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摆着这就是一个局,还是个粗糙得让人不忍直视的局,太子莫名其妙死在一处偏僻的宫室,身上受伤也就罢,脸居然被人毁了, 只差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这具尸体就是个假冒的。

可谁能拿出证 据是假冒?有本事把真的拉出来, 做这个局的人是笃定了东宫变不出个太子,才会布这一局。事实上也容不得旁人这么想,若是太子还在,该出来早就出来了,何必让个大着肚子的妇人出来支撑场面。

这是人们惯有的思路,也是对方知道形势迫在眉睫,打算破釜沉舟,更是掐准了人们的心态。其实很多人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在乎太子是生 是死,他们只需要一个光明正 大的理由,让他们可以越过太子,去进行下一步,毕竟元平帝的尸身还停在甘露殿里,而国不可一日无此君

“老夫觉得大位继承人还是该早早决定,虽说太子长子才是理所应当的继承人,但其尚且年幼,恐不利于江山社稷,诸位可别忘了武周之祸。

果然该来的都来了 ,恐怕这话对方是憋 了很久,就等着机会说出来,可惜秦艽一直给人对朝政大事并不上心的样子,甚至对选谁不选谁也不在意,让对方一直没找到机会。

可偏扁昨日那番话,让人对太子妃欣赏的同时,也恰恰让人有了忌惮之心。君王年幼,皇太后可垂帘听政,前有宣太后、赵太后吕后,近有武周之祸,在场的所有大臣估计没一个人愿意屈于一个女人之下,所以当这话出来的同时,就代表绝了东宫的后路。秦艽见很 多大臣的脸色都变 了,她心中暗自感叹, 突然想起之前来喜说愿意帮她的话。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来喜也罢,到底目光局限于皇宫,而不是前朝,也不是天下,随便一个屹立朝堂的多时的老臣,他们就不是对手

她往旁边让 了让,看向门外,众人正疑惑她的举动,就见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太子宫怿。

当太子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局面已定。

名正言顺四个字,在此时被诠释得淋漓尽致,哪怕有人再不愿意,也不能抹除太子乃顺位继承人的事情。

至于那个假太子尸体,已经被人带下去查了,没有意料的话是肯定会查到康王和蜀王身上,蜀王也就罢,重要的是康王背后的崔家,这是宫怿对元平帝布局的事后补充,当然不止这一项,不过这一切和秦艽没多大关系。

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其他的事自有宫怿去处理。

曾经秦艽忍不住会猜测元平帝是不是没有死,实在是他算无遗漏,似乎所有人都没逃开他的布局。尤其是宫怿出来后,她了解到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对元平帝十分敬畏,总觉得这样一个人,应该不会放任自己身死。

直到礼部晓谕天下国之 大殇,并开始着手办先皇的丧事,她才终于相信这个事实。

秦艽只不过歇了两日,便要着手打理官务,皇帝丧仪非同小可,过程极为繁琐,虽有礼部着手督办,皇宫里也要协助。可惜她身子太过虚弱,还要每日去哭临,只能将一应事务托付玉蝶及徐令人等人,又让丁香帮忙出面支应。

其实她知道j香不懂这些,会让她出面不过是挂个名,九皇子的失踪其实有预谋的,宫乱那晚他并不在宫中,而是早就奔赴太原,与苏家人联络,并带兵驻扎在长安西。

这是宫怿留的后手之一,就算真的长安城乱了,有这一支军队在手中,一切也逃不过他的掌握中。还有上官归,也命人领兵悄然归来。

偌大的皇宫被一片白色笼罩,行走在各处的宫人都是面带凄哀之色,脚步匆匆。又下雪了,似乎连天也知晓国之大殇,以示哀悼。

秦艽实在撑不住,每次去哭临不过是做个样子,两个孩子太小,也都是跟她同进同出。唯独宫怿,这几日每天都守在灵前,衣裳单薄,粗茶淡饭,彻夜不眠,昨儿已经晕过去一回,没人敢来禀报秦艽,还是小安子命人来说了,她才知道。

天实在冷得够呛,秦艽裹着厚厚的披风,踏入甘露殿。

往日 奢华的宫殿现今都被白色笼罩着,正中摆放着一个偌大的棺椁,往前是灵位、火盆等物,地上扔着几个蒲团, 宫怿一身丧服,正跪在灵前。

秦艽来到他身 后站定,他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她。

“你怎么来了?”

“殿下还是歇一歇,这种时候你可病不得。

宫怿明白她的话, 倒也没拒绝,只是往起站时,腿脚有些虚软,小安子忙上前搀住他。

“去让人准备一些热水和饭食来。"到了一处宫室,宫怿在贵妃榻上坐下,秦艽吩咐道。

这里比正殿暖和多了,为了以示至孝,正殿里没烧地龙,全靠殿中几个不显眼的火盆扛着。秦艽上去摸了摸他的手,冰得像石头,又去摸他膝盖,他起先似乎没感觉,直到她伸手去按,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秦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时候正是嗣皇帝表现至孝的时候, 汉人以孝治天下, 旁人但凡在哭临致丧露出一丝不悦,甚至不面露哀色,都会被人问罪,更何况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嗣皇帝,可弄成这样,未免也太过了。

可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皱着眉让小安子先给宫怿泡脚,又让人拿了装着热盐的布袋给他敷膝盖。这几日她每次去哭完临,阿朵都是这么给她弄的,说是可以祛除寒气,免得寒气入骨,以后遭罪。

用热盐敷膝盖时,秦艽让所有人都下去了,她拿着盐袋给他敷,果然宫怿被烫得直皱眉咧嘴,形象全无。

不过倒是挺舒服的,他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道:“我没事,你别担心,都看着,总要做出点样子。

秦艽皱眉看 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只看他这膝盖,就知道这两日她交代的话, 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也露出一个说笑不是笑的表情,嗓音低了下来:“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挺想不通,他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他秦艽知道是谁,是元平帝。

其实别说宫怿想不通,秦艽也想不通,布下一个弥天大局,设计了所有人,本来可以不死,可偏偏死了。秦艽不过是个儿媳,和元平帝 也没什么交集,这两日夜晚独自一个 人,她也曾设想过宫怿就在那张龙床之 下,眼睁睁地看着一切, 自己却无力阻止,到底是什么心情。

一个本该恨的人, 偏偏为他做得最多,看似漠不关心,其实一步步都在他的眼皮下,甚至他的纵容下发生、成长,直到长成一棵大树,大树想反噬,他却把自己当做肥料埋在了大树下,甚至根本没让他动手。

秦艽猜测宫峰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她能想象出那种夹杂着爱恨孺慕不解的纠结心情,但她说不出能明白他心情的话,毕竟她不是他。

“也许一个帝王的心思,注定不能用常人的目光去估量。

与此同时, 位于内侍省西墙根下一处宫室中,来喜半躺在床榻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肩膀和胸前缠着厚厚的布,他的伤其实并不重,但他至今浑身绵软,不能下榻。

是有人在他药放了东西,他知道,却径自不言。

“你该庆幸她足够聪明,不然即使是我,也保不了你。"床榻前,坐着一个人,一身紫衫,面容清隽。

他手里端了碗药,另一只手拿着汤匙搅拌着药,口气平淡,却隐隐有些感叹。

来喜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事实上他被秦艽设计了。

可她设计 他的同时,却也保护了他。

元平帝当然不止留了一个后手,事实上后手很多,和顺和神策军是后手,他们负责黄雀在后,秦艽是后手,她是唯一知道太子下落的人。 而负责制约他们的人是一批为帝 王所掌的影卫,这批影卫藏身何处没人知晓,只听命皇帝。

这次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如果太子出事,杀了太子妃以及掌管神策军的人,扶持太子长子宫颉登基。

也许还有其他命令,但来喜并不知道,这些是他事后从和顺口中得知。这也是和顺一直对任何事都不置一词的原因所在,他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他唯一能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药可以喝了。

和顺拿出汤匙, 放在一旁的几子上,期间有药汁顺着汤匙滴在他的袍子 上,他皱着皱眉, 用另一手将药碗递给来喜。来喜默默喝药, 和顺用手拭了拭那块污渍,发现无用后掸了掸手指。

“等新帝登基大典结束后,我会自请前往洛阳。你,是随我去洛阳,还是留在长安?”

来喜十分诧异,可见做出这种决定的人是和顺,又不觉得诧异了。

朝天子一朝臣,和顺生为元平帝的心腹,执掌神策军,到底太显眼。尤其又有这次的事连累,即使结果是好的,难免新帝不会多想,还不如功成身退,也能以保其身。

见他不言,和顺道:“不急着答复,还有些日子你可以慢慢想。”

“我跟你一起去洛阳。

和顺似乎有些诧异他的决定,挑了挑眉:“想好了?”

他点头答: “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还有一两章正文就完结了,不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集思广益一下,到时候我挑两个写。

☆、第119章 第119章

第119章

晨光熹微,东方的天空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凊晨微弱的光亮透过窗棂探入室內,床榻那处,春色掩盖在绸被及纱帐之后,只能从半遮半掩的空隙中才能看见榻上似乎交缠着两个人。

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依旧霸道的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只是秦艽怀着身子,只能侧睡,他一只手臂做枕,另一只手搁在她腰腹

静谧中,隐隐有鸟雀叽喳叫声

榻上的男子眼皮动了一下,却并未睁开双目,鼻息间都是她的发香,他不禁将怀里的人儿又往怀里搂了搂,被下的大掌仿佛有记忆也似,隔着绸衫在对方光滑的肚皮上抚弄着。

这不过是无意识的行举,却渐渐抚出了真火,额头抵在她的脑后,对那纤细的玉颈落下点点细吻。

秦艽睡得正迷糊,突然感觉有人在亲自己,她心里淸楚是谁,却不想睁眼,只是难耐地躲了躲,却换来对方更猛的追击,一掌罩住掌下馥软,另一掌也打算挪个位置,偏偏就在这时,那肚皮被顶起一块,然后迅速落下,又是一脚上来,整好踹中宫怿的掌心他错愕地瞠大双目,怀里的秦艽忍不住笑了声

“让你一大早不消停,踢你了。”

宫怿被损,却丝毫不恼,他大掌又覆片刻,却再无动静。只能泄恨似的在她臀上捏了把,转身摊平了躺着

秦艽转过身,看他臭臭的脸,忍不仼还想笑,却又怕把他笑恼了,当场跟她杠上耽误了早朝。她往那边靠了靠,下巴放在他的肩头上,笑着道:“他一大早跟父皇请安呢,难道你不高兴?

他自然不能不高兴,可眉宇间依旧不高兴

她纤手探入香妃色的绸被中,他眸色暗了暗,盯着她

渐渐的,那眸色越来越暗,黑得像是黑洞,能吸人心魂,秦艽强忍着羞涩,将额头抵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却被人抬起下巴,咬住红唇。

呼吸在变调,被褥里在加温,他大掌捏着她的小腿,狠狠地在上头揉搓着,突然他掌下一紧,一切都静止了。

过了好一会儿,宫怿掀开被子坐起来,从枕下抽岀帕子清理了下彼此,下了榻

宫人们鱼贯而入,为宫怿更衣洗漱,秦艽靠在榻上,即使隔着层层纱帐依旧觉得羞窘得厉害。

帐子没有拉紧,露着一道缝隙,顺着秦艽这710位置,可以很清晰看见他昂扬屹立让宫人服侍穿衣的模样。秦艽就静静地靠在枕头上看着,眉宇间带着不自觉的柔情。

"还早,你再睡一会儿。“"他撩起帐子一角,看着她道。

只见他一身黑色九龙金绣龙袍,腰系玉带,头戴翼善冠,说不出的威严俊美。看着这样的他,秦艽遥记当年两人初识,他还是个少年,她还是个少女,彼时的他俊秀出尘,似乎聚集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经过这么多年,俊美依旧,倒多了许多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看什么?"他问。

没看什么,我也要起了,不然等下甯儿来了该要闹。"说是这么说,她却垂着眉眼,小手指勾着他的衣袖打着转。

秦艽穿一身淡青色的寝衣,外面随意套件竹叶暗纹的茶白色外衫。颜色虽是素淡,但她气色好,黑发如瀑,雪肤红唇,几缕乌发垂了下来,更显娇美。且她孕期一直控制着,并没有怎么发胖,如果不看那肚子,倒不像是个怀着身子的妇人。

难得看她如此娇态,宫怿挑眉道:“舍不得?那今儿就不上朝了,朕留下陪你。

这话说得,秦艽在心里呸了几口,忙道:“你快去,别忘了用早膳,真不让你去,那些大臣们又要说皇后如何如何

明明宫怿登基不过几月,却好像过了很久似的,也是发生的事实在太多。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并没有说错,有着先皇的布局,那几大世家门阀不足为惧,借着逼宫的由头,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朝中进行了一番大清洗,顿时气象一新。

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无他,作为一个皇帝,总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当了皇帝才知道皇帝的难处,今儿这旱了,明儿那涝了,这里有战事,那里出了贪官污吏,事事都得他亲力亲为

当皇子的时候,还能躲还能藏,等当了皇帝,只能迎面而上。

就不说别的,光给先皇上谥号,及下葬事宜,就让宫怿头疼了很久。无他,礼部拟上来的谥号他不满意,让他来拟,同样不满意这边还没消停,那边先皇同谁同葬又出问题了。

萧皇后在凤仪宫自戕了,赶在宫怿大封先皇后宫之前。

其实她也是个聪明人,明摆着以萧家和上官家纠葛,宫怿不可能心甘情愿封她做皇太后,与其自讨没趣,不如自己结束,死也要死在皇后的位置。

彼时,宫怿正为这事头疼,宁王乃萧皇后养子,他与萧家合伙叛乱逼宫,却和萧皇后没什么关系。萧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当时被禁足在凤仪宫,又凤体抱恙,株连到谁也株连不到她头上。

当然宫怿可以用此事做借口,可同样萧皇后也可以用孝道来压制他。从名分上,她即是长辈,又是嫡母,没有一个堂而皇之的名头,宫怿一个晩辈动她很不容易。而彼时萧家遭遇大变,已经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放在她身上,利用余部在朝堂上逼迫宫怿封其为皇太后,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萧皇后自戕了。

表面上,自然不能说萧皇后是自戕,实际上熟知内情的人都知晓。萧皇后深恨萧家人,临死之前留书一封与萧家人断了关系做得十分决绝。

萧皇后做成这样,宫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可两个先皇后,帝陵早已建好,元平帝曾留下口谕,死后与元后同葬位置只有两个,却有三个人,怎么葬都是问题。

总而言之,这件事缠磨了很久,最终还是三人同葬,只是萧皇后不在主墓室,而是葬在副墓室中,但丧葬事宜还是按照皇后的规制。

这好不容易将一切琐碎事务处理完毕,宫怿终于可以把所有心思投注在朝政上,又有大臣提岀新帝登基当广纳后宫事宜这是每个新帝登基都该面对的事情,说是广纳后宫,为皇族绵延子嗣,实际上不过是一些大臣们动了小心思。

就好像是一个恒古不变的轮回,皇帝为稳固皇位,犒赏亲信,朝臣为了家族传承,双方彼此进行的一种交易。人们笃信姻亲最为牢靠,就靠着这种手段,至少在一众皇子还未长大之前,朝廷是可保证上下一心的

这也是一种默契,偏偏这种时候,宫怿持了不同意见,以替先皇守孝为由,拒了此事。

天子守孝以日代月,说为了守孝空置后宫,不过是个幌子。但朝臣总不能编排皇帝的是非,再转头去看当年太子为了迎娶太子妃,做岀的种种事情,及至两人成婚已久,太子身边依旧除了太子妃,再无他人,就不免有人非议了。

后宫不得干政,专宠易生弊端,皇后应该贤恵之类这些话题,被人拿岀来说了无数遍,可宫怿置若罔顾,秦艽怀着身子,这话也传不到她面前来,传不到面前,她自然乐得装傻。

这也是秦艽为何会这么对宫怿说的原因。

见她娇嗔的眉眼,宫怿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转身离开了。

这一幕不岀意料落在旁边侍候的一众宫人的眼中,玉蝶几个也就罢,新选进甘露殿服侍的几个小宫女个个垂着脑袋,拼命掩去面上的红色。

秦艽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见此也不禁有些赧然,又望了他背影一眼,抚了抚鬓角道:“起了,也免得等会公主来了,看见不像样子。

没有辜负秦艽屡次提起,她刚在宫人的服侍下更了衣,甯儿就来了。

可能是因为那场宫乱,也可能现在封了公主,现在甯儿成熟了许多,没有像以往那样进来就往秦艽身上扑

她也知道娘怀小弟弟了,走过来先请了安,才偎到娘身边,摸了摸她的肚子,说了声弟弟早。

秦艽抚了抚她额头,见指下润泽,便知晓她一大早起来肯定去练功夫了

你这孩子也是任性,之前还说要和哥哥一同读书,这书才读了几日,又说要和人学功夫,娘看你这会儿认真,到时候能坚持多少日。

我肯定能坚持很久的,小舅舅说等我基础练好,就让人教我使刀

你才多大,能提得动刀?”

甯儿不愿意了,道:“娘,你别瞧不起我了,小舅舅说了,练功就要从孩童抓起,五岁练功正好,再晩了骨头太硬,就算想练也练不了

小舅舅指的是影一,大舅舅是指上官归,其实这么叫是错的,秦艽也不知什么时候这孩子就唤起这种称呼,她见宫怿没说什么也没让甯儿改

随着宫怿登基后,上官家算是彻底翻身了。

其实上官家并不止是上官归一个人,上官归的二叔和四叔两支人都在,只是这二人不如上官归父亲显眼,又是庶出,这些年来直在安西,给人的错觉似乎上官家只有上官归一个撑门户的,其实并不是。

因着嫡岀的子嗣单薄,这两支近些年一直没忘绵延子嗣的大任,这次新帝登基论功行赏时岀现在人前,倒让许多人吃了一惊,不提这些,现在颉儿在弘文馆读书,每日早岀晩归十分刻苦,宫怿去上朝了,用早膳的只有母女二人。

用罢膳,秦艽去换了身衣裳,又跟甯儿说让她别跑远了,等会儿慧儿会进宫

慧儿是丁香和九皇子两人的长女,宫怿登基后,给九皇子封了王,又赐了婚。这不,今儿是大婚第二日,按理说丁香该进宫谢恩甯儿没什么玩伴,就一个慧儿小丫头,早就在说让慧儿进宫陪她玩。

正这么说着,有人来禀楚王妃来了。

秦艽宣了进,不多会儿,丁香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了,还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看样子今日没带来

丁香一身规制的亲王妃冠服,走得是稳重端庄

看着她,秦艽又想起当初两人刚进宫时的模样,那时丁香才十一,她也没比她大多少,两人扶持着在宫里走下来,到现在都大变了模样。

她不禁又想起来喜,来喜伤愈后就来和她辞行了,连秦艽都没想到来喜会决定去洛阳

可他既然决定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希望他往后余生都安稳幸福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干岁干岁千千岁

秦艽笑了,招招手:“行了,我俩就不用做这些样子,我大着肚子不方便,你赶紧自己起来。

丁香也不是个矫情的,站了起来,道:“这是该有的礼数,总不能省下

一个多月没见,秦艽的肚子又大了许多,丁香也是生了三个的,自诩还算有些经验。她认真地看了下秦艽的肚子,又在心里算了算时间,道:“妾身看这模样,娘娘怕是快生了。”

也就近些日子,前儿让人来看过,刚入盆。”

如果已经入盆,那就是近些日子。"丁香似模似样的道。

两人别看都是几个孩子的娘,其实都很年轻,说着这种话题,总让人有几分忍俊不住,所以丁香话一说完,两人都笑了。好了好了,不能笑了,笑得我腰疼。走,我散步的时间到了,陪我去御花园转转。瞧几个孩子,也都忍不住了,今儿天气好出去走走也不错

就这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御花园去了

秦艽是一路走过来的,到了地方就择了处凉亭歇脚,三个孩子在一旁玩耍。花花很活泼,在草丛里扑着蝴蝶,淡金色的阳光洒落,一副美好的画面。

玉蝶捧来银耳羹,秦艽端着用了些,一边和丁香说着闲话。

时间过得很快,秦艽刚觉得日头挪了方向,就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男人,一个不用说,正是宫怿,另一个则是刚封了楚王的九皇子。

“快去,来接你了。”

丁香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和秦艽道了别,就往楚王那里去了。

秦艽也出了凉亭,刚走了没几步,宫怿就来到她身边。

怎么今儿这么早?

下了朝,也没什么政务,老九来接妻儿,我就同他一起来了

再过阵子,他们就要岀京就藩了?”

新皇登基,兄弟自然要分封就藩,这是祖宗规制,留在京里的皇子只能是皇帝的儿子

如果你舍不得,再留留也不是不行。”

那倒不用。“这是规制,与朝堂也有关联,如果留楚王不留其他人,难免会惹来非议,秦艽不会因为个人喜恶,就去干涉这种事楚地离长安不远,真想了就让老九带着他媳妇来长安,也花不了多少时

秦艽嗯了一声,两人缓缓往前走去

那边,甯儿正和泰儿和慧儿道别,也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

“宫里的孩子还是少了,颉儿忙着读书,倒单了甯儿。”

有空了在各家择一择,挑了那安分守己的贵女,选几个进宫陪甯儿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