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天下》作者:晏菲

内容简介

萧一珍:本是齐国帝后的掌珠,因为战事成为和亲公主,嫁入梁国,成为太子妃。

邢风,她的丈夫,可是眼里心里有的都是对她的恨和厌恶,他爱的人,叫做安若怡。

安若怡,一个何其柔弱的女子,却让她从皇后变成了平民弃后。

庾怀苏,拥有至美容颜,对她一见倾心,却只能错爱一生。

赫连云睿,最具野心的藩王,王者与杀手并存的气息,会不会因为她而放弃权利的角逐?

楔子

“你是谁?”

“我是大齐国的昭和公主,殿下。”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做您的妻子。做梁国的太子妃。”

“太子妃?太子妃是什么?”

“您是太子,我是您的妻子,就是梁国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皇后?当皇后不好,会很辛苦。”

“是的,当皇后会很辛苦,但是作为您的妻子,我必须忍受,我要辅佐您,让您成为最伟大的君主!而我,也将成为梁国史上最伟大的皇后!”

1 和亲(一)

如今,正是梁国天圣二十一年,国君邢明,已当政二十五年了,他的儿子邢风,梁国的太子,刚刚十八岁,迎娶齐国的大公主,昭和公主。

昭和公主萧一珍,年方二八,是齐国国君萧豫和皇后沈夕菡的第一个女儿,也是最得宠的公主。

她的相貌继承了母亲的绝色天姿,性格却继承了父亲的沉稳野心。对于一个普通女子来说,这不是件好事,但她是公主,而又是未来的皇后,所以她的一生,注定是不平凡的。

(一珍)

我叫萧一珍,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可是在十六岁这一年,我却离开了我的父母,离开了我的家,虽然母亲常说那是一处冰冷的地方,但我生长在那地方,所以我一直认为那是天底下最温暖的家。我嫁到了梁国,嫁给了那个病怏怏的太子,当梁国的太子妃,将来就是梁国的皇后。

对于我的婚姻我没有过多的选择,因为那绝非出于我的自愿,但我却并不抵触嫁给一位太子,因为我渴望权力,我曾经害怕父母会将我嫁给远离朝廷的地方,那样使我恐惧,所以,当朝臣们说梁国需要用和亲来解决战乱的时候,我答应了,答应做和亲的公主,答应嫁给那个病太子。

八岁的时候我就见过他,那时候我从未想过他会是我未来的丈夫。他恨瘦弱,脸色苍白,身形也很瘦小,虽然他比我大两岁,可是比我还瘦弱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他就在不停的咳嗽着,我真担心他会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样子真可怜。

那时候我便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知道那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他的父亲爱着我母亲,我甚至在他父亲的寝宫里看到我母亲的画像。当时我很生气,因为那是我母亲,是我父亲最爱的人,她的画像怎么能出现在别的男人的卧室里呢!我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父皇还真是多情呢!”

他的脸色也很难看,剧烈的咳嗽起来,我不忍心,上前去轻轻的拍他的背,他很抵触的站到一边,靠在柱子上皱着眉咳嗽。并且断断续续的说:“我父皇,不是多情,只是,太痴情罢了。可这样的痴情,却误了我母后。”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父皇仅仅是需要一位皇位继承人,所以才娶了他母后,生下他之后就没有再碰过那可怜的女人,因此那可怜的女人郁郁而终了。我心里长叹了一口气,那可怜女子像极了我大舅母,我对那可怜女人还是有些同情的,也难怪邢风会那么讨厌我了。

这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那就意味着,我的婚姻生活不会幸福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我来这里,只是想做一个太子妃,将来做一个合格的皇后,而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与丈夫举案齐眉。

皇室的婚姻不需要爱情,如果在权利中掺杂了爱情,那么这婚姻注定是个悲剧。

和亲的路途总是那么遥远,雪鸽在我的头顶上盘旋,我害怕躲在阴暗里的大鹰会冲向它们,伤害他们。莫叔叔保护着我,我才会觉得安全。莫白,这个可怜的男人,一生陪伴着我母亲,却始终得不到母亲的爱。

我不愿意做向母亲那样的女人,得到太多的爱,所以失去的也多。

其实虽然身为母亲的女儿,可是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了,她憎恨权力,而我,却深切的渴望它!

到达梁国太子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我曾经看过心若公主出嫁的场面,也看到过男方家里的积极,所以我一直以为,结婚的盛况是多么空前,何况还是公主的婚礼,而且对方是梁国的太子。

可是,为什么这里如此冷清呢,若不是到处都是大红色,我甚至不知道我今后要住的是这个太子府。

“不过是个战败之国的和亲公主,有什么资格大操大办?按理说,太子妃之位就不该是她的…”恍惚间好像听见有人在一旁低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我能够听见,我已从轿子里走出来,盖着盖头,被喜娘搀扶着进去,可以透过帘幔下面看到红色的饰物,却听不到任何喜庆的乐声。

我知道陪嫁来的丫头采叶是个急性子,听不得这些话,连忙拉住她的手,果然觉得她的手在战栗,抬起头,微微的冲她微笑。旁边的雪女个性温和,低声对她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采叶你先静一会儿。”

所以,采叶这才平静下来,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怒气。

不错,我从小就是上阳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什么时候被人这样编排过?我循着声音望去,看到那个说话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华丽,虽然看不清面貌,却能感觉出她的贵气。

到了这里,可以说人生地不熟,所以我会尽量掩饰锋芒,不会太急于做出什么动作来。

到了大堂,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咳嗽声,眼前晃动着站立不稳的脚步。邢风,我们又见面了。

2 和亲(二)

为什么不去皇宫行礼呢?又或者,为什么皇上不亲自过来?难道,仅仅因为我是战败之国的公主,所以就受到这样的冷遇吗?连基本的礼节都如此怠慢?我的心里涌起一阵不悦,但很快又压制下来,一切都要稍安勿躁,现在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

我的盖头被掀开了,竟然就在大堂里!

这是很不符合规矩的,我听到周围低低的笑声,她们在笑什么?我的出丑吗?我无惧的仰起头,眼前的珍珠帘子有些碍眼,我把它挂在耳后,一一打量起周围的人。

我的眼神冷冽,目光如炬,所有的人都不敢和我正视,有的甚至露出了胆怯的神色,低下了头。

然后我再看着我的夫君,邢风,他不停的咳嗽,我看到了站在他旁边搀扶他的女人,她是个很美的女人,但我自认为比不上我,因为我看到她眼里的惊艳,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她也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只匆匆一瞥之后她就低下了头,柔若无骨的手轻拍着太子的脊背。

“风哥哥,你怎么样…”她的声音柔美,关心的问。

风哥哥?我的嘴角一丝浅笑,看着邢风虚弱的摆摆手,示意喜娘将我送进房去,然后那女子就陪着他走了。

难道,连行礼也不需要了吗?

“太子身体抱恙,公主,您就先歇息吧。”送至新房,喜娘笑容可掬的说道。

我抬手示意她下去,然后命采叶将我的凤冠摘下,换上了轻便的服装。

“公主,现在换装是否不合适,待会儿太子还要过来…”雪女犹豫的问。

我微微冷笑,轻声道:“你以为他还会过来吗?我看我们主仆还是自行吃了晚饭睡觉是正经。”

采叶和雪女都愣住了,她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按照我的吩咐办事。

他那么讨厌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洞房花烛,又怎么会来呢?

他就是要用这种热闹之下的冷遇来羞辱我,我不仅是战败之国的和亲公主,我还是他父皇心爱之人的女儿,所以,他恨透了我吧?

小时候就不怎么待见我,可是小时候他父亲就很喜欢我,时常邀我到宫中玩耍,我就是在一次无意的玩耍中,遇到他的,他带我去看母亲的画像,在他父皇的寝宫里,那一刻,我很震惊,慢慢开始抵触他们。但我始终喜爱皇宫,喜欢到这里来长住。

那个女人,大概就是她——安若怡,总是跟在太子身后,永远叫他风哥哥的女孩子,小时候就不喜欢她那调调儿,现在看到她,果然还是一样的厌恶。

思绪过后,我把采叶和雪女叫到身边,对她们说:“在这个太子府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是从我们的国家来的,那些随侍的仆人,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是忠于我,但是,你们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明白你们的忠心,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主仆三人能相互依靠,以后的日子会很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我们不但代表了我们自己,还有国家!”

她们听了很感动,都说会誓死效忠我,我微笑着点头,我知道她们会的。

那个晚上,就我们主仆三人睡在寝室里,她们睡在外室,我独自一人睡在内室那张宽大的床上,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红的太刺眼了!

我狠狠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只有睡眠好,才不至于让皮肤看上去失去光泽,我,要保持我的好面容。

第二天,我要和太子一起进宫去拜谒梁国皇帝邢明。

我穿着五彩锦衣,头戴珍珠宝石堆砌的凤冠,慢慢走出房间。今天的阳光很好,虽然风吹的有些冷,但和煦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还是觉得暖洋洋的。

我又听到了那咳嗽声,鄙夷的转过脸去,看到我的夫君,由那柔若无骨的手搀扶着出来,他们?难道要一起进宫吗?

我的心中忽然伸起一股寒意,看到他们相互扶持着走进前面的宫辇里,竟然毫不知觉的握紧了双拳。

他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公主,上轿吧。”雪女打开帘子,让我进去。

孤独的轿子,我慢慢跨进去,坐好了。

起轿,轿子走的很慢,也很平缓,把头伸到外面,看着街道边的景致,很熟悉的景致,和八年前没什么两样,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又端坐着,闭目养神。

很快,我们就到了皇宫,即使坐在轿子里,我也能听到宫门打开的声音,我能想象的出,那是朱红色大门嵌着金色的狮子门把手,我感到一阵欣喜,皇宫,我喜爱这里。

下轿的时候,我那位太子夫君,意外的停下来等我。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但很快的,极其淡漠的移到了身边那个娇小女子的身上。

“父皇在福祉宫等我们。走吧。”他竟然向我伸出手,但却不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下,因为看到安若怡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难道她不明白,觐见皇上的是我们这对父亲,是太子和太子妃,而不是她这个侧妃吗?

将手掌放入他的手中,想不到他的手如此冰凉,不过,比不上我寒冷彻骨手,我感觉到他明显的一震,然后象征性的握住,一起走进宫殿。

3 和亲(三)

福祉宫里很温暖,我们对着皇上行礼,还有身边的荣阳夫人,就是那天说我是战败之国公主的贵妇人,据说她是已故皇后的妹妹,难怪这么嚣张!

坐在下首的是一个妃子,我听别人称呼她如妃,抬眼看她,她也在看我,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后,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她的女儿明月公主站在一边,七八岁的样子,很是可爱。

礼毕,我们坐在皇上身边,等待开宴,皇帝忽然问我:“你看如妃和你母亲长的像吗?”

我一愣,继而仔细端详去那位如妃来,脸似鹅卵,眉若远山,眼含秋水,唇如樱桃,确实有几分形似,只是脸型不怎么像,我母亲是瓜子脸,而她是鹅蛋脸。但我还是轻轻的说:“娘娘确实与我母亲有几分相像呢。”其实在我心中,世上哪有女子能与我母亲媲美?就算长得相似,神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的。

皇帝低低的轻叹了一声,说道:“就算再像也不是你母亲…不过,你和你母亲到是很像呢。开宴吧!”

我怔怔的看着这位武功盖世的皇帝,有些不敢相信,在那眼神深处,竟有那样的柔情…乐声大作,舞娘开始跳舞,我回到现实中来,慢慢举杯,饮了一小口,再看我身旁的夫君,他不喝水酒,而喝一点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据说这酒对身体有好处。

(邢风)

我很不满意父皇给我安排的那门亲事,明明已经胜券在握,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用和亲来解决战乱呢?

战争是不好,伤及无辜,可是,难道就要为了停止战争而毁了我的婚姻吗?

父皇明知我爱的是若怡,为什么只给她一个侧妃的名位,而逼我娶一个我憎恨的女人呢!

小时候第一次见她,觉得她很美,比若怡还美,她很轻柔的握住我的手…我感到一阵温暖。可是,为什么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呢?

父皇爱那个女人,以致为她放弃了城池,耽误了母后。如今,也是为了她,放弃了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还要我娶她的女儿,难道真如父皇说的,他和那女人无法在一起,就让儿女走到一起吗?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若怡,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爱她如爱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但又超出了兄妹之间的感情,我知道那是爱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爱情。所以当我们得知我要娶的是萧一珍的时候,我艰难的去看她,却看到她的坚强。

“风哥哥,没有关系,至少,我们还是能够在一起,不是吗?”若怡温柔的望着我,轻声说。

是的,我们还能够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不管怎样,若怡,虽然给不了她正妃的名分,但我一定会给她全部的爱。

婚礼那天,我尽量不去想这就是我的婚礼,大婚?不,姨娘说的对,不过是个战败之国的和亲公主!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原本就必须多休息,现在还要为这些琐碎的事操劳,真是烦透了。

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我忽然生出要戏弄她的想法,于是,我拿起秤杆,挑起那红绸布,扔在了一旁。

可…她的美貌简直不可方物…

我只撇到那珠帘后的绝色容颜,便不敢再正视她,而俯下身痛苦的咳嗽起来。

她的确很美,和小时候一样。

若怡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我握住她的手,会心的一笑,然后不顾身后的新娘,和若怡一起进去了。

第二天要去皇宫向父皇行礼,我尽量不和她走在一起,为的就是向父皇声明:我不需要这门婚姻,我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纵然她是如何倾国倾城。

而父皇并没有在意我的表现,反而十分注意我的新娘,是的,她是和她母亲长的很像,带着那淡淡的傲气,不管是宫里还是太子府,没有哪个女人有那气质,父皇喜爱她,因着她母亲,可是,为什么要毁了我母后呢?

想到母后,我就恨父皇,继而讨厌萧一珍,所以,在新婚以后的日子,我都住在若怡的房里,我尽量的去冷落新婚妻子,甚至一连十几天,我都没有见她一面,当然,她也没有要见我,安静的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冬天的皇城很寒冷,所以除了上朝的时间,我都窝在房里,静静的看着书,若怡在身边,帮我添茶,然后静静的看着我。红袖添香夜读书,想必就是如此,我看着若怡洁白如玉的面容,总是感到很安心。我冲她微笑,她也微笑着看我,然后我再低头看书,她在一旁做着针线,这些原本不该她做的活儿,可是她总怕那些绣娘绣的不合我心意。的确,只有穿戴着出自她手的东西,我就会觉得特别的温暖呢!

那天下了点雪,我下朝回来,看到若怡正站在门口等我,我的心里涌着感动,下了轿就扑到她身边,嘻嘻笑着看她,丫鬟撑着伞,她微笑着用绢子擦我眉毛上的雪花:“瞧你,到像个白眉道人。”

我揽着她的腰,她从丫鬟手里接过伞,我们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踏着刚落下的还为成形的雪花,慢慢的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先听到一阵笑声,我诧异的看向那边,是她?

4 谋事(一)

(一珍)

在太子府里的日子很平静,很冷淡,但这正是我需要的,我花了两天时间研究完整个府邸的情形。

进门三间大房,是正厅和太子的居室,书房,绕过走廊,后面是太子妃,也就是我的居室,卧房,再往后才是侧妃安若怡的居室。所以每次,太子要去她那里,我总是能够看的清清楚楚,不过他也不常去,因为安若怡就住在太子的卧室里,很少回自己的居室。

太子府里面还有一些厢房,庭院,阁楼,轩榭,还有一片池塘,但是没有多少人住,倒是下人很多,加上陪嫁过来的百名奴仆,齐国的人到比梁国人还多些,所以,有人提议是否将这些人送到宫中去,因为他们都是宫中来的,我们早晚也要到宫中生活,我也乐意,亲自挑了一拨人送往宫中,为今后的生活做好打算,没人怀疑我的初衷,只当我随和。

我对下人也做到宽严有力,恩威并行,做一个严厉的主子,她们会怕你,不会真心为你做事;而做一个柔和的主子,他们会以为你好欺负,会爬到你头上,所以,要做一个成功的主子,不是那么简单的,幸亏我在齐国宫中早已深谙此道,在这里训示也绰绰有余。

身为太子妃,身边的下人不能太寒碜,需要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一个年长的管事姑姑,另外两个护院,两个杂役,两个内侍,两三个老妈子。大丫头自然是雪女和采叶,小丫头我在陪嫁丫头中挑了两个,一个伶俐一个老实,伶俐的叫兰儿,老实的叫阿罗,另外我也从原先太子府中的丫头里选了两个,一个叫小红,一个叫金哥,管事姑姑是太子府的老人儿了,原先照料太子的饮食起居,现在我来了,就拨过来照料我,原本名叫荣娘,因重了荣阳夫人的名讳,就改成福娘了。

福娘是个外表敦厚,实则严厉的人,她虽然对我毕恭毕敬,但从不苟言笑,对待丫鬟们也是极其严苛。大家都很不喜欢她,大概太子也是,所以特意把她打发到我这里来吧?我到十分欣赏她,因为像她这样的人,跟了哪个主子,就会忠于她,不会再生异心。

金哥那个丫头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次都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的比谁都多,当然,她也喜欢吃豆子,嘎嘣儿嘎嘣儿的响,一边吃,一边说。

“安良娣很小的时候就在宫中了,她是护国将军的遗孤,护国将军一家被奸人所害,只剩下她这么个女儿,被皇上接入宫中,和太子一起长大,您也知道,咱们太子那时候是宫里唯一的孩子,所以有了个伴儿之后,就高兴多了,殿下和安良娣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她瞥见采叶瞪她,连忙住嘴不说了。

我笑了笑,说道:“到是挺有趣,你接着说吧。”

金哥见我并未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她心地单纯,就又说了起来:“原本太子殿下想娶安良娣为正妃,可是…”她看到我的脸色忽然变了,这才停下话语,

我冷笑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我这一嫁过来,到误了他们?”

金哥大惊,以为触怒了我,连忙跪下说道:“储妃赎罪,奴婢一时失言,求娘娘宽恕。”

房间里只有她和雪女采叶在,雪女递上一杯茶,我捧在手心慢慢的喝着,脸上冷然的神色渐渐散去,她不停的磕头求饶,我看差不多了,才唤了一句:“起来吧,别磕了,女人的脸是最重要的,要是这脸上多了伤疤,男人怎么会喜欢?不过,女人的嘴也很重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掌握分寸,祸从口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是…”金哥低低的哭泣着,答应了一声。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多言一句,只有我问什么,她才答什么。

而旁人见我原先很喜爱金哥,却只因为她多说了一句话就被责难,所以那些仆人也不敢在我面前如何越礼。

后来,我问福娘:“我对待金哥的态度,是否太过严苛了?”

福娘答道:“不会,储妃是为她好,让她长记性,为以后进宫做打算,储妃心地善良,绝不是对奴仆刻薄之人。”

她说话直白,也能把握分寸,看清时局,我对这一点相当满意,她知道我们如今虽身在太子府中,但早晚要到皇宫里生活,所以事事小心留意,方为上策。她对我能说出这样的实话,可见我未看错她,知她是个忠心的人。

但,看人也不能看表面,如果不给她一点实际的恩惠,她也不会长此以往。所以,我让采叶去调查福娘的底细,发现她有个妹妹在宫中当差,也算是个执事,但苦于无力打点,所以如今只能留在偏殿那样冷清的地方。于是后来我几次进宫,都会和总管太监多说几句话,他自然明白,这皇宫今后的女主人是谁,所以,到极为买我的面子,几天之后,福娘的妹妹就从偏殿调到正殿来了。

从福娘对我的态度中就知道,她已明白了我的用意,到也不用刻意掩饰,自然更无须多言,我就这样收了一个可用之人。聪明人之间就是简单,不用费唇舌,多用点脑子,就彼此明白了。

5 谋事(二)

平时我都呆在房间里,我的房间非常的古朴,因为我尤喜爱仿古的风格。家具全是清一色的紫檀雕花小件木器,不像旁人都爱用大件木器显得粗笨,椅子上铺着紫色缎子的靠垫,两边两座镂云似的木架子,高低上下,左右弯曲,随着格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玉石古玩,文房四宝。

我和母亲一样喜爱紫檀木,也唯有这样的木能衬托出高雅。所以我的屋子里,尽量都是这些木器,这中间又有一架紫檀木的屏风,白色的绫子上,画着四大美人图,端的栩栩如生,就算是不识货的人,也知道没有好价钱是买不来这玩意儿的,只是这东西并不是我从齐国带来,倒是皇上赏赐下来的。

太子府里的一切我已经很熟悉了,那些用以表示喜庆的红色也渐渐被拉了下来。而我不愿总是呆在太子府里,再加我每日都得到宫中去请安,皇上又极其乐意见到我,所以,我呆在宫里的时间到多一些。

那日,眼见天就快下雪,皇上便留下我一起用膳,太子早已下朝回去,皇上欲留他,他以别的理由拒绝了,我知道,他是要回去陪安若怡。

虽然我并没有太多的伤心,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毕竟,他是我的丈夫啊。

皇上似乎看出我的不开心,象征性的问我:“风儿对你还好吗?”

我没有急于回答,只是低着头,眼里却已含着泪,但还是抬起头微笑着说:“多些父皇挂念,太子对珍儿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