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狄姜一声叹息,不想再看下去。

狄姜此前打听过,张侍郎加中有四女三男,沈氏只生了一男一女,柳氏生了三女一男,由此可见得宠程度自然是柳氏居多。

沈氏将张思瑶下嫁给孟常乐自然是不安好心,可这柳氏看来,也未必有几分真心,就说她此番拿到的阳春府送来的聘礼,估计也足以让她赚得盆满钵满,此刻装作这般的委屈,又哪里只是单单为了短命的女儿呢?

这京贾贵胄家中的事情,狄姜看不透,便不想再看了。

第15章 三堂会审

狄姜带着问药去了关押重犯的天牢,便见阳春府上下被分别关在了四个牢房里。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太老夫人关在一处,孟常乐与孟常忻关在了一处,最后是男家丁和女婢子又分别关在了另两处。

狄姜看着这一屋子老老少少,统共也不超过二十人,只觉得阳春府真是人丁稀少,才人凋零。粗略一看,似乎也只有二夫人的儿子堪堪像个少爷,而孟常乐……哪里是智商有些问题?根本就是个傻子。

狄姜微微长大了嘴,心里头估摸着孟家为了这趟婚事,想是花费了不少的财力,不禁在算着给张家的聘礼上又添上了几十块大金砖。

岂料天不遂人愿,偷鸡不成蚀把米,此次不仅没有攀上张侍郎这个高枝,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不说,全家老小都进了大牢,孟老太爷一生的心血,也便如此尽皆付诸东流了。

狄姜走到最里的那间,便见太老夫人面色惨白的昏迷在墙角,她脸上耷拉着皱纹,层层叠叠,随着她的出气儿起伏,但是也多是只闻出气不见吸气,瞧那模样,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大夫人坐在一旁照看她,面色亦是忧心忡忡。

而另一旁的二夫人却似乎与她们不熟,她一人独自坐在对角,将双臂交叠搁在膝头,又将头枕在手上,她双目无神,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语。

狄姜低下身,仔细的听,才分辨出她念叨着:“全部都得死,全部都得死……”

狄姜听了好一会,可她说来说去只有这么一句,似是已经陷入魔怔一般,狄姜听得厌烦了,便对问药点点头,拉着她出去了。

出了牢房,刚一进院子,问药便着急的问道:“掌柜的,究竟他们之中哪一个是仙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谁是那位作怪的仙人……其实很明显啊……”

狄姜说到这,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狄大夫,你怎么在这儿?你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狄姜慌忙回头,便见武瑞安站在衙门口,正一脸惊骇地看着自己。在他的身边,还站着几名穿公服的衙役和仵作,他们的眼里分明写着:“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几名衙役面面相觑,眼神中交换着奇怪。

狄姜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他们能看见自己,她用眼角的余光撇了眼问药,再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她们的隐身咒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解开了去。

狄姜尴尬一笑,索性拉着问药福身行礼道:“民女狄姜,问药,见过瑞安王爷,王爷万福。”

“快快起来,”武瑞安三步并作一步从台阶上飞奔而下,快准狠地落在狄姜身前,拉着她的手将她扶起,道:“你身子还没好透,行此大礼做什么,凭咱们的关系,无需这般见外。”

“多谢王爷。”狄姜说完,面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她想要将自己的手从武瑞安手中抽出来,可对方握得紧,她挣扎了两下对方仍是不为所动。

问药看了看她俩,嘟嘴寻思着瑞安说的“行此大礼”是什么意思……假如说弯弯身子就算行大礼的话,那百官祭天五体投拜之时,那个礼应该叫什么?

狄姜被武瑞安火热的眸子惊道了,连忙咳嗽道:“咳咳——”

武瑞安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放开了狄姜的手,笑道:“狄大夫为何在此处?”

“我们来见凶……”问药抢先道,可还不待她说完,狄姜便打断道:“民女特来感谢王爷救命之恩,听闻王爷最近公务繁忙,于是来看看可有能帮上一二的地方,作为受害者,民女多多少少也能知道一些。”

武瑞安闻言,眼中的光亮又盛了几分,明显一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只听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案子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凶手不外乎就在那十几人之中,或者他们全都是。最麻烦的事确认死者的身份,他们之中七八成是阳春府中的下人,还有一些因年代太久远,已经查不出来了……”

武瑞安一边说,狄姜一边淡笑地看着他,她这才发现,他的唇边有淡淡的胡渣,双眼布满了血丝,满目疲惫,一看便是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既然案子没什么问题,民女便不打扰王爷了,民女告退。”

武瑞安一愣:“这么快就要走吗?”

“王爷早日结案便能早日休息,民女在这里会打扰您,他们可都等急了。”狄姜说着,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几人,而他们看自己的神色,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武瑞安面有难色,他犹豫了一会,便也点了点头:“那好吧,今日天色已晚,狄大夫早些休息,三日后便是公审之日,待此案了解本王再去看你。”

“是,民女多谢王爷关心。”狄姜说完,便领着问药福礼告退了。

“掌柜的,瑞安王爷对您真不是一般的上心呐。”问药手肘推了推狄姜,却被狄姜一记冰冷的眸子给剜了一刀。于是只得乖乖的闭上嘴。

二人刚一向外走,便迎面走来两名纱衣罗裙的貌美女子,二人手中一人拎了一只食盒,盒子里香气四溢,连问药都闻出了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掌柜的!是陈家酒铺的喉头烧,还有飘香鸡!”问药说完,一步三回头,便见那两名女子朝着武瑞安走去,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道:“王爷,今天是我们先来的,您可得吃我们的宵夜!”

武瑞安“哈哈”一笑,宠溺道:“谢谢美人儿的关心,本王却之不恭了!”说完,便带着二人进了衙门里,之后的事情,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问药瞠目结舌,怒道:“掌柜的!王,王爷身边的女人怎么又换人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若不这样,他还是武瑞安吗?”狄姜一脸淡笑,道:“怪不得那些衙役见了我们不惊讶,再联想从前遇见武瑞安时的模样,哪次不是美人在怀,环顾左右?想来衙役们这几日也是见怪不怪了。”

“为什么?”问药刚一发问,又一脸恍然地自问自答道:“是了!想是这阵子想是隔三差五便有女子来慰问他,我们的出现就不足为奇了!”

狄姜不无欣慰地点点头,笑了笑:“在这方面,你捕捉真相的敏锐力可算是一针见血,我甚感悲哀。”

“掌柜的您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问药嘟起嘴。

“你猜?”狄姜嫣然一笑,心情大好的回了家。

走这一遭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武瑞安她并不将他放在心上,所以他是怎么样的男人,实在是影响不了她。

又过了两日,书香依旧昏迷着,但是面色较之从前已经红润了许多,只是睡着了而已,并没有危及性命。

这一日,女皇亲颁诏令,着令三堂会审阳春府白骨案于京兆府中,临到午时,几乎太平府一半的人都围在了光德坊中,将路围得水泄不通。

狄姜与问药费尽了心力,才终于挤到了衙门口。

只见高堂之上,京兆尹温礼坐在正中间,大理寺卿慈文以及武王武瑞安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他们的头上,“正大光明”的牌匾被擦拭得铮亮。衙役也比平日里多了四倍,他们执着长剑,整齐的排列在四周,维持现场秩序。

衙门外,群情激愤,一半的人在痛诉阳春府为富不仁,害人性命,冷酷无情。还有一半的人在欣赏武瑞安的美。

比如问药,便一个劲的拉着狄姜,激动道:“掌柜的你看!瑞安王爷穿朝服的模样,真是太俊俏了!简直帅哭我了~!”

“……”此时,就连狄姜也说不出他半个字的不好来。

确实很英俊,无与伦比。

连狄姜都被惊艳,更别提其余的女子,武瑞安只要稍稍抬头,便能晕倒一片。尤其在武瑞安见到狄姜后,向她招了招手,还抛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她的身边,就连男人都呼吸一窒,霎时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咳咳……”刑部侍郎慈文大声咳嗽了一声。

京兆尹这才如梦初醒,朗声道:“肃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武瑞安不得已,只能低下头,左手撑着脸,隔着袖子偷偷的去看狄姜。可对方似乎根本不在看自己,她的目光飘忽,似乎在找什么人……武瑞安心中一沉,大概也猜到了她在找谁。

“钟旭没有来么?”狄姜找了一圈没找着,问道。

问药摇了摇头:“谁有功夫管他呀?还是多看看王爷吧,他比较养眼。”

狄姜翻了个白眼,扔下两个字:“肤浅。”

狄姜说完,京兆尹便敲响了惊堂木,随即朗声道:“带人犯上堂!”

第16章 免死金牌

早已在偏厅等候的衙役立即押着五人上公堂,分别是大夫人,二夫人,老管家,以及孟常乐和孟常忻。

这五个人,是阳春府仅剩的几位主事人,其中以大夫人马首是瞻。

工部侍郎张添淼在堂上旁听,一见着孟常乐,便气得牙根子发痒,若不是师爷拉住他,只怕是已经上前将其好一顿打。

“张大人,待定罪之后,您想怎么处置都行,可现在是在公堂之上,还是需要忍耐啊……”

“那就快些!”张添淼冷哼一声,不耐道。

堂上三人知道张添淼心中不舒服,便加快了进度,道:“堂下之人可认罪?”

五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过了片刻,便听大夫人叩拜道:“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民妇认罪。”

“你为何要杀害工部侍郎家的三小姐,也就是你的新媳妇,张思瑶?”

“张思瑶辱骂我儿,该死。”

“你!”张添淼拍案而起,怒道:“你骗婚在先,居然还杀害我儿,毒妇!”说着,便是要冲上去。

一旁的师爷连忙按下他,道:“这里是京兆尹,百姓都看着呢,大人千万要忍耐啊……”好说歹说,总算是暂且将他安抚下来。

京兆尹与大理寺卿对看一眼,决定加快进度,于是直接道:“可有同伙?”

“没有,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大夫人不加辩驳,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可明眼人都知道,这么大的案子绝对不可能是她一人可以做下。

京兆尹扔下一根令箭,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本官便只能用刑了!来人——给我打!”

众衙役立即上前,将她绑在老虎凳上,一人一棍的杀威棒交替落下,打在大夫人的身上,不一会便鲜血淋漓。

大夫人咬着牙,一声不吭,她的脸上有痘大的汗水顺着面颊落下,嘴角亦有鲜血益出,二三十棍过后,大夫人已经奄奄一息。

温礼和慈文相视一眼,都没了主意,再看看武瑞安,便见他并不在看大夫人,他的目光微怔,看着的却是人群中的一个女子。那女子着青衣,鹅蛋脸,并不算特别出挑,但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家碧玉的美人。

二人心下了然,知道这武王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主审官温礼只得无奈道:“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连他们一起打罢!你能忍得住,他们可不一定能忍。一群刁民,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下重刑,你们是不会招供的!”

衙役得了命令,立刻去搬来刑具,他们刚刚把孟常忻架在老虎凳上,就在此时,二夫人突然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看着奄奄一息的大夫人,发了狂的大笑起来,拍手道:“打得好!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连武瑞安都一脸惊讶,盯着她狰狞的面目,显然没发现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二夫人竟然敢这样与人说话。

“你笑什么?!”温礼大力地一拍桌子,立刻命人将她摁住,可她却似乎有无穷尽的力气,一群衙役围上去,却没有人能抓得住她。

她就这样披头散发的站在大堂中间,指着大夫人的鼻子骂道:“与我抢男人,我便让她们统统不得好死!!她们那些小浪蹄子,妄图勾引老爷,被我发现了赐死又如何?那是她们该死!你难道不想她们死吗!”

二夫人突然似是着了魔一般,厉声狂吼着在公堂上咆哮道:“你以为娶个有钱有势的媳妇回来家财就全是你大房的了?你再怎么变着法的维护孟常乐,他也就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等你死了,我忻儿才是阳春府的主子!为了忻儿,我定要与你同归于尽!”说着,她张牙舞爪地向大夫人扑去。

“快把她拿下!”京兆尹一声惊堂木拍在桌上,疾言厉色道。

几名衙役迅速向前去捉她,可二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三四名衙役都推开了去。

“你们帮着这贱人,我便要你们一起陪葬!”二夫人双目血红,一手便扭断了眼前一人的脖子,众人哗然大惊,所有衙役便一并冲了上去。

二夫人发狂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教这整条街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直到许多年后,这副场面还一直在百姓口中相传,对待不听话的熊孩子,便吓道:“你再不睡觉,小心晚上被孟府的二夫人捉了去,将你关在铜像里,生生世世做一个活死人!”

最后,那日阳春府的二夫人在十几人的围攻下,被乱刀戳成了马蜂窝。

这一桩悬案,终于得以水落石出。

武瑞安松了一口气,与京兆尹大理寺卿对视一眼,三人皆是一脸如释重负。

师爷整理了理二夫人的话,将这份证供作为结案陈词递给了京兆尹,就在他准备宣布结案之时,人群中却冒出来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且慢。”狄姜道。

“何人喧哗?”京兆尹不耐地看了一眼,发现此人正是武瑞安盯着看的女子,便又软了下来,道:“你有何事禀告?”

“启禀大人,民女此前与尸骨在一起待了几天,发现有一些尸体的陈尸年岁比二夫人还要大,她怎么可能在没出生的时候就杀人呢?”

“哦?这……”京兆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赶紧了结这个案子,也好向上头交代,可谁料在这当头,被她阻止了去。

狄姜又道:“大人,凶手其实很好认,这府中谁的年岁与尸体一般大,那她就有可能是真凶。”

此言一出,大家都明白了,就连趴在凳子上的大夫人都不禁浑身发抖起来,显然此话切中了她的要害。

武瑞安来了兴致,大手一挥,朗道:“来人——带孟太老夫人桃氏上堂!”

几人得令,立即下去请来孟太老夫人。

孟太老夫人被抬上来的时候,依然是昏迷的模样,众人一见,她老成这个样子,如何也不能相信她会是冷血无情的幕后黑手。

“把她泼醒。”京兆尹依旧速战速决,命人对她用刑。

就在此时,一旁的大夫人却挣扎着坐了起来,拦在她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张类似黄纸模样的东西举在头顶,泣诉道:“我有太宗亲赐丹书铁卷在手,免死金牌,可保族人豁免于罪!”

大夫人举着一张黄铜铜的铁牌,拦在老妇人身前,吓得众人谁也不敢近身。

“这……”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一脸惊骇,就连向来不受礼教约束的瑞安王爷也面犯难色。有了此等免死铁卷在手,确实是谁也不敢动她们了。

阳春府的一众人见了此铁牌,都似是见了希望一般,连连爬到她身边跪着。

这枚丹书铁卷是开国皇帝宣太宗赐予阳春山人孟子昌的,那时黄河大水,导致民不聊生,国库空虚,孟子昌捐献了自己九成的产业用以赈灾,宣太宗特此颁发丹书铁卷,表彰其功绩,这枚免死金牌便成了孟家的最高殊荣。

说来也奇怪,有了这枚丹书铁卷之后,孟子昌的后人们却一代不如一代,也不知这是护身符,还是催命丹……

京兆尹与大理寺卿相视一眼,最后说了四个字:“暂时休堂!”他话音刚落,便是拿起惊堂木,刚要落下,却听一声厉喝道:“大人请慢!”

此人的声音虽然里充满了焦急,前两个字中气十足,后面两个字便显然开始带着些喘气,此时围观的群众纷纷给此人让出一条道。

武瑞安和京兆尹以及宰相这才看清,来人正时钟旭,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那老头仰着头,抬着手,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胡子全都花白了,刚刚那一声便是出自他的口中。

钟旭将他放在地上,他便俯身跪拜道:“大人请慢!”声音里有丝丝颤抖,但听得出来,这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苍老。

“堂下何人?”

“草民孟子昌。”

“孟子昌?那是谁?”三位大人一脸迷惑,就连众人也是面面相觑,只有阳春府上下一干人等,通体一阵。

“孟子昌?阳春山人孟子昌?”

“他不是已经死了五十年了吗!”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讨论声,三位大人这才想起来,阳春府的第一任掌家,便是举国闻名的大善人,孟子昌,号阳春山人。

“你是阳春山人孟子昌?”

孟老太爷吃力的抬起头,正色道:“草民正是!”

此言一出,举皆哗然,大家不禁惊大了嘴,七嘴八舌道:“五十年前,我参加过孟老太爷的出殡,那场面,堪称国丧啊!他分明已经死透透了!”

“现在早就已经是一把骨头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还能跪在这里说话?”

京兆尹面色发黑,清了清嗓子,道:“老伯不要开玩笑,我们这是一个很严肃的公堂,容不得你说胡话。来人——把他给本官拖下去。”

“且慢,”瑞安打断道:“我看他不像是在说谎。”

武瑞安其实并不相信这个老头是孟子昌,他只是相信他身边的钟旭。

京兆尹咳嗽了一声,然后对孟子昌道:“那你先起来吧。”

“谢青天大老爷!”孟子昌颤悠悠地勾起身子,一举一动都显得尤为吃力。

“别叫我大老爷,叫我温大人吧。几十年前那套称呼,现在不时兴了。”京兆尹顿了顿,又道:“你有何事要奏?”

其实他打从心底里不相信,不过是碍于瑞安王爷,于是不得不忍着气看他折腾。

此时,忽然见孟子昌颤悠悠的站了起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匕首。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走到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大夫人跟前,提起匕首便落在了铁牌之上。

只听“哐当”一声,黄铜铁卷便裂成两块,落在了地上。

“你们!死不足惜!”孟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随即转身跪下,对三堂会审官员朗声道:“想我阳春孟家,三代为商,几十年来矜矜业业,从不曾触犯王法。想不到今时今日,却出了此不肖子孙,愧对祖宗,愧对先皇,现如今哪里还有脸面获得先皇庇佑?!我孟子昌愿以身殉法,为此等不肖子孙承担罪罚!”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举皆哗然。

京兆尹温礼,大理寺卿慈文,武王武瑞安三人细细商量了一番,温礼便大手一挥,又道:“休堂!”说完,又让衙役将京兆尹府门关上,关闭了大门,将百姓隔绝在了外头。

京兆府里便不剩下几人,温礼和慈文立即赶去了皇宫报告此事,武瑞安则留在这里善后。

第17章 孟老太爷

武瑞安走下堂,将孟老太爷扶起,道:“老人家身体不好,此事事关重大,待本王禀明圣上之后再做决定,你……先在府内休息吧。”他说完,看向一旁的钟旭,又道:“钟道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钟旭没有再隐瞒他,于是将这连日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武瑞安听到狄姜能医鬼之后,心头又是一颤,再联想到之前武婧仪的事情,立刻便明白了什么,也终于知道了狄姜为什么有时候会那般神秘……

她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王爷,贫道先带孟老太爷回房了,他见不得阳光。”

“好好好,快去吧,身体要紧。”武瑞安挥手,命人给二人留出了一间上房,随即又带了两名衙役出了京兆府寻狄姜。

狄姜自然候在外头,于是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带回了京兆府与钟旭会和,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狄大夫,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来寻你?”武瑞安边走边道。

狄姜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这世上能医他的,或许只有我。”

经过这几日,孟老太爷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虽然说话还有些喘气,但至少表述没有问题。狄姜问药钟旭武瑞安四人坐在偏房里,守在孟老太爷的床边。

狄姜把脉之后,淡淡开口,道:“你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狄姜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必开口,只需要做一个聆听者,细细听他娓娓道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