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盏将手上的药交给小桃,然后走到刘淑女面前给她福了礼,接着才道:“是我们家娘娘知道刘娘娘病了,特意使了奴婢过来探望刘娘娘。”说着关切的望着刘淑女问道:“刘娘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刘淑女勉强露出一个笑来,道:“娘娘有心了。”

青 盏道:“我们娘娘要照顾曦郡主和二皇孙,平日少出来走动,一直不知道刘娘娘病了。还是前两日我们娘娘出来寻曦郡主时,偶然路过娘娘的院子,听到娘娘的咳嗽 声,然后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病了有些日子了。我们娘娘说,本该是她亲自来探望刘娘娘的,只是二皇孙身边离不得人,只好派了奴婢过来探望娘娘。”

说 着,青盏又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府里的人皆爱迎高踩低,您刚被殿下罚了禁足,娘娘听到您生病,颇为担心无人细心照料娘娘,让小病变成了大病。我们娘娘 道,她与您姐妹一场,按理她应该亲自请了大夫来看您的,只是府里上头还有太子妃在,她不好越过太子妃去,所以让奴婢给娘娘送了些药来,算是我们娘娘尽的一 份心意。”

刘淑女面露感激的道:“代我多谢娘娘,大恩不敢忘,待我身体好了,定亲自去给娘娘谢恩。”

青盏笑了笑,道:“刘娘娘养好了身体才是正经,我们娘娘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让刘娘娘记我们的恩情。”青盏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们娘娘还说,若娘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让小桃去南院找她,娘娘能替您周全的一定会替您周全。”

刘淑女叹道:“娘娘是个心善的人,娘娘的恩情,我不知何以为报。”

青盏笑了笑,又与刘淑女说了会话,关心了一下她的病情,然后才从告辞准备离开。

刘淑女让小桃送了她出院子,等她回来后,小桃看着桌上的药,问刘淑女道:“娘娘,这些药怎么办?”

刘淑女脸色淡淡的道:“将它们都收起来吧。”

小桃道:“娘娘,我看徐才人送来的药您吃了这么久并不见好,您不如试一试赵嫔的药,说不定就治好了呢。”

刘 淑女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将才人送的药煎了给我吃吧,这些药收起来。”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聪明的性子,只是她在宫中呆久了,习惯了谨慎,凡是也多想一 层。赵嫔给她送药,或许真的只是同情她,也或许对她另有所图。要知道她生病的事并不难,其他人不过是怕得罪太子装作不知道罢了,而赵嫔却在她病了大半月之 后才来表示,但从这一点,她便不敢轻易接受她的好心。

小桃见劝刘淑女不动,只好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

小桃有时候也挺不明白淑女的,淑女的防心重,对谁都带着一丝警惕,也不敢轻易接受谁的好处,但唯有对徐才人,却心中颇为信任,也不防着她。难道真的是因为徐才人受宠而她不受宠,觉得刘淑女对她没有什么好图的?但她看其他人也不能从她身上贪图到什么呀。

刘淑女自然知道小桃在想什么,但她也不解释,转头看着窗外。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她对徐才人不设防,不过是因为她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罢了,可是对着其他人,她感觉不到那种全然的放心。

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月,刘淑女的病最终是慢慢好了。

等她痊愈的时候,太子耐不住徐莺时常在他面前叹上一两句“刘淑女好可怜啊”“下人见你不喜欢她也不好好伺候她啦”“上次的事真的不关她的事,殿下你就放了她呗”的话,最终解了她的禁足。

刘淑女能出来走动之后,先去拜访了赵婳,送了她一幅亲手绣的刺绣,然后转而又去拜访了徐莺,送上的则是一些小孩子的衣裳。

刘淑女上次因为她遭了无妄之灾,徐莺对她颇有些过意不出,所以后面她生病才会给她送药又求太子解了她的禁足。然后等她送来了小孩子的衣裳的时候,为了让她安心,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刘淑女的针线很好,做的小孩子的衣裳十分漂亮,针脚细密,看不见一点线头。而且上面绣了许多活泼的突然,像是什么仙鹤啊,小鹿啊,小猫啊,其中有一件还将雪球也绣了上去,让徐莺看了喜欢得不行。

其实东宫的针线房也有在做孩子的小衣裳,送来的男孩的女孩的衣裳都有,就是连她院里的梨香杏香等人有时候也会帮着做些小孩子的衣裳,但没有一个人的针线能比得上刘淑女的。

徐莺拿着手上一件男孩的小衣裳,不由赞叹道:“没想到你的针线这样好。”

刘淑女浅浅的笑了笑,道:“其实我以前在宫里便是在针织局里面当差的,只是后面才被调到了关雎宫里。”当初皇后就是看中她的针线好才将她调到了自己的宫里。

她的容貌跟宫里的一众娘娘相比,根本没有什么突出的,后面皇上看上她想要给她份位,亦是因为在皇后宫里看到她做的针线才注意上了她。只是后来却发生了那件事,她最终却到了东宫。

想到这里,刘淑女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自己的思绪示意不再去多想,接着继续笑容浅浅的与徐莺说话。

徐莺不爱跟其他的妻妾交往,有时候找不到人说话也会觉得无聊。像梨香杏香这些人,因为主仆关系在那里,跟他们说起话来她们只会恭恭敬敬的,并不像普通朋友的对话。而今天刘淑女陪着她聊天,她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

而刘淑女发现徐莺不不讨厌她来,而且好像还有些喜欢她来陪着说话的样子,于是便也常来西院坐一坐。不过她知情知趣,并不选太子在的时候来,也会在太子来的时候离开,一来二去的,她和徐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些。

而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徐莺发现,其实刘淑女懂的东西挺多的,比如说她不仅针线好,其实还会用小刀在木头上雕些东西,所以她给她即将出生的孩子雕了许多玩 具,她还会堆十分漂亮的纱宫花,徐莺院里几乎每人都戴上了她堆的宫花,就连徐莺有时候兴起的时候,也会戴上一两朵去给太子看。

只是她们亲近起来,有人却不怎么高兴了。

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赵婳,赵婳觉得她的一番施恩真的白忙活了。她现在自然知道在她之前徐莺给刘淑女送了药,什么事总是第一个做的才会令人印象深刻,她现在真心觉得她是小看徐莺的手段了,至少收买人心这一招就做得不比她生疏。

而第二个不高兴的就是太子。

太 子看着戴着刘淑女送的纱宫花一脸傻高兴的徐莺,不由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十分不高兴道:“真是傻得不可救药了,你以为刘淑女送你这些东西,真的是因为要跟 你好。你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被皇上看中的么,就是因为她针线做得好,皇上在皇后身上看到了她做的针线,然后才注意上了她。你就没想过,万一我在你身上看到她 做的东西,然后对她生了怜意。还傻高兴的将她做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给我看,你蠢不蠢啊你。”

徐莺却有些不高兴的道:“我觉得刘淑女 不像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我真的不防人啊,要是今天送东西的是江姐姐或杨选侍等人,我肯定就不会拿出来给你看了。我肯收下刘淑女的东西,那是因为我知道无论 我怎么在你面前摆弄她送的东西,你也不可能会突然喜欢上她。”看他平时对刘淑女的态度就知道,若是他突然能看上刘淑女了,那一定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莺 最后对他总结道:“你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太子瞪了她一眼,道:“真是白疼你了。”竟然为了个外人说他小人之心。

徐莺却还嫌不够,继续道:“而且我觉得,刘淑女好像并不喜欢你,也不想要你的宠爱。”

太子低下头来,然后看到的便是她用一种“你别太自以为是了,并不是人人都喜欢你”的眼神看着他。

太子被她气得差点吐血,结果又听到她道:“她很怕你。”这个徐莺说的是实话,她看到刘淑女每次听到她院里的太监说太子要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就会忍不住的隐隐发抖。她每次总会在太子来之前离开,除了不想跟她争风之外,另外她还觉得,其实刘淑女也很怕见到太子。

太子觉得自己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若不是她顶着一个大肚子,他气得都想直接将她扔出去。

太子松了松领子,觉得蛮满肚子的郁气都从胸口汹涌出来了。

最后太子有些无事找事的道:“以后少跟她接触,你都让她给带坏了。”说着想到什么,又道:“还有她送来的那些小衣裳,以后也不许给我们的孩子穿,谁知道里面她有没有放了什么脏东西。”

徐 莺用一种“殿下,你好小气”的眼神看着他道:“放心吧,衣裳我都是让芳姑姑亲手检查过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虽然相信刘淑女,但却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那 万分之一的险,就是刘淑女没有心思害她,也拿不准别人会不会利用她来害她,所以刘淑女送的每一样东西,她都是让芳姑姑检查过的,包括她头上戴的纱宫花。

太子道:“你知道为孩子着想就好,我怕你傻里傻气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说着又十分不满的道:“也没见你喜欢跟别的人交往,就是江淑女跟你是同乡,也不见你跟她亲近,怎么一个刘淑女就受你的青眼了。”

徐莺道:“那我告诉你,你不能生气。”

太子“嗯哼”了一声。

徐莺抱住太子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道:“因为我知道,只有刘淑女不会来跟我抢你。”太子顿了顿,又道:“无论是江姐姐也好,还是府里的其他嫔妾都好,她们都跟我一样望着太子的爱惜的,我们是情敌关系,根本不可能愉快相处的。”

太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由轻笑出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道:“看来你肚子里不止装了一个孩子,还装了一个醋坛子,我怎么闻到了酸溜溜的味道。”

徐莺扒道他身上,一边扭着身子一边道:“我就醋了,我就醋了。”

太子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叹口气道:“好了,这种话以后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不要在外面随便说。”

世上的规矩要求女子贤惠而不能嫉妒,别的女人就算心里是这样想,但为了得个好名声或是为了讨好丈夫,乐得标榜自己的贤惠、大度和不嫉不妒。也只有她会当着他的面,将这种话直接说出来。

不过他却觉得高兴,她会跟他说这样的话,至少说明她相信他,不会跟他玩心眼。比起那些对着他当面是一套背面又是一套的女人,跟他同床共枕却还要他花心思去猜测她们心思的女人,他觉得这样白得跟纸一样的莺莺才是能够让她放心宠的女人。

只是她这些话到底有违女则,在闺房里跟他说说就好了,若是在外面说,只怕唾沫都要将她淹死。

徐莺抓着太子胸前的衣服道:“我跟别人又不要好,自然不会跟别人说。我是跟殿下好才会跟殿下说呢。”

太子再次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整个心情都愉悦起来。

第48章

徐莺跟刘淑女交好,时常会送她点布料、衣裳、首饰什么的,当然,她也不说赏,只是时常会让刘淑女给她做点针线或打个络子什么的,然后打着谢她为由送她这些东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莺这是想要贴补刘淑女,又不想让她心里不舒服,这才故意找出来的这些名目,就是刘淑女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每次接了她的东西,心里便有暖意浅浅的浮上心里来。

东 宫其他妻妾不明白徐莺不喜跟别人交往,怎么独独跟一个不得宠的刘淑女交上了好朋友。皇家后院的女人,习惯性的自己做任何事或看别人做任何事,都是有利可 图。她们觉得徐莺是想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将刘淑女收拢在麾下吧,但刘淑女这样一个被太子厌憎的人,实在不能顶个事,不要受她连累也被太子厌上就是自求多福 了。

她们思来想去,最终得出结论,这位徐才人或许是想要扮善良扮贤惠?于是在心里便忍不住偷偷取笑两句,就算要扮演也该找个好人选,刘淑女是什么人,可是从皇后宫里出来的人,又是太子讨厌的人,搞不好还是皇后送进来的细作,可别善良贤惠没扮演上,倒是惹上一身的骚。

她们在此时倒是无比希望,这位刘淑女真是皇后的细作就好了,最好她再搞出点事牵连上徐才人,到时看看太子还能不能宠她。自她进府以来,太子大半的时间都被她独占了,搞得她们只能跟在她后面喝点漏下的肉汤,她们就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心里也不是没有意见的。

而徐莺和刘淑女交好,心里最不舒服怕是江婉玉。

当初她和徐莺是一同进的东宫,又有同乡之谊,当初她提出要跟徐莺结盟,结果徐莺拒绝了她,最后选了一个条件样样不如她的刘淑女,这多少让她觉得徐莺有点瞧不上她的意思。

最终她也只是难受了一会,毕竟不能如何,叹了几口气,然后便继续用心绣她的一副刺绣去了。

这幅刺绣在她两三个月前就开始绣的了,她这一两个月的精力几乎全费在了这上面,上面绣的是百子千孙图,一针一线,她绣得极为精细。

这 一副刺绣,她本是打算在徐莺生产后做成炕屏送给她的,百子千孙,意头好,也应景。虽然徐莺拒绝了她,但她到底还是想再争取一把的。她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儿, 女儿不如儿子能来得有依靠,她还是想要再生一个儿子的。但生儿子需要靠男人,徐莺得宠,哪怕她能帮她在太子面前说一两句话,漏下一二分宠爱来,她或许就能 得偿所愿。

只是如今看来,她讨好徐莺未必有用。反而是柳嫔,一直在隐隐向她示意希望她站到她一边来。只是她和柳嫔的身份悬殊,若应了她,便只能为她所驱使令自己身陷束缚,所以她一直敷衍既不应下也不明确拒绝。

只是如今她想,这幅百子千孙图或许送给柳嫔或许更合适些。哪怕不是为了生儿子,她身无依傍的在东宫里,想要和女儿在东宫里活得好吗,也需要依附一个人来依靠。

但是转念她又想到,徐莺如今正得宠,哪怕不能和她交好,但也不能和她的关系弄得太僵,这幅百子千孙的刺绣送给她还是应该的,她再另外绣一幅给柳嫔好了。

只是她绣百子千孙就绣了几个月,若再重新绣一幅得绣到什么时候去。何况她既然应下柳嫔的拉拢,送给柳嫔的东西就不能差过送给徐莺的去。但这幅刺绣是她花费了大把心思的,谁知道下一幅能不能绣的比这个更好。

江婉玉脑中思来想去,最终没能做个决定,于是便游侠烦躁的放了手中的绣花针。

而另一边里,徐莺则是在刘淑女的院子里,正跟着刘淑女学剪纸。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却是真心的跟刘淑女交往起来,她觉得跟刘淑女相处很愉快,就像是那种跟好朋友在一起的高兴。

刘淑女将大红色的纸折了几折,然后用剪刀咔嚓的几声,再将红纸摊开,然后一个憨厚的胖娃娃就被剪出来了。

徐莺看得很是惊奇,连道:“你好厉害啊。”

刘淑女浅浅笑道:“这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说着便重新拿了一张正正方方的红纸和剪刀出来递给徐莺,然后指点她怎样折纸,怎样剪。

徐莺按照她的方法将纸折了几下,然后用剪刀小心翼翼的剪着,剪完后将纸摊开,然后便出现了一朵牡丹花。只是那牡丹花歪歪扭扭,颇有些被霜打蔫了的味道,少了国色天香的风姿。

徐莺也不在意,仍然觉得很高兴,又跟着刘淑女学着剪了几张,分别有春燕喜枝,喜上梅枝,仙翁逐鹿等等。后面她掌握了技巧,剪的图案自然是越来越好看。

徐莺不由问起道:“你会剪纸,是谁教你的,是宫里的麽麽吗?”

刘淑女听到她问,眼神黯了黯,顿了会才摇了摇头,道:“不是,应该是我娘,不过我也记不大清了,或许是她,也或许不是。”

徐莺显得有些意外,什么叫做记不大清了,她学这些东西的时候,应该会记事了才是。

刘淑女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我六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然后六岁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只是梦境里常常出现一个漂亮的女子抱着我坐在临窗的炕上剪纸的场景,我想那大概是我娘吧。”

徐莺看了她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不记得你的父母了吗?”

刘 淑女摇了摇头,然后道:“我的记忆是从六岁开始的,那时候我在乞丐堆里跟着我的师傅乞讨。后来,是我以前伺候的大小姐看我可怜,从我师傅手中买了下来做了 她的丫鬟。只是好景不长,没多久,我以前的主家因为犯了事,全家男子被斩首,女眷奴婢则被罚作宫婢,然后我和我家大小姐便进了宫里做了下等的宫女。”

徐莺不由心有戚戚然,她虽将经历说得简单,但她却能想象得到她在其中所遭遇的坎坷。

徐莺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你家小姐呢?”

刘淑女却低下了头,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之后,她才开口道:“没了,在进宫的第二年就跳井死了。”

徐莺却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但刘淑女却说得十分平静,手上剪纸的动作都不停,唯有去看她的脸时,才会发现她平静的表情下,其实隐藏着一丝隐痛。

时间过得太久,其实她已经有些遗忘自己以前的大小姐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是十分漂亮的,也很善良,就像现在的才人一样,只是可惜,她没有才人这样的好福气。

皇宫里面藏污纳垢,到处都是肮脏。那里的太监不能人事,总是会变得很变态,喜欢玩弄折辱没有依仗的低等宫女。大小姐长得漂亮,后来被一个有品级的太监看中了,要大小姐服侍他,大小姐不从,后来那个太监便指使了几个小太监将大小姐侮辱了。

她还记得大小姐被抓走的那一晚,她四处求救连脚都跑断了,但却求助无门。她去求管教她们的姑姑,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想让她看在银钱的份上救大小姐一命。后来那个姑姑将银钱收走了,还以她私藏银钱为由将她打了一顿。

后来,大小姐衣衫不整的回来,在那天晚上就支开了她跳进了井里。

她死的那一年,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五岁,她们用木头削成了簪子,准备在她及笄的那一天用。结果木头削好了,大小姐却再也插不上了。而她那一年也才十二岁,看着她身死,甚至连完整的尸骨都无存,但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一直很想给她报仇,结果她无能,仇人至今还是活得高枕无忧,越加得势富贵。

徐莺听着不再说话,心情却沉重起来。

梨香却有些恼羞刘淑女不该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孕妇最怕心情不好,才人听了这些话,心情一失落,要是对小殿下不好了怎么办。

梨香怕刘淑女再说些这样的话来,惹得徐莺心情不好,于是早早的劝了徐莺回他们的院子。其实刘淑女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说出那些话来惹得徐莺心情不好了,只是此时又不好说出道歉的话来。等她们说要告辞,于是也没有留她们,起身亲自将徐莺送出了自己的院子。

徐莺回到自己的院中,坐在小榻上很是为刘淑女的身世哀叹了一番,心情也郁闷了好一会。等太子来了她的院子,看到她这样,不由问起道:“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徐莺是知道他不喜欢刘淑女的,于是便也没说出是在哀叹刘淑女的身世,免得他又对刘淑女更讨厌几分。倒是梨香,张了张嘴想将刘淑女告上一状,结果被徐莺一个眼神瞪过来,只好闭上了嘴。

只是她们没说,太子却猜到了,皱了皱眉道:“又是因为刘淑女?”说着语气不虞的抱着她道:“以后少跟她交往,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你怀孕了不能心情不好,还非得惹你叹起气来。”

徐莺不敢说话,她一说话,太子准又将所有的责任算在刘淑女的身上。

有 时候徐莺挺不明白太子的,明明刘淑女什么也没做,他却看刘淑女哪里都不喜,她干点什么事都觉得她没安好心。要说是因为她是皇后宫里出来的人,但杨选侍也是 皇后赐下的啊,杨选侍的娘家还是明明白白站在皇后一边的呢,他虽也冷待杨选侍,但也没像讨厌刘淑女那样讨厌她。

太子也不想因为一个刘淑女坏了自己的心情,况且总是跟一个女人去计较,实在显得自己心胸太不开阔了,于是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也不再说,转而轻轻摸起徐莺的肚子来,道:“来,让我看看今天孩子怎么样了。”

梨香见屋子太子和才人的气氛融洽,于是挥手令屋里的宫女都下去,自己也跟着出去关上了门。

太子在徐莺肚子上摸了一会,后面嫌这样隔着衣服跟儿子(或女儿)不够亲密接触,于是干脆掀开她的衣服直接在她肚皮上摸起来。

因为太子三天两头的就要掀开她的肚子摸一次,羞耻感什么的早就见鬼去了,太子要掀她衣服的时候,徐莺已经能表现得十分自然,甚至觉得好像就应该是这样。

孩子已经快要八个月,时常会踢母亲的肚子,太子的手刚刚放上去的时候,里面的孩子突然在他手心里踢了一下,徐莺看到太子的表情整个都柔软了几分。

徐莺也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和他分享孩子的乐趣,笑着道:“他最近好玩得紧呐,在里面经常踢来踢去的,有时候你去敲肚子他还会跟你玩。”说着自己示范的在自己的肚皮上敲了几下,然后里面的孩子也像是回应般,跟着踢了几下。

太子却吓得连忙拿开她的手,道:“手劲没轻没重的,小心伤了他怎么办。”说完还安抚孩子一般,轻轻揉了揉她的肚子。

徐莺却道:“不会伤到的,他皮实着呢,而且你越跟他玩,他精神越好,不信你试试。”说完拉了他的手,要让他也学她在她肚皮上敲几下。

太子不忍她再虐待孩子,连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试了。”说完连忙将她的衣服放了下来,免得她再在肚皮上敲来敲去的。

也不知道孩子在里面被他亲娘打得疼不疼。

徐莺却觉得太子太紧张了,哪能敲敲肚子就将孩子哪样了。说起来敲肚子这一招还是她前世的时候跟自己的姐姐学得呢。徐莺前世有三姐妹,她在家中最小,所以也最得宠。她最大的姐姐结婚怀孕后,因为跟家婆的关系处得不好,所以呆在娘家养胎。

那时候徐大姐最喜欢敲自己的肚子玩,她自己敲还不算,还喜欢让徐莺也一起敲,于是耳濡目染之下,等徐莺自己怀孕了,有时候看着自己鼓起来像皮球一样的肚子,也喜欢时不时的敲几下。

太子为防止她再敲自己的肚子玩,于是干脆将徐莺抱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然后连她的手都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道:“快点生吧,等生了儿子,我便升你的份位。”

徐莺有些不满道:“要生了儿子才升啊,那我要是生的女儿呢?”

太子道:“也升。”不过他到底还是更希望莺莺能生个儿子,东宫的儿子少,何况打着生子有功的名义来升她的份位,总要生的是儿子才名正言顺一点。不过,东宫的两个嫔位都被占齐了,若只是升为选侍,便是生的女儿,也不是说不过去。

太子有些遗憾,莺莺是他喜欢的姑娘,他乐意给她更好的,他此时倒是恨不得东宫能多出一个嫔位来。不过太子想,虽然他不能给莺莺实打实的嫔位,但到时可以将她的份例提成嫔位的,这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

过了一会,太子又低下头来问徐莺道:“对了,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中有两个兄弟?”

徐莺有些奇怪太子怎么将话题跳跃道她的娘家兄弟上去了,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是,不过两个兄弟跟我都不是同母的,我的大弟是家中的李姨娘生的,小弟是我继母生的,我还有一个妹妹,也是继母生的。”

太子有些失望,兄弟总要同父同母的才会更用心的为她撑腰。不过太子又想,有总好过没有。

太子又问道:“他们多大了?”

徐莺道:“大弟小我两岁,今年十四,小弟才十岁。”说着叹口气,道:“我也有一年没有见到小弟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有没有长高一点,以前在家中,他最粘我了,也跟我最亲。”

听语气,她是跟小的那个弟弟关系更好些,只是年纪才十岁,实在太小了些。

徐莺抬起头来看着太子,问道:“殿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太子摸了摸她的头,道:“随便问问。”

太子心里却在想,他给她恩宠,若是身后没有足够的家世支撑,那些恩宠便会成为催命的毒药。他在宫里,亲眼看过那些女人毒辣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她如今还没有孩子,他再宠爱她,那些人也并不多放在心上,但倘若她有了儿子,有宠有子却没有立身的根基,只会将她置身在危险之中。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要将她的娘家提拔起来。

但这些话,他却不想跟莺莺说,她的事,自有他来替她操心。

日子慢慢滑过,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徐莺怀着孕,体温本就要高些,又不能用冰,倒是觉得这个苦夏十分的难熬。

每到晚上,徐莺热得睡不着,都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打地铺。而事实上,她还确实这么行动过一次,她找了个有人在屋里睡不着的理由将梨香支使到外间值夜,然后等半夜偷偷起来将美人榻上的凉席直接拉到地上,然后就躺那上面了。

结果是,没等她睡上一刻钟,就被进来“查房”的梨香发现了。梨香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晕倒在地上了,吓得个半死,然后将院里所有的宫女麽麽们都闹起来了。

徐莺自然很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事,我只是觉得床上太热,所以想睡地上凉快凉快而已。”

于 是,值夜的梨香被芳姑姑下令打了十板子,徐莺很过意不去,赏了药然后亲自去探望她,结果梨香跪在地上跟她哭道:“娘娘,祖宗,您忍一忍行不行,小殿下很快 就出来了。奴婢挨着十板子没什么,好歹还留下了一条命。地上凉气重,您睡在地上过了凉气,若是伤了您或是小殿下,殿下不舍得对您怎么样,对奴婢可不会心 疼,到时候奴婢还知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于是之后徐莺明白,她的一举一动真的不是只是自己的事,很可能会牵连了很多人,于是便再也不敢任性了。

然后日子就这样滑到了七月,然后徐莺的产期近了。

而这段时间,皇家喜事连连,先是四皇子惠王成亲,接着是五皇子庄王娶老婆,再接着是宁昌公主出阁。

礼部忙得天昏地暗,太子和太子妃也忙得天昏地暗,今天刚参加完弟弟的婚礼,接着又是妹妹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