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药看了一会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再环顾一周,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全然无人搭理她。于是无聊之余又不得不翻看起掌柜已经写好的手书。她粗粗的看了几句,才发现掌柜的写的东西里百分之八十的字自己都不认识!

究竟是自己才疏学浅,还是掌柜的故作高深?

“掌柜的,您在写什么?”问药忍不住好奇道。

“报告呀。”狄姜头也不抬,继续写。

“什么报告?给谁写报告?”问药听了更加惊疑了。

“你猜。”狄姜说着,放下了笔,然后吹了吹纸上未干透的墨渍,又将手写好的部分一次摊开来。问药这才发现,短短一会的功夫,狄姜已经写完了一张长约一丈,宽约一尺的宣纸。纸上的小字密密麻麻,都不是寻常会用到的字眼,只有末尾处的《大悲咒》三字,让问药觉得有所耳闻。

“掌柜的,您怎么抄起佛经来了?”

“一时兴起罢了。”狄姜收起手稿,放在袖子里,又拈了一枚草莓放进嘴里,才笑道:“未免日后有需要送礼之处,早做准备罢了。这些皆可当作礼物送人,不至于损了自身钱财,又能让对方高兴。”

问药“戚”了一声,鄙夷道:“谁要这破纸……掌柜也未免太小气。”

“年轻人,要学会持家啊……”狄姜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向后仰躺下去,随后又拿来帕子盖在了眼睛处,便开始午憩。

这时,忽听一声剑气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青衣男子从她们头顶掠过。看他身后背的那把长剑,来人正是钟旭无疑了。

“钟道长——”问药激动之下,猛地嚎了一嗓子,没叫住钟旭,反倒将狄姜吵了起来。

“钟道长在哪里?”狄姜一听到钟旭的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她拿下眼上的手帕,四处搜寻钟旭的影子,可她能看到的,便只有天边的一缕残影了。

钟旭根本没注意到她们,便从几人头顶飞过。

那英姿煞爽的模样,直教人心猿意马。

“他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道士,要是没有那两撇胡子就更好了。”问药看呆道。

狄姜也跟着愣愣的点头。

“但我还是更喜欢瑞安王爷。”问药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给自己洗脑,这时,她又突然似想起什么一般,问道:“掌柜的,为何瑞安王爷问您婚配否时,您要说已经许了人家呢?”

“我确实已经嫁人了呀。”狄姜转过头,一脸郑重。

“什么?!”问药大惊:“为何从不曾听您提起?我还以为您是随口诓王爷的呢!”

狄姜耸耸肩,一脸微笑,并不打算再答她。

问药见状,自然懂了狄姜的意思,再问下去怕也只会惹来她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何必自讨无趣?

问药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我们去看看。”狄姜站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后对书香道:“你和竹柴留在这里,他第一次出门,多玩一会,但是太阳下山之前必须要回家。”

“好。”书香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有了书香的保护,于是狄姜便放心的领着问药向前走去。

一路上,问药更别提有多开心了,简直就像被囚禁了多年的犯人终于得以刑满释放,然后看什么都觉得稀奇,这一路来的桃花便被她夸上了天。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掌柜的,你说呢?”

“年年都有的看,只是从前错过罢了。”

问药想卖弄卖弄自己的才学,却被狄姜一盆凉水泼下,她也不生气,只管朝前走,一路走一路采,一路采一路簪,等到了目的地,她和狄姜的头上便都被插满了桃花。

在桃花林的深处,有一户朱门大宅,狄姜寻着钟旭的气息而来便寻到了此处。

只见宅院门前一左一右各立着一只巨大的铜狮,狮子的口中衔着一颗金质的圆球,就连房顶上的砖瓦也是铜铸而成,整座大宅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主人有钱,主人很有钱!

“都道太平府豪门众多,今日咱算是有幸得见其中之最了。”狄姜抄着手,十分敬仰的看着宅院牌匾上写着的“阳春烽火”四个大字,又道:“阳春山人是京内出了名的大善人,已经去世几十年了,想不到他的家业竟这样庞大,单说这十几里地的桃林每日来花费恐怕都够咱吃上一年了。”

“有那么夸张吗?”问药撇了撇嘴,质疑道:“我看这院子也一般嘛,就是比旁人大一点罢了。”

“只是大一点儿?”

“唔……大很多。”问药耷拉着脑袋,送了耸肩。

她不得不承认,单单这扇门,就比瑞安王府还要大两倍,而门两侧的围墙更是一眼望不见头,而里头纵深有多深,外面更是看不见,还真得进去了才知道。

狄姜注意到道旁有不少炮竹的痕迹,牌匾旁挂着的大红灯笼上也还贴着两个“囍”字,想是不久前才办了一场婚礼,不知是哪位少爷娶了媳妇?

“咚咚咚——”狄姜上前敲打铜环,过了许久不见应门,于是又接连大力地敲了几声,这才有个小厮一脸疲惫地从里打开了大门一条缝,道:“姑娘有何事?”

狄姜被小厮一脸的晦气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目无神,面色焦黄,两只眼睛下面还各挂着一枚深深的眼袋和黑眼圈,乍看上去,还以为此人已经死去了多时。

狄姜立即收起笑意,一脸凝重道:“敢问府上近来可有发生怪事?”

小厮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两眼放光道:“姑娘如何得知?”

“我见这宅院上方乌云盖顶,妖气冲天,在十几里外便能瞧得一清二楚,故来为主人排忧解难。”狄姜说的一本正经,问药却听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知小厮却二话不说,连忙大开大门,将二人迎了进来,边走边道:“二位姑娘一看就是高人呐,我们这座宅子最近可凶得狠!”

问药闻言抬起头,仔细的将四周大量了一遍,发现此处并没有狄姜所说那般可怕,甚至连一丝妖气都没有。

院子里亦是春暖花开,香气扑鼻,和着阳光灿烂,反倒有一种正气凛然的气场,简直是个世外桃源,又哪里来的妖精?

掌柜莫不是想钱想疯了,竟干起这江湖术士骗人的勾当了?

面对问药满脑子的疑惑,狄姜全然不在意,又对小厮道:“这偌大的府邸,只有你一人吗?”

“哪能呐!我这就领各位去后院!”小厮快步往前走,狄姜和问药紧跟在他身后,穿过一块雕满了桃花的照壁之后,才发现里头的院子别有洞天,说它大到令人叹为观止也不为过。

四合院里还有院子,将这整个宅子划分为十二个小院子,小院子里也都陪有各自的大门,照壁,厢房,耳房等若干。

三人一路来穿过的院子前皆种着桃树,在道路两旁接连开成了花海,看得狄姜接连赞叹:“都道阳春山人富可敌国,此话不假。”

本是夸赞的一句话,小厮却又耷拉下脸来,接连哀叹了三声才又道:“如今的阳春府,与从前可大不相同了。”

“噢?究竟发生了何事?”

“从前这阳春府里住满了人,每一座院子都有主人,皆是阳春山人的遗孀和孩儿,可如今……大家搬的搬,走的走,只剩下最里头的三个院子里还住着人了。”

“怎么会这样?”

小厮欲言又止,顿了片刻才道:“您还是自己去问主母吧,若被主母知道我乱嚼舌根,她非扒掉我一层皮!”

狄姜释然一笑,点头道:“那就劳烦小哥带我去见上一见了。”

三人继续向前走,小厮走在前面,脸色十分沉重,他似乎挣扎了许久,越接近最末的院子时面上的表情便越沉重。

最后,他稳稳地停在大院前,敲门前,小厮似是忍不住了,才凑近了狄姜,在她耳边轻声道:“实不相瞒,这座宅子里有鬼。”

“噢?”狄姜微微有些惊讶,其实她与问药一样,看不见这里头有古怪。

她之前所说,纯属胡邹,敢这样说是因为见着钟旭进了这座宅子。而钟旭到哪哪就有鬼,或者死人。

她原先想的是这里有人出殡,但进来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这会小厮又说这里有鬼,那只能说,这鬼的道行在自己之上了……

可这世上有比自己道行还高的鬼吗?至少她还没见过。

“一会主母若问起来,姑娘可别说是我说的,主母不让人议论此事。”

“小哥儿放心,这本就是我想对她说的。”狄姜收起心中的疑惑,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问药跟在狄姜身边东张西望,心中一直在盘算,若将房子上的镀金都抠下来,是不是能把整个太平府的零食都买回自己家去……对于狄姜的担忧,她全然不知,而她就算知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有掌柜的和钟旭挡在前面,她便可高高挂起只管看戏,若真遇到法力高强之辈,自己脚底抹油的本事也总还是在的。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突然从里打开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了出来,见着三人微微一惊,道:“刘四,她们是……”

“总管大人,她们是高人呐!”名叫刘四的小厮立刻凑到管家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那管家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刘四说完,管家便大声呵斥道:“哪里来的江湖骗子,在此胡言乱语,还不快带她们滚!”

刘四被吓得浑身发抖,随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总管大人明鉴,我已经半个月来没睡好觉了,自从少夫人进门……”

“闭嘴!再乱说一个字,我必将你乱棍打死!”管家一瞪眼,刘四立即不敢在说话,他又道:“还不把她二人赶出去!丢人现眼,真不要脸!”说完,管家便“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院门。

刘四颤悠悠的站起身,吸了吸鼻子,对狄姜道:“姑娘,对不住,你就当今天没进来过吧,我这就送二位出去。”

“……”狄姜问药面面相觑,如何也想不到最终会是这般结果,今日这一遭竟连个主事人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真是怪哉。

二人知道这刘四并不是个能说上话的,于是便不多加赘言,跟着他原路返回,只道心中有疑惑回去问钟旭便是。

出了阳春府,天色已经渐渐暗下,二人顺着河水向下走,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回到了野餐地,而此时,草地上只见一块餐布和其上一字排开的糕点,哪里还有书香和竹柴的影子?

“书香和竹柴呢?”问药睁大了眼睛,埋怨道:“这二人也太懒了,东西都不收拾就走了!”说着,她俯身收拾起来。

狄姜站在一侧,仔细一看,发现不止糕点未收拾妥当,就连书香从不离身的《三界史》都落在了餐布上,而餐布的一角,还染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黑色物体。

狄姜蹲下身,抹了一把黑色液体,随后放在食指尖上碾磨,片刻后又放在鼻下闻了闻,下一刻,她便定住了身形,面上惊诧无比,良久不曾动弹。

问药见到狄姜的异状,连忙推搡:“掌柜的,您怎么了?”

狄姜这时才回过神,一脸黑线道:“你去给我找块皂角来。”

“嗯?”

“别废话!快去!”

“是!”问药不再多言,立即施展法术回了医馆,从后院的浣衣池边拿了皂角末后又赶了回来,将皂角递给狄姜道:“掌柜的,皂角拿来了,您要它有何用?”

“皂角当然是用来洗手了。”狄姜也不看她,径直拿着皂角去了河边,左三圈右三圈的清洗了好几遍,最后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发现没有异味之后,整个人才终于放松下来,瘫软在河边。

“掌柜的,这究竟是什么?有那么可怕嘛?”问药站在一旁,十分不解。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狄姜一脸狡黠,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来。

问药见状更加害怕,连连摇头道:“掌柜都吓成这样了,我怎么敢尝?”

“哼,算你还不太蠢,”狄姜长舒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恶心,淡道:“那是尸油。”

第02章 死尸(1)

“尸油?!”问药惊骇无比,结巴道:“光,光天化日之下,怎会出现尸油?”

“我也不知道,”狄姜摇了摇头,“看来书香和竹柴遇到麻烦了。”

“他们是不是被妖精吃掉了?”问药不知是被恶心到了还是因为担心,整个人乱做了一团,来回在草地上踱步,但踱了许久也没踱出个结果来。

“你别晃了,晃来晃去晃得我头疼。”狄姜揉了揉太阳穴,眉毛皱成了一座小山。

问药这才停下步子,急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容我想想。”狄姜说完,便陷入了沉思。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桃花林中树影耸动,问药觉得似有千万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后背,它们伺机而动,想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阴风拂过,林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四周静得有些诡异,正在问药天人交战,牙关打颤之际,狄姜突然大喝一声,笑道:“有了!我们去找钟旭!”

“什么?”问药疑道:“回阳春府?”

狄姜摇了摇头:“我们去他家里等他,他总会回来的。”

“为什么去找他?”问药蹙眉:“我们现在应该去救书香和竹柴,去晚了不定就被旁人吃掉了!”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就知道吃啊?”狄姜没好气道:“此番丢了人,寻常人家要么报官,要么找道士,我们去找钟旭有什么问题?”

“可我们不是寻常人呀。”

“那你知道书香和竹柴在哪?”

问药将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我们现在就去棺材铺里等他!”狄姜大手一挥,问药只得听话地跟她走,心中却鄙夷道:“借着找人之名,行见心上人之实,真是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你说什么?”

“嗯?”问药眨眨眼:“我没说什么呀……”

狄姜冷哼一声,狞笑道:“别拿你脑袋瓜里那些东西来想我,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与你不一样。”

“是是是,掌柜的最高风亮节了,是问药自甘堕落!”问药说完,二人之间凝重地气氛倒似乎有所缓和,二人互相打趣,倒能暂时缓解担心的心理。

二人来到棺材铺,恰逢长生在关店门,他将屋外摆放的花圈一一收回,行走之间很是小心,生怕将这些纸扎弄坏了。

狄姜连连赞道:“你若有长生一半细心,我就不担心了。”

“咱店里不是也有书香看着嘛,他可不比长生还细心?”问药翻了个白眼嘟囔着。

狄姜不再理会她,走过去对长生道:“你家掌柜回来了没?”

“没有。”长生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

“今日午时,被阳春山人府的人请了去。”

“噢?谁请他去的?”

长生又摇了摇头,道:“掌柜的没说,他只说是有人托梦于他。”

“唔……这样啊,”狄姜点点头,道:“那小哥你先忙着,我让问药帮你一起关铺子,今日我有要事要找你家掌柜,还需在您这叨扰一会。”

“狄掌柜请便。”长生礼貌的说完,便继续自己的活计,问药努了努嘴,却还是听话的去帮忙,不一会儿便将屋外的东西都搬到了里间。

此时,屋里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人,而纸人后头的三面墙上,便各自摆放着三口薄皮棺材,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一种。狄姜又注意到,棺材上面没有灰尘,便能知道此棺材销路很好,所谓价格低,销量大,可称得上是薄利多销。

这时,长生给二人沏了一壶茶,各自斟茶之后便道:“狄掌柜可要多来走动走动,我们掌柜只有您这一个朋友。”

“哦?”狄姜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媚笑道:“你家掌柜这么跟你说的?”

长生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掌柜说您好色懒惰又贪财,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排斥您。”

“是嘛……我也不排斥他。”狄姜干笑了一声,便顾自埋头喝茶。

而一旁的问药闻言,一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只差没笑掉大牙,被狄姜瞪了一眼后,便强忍着笑意,可惜笑意如何也忍不住,最后竟捂着肚子笑到了地上去。

“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长生大惊,想伸手去扶。

狄姜见了却连忙拦住他,一脸淡然道:“小哥莫见怪,问药有些失心疯,是老毛病了,随她抽抽就好了,不碍事。”

“真的吗……”长生还是有些不放心。

狄姜便一拍桌子,笑道:“我是大夫,听我的,没错。”说着,在桌下踹了问药一脚。

问药这会子笑够了,便强忍笑意地直起身子,但她一看见狄姜一本正经地脸就又忍不住发起笑来,便索性躺在地上,继续笑。

长生见她不是生病了才放下心来,继而有一搭没一搭的与狄姜聊天。

经过刚才那一遭,狄姜不想再听他说钟旭,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不好的东西来惹人笑话,于是主动问道:“最近生意如何?”

“尚可。”

“很多人买香烛?”

长生摇了摇头:“卖了许多副棺材。”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狄姜撑着头,眸子里倒没表现出太多的悲恸,原因很简单,她已经半个月没开过张了,再算上状元乡的一个月,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需要的人了。

这是好事啊,她该高兴才是。

三人就这样对坐到半夜,直到金鸡破啼天光泛白时,钟旭才回来。

门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同时只听钟旭喊道:“长生,快来帮忙。”

趴在桌上小憩的狄姜一听见,立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连忙与长生一起大开了铺门,门外,钟旭站在夜色里,身后还跟了一口巨大的棺材。

“狄掌柜,你怎么在这里?”钟旭一愣。

狄姜连忙摆手笑道:“我在此等候您一宿了,进来再说吧。”狄姜反客为主,自己端起一副掌柜的架势迎他进屋,钟旭只觉得哪里别扭,却又说不上来。

四人合力将棺材拉进屋后,问药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道:“怎么这么沉呐?”

“金子做的,能不沉嘛?”狄姜抚摸着棺材的外表,见每一寸都刻画的十分精细,每一株花草都栩栩如生,奇道:“这棺材做的真细致,不知里头什么样?”

“看看不就知道了。”问药说完,一把推开了棺材盖,此时却见一阵阴风从里头飘了出来。问药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口空棺材,里面分明躺着个死人!

“怎么里头有人?!”问药一把阖上棺材,惊魂未定道:“你你你,你怎么把死人都拉回铺子里来了!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这边狄姜也是颇为惊骇,她虽见惯了尸体,但在这充满了阴气又黑灯瞎火的棺材铺里,突然见到这么一幕,任谁都是无法接受的。

狄姜咳嗽了一声,道:“问药无理,请钟道长见谅。”

“不碍事,”钟旭摆了摆手,问道:“狄掌柜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