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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文武大臣并不是全都肯老老实实承认卫泽的太子身份,孟贵妃搬出一份莫须有的遗诏,要诛杀刘皇后,北齐国的使者以边境安危为借口,趁机添乱。

人人都各怀心思,一个不小心,便会落得满盘皆输,身首异处。

那时候曹平都吓得尿裤子了,永宁侯却淡定从容,谈笑间力挽狂澜,三言两句便平定局势,当场诛杀几百卫士,顺利把卫泽送上皇位。

惹怒太薇公主,顶多被放逐出宫,可如果被那位永宁侯盯上,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曹平只觉毛骨悚然,一阵后怕,“崔大人为什么会针对奴才?”

“永宁侯早就想把你们两人从皇上身边支开,皇上顾念旧情,没答应。他便另行其道,从你们身上下手。”周瑛华揉揉眉头,轻叹一口气,“要不是我警醒,时时刻刻注意着永宁侯的举动,他早已经拿到这份账册了。”

陆白心思电转,拉住曹平,给周瑛华磕头:“多谢公主救命之恩!以后公主但凡有差遣之处,只管言明,奴才愿意为公主赴汤蹈火!”

“你们是皇上的心腹,我做这些,也只是为了皇上。”周瑛华淡然一笑,“这份账册和珠宝,我就留下了。”

曹平捡回一条命,顿觉浑身轻松,连忙抢着道:“请公主放心,奴才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起贪心!”

陆白在一旁道:“就算他敢,奴才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周瑛华摇摇头,“你不收,他们还不是照样会送?与其浪费,不如全部收下。”

“啊?”曹平和陆白面面相觑,全都傻眼了。

“不仅要收,你还要主动找他们讨要好处。”周瑛华示意如意取来另一本账册,“这上面记着六部官员和勋贵世家的姻亲关系,人情往来,哪些人送的好处能收,收多少,我已经替你标清楚了,以后你只管放开腰包,有多少收多少。”

曹平接过账册,神色惊恐:“公主,请恕奴才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周瑛华一挥衣袖,“这些人都是贪赃枉法之辈,家底厚着呢,不狠狠刮下他们的一层皮肉,怎么对得起你天子近侍的身份?你放心,得来的钱财,我会尽数交给皇上,充盈皇上的府库,好为百姓们办些实事。”

“曹侍从,你以后可不是在为自己收取好处,你这是在为天下的黎民百姓谋福祉呢!”

经过周瑛华的一番忽悠,曹平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犹如吸了一口仙气,顿觉精神百倍,满身容光,紧紧抱住如意递给他的账册,一字一句道:“请皇上和公主放心,奴才一定不会辜负公主的重任,公主且看奴才怎么吸干那些朝廷蠹虫罢!”

周瑛华垂眸暗笑,“这个重任,就交托给曹侍从了。”

三日后,即是礼部遴选的册后大典吉日。

天边寒星闪烁,含章殿已经忙碌开来。

称心点起灯笼,十几盏琉璃碧纱宫灯,灯光灼灼,把西暖阁照得恍如白昼一般。

听得如意在屏风里面咳嗽一声,示意周瑛华已经起身,宫女们连忙捧着热水巾帕,香花脂粉,陆陆续续进入里间,预备伏侍周瑛华梳妆。

“可是准备好了?”

卫泽听到这边窸窸窣窣的响动,掀起珠帘,想进去看看周瑛华。

称心连忙拦在珠帘前:“皇上,您忘了?册封大典前您不能见公主。”

卫泽皱着眉头:“今天不就是册封大典吗,朕就看一眼也不行?”

“今天也不行!”称心把头摇成拨浪鼓一般。

卫泽脸一沉。

早知道册封皇后的规矩这么繁杂,他直接让礼部精简仪式就好了,这都三天没见着周瑛华了,夜里总听她翻身,想必这两天她还是睡得不安稳,不知道她现在的脸色好不好,能不能受得住册封大典的辛苦?

如意忙在一旁劝:“等典礼过后,皇上可以和公主一道回宫,那时候不就见着了吗?”

卫泽有点不耐烦,想进去,又怕果真如宫女们说过的,会不吉利。

踌躇片刻,一扫袍袖:“好吧,你们小心伺候,别让公主累着了。”

称心嗤嗤一笑:“皇上放心,奴婢们晓得。”

天刚蒙蒙亮时,宫中奏起一阵肃穆礼曲,在乐曲声的伴奏中,阮伯生领着内监们,在奉天殿前预备册封皇后需要的香案陈设。

三声悠远的钟声后,着一身墨黑袍服的卫泽率先进入奉天殿,百官们跟随其后,按着官职高低排开位置,分站几列。

礼部侍郎上前请示卫泽是否开始册封大典,卫泽点了点头。

阮伯生一甩拂尘,尖声道:“宣!”

礼部侍郎接过圣旨,缓缓步出大殿,走下玉石台阶,高举明黄宝册:“永宁侯,冯将军,皇上命尔等持节展礼。”

崔泠和冯尧越众而出,拜伏在地:“臣等遵旨。”

二人起身接过圣旨,领着男女侍者各三十人,去含章殿去迎接西宁国的新任皇后。

周瑛华头戴凤冠,身披朝服,站在落地大玻璃镜前,注视着镜中的华服少女。她头上戴的凤冠太重,身上又披披挂挂,戴了十几条珠宝玉石珠串,连转个身都很困难,称心和如意必须时时刻刻在一旁扶着她的手臂,她才能勉强站稳。

镜中的少女神情庄重,眼睛里却似有火焰在烧,明明灭灭,亮得惊人。

典礼过后,周瑛华将正式接受百官命妇的朝拜,不止崔泠,从前和薛家有交情的人家,皇室贵女、百官内眷,都会悉数到达,一个不缺。

她特意交代宫女浅施脂粉,就是为了在命妇们朝她下拜的那一刻,让那些人看清她的脸。

巳时正,宫外传来一阵缥缈乐音,宫人在外边道:“娘娘,吉时已到,册封使来了。”

周瑛华转过身,珠钗掩鬓晃动间,宝光流动,熠熠夺目。

她缓步走出珠帘:“宣册封使。”

第51章孟贵妃

含章殿四面槅扇大开,周瑛华在称心和如意的搀扶下步出正殿,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乍一下从沉暗室内踱出,迎着殿堂外雪亮日光,眼前一片迷蒙。

殿外光线明亮,凤冠上镶嵌的珠宝金翠色泽艳丽,熠熠生光,内监、宫女们只觉眼前一片宝光浮动,贵气森然,心神一凛,款款下拜,口中齐呼:“叩见皇后娘娘。”

周瑛华不由蹙眉,凤冠沉重,不能侧头去问询如意,只眼波轻轻流转,看向跪在一众内监、使女最前面的曹平。

曹平连忙叩首:“娘娘,是皇上吩咐奴才过来迎接娘娘的。

听到是卫泽的吩咐,周瑛华这才没说什么。

曹平爬起身,挨到周瑛华跟前,佝偻着腰,极尽谄媚:“皇上说早上雾气重,石板路轻滑,怕娘娘走得不安稳,命人一路铺设地毯,从含章殿到奉天殿,全都铺上了,娘娘只管放心走。”

大红织锦地毯,朱色锦缎为地,明黄镶刺,蜿蜒盘旋,如姿态矫健的蟠龙一般,从正殿门口,一直通向远处巍峨雄壮的奉天殿。

卫文帝新丧期间,宫中不见一丝鲜亮颜色,卫泽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用红毯铺满整座内宫,丝毫不把卫文帝放在心上。

这时候,满朝文武大抵已经视周瑛华为祸乱朝纲的妖佞祸水,恨不能当面唾她一口吧?

周瑛华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直视着宫墙之上初升的朝阳。

嫣红云霞,漫天璀璨,云间迸射出一道道柔和光束,在碧蓝天空中铺开一幅雄伟壮观的明丽画卷。

卫泽就如这轮红日,上一世他横空出世,冉冉升起时亦是这般不可一世,可惜还未来得及发出光亮,便被崔泠和孟家联手压制,再璀璨的光辉,最终还是湮没在阴云浓霭之中。

这一世她为报仇接近他的身边,所求不过是一个可以倚仗的身份,但卫泽给她的,远远比她想要的多得多。

若能大仇得报,她便竭尽全力,助他高居九霄至上,睥睨天下,俯视众生,还他一个干净顺服的朝堂。

到那时,她便无愧于卫泽为她付出的种种心思。

翘头鞋履踏上松软的红毯,脚步声陷在柔软的锦绣之中,几近于无。

忽然听得殿外一阵惊呼:“娘娘!”

“贵妃娘娘留步!”

人荒马乱,脚步纷沓,呵斥声和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在一处。

曹平气得跳脚,捂着头上歪歪颤颤的纱帽,气赳赳冲到廊檐底下:“何人喧哗?”

“怎么,先帝的灵柩还未下葬,本宫连含章殿都进不得了?”

一声清喝,嗓音甜柔如出水芙蓉,但语气傲慢,隐含威势。

声音落处,众人簇拥着一名头戴宝蓝云纹底掐丝透雕宝钿的华装美妇,径直闯入内殿。

妇人容光四射,艳若桃李,眼角眉梢些微染了几丝风霜之色,依稀能辨出几分岁月流转的痕迹,但她的面容依旧年轻,臻首蛾眉,明艳逼人。

赫然正是卫文帝生前最为宠爱的孟贵妃。

周瑛华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孟贵妃,是那年腊八大宴,刘皇后召集百官命妇,在泰清殿焚香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当时孟贵妃春风得意,满面荣色,犹如一朵开在春风里的白玉镶金牡丹花,雍容华贵,娇艳婀娜。阖宫妃嫔站在她身旁,无一不是黯然失色,晦暗无光。

从薛家覆灭,到卫泽登基,眨眼不过三年光阴,卫文帝已经魂归地府,而孟贵妃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周瑛华嘴角含笑,挥退气急败坏的曹平:“原来是太妃娘娘。”

曹平生怕误了吉时,急得直跺脚,但看周瑛华从容平静,只得忍气吞声。

周瑛华的淡然在孟贵妃看来,却是胆怯和示弱,她上前两步,肆无顾忌地打量着周瑛华,讽笑一声,“你真以为有小皇帝护着你,本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周瑛华收起笑容,拢起乌浓发鬓旁的宝石珠串,露出粉妆玉砌、秀美明媚的年轻容颜,“皇上是西宁天子,还望娘娘慎言。”

孟贵妃嗤笑一声,推开拦在周瑛华跟前的称心:“本宫告诉你……”

等看清周瑛华的面容,她忽然愣住。

晴朗温和的初夏天气,忽然拂过一阵森冷阴风,像是谁的巴掌,狠狠刮在孟贵妃的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昏头转向。

“不!不可能!”

孟贵妃踉跄了几下,连连后退,指着周瑛华的脸,一脸惊恐:“不可能,你、你是人还是鬼!”

此刻的孟贵妃,面目狰狞,仓皇失措,哪里还有方才那副不可一世的骄纵气势?

周瑛华冷眼看着孟贵妃,脸色冰寒,一如风雪弥漫的雪山之巅:“我是人,还是鬼,娘娘看不出来么?”

她往前踱步,一步一步接近孟贵妃。

“不,不!不要过来!”孟贵妃心头陡然腾起一阵悚然,吓得大喊大叫,拼命往宫人身后躲藏:“杀你的不是本宫!是孟巧曼!是孟相!”

“娘娘!”

宫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得团团乱转,一名头戴金簪的宫女越众而出,一把抱住横冲直撞的孟贵妃,“娘娘累了,快扶娘娘回宫休息。”

这名宫女显然地位不低,剩下的宫女听她发号施令,立刻找到主心骨,围拢到孟贵妃跟前,合力架起她往外走。

孟贵妃的宫人惊慌失措,含章殿的宫女、内监也是满头雾水,一脸茫然,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孟贵妃已经让人抬出去了。

曹平眼珠一转,凑到周瑛华身边:“娘娘,方才那名宫女,就是曾经找奴才打听皇上喜好的苏宛衣,她是宫中的五品女官,掌太妃娘娘的衣物寝具,是孟家送进宫伏侍太妃娘娘的。”

周瑛华默默记下苏宛衣这个名字,能够一下子拿出千两白银贿赂曹平,那个苏宛衣,绝非寻常宫人。

“我待会儿倒要看看,这位南吴国的太薇公主到底是生得怎样一副花容月貌。”

朱红宫门外,冯尧甩着手上的马鞭,调笑道,“不然怎么能把咱们这位小祖宗哄得五迷三道的?当年先帝专宠孟贵妃,也没他这么夸张。”

崔泠长身玉立,站在朱红门槛外,垂眸静立,一言不发。

冯尧早已经习惯崔泠的淡漠沉静,自顾自接着道:“吉时快到了,再叫人进去催催。”

随手找来一名小太监:“进去问问公主,可收拾妥当了?误了吉时,皇上怪罪下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小太监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将军大人,贵妃娘娘……”

冯尧嗤笑一声,“还贵妃娘娘呢?这皇后都已经册封好了,宫里哪还有什么贵妃娘娘?”

小太监面色一僵,无视冯尧,继续道:“贵妃娘娘刚刚从偏门进去,还命人关闭内堂,三令五申不许奴才们过去打扰。”

冯尧脸色一变,一脚踢开小太监:“你怎么不早说?”

小太监一脸委屈,抱着脑袋仓皇爬开。

冯尧心生急躁:孟贵妃向来任意妄为,她在里面大闹一场,这册封大典还能顺利举办吗?

“侯爷,要不要进去看看?”

崔泠皱起眉头,眸中闪过一丝厌烦之色:“你亲自进去请贵妃出来。”

“得令。”

冯尧抓起弯刀,点了几名侍卫跟从,正要闯进含章殿内堂,忽然听得一片整齐的拍掌声。

俄而宫门大开,数名着粉青、退红色宫装的使女依次步出大殿,尔后是两列着锦边袍服的女官,森然罗列两侧。

几道身影从红毯之上遥遥走来,宫人们神色恭敬,鸦雀无声。

寂静中,只听到裙角曳地、环佩叮当之声。

众人的眼神,全都汇集在红毯之上。

锦衣华服的西宁皇后,气质沉静,步履从容,在朱红高墙,明黄琉瓦,白玉石阶,彩绘斗拱中,一步一步走到众人面前。

香风细细,流风回雪。

宫外等候的众人慑于这股气势,不由得屏气凝神,不敢动作,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冯尧愣了片刻,脸上写满讶异:“这小丫头果然不好对付,连孟贵妃都不是她的对手。”

崔泠的目光从华服少女身上匆匆滑过,眼神四下里逡巡,没有看到孟贵妃的身影,“派人进去看看,孟氏不是善罢甘休之人,找到她,别把事情闹大了。”

“喏。”

第52章重逢

孟贵妃的突然发难来势汹汹,但结果却是仓皇退场,并没有给周瑛华造成一点影响。

典礼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盛装的西宁皇后踱步走在红毯之上,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从容不迫。

奉天殿前庄严肃穆,鼓乐阵阵,百官身着黑色朝服,默然静立。

卫泽着一身玄衣纁裳,独立在高台之上,遥遥望去,俊秀英朗,犹如琼瑶玉树。

虽然相隔甚远,但周瑛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柔注视。

她抬起头,迎着凛冽的日光,一步一步踏上汉白玉石阶。

华丽裙踞流淌在光滑玉石之间,留下一道稍纵即逝的艳影。

内监的传唱声此起彼伏,乐班奏起曲子,钟声齐鸣,诸事皆备。

礼乐过后,崔泠越众而出,手执七彩绢帛,在香案前站定。俯视一圈台下恭敬垂首的文武百官,枯瘦的手指缓缓打开白玉卷轴,预备宣读诏书。

为示郑重,册封的诏书没有由礼部官员代笔,而是卫泽亲笔写就。清疏隽秀的字体,圆润秀逸,气度雍容,一笔一画间,不见凛凛的天子威仪,而是新帝对皇后的恩深爱重。

婉雅整齐的楷书,乍看笔画方润,实则外柔内刚,细看之下,才能品出其中的沉厚静谧。像一汪清泉碧水,水波不惊,不见丝毫涟漪,陡然下坠处,忽然激起一派气势汹涌的惊涛骇浪,雪白浪花翻腾间,重又汇聚成一条纤细的潺潺溪流。

看去竟觉莫名熟悉。

崔泠神色震动,始终平静淡然的面孔在刹那间失去血色,十指紧紧攥住卷轴,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刻就要挣破皮肤的束缚,爆出一篷热血。

他抬起头,愕然看向站在红毯尽头处的新帝卫泽。

得知卫泽会写字时,崔泠虽然诧异,但没有多想。袁茂是南吴王城出了名的大才子,天生早慧,出口成章,有他这位名师坐镇,别说是学会写字,就算卫泽能在短短数月间学会吟诗作赋,也不算出奇。

可这笔迹,一看便知不是临摹大家之作,也不是袁茂那种固执文人的疏狂风格,每一笔,每一画,几乎都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那个早就在死在三年前的除夕之夜,上黄泉下碧落,穷尽他一生,都不可能再觅踪迹的人。

即使这圣旨上的笔画还有些稚嫩,但薛寄素的笔迹,不论怎么变化,崔泠一眼就能认出来。

曾几何时,斯人书笺传信,嘘寒问暖,殷勤备至,字里行间,无不是殷切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