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和钟旭的石像被扔在一处,武瑞安却不见了踪影。

狄姜飞快地游了过去,便见地底的剑门重新生长了精铁,原本一个大洞上,写满了银色的发光符文,狄姜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些文字,她此时全部得心思,都放在了武瑞安身上。

武瑞安在门的那一边,一动不动地看着狄姜。

“武瑞安——你出来!你会死的!”狄姜不顾池水进入到自己的鼻腔,急得大喊,随后,她似乎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只将右手伸进了剑门之中。

她朝武瑞安伸出了手,可武瑞安却仍是一动不动,微笑地摇头。

周身只有水的咕噜声,而她的脑海里却响起武瑞安的声音,那似乎是来自地狱的铃音。

他站在世界的那一头,浅浅地对自己笑道:“孔子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武瑞安今日便代你侍剑,我不悔,不怨。”

狄姜大急,不顾池水漫入自己的鼻腔,怒道:“你还有亲朋挚友,你舍他们而去,让他们饱受相思苦楚,这就是你闻的道吗?你要致我于何地!你出来!”

她说话的时候,武瑞安的面上始终带着微笑。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但她的耳朵里,再次传来了他的温柔的声音。

他说:“我武瑞安没有慧根,不知因果,却心存善心,”他嫣然一笑,眼底带着几分祈求,道:“这一刻,请你能爱我,哪怕只是一刹那,我也愿意为了你而沉睡,永不再醒来。”

武瑞安笑着说完,很快又自言自语道:“当然了,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也会为了你去侍奉剑灵,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世上再无我。”

“你疯了吗!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出来!你听我说——”狄姜急的发疯,她的大喊大叫引得池水都涌进了她的鼻腔,充斥了她的喉咙,她被呛得眼泪直流,却因她身在水中,他只能看见她红红的眼睛。

狄姜没有发现自己哭了,但是武瑞安看出来了。

“你不要难过,你知道吗,现在是我这几月来最开心的时候……”武瑞安一脸温柔,隔着结界作出轻抚狄姜面庞的动作,笑道:“这段时间,我心神俱裂过两次,第一次,是婧仪和亲那日,当我牵着她的手,将她从大明宫送出,想着她从此以后要与黄沙大漠相伴,心里难受得不能再难受了,当时她对我说:为什么你不是皇帝?如果你当上皇帝,那该多好?可那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至少那时的我无能为力。”

“而二次感到绝望,就在前日,你笑着与我和问药把酒谈笑,你关心我照顾我,可是我知道,你字里行间表露出的,都是告别和决绝,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想代他祭剑。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我怎么舍得你再离开?我不能保护婧仪,最少也让我保护你啊……”

“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

武瑞安的声音渐行渐远,剑冢里的剑气将他淹没,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一片一片的骨肉从他的身体上剥落,然后,她再也看不见他。

第12章 归来

武瑞安死了,代替狄姜进入剑冢,骨肉化作灰飞,祭祀太霄剑灵。

狄姜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脸怔忪的回到了白云观中。

“掌柜的!您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问药远远便见到狄姜穿着浑身湿透的袈裟在园子里行走,她大惊失色的跑过去,才发现狄姜不仅浑身湿了个彻底,右手上更是布满了血迹。

她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灵魂一般,行尸走肉,充满了萧索。

“掌柜的?您不要吓我,您说句话呀!”问药急的方寸大乱,但无论她怎么问,狄姜都不说话。

她这副模样一直持续到见到玉灵老道的那一刻。

“你给我从实招来!武瑞安他怎么会去祭剑!”狄姜在院子墙角里,揪出了缩成一团的玉灵老貉,她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怒道:“今日我便让你给他陪葬!”

“不管我的事啊姑奶奶,是武公子自己求着我要去的,他言之凿凿,说要代心爱的女人去死,简直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我没有理由不答应啊!”玉灵老道说完,狄姜稍稍放开了些。

他紧接着又道:“是他执意如此,若我不答应他,他他他……他会打死我的呀!”

“你就不怕我会打死你么?”狄姜铁青着一张脸,和着她满臂的鲜血,看上去既诡异又骇人。

“怕呀!我怎么能不怕呀!你的手伸进剑门了对不对?你竟然还能活着出来!你们都不是普通人!”玉灵老道止不住的点头,颤抖道:“彼时钟掌教不过是拉了长生一把,整个人都变成了石头,而你……竟然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管不着。”狄姜冷冷地说完,便转身子,淡道:“派几个人去把钟旭和长生捞起来,剩下的账,我慢慢跟你算。”

狄姜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之气,凝重,沉着,透露着十分地危险。

这是问药从未在她面上见过的模样。

她不敢多话,跟着狄姜回了她的屋子。

狄姜回屋后,脱下了一身袈裟,问药这才看清楚,狄姜的右臂上,布满了细密的伤痕,似刀伤,又死被爪子抓破的痕迹。

伤痕很小,但是很深,每一刀都还在往外渗血。

“掌柜的,您这是怎么弄的?”问药连忙拿出伤药,为她悉心治疗起来。

“剑冢里的戾气,能将肉体凡胎损得体无完肤。”狄姜一脸淡淡,就好像现在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问药关心武瑞安,但是更加心疼狄姜,毕竟武瑞安如何,她没有亲眼见到,但是狄姜的伤却是赤/裸裸的横亘在眼前。

问药取来药物,为狄姜清洗伤口,整个疗伤的过程中狄姜没有喊过一声疼,也没有再和问药说过半个字,她似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神魂已经不知道飞往了何处。

问药处理完伤口后,狄姜仍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问药惊惧交加,生怕狄姜会在这个时候做傻事。

“问药,”许久之后,狄姜才似叹息地开口道:“你说,人生在世,什么才是真实,才是我们该珍惜的东西?”

问药想了想,刚要开口,狄姜便打断她:“想好了再说,我不想听废话。”

“……”问药闻言,不敢胡言乱语,细思了许久,才道:“还记得君辞小姐去世时,曾对我们说过:人间空有,世事虚幻,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世间唯有‘情’之一字,才是在我们离世时唯一可以带走的东西,是我们存在的根本意义。”

“是么……‘情’之一字,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狄姜喃喃自语,而后,不管问药问什么她都不肯再多说了。

当天,她把自己一直关在房里,任谁敲门都不应。

傍晚,狄姜的房门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笃笃笃——”

紧接着,门外又响起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声音:“狄大夫?你还好吗?”

是钟旭。

三年不见,钟旭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简洁,自负,带着几分禁欲的意味。

狄姜认识他多年,他始终都是这副模样,淡定而又从容不迫,唯一一次变了脸色,还是在许久以前,她即将大婚那日……

“你不回答,我就进来了。”门外的钟旭催促着,将狄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她这才不得不收起回忆,左手一抹眼角,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在何时淌了一脸的泪。

这不应该啊……

自己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为了和钟旭的重逢?

还是为了过去的种种?

不,都不是。

这些眼泪,大抵都是为了死去的武瑞安……

狄姜收起寂寥,开门迎了出去。

门外头,钟旭正穿着一身破败不堪的衣服,看样子就是许久都未曾洗过,衣服领口袖口都泛起了白浆,原本就是很旧的一件衣裳,这会儿变成石像大半年,就显得更加灰头土脸了。

而他的胡须已经快要长到脖颈,从前还有些大叔的意味,现在已经变成了老头子的模样,若他胡须花白,那么就可以尊他一声“爷爷”了……

狄姜念及此,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对钟旭笑道:“钟道长,三年不见,你的胡子又长长了。”

“是……好久不见了。”钟旭一愣,显然没想到狄姜会是这般表情。

他醒来之后,便听玉灵道长说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知道武瑞安的死对狄姜打击很大,他第一时间便赶来安慰她,却不想,她似乎并不伤感。

“你没事吧?”钟旭还是忍不住关切道。

“除了手还有点不灵活,其他的没有大碍。”狄姜故作轻松的模样落在钟旭眼里,便成了精神还不错。他的榆木脑袋并没有能察觉出她眼底里的疲惫和苦涩。

“你没事就好,武瑞安的事情我听说了,逝者已矣,你已经尽力了,”钟旭长舒了一口气,道:“而我……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没关系,这都是他的命数,他的生死劫一个连着一个,迟早也是会消亡的。”狄姜一字一句,说着说着,心也跟着揪疼起来。

若说从前她还有些怀疑武瑞安,那么现在,所有的怀疑都已经荡然无存。

一个男人,不管他一开始怀着什么目的,他为了自己,就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呢?

她现在才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也已经晚了。

狄姜原以为见到钟旭会很开心,却发现被武瑞安这样一闹,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了……

“去吃点东西吧,问药和玉灵做了一桌子菜,大伙都等着你呢。”钟旭忧心道,生怕狄姜会拒绝。

狄姜本也是想拒绝的,这个时候,她真的吃不下任何东西。

但是当她看见万年冰山脸的钟旭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期盼的眼神,却又不忍心拒绝他。

狄姜点了点头:“好,我换件衣服就来。”她说完,便关上了门。

待狄姜整理仪容着装,再打开门时,发现钟旭仍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

“你不必等我的,”狄姜淡淡道,“我认识路。”

“没关系。”钟旭摇了摇头,收起了眼底的关切。

这一神色虽是一闪而过,却也被狄姜捕捉到了,她掩嘴一笑,道:“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

“好。”

二人信步走在山间,山里四处银装素裹,北风在耳旁呼啸,道路两旁满是没来得及融化的积雪,树枝上挂着一道道的冰锥子,看上去森冷之极。但狄姜与钟旭皆没有感觉到寒冷。

钟旭有练气护体,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狄姜却是因为心里揣着事,也没在意那么许多。

钟旭见狄姜一直抄着手不说话,嘴唇发白,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以为她是被冻的,于是解下了自己的外衣,轻轻披在了狄姜身上。

狄姜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暖,心头一愣,低头一看便见钟旭的衣服已经披在了自己身上。

“啊,多谢,”狄姜回头,看见钟旭一脸红晕,又接连调笑道:“三年不见,钟道长会关心人了。”

“……”钟旭闻言更加窘迫,面上的表情好似在说:“给你穿你就穿,废话哪那么多。”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似乎从前从未做过这类似的事情。

他确实从来没有做过。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狄姜太了解他的为人了。

她从认识他的那一天起,就知道他是一个铁面无私,大义凛然,心中没有儿女情长的人,他从不知道关心他人为何物,他所在意的,是鬼族十万阴兵的调遣用度,魂魄的往生,以及所有不该存在于世上的山精鬼魅。

从前让他脱了自己的衣服给旁人,那还不如问问他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头颅割下,给你泡酒喝。他啊……是一个她几百年来都没见他笑过一次的男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钟旭走在狄姜身后一步处,突然开口道。

狄姜笑着颔首,表示默认。

“这样不好吗?”钟旭面带疑惑,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也不知道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还是疑惑这样有什么不好。

狄姜摇了摇头,停下步子,回过身来看着他,道:“我很高兴你的变化,非常高兴。”

“为什么?我……这算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也算是让白云观在我手中毁于一旦了。”

“这怎么能叫毁于一旦呢?”狄姜郑重道:“我真的很高兴啊,按照钟道长以前的性子,只会说:‘长生既然生而为奴,便要完成他的使命,哪怕粉身碎骨,亦不足惜’,对不对?可是现在,你的心里有了‘人情味’呀,这是多难得的事情,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旁人,这样的心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说你傻呢?”

钟旭哑然,无言以对。

“你要相信,现在的自己,比从前的你更让人喜欢,至少在我这里是如此。”狄姜说完,又是嫣然一笑,随即转身,向着膳房走去。

钟旭在她身后久久不能迈动步子,仿佛在她微笑的那一瞬间,他便中了定身咒一般。

“你在发什么呆呢?快来呀!”狄姜在前头呼唤,钟旭这才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第13章 化龙

膳房里,玉灵道长烧了一桌素菜,此前的火锅啊鸡汤啊烤鸭什么的统统都不见了踪影,似乎钟旭一回来,白云观就恢复到了从前戒五荤六欲的时光。

狄姜睁大了眼睛,看着桌上这一桌子小白菜炒大白菜,冬菇炒冬笋,煎老豆腐,炸老豆腐,还有嫩豆腐青菜汤……表示胃口再次跌入了谷底。

倒不是说素菜不好,只是这个做法,让人着实不敢恭维……

“你平时就给钟旭吃这个?”狄姜震惊。

玉灵道长咳嗽了一声:“平时只有一菜一汤。”

狄姜更加震惊,再抬眼一看,见小道士们一个二个端着碗,蹲在角落里咋吧嘴,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她突然相信,这确实是庆祝钟旭回归而做的一桌‘大餐’了。

玉灵道长让狄姜坐在了上宾席,紧挨着钟旭而坐,狄姜本和玉灵还有怨气未了,这会子却为了给钟旭面子,没有与他脸色看。

“狄姑娘,快吃些吧,你都饿了一天了,”玉灵老道拿来碗筷,喋喋不休道:“这些都是山里最好的新鲜蔬菜,由我亲自下厨,保证味道鲜美,尝尝看?”

“……”

钟旭见狄姜有些面色不善,以为是她不好意思夹菜,便布了一块冬笋一块青菜到狄姜碗里,道:“吃吧,多吃些,三年不见,你瘦了许多。”

狄姜见钟旭一脸坦然,对于布菜一事显得自然而然,心中更加惊奇。

“钟道长这是回炉重造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钟旭吗?”狄姜脱口而出,惹来钟旭好一阵奇怪。

“从前我是如何的?”钟旭停下筷子,侧头看她。

狄姜‘哈哈’一笑,道:“比太霄帝君还要冷血。”

“……”钟旭一愣,突然嘴角轻扬,淡淡一笑道:“说的你好像认识太霄帝君一般。”

钟旭难得露出笑脸,狄姜惊得无以复加。

“你居然笑了!”狄姜连连咋舌,对玉灵老道说道:“你见过钟旭笑吗?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笑!”

“好像……真是如此。”玉灵道长想了想,连连点头。

一屋子人因狄姜的话而齐刷刷的看向钟旭,钟旭却垮下了脸,皱着眉头,一个劲的吃自己的饭。狄姜见状,不再打趣他,自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许久,她才道:“怎么不见问药?她去哪里了?”

“一下午没见着人了,许是在化灵池吧。”玉灵道长随口一说,这话落在狄姜耳朵里,却如同一颗大石头被扔进了水里,激起了千层浪。

“什么!她去了化灵池?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狄姜大惊,连忙放下碗,向着后山奔去。

问药的情绪不稳定,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这一年来,问药见到的人事都比较凄惨,前几个月牡丹公子被辰曌赐死,如今武瑞安又接连死去。武瑞安的死对自己造成的冲击都可谓巨大,对问药而言怕是更加难以接受。她若是想不通,只怕会把整座青云山都给掀了。

当狄姜风急火燎地赶去化灵池时,发现问药并不在池边,青溪龙砚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狄姜四下寻找了一圈,发现化灵池的池水已经重新恢复了清澈,碧蓝色的湖水波如平镜,只有在池中心有一道黑色的影子盘桓在池底,影影约约,在岸上看不清是什么物件。

狄姜心中一紧,随即跳进了化灵池中。

化灵池底,在剑门的位置,盘踞着一条通体漆黑的墨色小蛇。

蛇身上带有鳞片,有四爪,头顶上还有两枚指甲盖大的犄角。

它闭着眼睛,全身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

狄姜见状,心中突然似是漏了一拍。她最害怕的,就是问药的原型。

但是令她庆幸的是,这只不过是问药原型万分之一的大小,她还未觉醒。这样的模样,怕只是她无意识之下做出的举动。

狄姜将问药抱起来,游到了岸边,又将她放在龙砚之上,随即指尖一指,助她恢复了人身。

“醒醒,”狄姜拍了拍问药的脸,“快醒醒。”

恰在这时,担心狄姜的钟旭和玉灵也赶来了化灵池,见二人都是一身水渍,立即大惊道:“问药怎么了?”

“她或许是想下水救武王爷罢。”狄姜低低呼唤着,问药半晌才睁开眼睛。

“咳咳咳咳——”问药吐出好几口池水,随后一直咳嗽个不停。咳了良久才恢复了血色,一脸迷离道:“掌柜的……您……怎么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问我?”狄姜蹙眉,没好气道:“你明明不会游泳,还敢下水?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现在已经淹死了!”

“什么!我竟然下水了?”问药听罢,险些晕厥,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掌柜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是太着急了……”

“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一副莽莽撞撞的模样,你教我如何放心留你一个人?”狄姜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平常万事不思量的自己仿佛在这几天变了个模样,自己也变得跟问药一样:冲动,急躁,不知所措。

问药一脸内疚,许久不敢说话。

狄姜见状,又觉得她有些可怜,便缓下了眉目,叹了口气,道:“以后心中有事,先来与我商量,不要再一个人冲动行事了。”

“是!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了……”问药吸了吸鼻子,一面觉得内疚,一面又觉得奇怪……

她只记得自己跳下池子,想把池底的门打开,她一直挠着门,挠着挠着,就没了意识。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用‘挠’这个字眼?

难倒不是‘拍’?或者‘挖’?

‘挠’这个字眼,不禁让她想起了猫……或者有爪子的一类生物。