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是谁?喂喂,POSE已经摆的这么明显了,居然还要问?

本人洛王云逍,当今皇帝的六弟。据母后说,我出生在一个晚上,不过那时候,你的样子可是肥嘟嘟的。折磨了母妃将近六个时辰,我才终于呱呱坠地,哭声比宫廷里任何一个婴儿都洪亮。我是父皇的第六个儿子,为我取名逍,说是希望我一世逍遥。

其实身为皇家子,又哪里有什么逍遥?看着坐在那最高位置上,每日为国殚精竭虑的父皇,我无法想象如果换了自己在那个位置会怎样。宫廷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又太大,我的心,早已经飞出去了。好在我还有四哥,有个胸襟广大,怀抱家国的四哥。四哥知我懂我,所以他给了我三年时间,只说是为父皇守灵,任我逍遥。

你嫌我说的是废话?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看在现在的你和她的名字一样的份上,咱们言归正传。

酒真的是个好东西,我闭上眼,她的笑与泪,反而更加清晰,呼吸之间,仿佛仍有初见时,她身上传来的香气…

那天,我才回到京城便进了宫,见过皇兄之后,便偷溜到了紫薇楼。这里是宫里最高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长安城。父皇在世的时候,经常领我来这里登高望远,他说,每次站在这里,他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责任。而站在这里时的我,则更迷恋烟火人间,灯火阑珊处明灭的温暖。

其实我身上属于皇子的那部分,从来算不得合格。

然后她出现了。她背对着我站在围墙边,紫薇楼的角灯照亮她如同绸缎般的长发,以及近乎苍白的纤细身影,触目惊心的黑白分明,在晨风吹拂下,裙也翩翩,发也翩翩,传递着一种绝望的萧瑟。

她没有发现我,只是用火折点燃孔明灯,那灯慢慢升起,我看到了上面的字——

“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弯弯”

弯弯,她的名字吗?我正在思忖,只见她猛然转过身,我不觉心跳加速,有些期待,然而她并没有发现我,便蹲下身,蜷在墙边,失声痛哭。

我的心一恸,宫廷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在这里欺下媚上是通行的规则,她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她的哭声并不大,然而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等到我意识到时,我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叫弯弯?”

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泪痕在她清丽动人的脸上闪闪发光,好似凝露的花朵。“灼若芙蕖出渌波”,曹植的诗句不期然浮现在脑海,心跳更快了。

我将她掳上屋顶,本以为她会受惊,然而她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好像很快接受了我这个我这个“意外”。 她没有问我的身份,好像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喝酒的姿态实在算不得优雅,虽然酒壶里装的只是蜂蜜水,然而那种豪迈,却透出不同于凡俗之人的清新。

然后她笑着对我说:“醒时同□,醉后各分散。”

她的笑容那么美丽,绚花了我的眼,打动了我的心。我踏遍千山万水,不曾遇到的那个知我、懂我的人,就这样寂寞地,淹没在如海的深宫之中。

只是我不同。我想求的,不是短暂的欢乐,而是一生一世的一个开始。所以当她向我道谢说要离开时,我拉住了她的衣袖,不顾她的反对,定下了下一个约会。

还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惜从今以后,永远也无法说出口。

嘿,你可知道,你的样子,就像我想像的一样美丽,可是她却更美丽。

第十八章

“只是这样吗?”他看着我,表情复杂。

“只是这样。”我解释道:“这也可以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云旭,无论我还是你,都不可能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如果用这个办法,至少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答应我,弯弯,如果她还是执迷不悟,你就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他沉吟了一下,最后强调。

“好!”我点点头,如果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范围,我也只能明哲保身,不再插手。毕竟我还有宝宝,必须为它着想。

“梓童,朕感谢你。”他与我十字交扣,轻声地说:“弯弯,我也要谢谢你。”

“这是身为一国之后的我,应该做的。”我摇摇头,让自己绽出一个笑容。

颐馨生日很快就要到了。三岁的生日其实并没有很重要,但是却也不能少了庆祝。然而无论皇帝还是我,都实在不想踏足琼华殿的一亩三分地儿。皇帝大人一道旨下,说是为了表示对现在后宫唯一的子嗣的重视,生日宴直接摆在凤仪宫,赵充仪协办。

“娘娘,尚工局秦、方二位典会求见。”我正在和赵芳菲讨论生日宴事宜,当值宫女走了进来,向我说道。

“请她们进来吧!”我故作不在意的说道。心里却是一紧,终于来了。

“是!”那宫女躬身退下,片刻鱼姑姑便引着两人走了进来。她们向我和赵芳菲请安之后,迟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

“娘娘,事关重大,请您屏退左右,容奴婢们详禀。”

“何事如此故弄玄虚?”我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只能对不起这两位了,戏既然开演就要演完,这是职业道德问题。那二人也是一脸为难之色,鱼姑姑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了两句,我皱了皱眉,微笑着对赵芳菲道:

“芳菲,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本宫有事要去处理一下。”

赵芳菲溜了地上跪的那二人一眼,朝我欠了欠身,应了声“是!”

我扶着鱼姑姑的手站起身,带着两人出去了。

“娘娘,奴婢秦素娥,前日与同僚方碧英蒙恩得假出宫,在一布店,发现了这块料子,请您圣览!”秦典会从怀中掏出两块布头,由鱼姑姑呈给了我。

“这两块料子有什么问题吗?”我朝鱼姑姑手中装模作样地瞥了一眼。

“启禀娘娘,您左手的蜀锦是在织云布坊寻得,右手的则是礼选时尚服局所选布料。两块布料的印染与纺织别无二致,外用的刺绣工艺更为繁复华丽,可是价钱却只有宫中上用的一半。”

“你们可知道这个指控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吗?”我坐直身体,沉声问道:“会典在尚工局司掌财帛,并非司制,你们又如何敢断定这块布料与宫中所用蜀锦之间的关系?”

“启禀娘娘,奴婢在转为会典之前,曾充作司制属官,分司裁缝。”方碧英说道。

“这块布料本宫就留下了,你们都是宫中的老人了,滋事体大,不用本宫多说,两位也该知道若风声走露会有什么样的影响。礼选时的上用料子,我明日会派人前去封存,所以,在此之前,本宫肯请你们二位妥善存证,并谨言慎行。”我起身:“来人,送两位姑姑出去。”

欲取之,必先予之。选秀之前,本来想过要警告尚服局,但是和皇帝谈过关于内府局的问题后,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在屠宰之前,把鸭子养肥是很必要的。我所要构建的养老所以及要给予退宫宫女的嫁妆和退休女官的养老费用的头期款,都要从这里面出。最荒谬的是,为了拯救我丈夫小妾以及他们可能会有的孩子的性命,我不得不把她们的利益让位给东北方面的军费。

“娘娘,赵充仪那边——”

“我们需要一个证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了。让凌戈进来。”我对她说道。

“带上这两块蜀锦,去织云布坊。问清楚这块蜀锦的来历,将所有的此类蜀锦全部买下来,我还需要一份清楚标明成本与价格证明书。不要牵扯进官方势力,你可以雇用镖局,务必将相关人员全部保护起来,以便将来御审之用。至于证明书和蜀锦,我今晚上就要看到,你可明白?”

“是!”凌戈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我站起身,对鱼姑姑说:“姑姑,请您亲自去一趟龙泉宫,告诉皇上,说我们这边已经开始了,也请他作好准备。”

也许这会是碧落五百年来,最大的一场风暴。我走出长生殿门,让阳光荡涤心底的阴暗,二个月之前的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我会在这个遗落在时间某一个角落的遥远王朝,使用自己的全部才智,激起权力的风浪。

从这一刻起,这场属于我和她的战役,正式拉开了大幕。

三月十五日上午,奏章与证据准备OK,我将自己全副武装,带着全部人马,浩浩荡荡杀进龙泉宫。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和诸位大人正在讨论军情,可否请您在偏殿稍候?”李福海迎了出来,拦住我。

“无妨,李公公,本宫是来请罪的。”

我将头上皇后的凤冠取下,放在暗香正捧着的托盘里,然后端端正正地跪在锦垫之上。庭院中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不停的“扑通”之声传来,我这个皇后跪下了,这庭院中怎么还有人敢站着。

“皇后娘娘,您身怀龙裔,这怎么使得!”李福海也跪在我面前,一脸的震惊。

“李公公,有劳您为本宫通报。”我微笑着对他说。置于死地方能重生,必须先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定下最严厉的调子,这样真正牵涉其中的人才能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梓童,你这是做什么?这样成何体统!”皇帝急冲冲地带着几位大臣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快步地走出来,把手伸向我。他的身后,以晏殊为首的一众大臣也跪了一地。

“皇上,臣妾在礼选之时失察,特来向您请罪。”我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

“无论是什么事都好,你先起来。”他干脆地将我抱起来,然后请众臣平身,然后问我:“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说。”

我将那日秦、方两位典会到凤仪宫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了。

“皇上,臣妾派人请来了织云坊以及京城最大的锦绣坊的两位掌柜,他们都可以证明,这两块蜀锦质地相同,却差价如此之多,臣妾以为其中必有玄机。臣妾身为皇后,对此毫无察觉,责无旁贷这批蜀锦由内府局指定织造商进贡,尚服局挑选,尚工局连署,此事已超过臣妾的职权范围。臣妾将所有的证据上呈,请您依法决断。”

“竟有此事!罗卿,你怎么说?”皇帝转头问罗温道。他领导的门下省,是内府局行政领导机关,虽然立国两百年后,这种领导就徒具虚名而已。

“臣惶恐。”罗温跪下道:“请皇上治臣失察之罪。”

“梓童何罪之有,便是有罪也是朕来领。朕竟在自己的田仓里养了这么多的硕鼠!”他冷冷地扫过地上跪着的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云逍身上。

“有人假借为朕礼选之机,将自己的手伸向国库,朕断不能容。洛王,朕将此事交给你,务必查到水落石出。若有官员想搪塞了事或阻碍调查,不论其品级,朕准你不必回禀,从权处置,并在结案时一律以贪墨共谋连坐。”

洛王云逍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此事的主要责任人不是在后宫就是在内廷,身份的特殊性让外臣不好介入。而洛王身为皇室中人,又是皇帝最心腹的弟弟,处理这件事,自然最为适宜,任何人都无法说出挑剔的话来。

“臣弟遵旨。”云逍深施一礼,接下了这份工作,然后转向我,正色道:“此案涉及宫内各局,恳请皇后娘娘予以方便。”

“洛王奉旨审案,若有需要本宫之处,但讲无妨,本宫必将全力配合。”我也慨然应道。

大戏演完,他将凤冠带回到我的头上,软语安慰了几句,并要求疏影配合云逍调查宫内各局,便让李福海送我们回去了。

“娘娘,您做得很好。”回到昭阳殿,鱼姑姑亲自上阵,帮我除去簪环,换上家常服色,轻声对我说道:“您的身体还受得住吗?要不要请风姑娘——”

“不用,总要做到这种程度的。那边可准备好了?”我从紫檀簪盒里拣了一支楠木簪,交给她。

“您放心,娘娘要的东西已经备齐了,那边也已经派人盯住了,只是若她动手处理——”鱼姑姑用木簪将我的头发挽好。

“那么多物件,便是要处理,也需要一些时间。不是已经派人盯住了吗?她处理也不怕,正好可以抓个现行,也省了我们的事。”我轻声道:“只是希望经过这一次,她能有所觉悟。我不想宝宝有事,也不想无辜的人有事。”

“娘娘,肚子里的龙裔要紧,您别想太多。”

“娘娘,您看——”暗香拿着一个盒子,冲了进来。

“看看把你开心的,到底什么事?”

“这是谢大人府上刚刚送来的,说是工匠们照您给的样子做了几个出来,总算赶在公主生日前制成了。”

“看把你开心的。”鱼姑姑笑着说:“不过这还真是个希奇物儿,也不知道娘娘从何处想来。”

“这算是我给颐馨的补偿吧,毕竟过了这个生日,她有一段时间会很难过。希望她不要恨我才好。”我叹了口气。

“娘娘,皇上和六王爷到了。”衣帽间外,当值宫女小声通传。

“本宫知道了,请他们稍候。”我起身,披上外袍,宝宝,你可知有多少人为了你,改变了生活的轨迹。

“那个闵尚服,已经安排好她诈死了。按照你的意思,等颐馨过了生日,再让她活过来。”还未等我请安问好,皇帝大人一挥手,说道:“如今侍卫们应该到了宫内局,疏影会确认了方再回来。”

从我初步定下计策到现在,无论我还是皇帝、还有云逍、晏殊包括我的兄长谢朝阳,都一刻没有闲地完善着整个计划。本来打算在颐馨生日之后再提起此事,皇帝却怕迟则生变,我们两个只能互相妥协,我在颐馨生日前将这件事踢爆,而处置琼华殿则在颐馨生日后进行。不过让闵尚服诈死也有好处,可以把她弄出宫去慢慢调查。

尚服局只是一个突破口,其余诸局也未必就天下太平。谢明月入宫三年,几乎不理事,淑妃却是有份协办后宫,如果真的想找她把柄,也不是件难事,只是其中牵扯着太后,我们必须小心从事。然而选秀之时,她却是全权管理秀女衣食两个方面,对于自己监临之事失察,她肯定有直接责任,而这种责任全亏了那个人而更加强化了。

“希望一切都可以如皇上所愿。洛王爷也要辛苦了。”我对云逍点点头,继续问道:“外围的事情怎样了?”

“孔潇的密折已经上来了。陶家已经将与内府局之间的暗帐交出来了,他们会再联络一部分商家共举此事,并愿意拿出一笔罚金和军需物质,换取免责。谢兄也同白家联络了,他们昨日来信,已经在发动汉中商家聚集物资,他们只抽取收购价的半成,算来比现在的市价还要低些,只要我们这边款项到账,他们便送货上来,定不会让京城民生受到影响。”云逍说道:“皇后娘娘此计果然精妙,臣弟与晏兄粗略估计了一下,所有的钱物供给东北方面尚有富余,将来就算四藩有变,也可以支撑至少半年。”

“居然有这么多吗?”我吃了一惊,定下此计之时,我并没有想到影响会这么大。

“采买与商家相勾结,利润平分,这么大的一块饼,对之垂涎三尺的大有人在。能够如此瞒天过海,想来其中也少不了牵线搭桥,从中渔利之人。难得把他们养肥了,一次杀起来才痛快。”皇帝将密折交给我,冷冷地说:“看来朕的朝堂,也该换一批新血了。”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翻开了折子。按理说我并不应该看这个东西,只是现在我已经把自己和这件事捆绑在一起了。

折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内府局官员与采买的名字,以及中介渔利官员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数目足以用触目惊心形容。我重重吐出一口气,这次只怕有很多人不仅仅是保不住乌纱,连脑袋也要跟着搬家。我开口:

“皇上,臣妾想向您求一道恩旨。这些贪墨的官员行为着实可恨,可是贪墨并非十恶之罪,能否只追究到其个人以及相关人,罪止一身,不及老幼妇孺?”

碧落朝的法律与我国封建时代并无差别,官员贪污受贿被划在“六赃”之内,其妻子少不得都跟着一起获罪。凡是参与的,减主犯两等,不知情的也要减主犯五等论罪。如果严格按照程序,又要有一大批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既然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就要负起责任来。

“碧落律典是开国先祖所制,祖训不得对其删改——”皇帝皱起眉头。

“时移势异,法令也应顺势而变,皇上若想成为千古一帝,又怎能墨守成规?”我先送一顶高帽给他,然后站起身:“何况若真要安心师法古人,臣妾尚记得《孟子》上记载有周一朝‘泽梁无禁,罪人不孥’。我朝既行仁政,自然应该敬老慈幼,矜恤鳏寡。便是先祖在九泉之下,也应知皇上仁爱的心意,对这种做法表示赞赏。”

看着皇帝的表情,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由来女子嫁人,都是依父母之命。既嫁入夫家,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一刻不敢有其身。夫君一入庙堂,行的都是大事,妻子岂应关大计?便是有心相夫,夫尊妻卑之下,也只是人微言轻。这个丈夫不是自己选的,所作之事亦与己无关,然而一旦违法,却要连坐。更可悲的是,若丈夫违法,妻子告入官府,就算所告属实,也要受卑幼告尊长之刑,反而比不告加重。无论世俗还是法律,都不曾给于女子选择的余地,却只给女子以负担,这未免太过苛刻。”我站起身,说道:“皇上,臣妾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所以臣妾不是以您的妻子的身份,而是以碧落子民谢明月之名向您进言。古有缇萦为父上书废除肉刑,传为千古佳话,明月不才,也想师法古人。臣妾明日会向您递交正式的奏章,提请皇上与众臣审议。”

“梓童的意见,朕会慎重考虑。”皇帝点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也许对于我时不时就爆一次惊人之言的举动,他已经基本接受了。

“皇后娘娘所言,虽然是件德政,可是却未必能够通过中书与门下两省。”云逍看我,双目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那些情绪太复杂,也许有惊讶,也许有赞赏,也许还有别的,在灼烈地燃烧,最后糊成一片。

只那一眼。

“若真的不行也不用为难,臣妾可以动用中宫表笺解决这件事情。”这是对的事,就算要付出代价,我也认了。

皇帝一脸震惊,而云逍的脸色则只能用苍白来形容了。也难怪他们吃惊,我从来了之后,就翻阅过关于皇后职权的各种记录。动用中宫表笺,一般都只是针对宫禁内的事情,而用来处理超出后宫范围的事,在碧落朝还是第一次。

“臣妾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便应以母亲的慈爱,对待天下之人。臣妾的处置,也并非越权。”我解释道。法律解释的分类中,有一种分类就叫做扩充解释,我这样也不算违规。

“时间尚未过半年,便两次动用中宫表笺,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会有怨言。言官那边朕和你,都不好交待。”皇帝皱眉。

“我知道,大不了皇上可以下旨,再停用中宫表笺一端时间。皇上,臣妾希望自己手中的权力,是为了造福更多的人,而不是给别人带来灾难。臣妾坚持这么做——”

“贪墨的是他们,与你无关,你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不能说与臣妾无关,臣妾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事发生。臣妾是有责任的。”我也分毫不让。

“别急,风青青说过你的身子现在不宜激动。”皇帝马上说道,无奈地看着我:“朕会推进这件事的进行,你送奏章来吧!弯弯,你这性子也太拗了。”

“臣妾这是择善固执。”我放下心来,他肯同意就好。

三月十七日,一早就被皇帝大人挖起来陪他吃饭,送他上工去之后,我便收拾好自己,等待各路人马光临凤仪宫。第一个到达之人,便是协办宴会的赵芳菲。

她向我行了礼,说了几句关于宴会准备的话,然后便将话题转向风花雪月,一派若无其事。我闹了一场之后又装病不见后宫,只派了鱼姑姑到相关各局宣旨,要求她们将所有的工作 记薄包括账目都交出来,一切私人用品封存,并积极配合六王爷审案。这种回避的态度,摆明了是后宫有事,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自然不会往里搅和。

不多时,其他的人也陆续到了。淑妃领着颐馨在宫人的簇拥下最后隆重出场。

“哟,咱们小寿星公主来了。”我微笑着张开手臂。

规规矩矩请了个安之后,颐馨一溜烟跑到我身边,微笑着对着我的肚子叫“宝宝”,然后抬起头,眼睛里都是喜悦:“母后,弟弟好像长大了。”

“是呀,才二个月,怎么就显怀了?”淑妃也状似担心地问:“有没有让太医来请过脉?”

“太医和青青都说我身体状况很好。可能是因为我虽一直病着,胃口却好了很多。以后节制些饮食,应该就会好些。”我微笑着,故意将自己的情况说得与中蛊的反应相似,而我异乎常人的肚子则更能说明状况。就让她认为我中蛊吧,反而让我更安全。

我看过医书,一般而言怀孕要到三个月之后才能出怀,我这种也算是异数了。我自己是有些担心,不过青青和太医院首座都一再向我保证,从脉象上看并无任何问题。

“那便好,臣妾怀颐馨的时候,孕吐严重,竟是什么也吃不下。娘娘胃口这么好,少受了不少折腾,也是一种福气。”淑妃点点头,然后开始对我进行体贴入微的嘘寒问暖,我也只好虚以委蛇。周围的嫔妃们也纷纷附和,有致一同地展现她们的关心。

不说别人,这个女人演技还真好,若不是知道她用心险恶,我几乎就要相信她是真的关心我和宝宝了。

“好了,今日的主角是咱们的小公主。”我对于这种表演不感兴趣,示意宫女将我备好的礼物送上:“来,颐馨,这是母后为你准备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呀,好漂亮,儿臣喜欢,谢谢母后。”她拆开纸盒,看到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地取出来抱入怀中,开心地道谢。

“这个东西叫做不倒翁。”我将不倒翁从她怀里取出,放在椅子上,轻轻把它按倒,那不倒翁便摇摇晃晃自己立了起来。

“好玩!”颐馨双眼放光:“这个不倒翁样子好像颐馨。”

“这是母后画的,颐馨喜不喜欢?还有,这些衣服都是可以脱下来的,你也可以自己为她做衣服。”这个不倒翁是照着我画的Q版颐馨娃娃,用楠木制作的,三头身的比例,穿着丝织的衣裙,说穿了,就是一个古代版的芭比娃娃。

“太喜欢了!”颐馨在我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颐馨喜欢便好。”我摸摸她的头。

“母后,颐馨找了两个女孩子来,说是明天开始就要陪我读书。她们现在就在琼华殿,母后可不可以让她们一起来,陪颐馨庆生?”

“有什么不可以,淑妃——”

“本来早应该带来给您看看,可是您身上一直不好,臣妾便没敢惊动,只让她们先去芳菲妹妹那里拜了师傅。”淑妃连忙回答。

“此事是我疏忽了,请她们来吧。”我点点头。

“这两位一位是我娘家大哥的嫡女闺名绛云,一位是兵部陈尚书家的女儿,叫碧漪。”她倒下手快,先抓了陈家人一起。

“芳菲,你那边如何了?”

“都已经安排好了,除了诸位藩王的子女尚在路上的,其余今天下午便入宫,晚膳前会来凤仪宫朝拜娘娘。明日会在早膳前,去琼华殿向公主请安。”赵芳菲起身答道。

“那些孩子才进宫来,今天就让他们好好歇息吧。本宫明日会去送颐馨上学,并且亲自拜望老师,届时再见也不迟。淑妃,你是颐馨生母,也跟着本宫一起,尊师重道是美德,我们天家更是要为庶民做出表率。芳菲,此事你便多费心了。”我微笑着说。尊师重道是一个方面,明天琼华殿还要上演大戏,少不得要调虎离山。

正在说话间,那两个小女孩已经被带到了,都是四、五岁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给我请了个安。

“快免礼吧,抬起头,给本宫看看。”我笑着说。

两人依言抬头,左边的一身粉嫩,五官和淑妃有些相似,应该就是淑妃的侄女儿;右边的女孩一身浅碧,轮廓清秀,并不像她的姑姑。

“模样整齐,进退有据,果然不错。”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笑得慈祥,勉励了她们几句,然后转向颐馨:“母后还有第二份礼物,送给你。”

“这本《三字经》,是母后为你准备的启蒙教材,也包含母后对你的希望。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无论何时,你都是碧落朝的公主,是我们的骄傲。”

“儿臣遵旨!”颐馨用软软的童音,坚定地说。

“梓童果然用心了。”皇帝大人的声音从熙和殿外传来。门帘一挑,他在众人的请安声中,走了进来。

“你身子重,以后见到朕就不要行礼了。”他扶我起来,两人并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