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意识很浅, 飘飘浮浮,犹如湖面泛起着浪花, 大到不能沉静下来想, 干脆的, 只能顺着一块儿飘荡。

将有三个月没碰她,前头小菜都能让纪凛眷念很久,沈嫣给与的回应又鼓舞到了他, 丝绸薄被下,两抹交缠,纪凛环抱住了她,侧躺着在她身后, 缓缓侵入。

沈嫣微抿着嘴,身子颤了下,脱口而出的嘤咛, 灌到了他耳中后,纪凛低低一笑,欺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两句话。

沈嫣张开眼, 却没能回答上来,贝齿轻咬着嘴唇,眼底渐汇聚起薄雾来。

这一幕落入到纪凛眼中,越发不能自已,尚存下来的一些理智还惦记着不能伤了沈嫣腹中的孩子,试探中,她流露出的神态怎么都看不够。

将这香艳藏在了帐内,屋外偏冷一些,红莺靠在门框边上忽然惊醒,抬起头看木槿,后者微红着脸,两人对视之后,红莺很明白过来了。

两个丫头一心是为着娘娘的,虽说没嫁人,这事儿也听了不少,可屋里传出来那动静,明显和之前两个月里不一样啊,红莺低声道:“木槿,你说这要不要与苏嬷嬷说一声。”

娘娘没吩咐,她们擅自去说也不行,但就是有些担心在里头,过去在沈侯府里,大少奶奶有身孕的时候,大少爷可都是睡偏房的,如今皇上将这些规矩都给破了,还…

半响,木槿思量道:“听太医的。”这总不会错,只要太医过来说娘娘一切都好,那就没事。

红莺点点头:“你说的对。”娘娘怀着身孕皇上还一直来永和宫,这也是好事儿。

两个人轻声说着话,木槿还出去了一趟,让人烧些水先备下来,万一皇上和娘娘要用。

半个时辰后,内屋传来了声音,木槿和红莺抬了水进去,床帏只掀开了一角,两个人也不多看,很快退了出来。

纪凛掀开帷帐,下床后轻掖了下被子,沈嫣其实已经快睡着了。

待他绞干了布巾过来给她擦身子时,沈嫣睁开眼,看到他手里的布巾,伸手按了下来:“让木槿她们来就行。”

她的脸还透着潮红,粉中待俏,没全清醒过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有些憨,抬手时,散开的衣襟下露着的满是他留下的痕迹,点点印在她的娇嫩肌肤上,肤白中更添了几分诱惑。

她按便按罢,手覆在他手背上,柔软的,就似她求饶死推着他的无力,这才刚熄下去的兴致,又拔了上来。

纪凛低叹了声,将她往被子里藏:“别着凉了。”看不着总还好受一些。

“明日交给她们罢。”沈嫣也不想让他来做这些,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他,纪凛放下布巾回握,沈嫣指尖轻挠时,触及到了他拇指上的茧,没忍住,又多摸了两下。

“菀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纪凛握紧了她,沈嫣抬眸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一瞬便接受到了他眼中释放出来的涵义,沈嫣往被子里缩了下,声音跟着低下去:“夜深了,皇上该歇息了。”

极少见她认输呢,纪凛失笑,明明是她挑的他,退的倒是快。

只是今夜这般也够了,再要继续,也担心会伤了她。

纪凛还是没有中止动作,绞了布巾替她简单擦了下,可这擦的时候得解了衣衫,解了之后气氛又偏过去了,最后好不容易将衣衫给拉上,躺下时,都有些喘。

沈嫣的睡意倒是被驱散了,摸着他手中的茧:“这是何时长起来的。”

“不记得了。”

纪凛用拇指轻轻蹭了下她的手,有些痒,沈嫣细细的摸着这轮廓:“往后不必做这些。”

“我愿意。”这样的事,就是再多,他也乐的其中。

沈嫣听出他话里的不正经,轻捶了他一下:“再不睡,明日就起不来了。”

这一捶,疼没有,倒是舒服的很,纪凛笑了,点点头:“也是,来日方长。”

沈嫣闭上眼,红着脸干脆不理他,可真是越来越能说荤话了。

确实也该歇息了,纪凛搂着她,亲了亲她的发。

……

已是深夜,院子内清冷,花坛中尚还绿着的矮丛中露水结霜,北风一阵阵的吹过,一夜过去,连墙头上都布下了一层霜。

清晨起来时,迈出门那冷意扑面而来,仅是一夜的功夫,阜阳城的天又冷了许多。

家家户户都备起了暖盆,买不起炭的,在灶头里捂了前夜烧的柴火,也能用上热气腾腾的水。

接连几天的风刮下来后,这天儿隐隐有了要结冰的迹象,很快,白侯府那儿,这丧事已经操办到第五日,就要发丧。

即便是上半年时白侯爷赶上那样的事,在阜阳城中,根基未倒,白家依然是有本事的,五天中前来吊唁的人有许多,朝中相熟的不去说了,不熟的,按着礼节也过来看了看。

第五日时人少了些,大清早的,如今又是这般的天,白侯府外白绫垂挂,更显清冷。

一辆马车从百丈街那儿过来,瞧着并不起眼,就是两边护着的侍卫引起了些注意,还在猜测这是谁家的马车,这辆马车绕过弯后,到了白侯府的侧门。

两个宫人先行下了马车,紧接着扶了个带着遮帽的女子,边上这些侍卫围着,瞧不清下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很快由这些人拥着进了侯府,一刻钟后,白侯爷将灵堂外侍奉的人遣散了些,走廊那儿,夏堇搀着白玉滢,朝灵堂走来。

这与宫妃省亲不同,不可能大张旗鼓,白玉滢入府也低调,更别说让人参拜了,她在府里最多一个时辰就得回宫。

朝灵堂走去时,白玉滢的脚步是越来越沉。

这几日她都是强撑着让自己好起来的,能下床了,能走路了,尽管夜里还是睡不安稳,但她至少是能够出宫回侯府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走到灵堂前时,要跨过门槛,夏堇低声提醒了句,白玉滢抬脚走进去,拿下戴在头上的遮帽,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棺木上大大的“奠”字,随之耳畔便传来了哭腔,是白侯夫人身边侍奉的王妈妈。

“娘娘,夫人昏迷的那几日喊的都是您的名字,就是想见您一面,可…”王妈妈捏着帕子泣不成声,再不能往下说。

两年前白玉滢入宫时王妈妈还不是这体态,如今消瘦成这般,想想也知道是这一个月里折腾的,白玉滢红着眼眶,视线从王妈妈身上转到那边的棺木,双脚犹如被灌了铅,难以挪动:“打开棺木。”

站在门口的白侯爷扬手:“让她看看。”

守在里面的人挪开了棺盖,沉重的声音响起过后,白玉滢走过去,在看到躺在里面的人之后,身子一个踉跄,双手扶着棺身,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白侯夫人喜欢吃些荤食,身材丰腴,气色不错,以前瞧着都是比原来年纪要轻上许多,可现在,瘦削成这般的人,像是一月间苍老了二十,就是已经过世,这神态也不安稳,死前该是多么的痛苦。

王妈妈在一旁哭道:“可怜夫人,那几日昏昏沉沉,连东西都吃不下了,还一直吐,肚子里都没什么可吐的了,她还咳血,太医开下的药一口都喝不下去,到去了前,她还念叨您和大少爷。”

夏堇想劝着王妈妈莫要再说了,娘娘这几日已经够伤怀的了,再听夫人病时的模样,回去之后又该生病。

但王妈妈也是在替夫人伤心,后头那些日子夫人昏昏沉沉的,说的那些话只要一想起来就得跟着落泪,哪能放得下去。

白玉滢看着棺木中的人,悲痛的喊了声:“娘!”整个人瘫软下来,倒在了夏堇的怀里,几乎是要晕过去。

夏堇赶忙和王妈妈一起将她扶出灵堂到一旁厢房内休息,白玉滢靠在那儿,满是悲痛。

白玉滢身旁令有宫人跟着,所以也不能和白侯爷说什么额外的体己话,白侯爷进来安抚了她几句后,外面有人客到来,白侯爷出去了。

夏堇端了茶过来,给白玉滢抚背顺气,也担心娘娘会再度晕过去,劝着她不要伤心。

白玉滢扬手:“扶我去东院。”

夏堇劝不住,只得扶着她往内院走去。

东院是白侯夫人所住的院子,白玉滢不为别的,就只想进去看看,感受一下母亲在时感觉,到了主屋门口后,白玉滢与那两个跟着的宫人道:“嬷嬷,我想一个人进去待会儿,不会很久。”

宫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时辰不早,还请贵妃娘娘快一些。”

“多谢。”白玉滢福了福身,连夏堇都留在外面了,推开门走进去,清扫干净的屋内,还有一股药味残留。

白玉滢独住小院之前就是养在这里的,外屋左边是白侯夫人住的,她养在右边的里屋。

如今那边已经改成了给两个小侄子住的地方。

白玉滢往左边的里屋走去,掀开垂帘,里面的药味更重一些,没来得及置换的香炉摆在中间,几天没有点,和这屋子一样的冷。

白玉滢扶着坐塌坐下来,缓缓摸了摸上面的锦绣垫褥,若是在以往,这时节应该换上更厚的了,母亲对这些讲究的很,从不会忘记,但病的那一个月里,她没了这些心思。

抬起头望向床帏,白玉滢还是难以相信母亲就这么走了。

正当她望的出神时,床的另一头靠着柜子那一侧,忽然传来了响动,跟着那垂着的床帏也动了下,白玉滢怔怔看着,待看清从那后面走出来的人时,呼吸一紧。

“大哥。”

从床帏后面走出来的人,正是应该在北岭的白显诚,一身麻衣,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沧桑憔悴。

白玉滢蓦地起身,扶着坐塌边上的扶栏,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是偷偷逃回来的:“父亲不知道你回来,是不是。”

白显诚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阴霾道:“玉滢,这些都是白显瑜害的!”

第098章

白玉滢楞了好一会儿:“大哥, 你说什么。”

“你别忘了我被发配北岭最得益的是谁,他白显瑜真是使的一手好计策,你在宫中我在北岭, 父亲又时常不在家, 他要对母亲下手极其容易。”白显诚消瘦了不少的脸上,这神情狰狞起来, 更显得有些可怕。

白玉滢冷静了下来,她不是没想过母亲是被人下毒才会病的这么厉害, 但若是中了毒, 太医会不清楚么, 父亲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母亲不是中毒身亡的。”

白显诚瞪着他,脖颈上的青筋都凸显了起来:“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他!”

“大哥,你从北岭偷偷逃回来, 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罪加一等,你!”

“你别忘了王姨娘是怎么死的。”

屋内彻底安静,白玉滢当然知道王姨娘是怎么死的,父亲当年十分的宠爱王姨娘, 宠爱到什么地步呢,一个月中有半个月是留在王姨娘的院子里的,这个王姨娘又继母亲之后生下了二哥, 引的母亲对她忌惮非常,其中自然没少使手段。

尽管她没有亲眼所见,但她知道,王姨娘的死和母亲有关。

“十一年前, 王姨娘也是这么死的,只不过病的时日还要长,病了两个多月才死去,白显瑜他什么都知道,这些年来就是在装,他就是等了这机会要报仇。”

白玉滢看向他,那时她五岁,大哥十岁,尽管有些事是忘了,但她记得,王姨娘死的时候整个人骨瘦如柴:“你是说,二哥他知道王姨娘的死和母亲有关,所以他…”

“不要叫他二哥,他不配做白家人!”白显诚眼神一厉,“他连你我都害,避暑山庄那件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我进山庄只为找你,在皇上汤药中下毒的人却是他,他在我出府时就已经暗中安排了这一切,就为了陷害你我。”

白玉滢有些难以置信:“害我们有什么好处,他也是白家人。”倘若白家因为这件事被连罪,大哥死了,他们也逃不掉。

“他就是要毁了白家毁了你我。”白显诚上前,捏住了她的肩膀,瞪着她,“说不定他连父亲也想害!”

“不会的,这样一来他图什么。”父亲如果也出事了,那白家还剩下什么,皇上是不可能让二哥继承父亲的爵位的,到时爵位被收回,这侯府也住不了,他图什么。

“玉滢,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做的这些事,背后无人指使么。”他白显诚人在北岭,却不意味着他不知道阜阳城的消息,在得知母亲病了的消息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但还是来迟了一步,昨天到的时候,母亲已经过世好几天。

白玉滢是真有些想不透了:“大哥。”

未等白显诚说什么,屋外传来了夏堇的声音,白玉滢进来的实在太久了,夏堇担心她伤心过度晕过去,便朝内喊:“娘娘,不如奴婢进来陪您吧。”

“不用,本宫很快就出来。”白玉滢很快回了话,继而看向白显诚,“大哥,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这些你不用问,玉滢,你记住,白显瑜他早就已经有了异心,还有可能会对父亲下手,你在宫里万事小心。”白显诚捏着她的肩膀,快速道,“告诉父亲,不要相信他的话。”

“大哥!”

“还有件事你一定要记住。”白显诚使了几分力,低头在她耳畔轻轻说了几句话,白玉滢倏地瞪大了眼。

说罢白显诚就要离开,白玉滢急忙拉住了他:“大哥,你不去见见父亲!”

白显诚推开了她的手往窗户那儿走去:“他见到我就会把我送去北岭,他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白玉滢跌坐在了地上:“你不回北岭了!”

没有声音再回答她,在夏堇进来前,白显诚已经翻窗出去了,他对侯府这么熟悉,眼下人都在前院,他要离开太轻而易举了。

白玉滢没空去追究他是如何进的府,他说过的那些话还在她耳畔飘荡,夏堇和宫人进来时,她还瘫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娘娘。”夏堇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见白玉滢神容憔悴,都当是她伤心过度,站都站不稳。

扶着她出屋后,东院门口,白显瑜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哀容,对她说道:“时辰到了,要出丧了。”

这样的哀容在半个时辰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白玉滢却感觉讽刺无比,她也不蠢,大哥的话虽说很乱,也没有拿出真凭实据来,可她静下心来想,这些事却真的都和二哥有关。

崇山行刺,是二哥发现了端倪却没有及时告诉父亲,任由大哥带人在林子内偷袭皇上和皇后。

母亲偷偷放大哥出来,大哥出府去避暑山庄,出门时二哥就知道了,当时大哥还在被关禁闭,他也没有告诉父亲。

之后大哥被发配北岭,父亲也是越来越看重他。

母亲的死…大哥那样笃定,二哥又做了什么。

“你出去看看吧,虽说不能送行。”

白显瑜见她脸色这么差,抬手想扶她,白玉滢朝后退了步,白显瑜摆在半空的手一顿,轻捏了下,缓缓收了回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玉滢摇了摇头,望着他,苍白着脸色眼神微闪:“二哥,你可还记得王姨娘的事。”

白显瑜神情微动,尤是关切的:“怎么忽然提起王姨娘。”

“想起母亲的事,不由想到王姨娘,也是这么病了一阵子。”说罢,白玉滢朝东院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转头问他,“二哥当年是什么样的感觉。”

白显瑜跟了上去,与她一同往外走,有一段路后才回答:“很伤心。”

白玉滢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静默无声到了前院那儿,她在暖阁外停住了脚步。

灵堂外请来的师傅正在做法事,没多久,灵堂内的棺木被抬出来了,白玉滢看着那棺木,再度泪眼迷蒙。

……

回到宫中的白玉滢又病了,在这期间沈嫣去看过白玉滢两回,人藏了心病,情绪不佳,身体就很难好起来,虽说那状态比起当初得知白侯夫人过世的消息时要好一些,可总的来说还是不好。

十一月的阜阳城,一天比一天冷,各宫各院都添置上了暖盆,接连数日的霜降后,十一月末时,阜阳城迎来了第一场大雪。

今年的天气是有些异常,入夏雨水少,入秋才补回来,而这迟迟才入的秋,没过多久天就冷了,还比去年早了几日降雪。

沈嫣在往延寿宫去时,雪势又大了些,照这下法,不用几天就能把这宫里宫外给刷成银白。

延寿宫内太后娘娘也正等着沈嫣,见她进来,让林嬷嬷备了茶,见她如今略显怀了的身子,面色红润着,笑的很高兴:“快来,郑家那儿定下了。”

“这么快就定下了?”沈嫣怔了怔,一个月不到就将这婚事给定下了?辽城到阜阳来去都得大半月,太后娘娘这是打定主意要早早为德王娶下正妃。

“怎么会快呢,两边年纪可都不小了,现在定下来,明年开春成亲,这不正好。”如今天冷,也不适合操办,非要在这几个月里成亲,反倒是显得皇家有多急,所以来年三月是最好的,给足了时间准备。

沈嫣点点头:“开春成亲的确是正好。”

“你如今身子重着,也不用每天过来。”太后娘娘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德王的回来让她的身子一下好了许多,身子骨爽利,精神也跟着好起来,如今的心思都是分两头放的,一边儿关心皇上和皇后,一边关心德王府那儿,也没得闲。

“母后,儿臣看今年这雪来的早,恐怕得冷上一阵子,再有几日就是腊八了,寺里会开济施粥,不如让衙门在城外再置几处。”往年也有施粥,但不会来的这么早,但沈嫣担心之前因为旱情百姓受损不小,元气尚未恢复又要迎来这寒冻,是谁都经受不住。

“你说的这个哀家已经想过了,就腊八那三日,城里城外都设几处,过半月寺里还会施粮米,就怕那些又挨饿又受冻的。”太后叹了声,“今年怕是难像去年那么太平。”

“寻常人家里倒是问题不大,儿臣记得,早年前城外还建了处村宅,安置过黔谷迁过来的百姓,后来他们迁走后暂且空下了,若是有百姓无处可去的,倒是可以将那里腾空了用来安顿。”沈嫣说罢,抿嘴笑着又补了一句,“说不定皇上已经想到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你与皇上提一提,若是已经想到了那便好,没想到的也来得及。”

沈嫣点点头:“是。”

太后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望着她微隆起的小腹笑着道:“来年六月啊,咱们皇家就要添新人了。”

在延寿宫坐了会儿后,快傍晚时沈嫣回了永和宫。

冬日里的天暗的十分快,前后一刻钟都不到,再往外看时,已是灰蒙蒙的。

皇上今日来迟了些,戌时还没过来,之后李福公公亲自过来了一趟,说皇上今晚留在乾清宫不过来了。

沈嫣也没多想,临近年关事务繁忙,去年的这时候也是如此。

直到第二天时她才知道,昨夜是祖父和几位老臣连夜入宫,和皇上禀报了件大事,是关于二十多年前那些南平劝降官员的死。

第099章

早朝尚未结束, 再多的沈嫣也不清楚了,但这件事就这么传过来,单是这一句话就让人落了猜想, 二十来年前的事, 还是关于南平的,沈嫣首当其中便想到去年回家省亲时和祖父提及的那些。

她回宫之后祖父肯定有去调查, 到如今能与别的大臣一起入宫觐见,必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

沈嫣的心里总有一处不太安。

同样不太安的, 还有玉明殿中的一些大臣。

适才当刑部尚书常大人提及南平旧事, 说到二十年多年前打的仗, 再提到二十年前南平被灭后南平王宫的大火,另有起因四个字,让有些大臣的心有些突。

有些异样的还有王国公, 今晨出门来上朝时他就左眼直跳,眼下刑部尚书这么一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人都听出来这事儿与自己有关。

没想多久, 皇上便问起了他。

王国公心里揣摩着,走出列,恭敬道:“臣在。”

“二十年前南平一事, 你可还记得。”

“臣记得。”

纪凛没对刑部尚书的话作以评价,而是语气微扬:“那你再说说,当时南平王宫起火,究竟是何缘故。”

九月去的大佛寺, 祭天大典后,别人都回来了,王国公在大佛寺里留了四十九日念经祈福,如今这才回来半个多月,又赶上皇上问二十年前的事,饶是记得十分清楚,开口时还是缓了半拍,主要是没来得及理顺从哪儿开始说。

殿内安静了会儿后,王国公额头微沁了汗,才开始说。

二十年前的事,对在朝不少官员都是陌生的,有些新官那会儿还没出生呢,就连当今皇上那会儿也还在南平公主的腹中,皇上御驾亲征平定南平后,带回了南平公主封了妃,王国公等人就被留在了南平。

当时在南平留了一阵子的还有已经致仕的傅阁老,但傅阁老仅呆了一年就被皇上召回了,王国公等人还留在南平,处理一些后续的事。

南平被攻破后,南平王和王后在王宫中自缢身亡的事众所周知,除了那些投降的官员将士之外,当时南平还有许多将士是不愿投降的,这些人放到如今的大晋来说,也是颇有谋略的文官武将,所以当时先帝不忍杀了他们,想劝他们投降来报效大晋,就算是不愿意来阜阳城为官,也能将南平治理好。

王国公他们在南平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为了劝降这些人。

但这些人太难说服了,文人有傲骨,武将又铮铁,快速投降的那些官员和这些不愿意降服的比较起来,智谋立见高下,要不是头三年下来南平被折腾的不轻,便是先帝御驾亲征,还不一定能在两年内将南平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