侄儿我,在问您呢。”

司马炎呆呆地将目光投到司马衷身上,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此时脸上没了任何傻气,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一边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停车!”楚王脸色一变,连忙朝外头喊了一声。

马车和军队很快停了下来,不过却不是全因为楚王的命令。

前头的路上,整齐地排列着穿着护君铠甲的士兵,胡天骑马立在最前头。

“你…你不是傻子么?”车厢里,楚王不知道外头的形势,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马衷问。

司马衷眨眨眼,一双眼眸里带着清澈的笑意:“王叔说笑了,傻子怎么会说自己是傻子,正常人又何必跟旁人说,自己不傻?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如何,一切,都是你们说的。”

司马帝王,绝愚。

这是天下人所共知的事情,司马衷自小痴傻,被宫人欺负,被妃嫔欺负,被朝臣欺负,难道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是装的么?

为什么装?

楚王心如乱麻,外头又突然有人禀告了一句:“王,有敌军拦路!”

司马炎慌了,敌军?莫不是韩朔还有埋伏在前头等着他?

“王叔不用着急。”司马衷漫不经心地道:“外头是胡将军,带着两千精兵来接我罢了。顺便,也请大叔伯一起上路,去见见其他两位叔伯。”

安静的道上突然响起不知鸟的哀鸣,一声声,叫得人心里发寒。楚王跟着司马衷下了马车,看着前头的阵仗,青白了脸。

“都说韩朔是黄雀在后,想不到,后头还有你。”好久好久之后,司马炎才回过神来,看了司马衷一眼:“我们都错待了你,司马家的男儿,当真是没有无用之才。”

司马衷还穿着一身龙袍,五爪金龙在袍子上张口吞珠。惯常嬉笑着的小傻子这时候静静地站着,在两军对峙的中间空地上,看着司马炎淡淡地道:“大叔伯可愿意助我司马氏,夺回江山?”

他那一方只有一千人,司马衷身后却有两千,后路有韩朔追兵,前面才是活命的路子。司马炎咬牙,他还有得选么?

慢慢跪地,楚王抱拳举过头顶,身后的将士也纷纷下马,跟着跪下。

“臣,愿意。”

司马衷笑了,双手击掌:“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立下盟约,永不背叛。我司马衷活着一天,必保你司马炎一天。眼下我已经被迫退位,回去也必然是为韩朔所杀,或者囚禁。为了拿回我司马氏的江山,还请大叔伯帮忙说服另外两位叔伯一起,共谋一计。”

司马炎抬头看了看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

两军同路,继续往前面走。楚王坐上马车,神色很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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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伯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装傻这么多年?”司马衷打了个呵欠,靠着车壁,轻声问。

司马炎古怪地看着他,有些不敢说话。分明前一刻还是任人欺负的傻子,下一刻却变成了掌控他的初醒之虎。比起韩朔,他觉得司马衷更让人惧怕。

“若不是个傻子,我早该在小时候就被人溺死在了池塘里。若不是个傻子,高家也不会选择扶持我上位。若不是个傻子,今天韩朔要对付的,就是我了。”司马衷微微眯起眼睛:“所以,我大概还要傻一次,才能拿回洛阳,将韩朔压制下去呢。”

楚王静静地听着,心里也知道他说得对,若不是个傻子,被韩朔执掌政权这么多年,怕是早该反抗,然后被软禁了。哪似他这样自由,还能暗中布置自己的势力。

“你…想回洛阳么?”

“当然想。”司马衷道:“也许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请大叔伯回到安全的地方,重新立我为帝吧。目前这大晋天下,没有比我更适合做皇帝的人。韩朔只会当你立了个傀儡,又必须千方百计救回我。届时他被牵制,我回洛阳重新为帝的机会也就大了。”

司马炎想了一会儿,道:“长安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你可以去那里,建立新的都城,废了洛阳即可。”

司马衷眨眨眼,又用那种傻里傻气的表情看着他,笑嘻嘻地道:“可是,长安没有爱妃啊。”

楚王一愣。

“我跟她说过,要一起白头的。”面前的男子温柔地说着:“她和楚家,都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只是眼下,他们留在洛阳,韩朔反而不会伤她。等我有足够的兵力之后,定然是要回去迎她为后的。”

“你的皇后,在皇陵里。”楚王忍不住提醒他:“皇后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都说那若是个男婴,便会是太子。司马衷也舍得废后么?

“说起这个,高氏应该会在楚地等我们。”司马衷淡淡地道:“她怀的是什么不重要,但是生下来要是个皇子,要被立为太子,将来给爱妃抚养,直到真正的太子出生为止。”

早在楚王来洛阳的时候,胡天便已经秘密派人将皇后高氏送去楚地,他知道这一场夺位之战的结局,也只能做到不让韩朔顺利即位。司马皇室未亡,更有太子将生,韩朔的诡计无法得逞的。

他还要感谢爱妃,感谢她将皇后的孩子保下了,也才多给了司马皇室一条活路。

韩朔以为这一场他赢定了,却不曾想,他其实是输了。有皇位空悬却不能坐上去,反而让潋滟从此恨上了他,再也不会原谅。聪明一世的韩子狐啊,这一场争斗,你可会后悔?

司马衷看向车外,静静地笑了笑。

“我依旧是傻子,请叔伯记住了。司马衷直到清除韩朔这奸臣为止,都只会是傻子。”

“臣,明白…”

潋滟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看着外面的兵荒马乱,安安静静地什么也没有想。

“主子,太傅将楚将军放出来了,他没有受伤。胡将军跟着楚军去了,似乎是去保护皇上了。”

“娘娘,士兵都撤出皇宫了,追兵没能追上楚王和皇上,韩太傅召集了文武百官,正在商议今后该如何。”

“娘娘,有皇上的一封信。”

听到这一句,潋滟才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含笑手里的东西。

歪歪扭扭地写着“爱妃亲启”,是小傻子的字。

伸手拿过来打开看,小傻子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似的:“爱妃爱妃,朕要遇麻烦啦!不过没有关系,朕总有一天会回来接你的。说好的要一起白头,朕不会食言。”

泪水不知怎么就模糊了眼,潋滟轻轻抬起手指擦掉,低声道:“真是傻,都这种时候了,说什么一起白头。不过你能保住小命,我便能替你,留住这皇位。”

洛阳宫里一切都慢慢回到原点,潋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休语道:“去将其他宫里的妃嫔,都请到沉香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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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四章 皇室恩泽厚,当是还恩时

司马衷的后宫之中人也是不少的,除了环贵妃、蔷辛夫人、许乂夫人这三位位分高些的,便是瑛淑媛和莲美人那两个伴架久的老人儿地位高些。皇帝被带离洛阳,后宫一下子便乱了。收到潋滟的请柬,她们自然来得很快。

“沉贵妃,咱们现在也只有依仗你了。”环贵妃一进来就是一脸讨好,甩着帕子瞧着潋滟道:“如今皇上不在,太傅不知道会不会坐上那皇位,无论如何,还请沉贵妃留咱们一条性命。”

蔷辛、许乂两位夫人跟着在一旁坐下,面面相觑。环贵妃这话听来,便就是还是扯着沉贵妃和韩太傅的私情不放。都什么关头了还说这些,现下韩朔与楚潋滟若没有私情,那才是最糟糕的呢。

“环姐姐说得好啊。”潋滟靠在椅背上,本来还想起身跟她行个平礼,听着这话也坐了回去,端着茶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姐姐如此了解形势,那今日妹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您先回去吧。”

环贵妃脸色变了变,站在沉香宫主殿中间,有些臊了。后头进来的嫔妃陆陆续续或坐或站,都拿眼睛看着她。

放在平时,潋滟也不是她能欺负得了的,此时自找没趣,也是活该。没有人给她找梯子下,她便自己道:“瞧瞧,我是深宫里头呆久了,什么都不懂,瞎说呢。妹妹别见怪,你的话我是一定会听的。”

说着,身子往右手边的第三把椅子上挪,安安静静地坐下,再不开口了。

潋滟扫了一眼殿里,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最后进来的是赵氏,先前还是家人子时就有耳闻,赵氏长得与她很是相似。此时看着,的确是眉眼有几分相同。丹凤眼,柳叶眉,连身形都和她差不多。

不过她的位分好像只封到了美人,似乎小傻子不曾买这个账啊。

心里有了些想法,不过她先按下不提,等人都安静了下来,才开口道:“如今情况危急,本宫才冒昧将后宫姐妹们都召集了来。皇上被楚王所废,如今又被他掳走。众位可知道,我们若是坐以待毙,会是怎么个下场?”

蔷辛夫人小声地开口道:“那日本宫还在同许乂夫人说呢,这洛阳无皇帝,洛阳宫自然就没了价值。皇位上一旦坐了新人上去,咱们这些后宫嫔妃,怕都是要送去佛寺梯度,抑或是全部秘密处决。”

这几日她们都睡不安稳,后宫不能干政,她们什么都做不了。然而坐以待毙,实在又让她们不甘心。

大殿的门关上,里头除了含笑和休语,再没一个宫人。潋滟看着下头乱了的妃嫔,叽叽喳喳,有的还哭了出来,心想她们毕竟都是女子,也没哪个有殉国的勇气,还是比较好说服的。

“蝼蚁尚且偷生,各位正值芳龄,自然更是不想死的。”潋滟见差不多了,便让含笑休语上茶,给她们压压惊。

“本宫觉得现在大家只有一条路可走,便说出了,听听大家的意思如何?”

环贵妃赶紧点头道:“娘娘说吧。”

虽然平时瞧着沉香宫恩泽太过深厚,她们没一个服气的。然而论智谋,女眷之中只有楚潋滟可以依靠。

众人都看向了她,潋滟深吸一口气,道:“大家入宫,都是想着给自己的家族带去荣耀的,一日登上高位,便是光宗耀祖。皇室能给你们荣耀,也能给你们一辈子的锦衣玉食。只有皇室得保,皇帝的皇位得保,大家才有活路。众位姐妹以为,我这话可对?”

皇位易主,后宫自然跟着变化。其实若韩朔篡位,也许会留下潋滟继续做妃嫔也说不定。但是沉贵妃现在却在帮她们找活路,怎么能不叫她们动容呢?从来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

“本宫觉得有理。”蔷辛夫人点头,许乂夫人也跟着点头。

大殿里的新妃嫔们议论了一会儿,也都纷纷赞同。潋滟心里忍不住嘀咕,女人真是比男人好对付太多了。

“既然如此,那么皇上没回洛阳的这段时间,还得靠各位姐妹们一起,替皇上守住这皇位。”她继续道:“如果本宫没猜错,楚王现在唯一能走的活路,便是重新拥立皇上。大晋有皇帝,洛阳这边的龙椅想再坐上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众位姐妹家里都是在朝为官,赵氏家里,更是有赵太尉,本宫说得没错吧?只要朝臣都请韩太傅暂时代政,直至皇上归来,那么各位的身份也就一直会在。代政非皇,他还是得敬后宫三分,不能妄自贬谪杀害。”

潋滟说完,目光沉重地落在面前的众人身上,等着她们回答。

这是最好走的一条路。韩朔要如何,也得依仗朝中文武百官的支持。虽然先前的大臣多被韩朔收服,但是当利益有所冲突的时候,百官也知道该如何为自己着想,为宫里的女儿着想。

蔷辛夫人想了一阵子,她与许乂夫人是姐妹,背后是大晋势力较大的王家。若是写信回去说清情况,父亲心疼她们姐妹俩,是很有可能同意的。

赵氏轻声开口问:“若是家里不听劝,执意要忠于韩太傅,该如何?”

潋滟看向她,微笑道:“没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父亲,就看各位的信要如何写,才能打动他们了。今日请大家来沉香宫,必然是走漏了风声,要叫太傅知道的。等会儿本宫便让人在庭院外头摆上二十张桌子,放上文房四宝,教各位姐妹一起练书法。”

韩朔正在与群臣商议要事,等他得空,定然是要过来看这里怎么回事。若让他提前有了防备之心,那各宫的家书便不那么容易送出去了。

沉贵妃在这里算年纪很小的,说起来,许乂夫人倒是大上她不少。然而现在众人瞧着椅子里坐着的那身着彩凤留仙裙的女子,竟然觉得有她在就会很安心。

一群女人意外地配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样子,揣着含笑和休语发给她们的样稿,便出去练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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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将亡,不输女儿气节。前有比干为主挖心,后有我大晋妃嫔,为君祈福。”潋滟站在沉香宫门口,一本正经地道:“各位姐妹动手写吧,写了祈福之语,晚上便做成孔明灯,放上天空为皇上祈愿。”

众女子应了,开始各自蘸墨而书。余光瞧着外头探头探脑的宫人,心里赞一声沉贵妃聪慧。

写了一会儿,大家便各自回宫了,将祈福之语和誊好的家书统统给了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