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你安排吧。”晋思羽满意的转身,“书房现在的那个太蠢,叫你找个识文断字的来,可有合适的。”

“已经有了。”

“那就安排在书房,没事也可以跑跑腿什么的。”晋思羽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她含笑目送他。

晋思羽突然俯下身,在她耳侧轻轻道:“你要乖点,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京都…”

他靠得极近,俯下的身子挡住了单薄的她,从阮郎中和窗外药童的角度看过去,便仿佛他在亲昵的吻她额角。

两人的乌发泻落下来,在锦被上暧昧的交缠在一起。

她不动,不说话,也不避让,半闭着眼睛,似乎这一阵子的问诊已经耗尽了力气,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亲昵。

阮郎中专心的开着药方。

药童低头晒着草药。

晋思羽微笑着行出门去,锦袍的袍角拂过药童的脸。

药童不动,良久抬起头来,转了个方向,将药草拿到屋后另一面去晒,那一面,隔着墙,便是她的床榻。

他将药草缓缓铺开,自己蹲在墙角,良久,慢慢用掌心,按在了墙上。

隔着墙,便是她背靠的位置,隔着墙,便是她跳动的心…

如果可以,他想要打烂这墙。

如果可以,他想要越墙将她抱走。

如果可以,他要将她带出这步步围困的富贵铁牢,从此自由的继续相守。

可是他知道,他不可以。

四面早已经过改造,机关无数,重兵无数,她是被困在重重铁壁里的诱饵,等着意料中的人来莽撞赴死。

他不怕死,却不能害她死,那样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折腾。

他只能蹲在这墙角之下,对着一面墙,思念她。

越思念,越怀念。

原来以往那些不以为意的朝夕相处,到了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的此刻,才发觉珍贵无伦。

风森凉的刮过来。

他闭上眼,仰头于北地冬日寒风里。

隔着厚厚的墙。

用掌心。

听。

她。

卷二 归塞北 第十九章 相遇

室内很安静,侍女们都去送晋思羽,屋中只剩下了她和阮郎中。

她还是那闭目养神的样子,阮郎中则专心写药方,谁也没对谁多看一眼。

四面只有克烈浑浊的呼吸,古怪的响着,她突然睁开眼,诚恳的对着阮郎中背影道:“先生好歹救我这朋友一救,为了我,已经死了一个,万不能再死一个。”

阮郎中提着笔,疑问的回头看她。

她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却没有说什么,只道:“先生看救得么?”

阮郎中倾身看了看,道:“此人求生意志极强,身体底子也好,倒也不是不能试试。”

“那便拜托先生了。”她笑笑。

侍女们送完普思羽回来,阮郎中吩咐:“把这个病人抬出夫人房间去,不要过了病气。”

又取出一把药草,道:“悬挂在门楣上方,每日夜间熏一个时辰,至于其余的什么熏香之类的,都不要用了,病人受不得这个。”

他说什么,侍女们便做什么,想来已经得了晋思羽吩咐。

开了药方,拿药煎药,药是药童煎的,喂药的却是侍女,药童直直站在床边,不走,盯着那药碗。

“你这人好不晓事。”侍女被看得难受,忍不住责怪,“尽杵在这里做什么?”

正翻捡药囊的阮郎中急忙赶过来,拉走药童,一边低声道:“小呆,别不懂规矩!”一边对侍女笑道,“姑娘莫怪,这是我行医以来的规矩,要看着病人喝药时的反应,好随时斟酌药方,失礼了。”

那侍女这才转怒为喜,抿嘴一笑,倒大方的让了让身子,道:“反正看的又不是我,你爱看就看。”

阮郎中还想拉走药童,药童突然一甩袖子,阮郎中被推了个趔趄,忍不住讪讪苦笑,道:“这实心眼的孩子。”不再试图拉他,却也站在他身边不走。

短短榻前这下子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直勾勾盯着侍女喂药,这谁也要不自在,她却若无其事,眼皮子也不掀一下,一口口喝完,侍女取出帕子给她按了按唇角,笑道:“姑娘今天喝药特别爽快。”

“我觉得这药舒服,虽然苦了点,但是喝下去不那么翻江倒海。”她淡淡答,随即闭上眼睛。

阮郎中立即知趣的拉着身子有点僵硬的药童退出去,那孩子步子沉重,走起路来拖泥带水,侍女们都哧哧的笑,觉得傻子好玩。

两人身影即将消失于门边的时候,她突然睁眼,看了两人背影一眼。

仿佛背后有眼睛般,药童也突然回身看向她。

却只看见她闭着眼,安睡如前,一副从来没有睁眼过的样子。

门槛上一回身,不过略略一瞬。

他的目光飘了千里万里,不能抵达。

侍卫队长刘大人,领了今日新选的侍卫进二门,一路上不断有人打招呼行礼,看着这个幸运儿的笑容,却都有几分古怪。

像是觉得什么好戏要开场,但是又得忍着,绝对不能被当事人发现那种神情。

新选进来的高个子倒没有发觉这些,神采飞扬,左顾右盼,一哥乡下人进城的样子,将浦园看了个饱。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侍卫队长手搭着他的肩,笑吟吟问。

高个子有点奇怪的低着头,心想这家伙比自己矮半个头,非得把手搭他肩上艰难的仰头说话,不觉得难受?嘴上却恭谦的道:“小的叫刘三虎。”

“三虎啊,好名字,还和我一个姓,真是难得的缘分。”侍卫队长呵呵笑,大力拍他的肩,“放心,跟着我,以后我会好好对你。”

刘三虎喜笑颜开的望着他,一个躬身干脆利落的弯下去,“谢大人抬举!”

“我叫刘源。”侍卫队长拉起他,抓着他的手,将他上上下下又打量一番,眼神里浮出一丝隐秘的笑意,道,“我得好好栽培你,从今儿起,你和我住一屋吧。”

四面的侍卫们都竖着耳朵听着,听见这一句,再看看高个子的身子骨,唇角都勾出诡异的弧度,赶紧转身的转身,做事的做事,都把自己搞得很忙。

刘三虎这回倒没有露出喜色,迟疑道:“和大人住一屋?这…不合适吧?”

和你住一屋,大王我要怎么去找人啊。

“嗯?”刘源挑起长长的尾音,眼睛斜睨过来,“什么合适不合适?我说合适,那就合适!”

刘三虎壮士反应灵活,立即一扫犹豫之色,啪的一躬:“是!”

“来,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屋子。”刘源转怒为喜,一把牵过他便往前院西厢走,身后侍卫们探头探脑,面面相觑神情诡秘,等到两人身影转过去,“哗”的一声笑开。

“喂,又一个!”

“老刘这下可爽了。”

“咱们来赌赌,明儿那家伙是外八字走路呢,还是直接就请假了?”

“我赌请假!”

“外八字!”

“请假!”

后边笑成一团,前边两个人自然都听不见,刘源拉着刘三虎,直接进了西厢一间房,这房位置幽静,四面都是花圃,也不见个下人。

刘源直接就把刘三虎带进了内间,往床上一靠,拍拍床板,对刘三虎招手道:“这是你的床,来。”

刘三虎偏着头,看着刘源,“啊?”的一声。

“来啊。”刘源眯着眼睛笑,“给我看看你,身子骨结实不结实?”

“大人先前不是看过了么?”刘三虎愕然,慢吞吞的过来,站在床边。

“就是看过了,好漂亮的…”刘源嘻嘻的笑,“所以想再看看…”

刘三虎似乎愣在那里,不动了。

“傻子!不知道刘爷我看上你了吗?”刘源笑吟吟抬头,“啪”的一拍刘三虎屁股,一声脆响。

刘三虎被拍得蹭一下跳起来,摸着屁股,瞪着刘源,眯缝眼也张开了,圆溜溜的。

刘源撇撇嘴,“装什么傻?看你这伶俐样子,也不像个不懂事的,这事儿,说句好听的,叫男风,说句不好听的,叫屁股官司…来,陪爷玩好,有你的好处。”

说着站起身,双手搭在刘三虎肩上,一用力,傻傻的刘三虎便被推倒在床上。

“好身子骨的,可惜还要刘爷我费劲…”刘源眉开眼笑,“刘爷我喜欢玩一点小花样,小乖乖,你忍着点啊。”

一抬手拉开身侧柜子抽屉,里面满满的是绑绳鞭子之类的东西,将那些东西慢条斯理放好,刘源一手按着刘三虎,一手猛力一撕,嗤啦一声刘三虎衣襟被扯开一大块,露出淡蜜色的坚实晶莹的胸膛,在幽黯烛光下绸缎般熠熠闪光。

“真是漂亮的…”刘源啧啧赞叹,“人长得一般,身子果然是难得一见…”

刘三虎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动,没说话,紧闭的眼皮下眼睫迅速颤抖,似乎在激烈的思考,同时颤抖的还有他的手指,在床沿不住抓握,木床板被抓出一道道指痕。

“小乖乖…忍着点啊…”刘源暧昧的笑着,拿起一截绳子,绕过刘三虎颈项,又绕向他赤着的胸膛,“陪刘爷玩个痛快…”

“操!”

一声低吼,狮子般沉怒的咆哮,刘源一惊,随即觉得劲风扑面,来势凶猛逼得人气息一窒,恍惚中七彩宝石般的光芒一闪,砰一声已经被踹倒在地。

他大惊抬头,便见被按倒在床上的那个人跃身而起,半空里怒扑如黄金雄狮,一脚便叫他踹倒,随即矮身一跪,膝盖狠狠压上他胸膛,顶得他胸骨一阵吱吱嘎嘎脆响,险些就要碎裂。

这一切发生于猝然之间,刘源满腔绮念霍然被浇了一盆冷水,脑海中一片空白反应不及,隐约似乎听见刘三虎低低咕哝了一句:“…对不住,我实在忍不了…”

这句话的意思他没懂,他惶然抬头,刘三虎的脸已经恶狠狠的逼了下来,“他妈的死兔子!死兔子死兔子!”

刘源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兔子我是爱玩兔子,刘三虎却已经呸了他一脸唾沫,一抬手扯下自己脖子间的绳子,三下五下胡乱将刘源捆起,砰的扔在地上,脚踩刘源胸膛,呸的一声道:“妈的,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放倒了你,不如来个痛快——老兔子,你忍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