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你这刁蛮丫头!你、你、你竟然敢动手打嬷嬷,你以为这里是什么下等地方,可以任你这无法无天的丫头随便撒野吗?”朱儿看着那还不以为然的丫头,只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她先拧我的?我轻轻一推,她自己站不稳就摔下去了,关我什么事?”

朱儿示意蓝儿将淡嬷嬷扶起来,怒极反笑:

“嬷嬷,她说不关她的事,你说该怎么办?”

淡嬷嬷一瘸一拐走近她,突然一个巴掌狠狠扇过去!

乐乐只被打得耳膜嘶鸣,眼冒金星,她一咬牙,一巴掌正要回扇过去,刚刚扬手,突然听到朱儿高声道:

“这丫头要造反了!蓝儿,去请护宫将领过来,押送刑部大牢,就说公主吩咐,要他们好好查查,这无法无天的丫头到底打哪儿来,为什么进宫!”

那样一句话让她的手陡然僵住,天啊,自己在干什么,刃不是叮嘱过自己吗,千万别冲动莽撞,凡事都要小心,都要忍耐,一步走错,自己受罚是小事,还会连累到刃,甚至还会连累到族人!

她呆呆而立,心潮翻涌,恍惚间又是一个巴掌“啪”一声落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慢慢放下手,低了头:

“我错了,我再也不骂你们了,也不动手了,就算动手,也一定轻轻的,不会再把你摔下去了!”

“哼,还真是诚心啊!”淡嬷嬷歪起嘴巴狞笑着,一双树皮似的老手在她身上又掐又捏,只掐得那小丫头不断缩着肩膀退却,咬牙呜咽却大气也不敢吭,她只看得兴高采烈,下手更重了,“臭丫头,才来几天就飞上天了,不教训教训你,还真不知道长幼尊卑!”

她说着,突然扬起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只听“砰”一声响,小丫头膝盖一弯,被迫跪在地上,又立刻被她死死按住了头!

“就跪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妖精有多能捱!”

乐乐双手握紧了裙摆,拼命按耐住大打出手的冲动,只是直直跪着,动也未动!她压住喉头的酸楚,睁大了眼睛,一眨都不敢眨,怕一眨眼,便会在这些人面前落下泪来!

朱儿冷眼瞧着她,吩咐道:

“淡嬷嬷,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好好看着她,不到入夜可不能起来。紫儿蓝儿两位姐姐,咱们走吧,公主还在王后寝宫中等着咱们呢!”

两个丫头向她得意得撇撇嘴,跟在朱儿身后娉婷袅袅地走了。

“一群坏人!”她恨恨地低声念着,“等刃和我离开的时候一定要把你们抢个精光再走!”

“臭丫头嘴巴里不干不净又在骂什么?”那老婆子眼神一凛,扯着她的头发又一个大耳瓜子落在那小脸上!

她咬紧了牙,闭着嘴不再说话,恍恍惚惚间,只觉得巴掌拳头还在不断落下,而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起来,慢慢让大漠正午的毒日烤的一点一点蔫了下去。

而在王后寝宫中,冰镇酸梅汤正冒着嘶嘶冷气,一室凉爽中,明艳夺目的青瓷公主正捧着几匹不同花色的料子发愁:

“母后,您说我的礼服到底选哪一款料子呢?刃会不会觉得这花纹太俗气?他会不会不喜欢丝的?”

看着几塌上的玉人儿蛾眉轻颦,不断提着心上人的名字,王后端起酸梅汤呷了一口,不动声色问道:

“瓷儿,婚姻大事可非儿戏,你真的想好了要嫁给刃吗?如果你现在反悔我立刻让你父王下旨…”

“父王都已经赐婚了,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那我们加梵国会让全天下人耻笑的!”公主立刻打断她的话,“而且女儿早就表明心迹了,我此生非刃不嫁,不管怎样绝不后悔!”

“即使他包藏祸心?即使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刃他只喜欢我一个!”公主伸长了脖子急切辩护,“他说过今生只爱我一人,他不可能喜欢其他人,而且,刃怎么可能包藏祸心呢?莫非母后也认为他想要攀龙附凤?他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他说只想和我长相厮守,如果父王不允婚,他就带我浪迹天涯,什么权势富贵,功名利禄他全都不在乎,他只在乎我!”

看着面红耳赤的女儿,王后叹了口气。

“瓷儿,你太单纯了!男人的话怎能轻信?”

“难道父王的话母后也不信吗?”平日温婉恭顺的公主这一次却毫不退让,跟王后针锋相对,“我相信刃说的每一句话,如同母后相信父王!”

王后看着她眼中的固执,半晌,突然笑了出来:

“傻女儿,母后只是随便说说你就当真了?现在还没嫁过去就听不得刃的一句坏话了,将来真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那还了得!”

“哎呀!”公主轻呼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伏到王后怀中,窘得抬不起头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娇嗔,“母后你好坏呀,就知道逗瓷儿…”

王后搂着宝贝女儿,呵呵笑着,而眼中却是一片阴霾。

公主正撒着娇,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巡逻的脚步声,一下子坐了起来,满面欢喜:

“呀,一定是刃,他带侍卫在巡逻呢!”

她跳下几塌,端起自己那碗酸梅汤,提起裙裾就跑了出去,

“他一定又累又渴,正好喝了这碗酸梅汤解渴!”

“瓷儿,你…”王后想要阻止,而那平日里秀气文静的姑娘早已穿过庭院,跨出了宫门。

那一扇敞开的宫门仿佛裁得四四方方的宣纸,门外的人就在这纸上定格成一幅画。阳光刷出金的底色,画中的女子,玉骨冰肌,容颜绝美,含羞带怯地捧着一只莹白玉碗,而那男子,剑眉星目,俊逸挺拔,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女子,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小碗。

那样美丽的一幅图画却让遥遥观望的人皱起了眉头,她十指纠结,眉头紧锁,盯着那一对小情人,竟怔怔入神,冷不防被一声“王后”惊了过来,扭头一看,却是紫儿蓝儿两个丫头,后面还跟着朱儿,她眉头皱的更深了。

“几个丫头干嘛鬼鬼祟祟,吓了我一跳,对了,朱儿,你们不是去拿公主送给我的礼物吗,东西呢?”

紫儿蓝儿丫头互望一眼,连忙一齐跪下:

“王后恕罪!”

接着,她们便将玉像被毁的过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两人描绘得小心翼翼,将所有过错全推到乐乐身上,就怕王后责罚,但一说到罚乐乐跪下时,王后立刻变了脸色,急声问:

“她跪在哪?”

“承,承雨殿偏厅的花园中。”

“混账!那是王每天去御书房的必经之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设刑场?”

两个丫头吓得脸都绿了,一个劲儿磕头,朱儿见状连忙跪下求情:

“禀王后,罚乐乐跪是我的主意,不关两位姐姐的事,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哼!”王后一声冷哼,“公主把你宠得太无法无天了,我的人你都敢随便动!看来我还要叫人教教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说完,提步欲走,却又看到门外那一对恋人,略一沉吟,吩咐道,

“蓝儿,去请刃将军进来。”

刃进了内宫,见了王后正要拜见,却被她一挥手阻止了。

“刃将军,要劳烦你跑一趟了,请快去承雨殿的偏厅把乐乐姑娘带过来。”

刃抱拳领命正要离开,又听她唤一声“慢着”,接着摒退了左右,对他附耳道,“王午时会经承雨殿去御书房,一定不要让他看到乐乐!”

刃一愣,心中已有疑惑,见她讳莫如深的样子,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心思转动,口中却答了一句“遵命”便快步去了。

大漠正午的日头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一件刚从水中捞起来的衣服完全烤干。乐乐就跪在这样的烈日之下,开始还听得见廊下淡嬷嬷风言风语的讥讽,但渐渐地,她只觉周身灼烧般疼痛,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璀璨金光,再也直不起身子,软绵绵伏在了地上。

淡嬷嬷打来一盆水,哗啦啦泼到她身上,用脚踹着她,“死丫头,快起来,这才多大一会儿就挺不住了,你不是泼辣得很吗?”

地上的人嘤咛几声没有动,拳打脚踢更加不留情地往她身上落下。

“怎么,装死呀,你个死丫头,快点起来!”

“没想到淡嬷嬷的腿脚还挺利索的嘛!”淡淡笑声陡然响起,吓得老婆子一个哆嗦,摔了手中铜盆。她转头一看,却是新封的将军立在廊前,双手负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刃将军…这丫头她打…打碎了玉像,那是公主…送,送给…”

“好了嬷嬷,不用对我解释。”他拍拍她的肩,撇清关系,“我只是奉王后之命来带她走,有什么话你就对王后说吧。至于刚才的事,放心,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罢,不再理会那目瞪口呆的老奴,抱起地上的女子,转身离去。

乐乐蜷在他怀中,嘴唇龟裂面如金纸,裸露的皮肤上有掐出的青青紫紫,还有被毒日晒出的大片水泡。异样的感觉让她微微睁眼,却在辨认出抱着自己的人是谁那一刻,眼睛陡然睁大,眼中全是惊喜的异彩:

“呀,刃,是你,真的是你!”

她挣扎着搂住他的脖子,在爱人的怀中甜甜笑出声来:

“你看,我听你的话,沉住气,都不和她们计较…”

“是吗,你受苦了乐乐,我马上带你去王后那里疗伤。”

随口的敷衍让他突然想起,王后,王后为何会如此关心她,又为何害怕让王见到她?咸嬷嬷的话陡然跌入脑海,“对外说她是御台使的侄女,但其实,她只是一个来路不明,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卖艺女子。”那么,王后出现在皇陵之前究竟是谁,又有着怎样的过往?

他心思翻腾,突然之间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此刻他正抱着她从高大的檐台下穿过,扑面而来的昏暗将他们的影子完全裹住。“乐乐。”他轻轻唤一声,不明所以的女子刚刚抬头,便被他眼中的莹莹亮光萃去了眼中神采。

“不要怕乐乐,摄魂术而已,你就按我想的做,让我看一看那个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后寝宫中早有太医守候,一见将军带回了昏迷的女子,一群人立刻围拢过来,大夫听诊把脉,侍女们喂水打扇,用冰块给她降温,忙得团团转。王后就一直坐在床侧,不断呵斥侍女们小心不要弄疼了她。

刃立在一旁,眼神默然,手却背过去捏起了指诀,他微微低头,瞳中亮光一闪,那床上昏睡的女子同时睁开双眼,直直盯着身旁的王后,突然间一把抱住了她,呜咽出声:

“好痛啊,娘…我好痛…”

王后大骇之下猛然弹起,脸色惨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她飞快地眨着眼睛,慌张之色掩都掩不住:

“这丫头…这丫头被太阳给晒懵了,抱着谁都喊娘…真是的,没有一点规矩。”

刃低着头,眼中泛起了笑意。

而那重又倒回床榻上的女子嘤咛几声,没了摄魂术的控制,她再呼痛,喊的却是刃。

众人都是一愣,但只有一瞬间,所有人又仿佛没听到一样继续忙碌。王后脸色却一连数变,她慢慢镇定下来,向太医询问了病情,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只留下两个贴身侍女照看,摒退了其他闲杂人等。

她将刃唤到间室,踱到他面前,宝石一般的眼睛打量着面前镇定自若的男子,许久,才开口道:

“刃将军,我知道乐乐丫头打你府里来,跟你关系匪浅,而你已经和公主指了婚,这种事传出去只会让下人们捕风捉影,所以今日之事,你绝不可再向他人提起,尤其是…王。”

刃心知明明是她害怕王知道今日之事,却还要编出这么个理由来堵自己的口,不觉好笑,当下朗声道:

“王后说笑了,乐乐虽然从臣的府中来,跟臣却绝无半点逾越。刃清清白白不惧流言,可是王后,”他微微笑着,双眼一眨不眨注视着华服的贵妇,抛出了狠招,“今日却逾越身份了吧。那般担心乐乐丫头,知道的,还说王后体恤下人;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受伤的是王后的亲生女儿呢!”

“你说什么?”王后勃然变色,指着刃,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什么亲生女儿?你不要胡言乱语!我的女儿,只有青瓷公主一人!”

“那是自然了!刃只是随便说说,王后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女儿呢?”他眼神诚挚,语气谦恭,而吐出的话却似利刃,让那贵妇人的脸迅速惨白下去。见此反应,他更加肯定心中猜测,知道再试下去无益,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王后处处为刃着想,刃感激万分,今日之事,刃一定守口如瓶!”

王后看着他,眼神复杂,然而她似乎没有力气再纠缠下去,也似乎信了他的话,翕了翕嘴唇,吐出一句,“好了,出去吧!”

刃微笑着,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一开门,他却看到了跪在门口抖成一团的老奴淡嬷嬷。

王后眼神瞬间凌厉如电,她厉声喝道:

“大胆刁奴,给我滚进来!”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请王后息怒…”老奴磕头如捣蒜,蠕动着爬了进去。

眼角余光瞥到这一幕,刃的笑意更深了,而脚下却未作停留,大步流星跨了出去。

淡嬷嬷跪在王后面前,早就丢了三魂七魄,只等着被责骂,然而跪了好久迟迟不见动静。她正心下犯疑,却听到王后冷冷的声音,

“淡嬷嬷,你知罪了吗?”

“是、是,老奴知罪了,请王、王后责罚。”

“今日之事,你自己去刑房领二十大板,再向乐乐姑娘磕头认错。”她眼神一变,盯着老奴,有些莫测地笑了,“淡嬷嬷,我听说你为人爱记仇,报复心极重,今日你受了罚,他日,不会为难乐乐姑娘吧?”

她战战兢兢,连忙答道:“怎么会,老奴当然不敢!”

“是吗?”她的笑容更深了,看着忐忑不安的老奴,眼里是复杂的光芒。

乐乐这一病倒是因祸得福,不光几天赖在床上白吃白喝,王后每日都来探望,送来一大堆的山珍海味十全大补,只吃得她眉花眼笑。只是自己一心牵挂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她躺了两日便忍耐不住了,偷偷溜去他留宿的偏厅,却每每扑空。失望之余,便将偷藏起来的补品一次次打包到他房内。只要侍女姐姐们说是好东西,便拼命忍着不吃,夜深人静时揣到他房里,一想到他吃下去的满足样子,心里就觉得无比的快乐。

从房里莫名其妙出现第一碗补品,他就知道是那丫头做的好事。从那以后几乎每天不误,花样也不断翻新,从祛疤美白的,到益气补脾的;从美容养颜的到滋阴活血的,最荒诞的是,有一次居然出现了一碗给孕妇安胎宁神的黄芩阿胶,真不知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这些都还无所谓,每天顺手一泼就好,让他不能忍受的是,那丫头伤好后似乎搞清楚了他巡逻的时间路线,一天总会幽灵一般出现好几次。最开始是这样的理由:

“刃将军,我特地来谢谢你,多谢你那天出手相救!”

“刃将军你也在这里吗?我,我随便逛逛,你知道我伤刚好,需要多活动活动!”

接着便开始装瞎:

“刃将军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偏殿也需要巡逻吗?”

“呵呵,我帮王后送茶,真巧遇到你了,对了,我这里有多的,要喝吗?”

最后所有的烂理由都用尽了,便纯粹是撒赖了:

“哎呀怎么又遇到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会走这边的!”

“真的…真的太巧了!”

“嘿嘿,不好意思,好像,好像又碰到你了!”

可能是王后的宠爱让她早将那些谨慎小心的话抛到了脑后,她简直成了阴魂不散的亡灵,总是会在不恰当的时间,不恰当的地点,不恰当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天一天,她如同糖浆般的粘人程度让他的敷衍都渐渐不耐烦了起来。忍受她唯一的收获,是让他一天天看清楚了她在王后心中到底值多少斤两,到底能不能够成为他成功的筹码。而他也趁着这段时间暗中查了王后的底细。虽然她出现在皇陵之前的过去还是一无所知,也没有办法证明她就是乐乐的亲生母亲,但是,他查到从她做了王后不久,就瞒着王在暗中调查一对父女的下落,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但她一直都没有放弃过,直到不久前乐乐进宫,那个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的搜寻令才被终止。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步步指向那个呼之欲出的真相。越是接近这个真相,他就越是摸清了这个女人的性格,对接下来的一切就越有把握。

日子就在这样的揣测算计中慢慢流走,看似风平浪静的深宫中却仿佛有触摸不到的大网渐渐收紧,将那空气都一分一分拉紧了起来。

这一夜,乐乐照常打包好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好不容易熬到夜深,换上夜行衣,小心翼翼潜到他房内,哼着小曲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好,正要离开,门“吱嘎”一声开了,刃走了进来。

“你、你、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回来?”她欢呼一声,纵身一跃扑到他面前,正要来个熊抱,却被他推开了。

他反手关上门,脱下铠甲,看着乐乐,不冷不热地说:

“有人在王后面前总是抱怨我每天都巡逻到深夜,长此下去身体吃不消,所以王后今天特地让我早早回来休息。”

“真的吗,她真的听进去了哟?”她脸上立刻笑出花来,“我就知道王后是个好人,我不过念了几遍她就听进去了!”

“乐乐!”他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到底长没长脑袋,你这样做不是更让王后怀疑我们的关系吗?你还一天到晚没事就出现在我面前,每天都潜到这里来,入宫前我跟你说了什么你全忘了吗?”

“谁叫你都不来看我的,我生病了都没来看一眼,我想见你嘛,就只好这样了!”她忍住眼中的泪水,无限委屈地说道,“而且你说过的,一个月后就带我出宫,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你还是在这里做你的驸马爷。我、我也没有忘记你的话啊,只是,管不住自己嘛!”说着,泪珠已经落了下来。

“好了,我也只是怕事情败露对你不利。”见她如此,他叹一口气,只得放缓了语气,“而且,现在王后那么宠爱你,要带你出宫也不是易事,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仔细想想。”

“你不生气了?”她偷瞄他的脸色,见他点头,眼泪没干立刻又笑起来,连忙转身端了刚刚放在桌上的小碗递到他面前,“那么快趁热喝了吧,我听嬷嬷们说这很补的。”

他接过一闻,说道,“当归、白芍、红枣混在一起炖沙龟的确很补,补血滋阴,调经理气最是有效。”

“调、调经理气?”她龇着嘴,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会,我,那个她们说…”

“后宫里都是女人,你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用不着。”他说着,推窗一泼,倒了个干干净净。

“啊?那你…我拿的补品你都没喝?”

“我不需要美容养颜、不需要宁神安胎,也不需要调经理气,自然没有喝。”

“哦。”她顿时泻下气来,垂头摆弄衣角,却突然之间想起了带来的其它东西,又马上来了精神,“对了,还有这些!”

一边说着,一边又翻出了一大堆东西,

“好吃得不得了的点心,中土的茶叶,还有这个,沃野国进贡的苏提香,”她举起一个金丝宝漆盒,“听说可以安神益睡,淡嬷嬷送我的,怕你睡不好,特地给你带来的。”

她倒去铜兽香盏中的残灰,倒入苏提香,小心翼翼地点上,手上忙着,嘴上也说个不停,

“你不知道,那个淡嬷嬷呀,被王后打了二十大板,还跪在地上跟我磕头求饶,她现在对我可是好得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